賈璟翻身下馬看著面前的張府,此時錦衣衛已經包圍了整個張府,而賈璟來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奉了永熙帝的旨意,來處置張家人的…………兩個錦衣衛押著張龔的兒子張慎走了出來,張慎不停的掙扎著,看到賈璟之後卻是一愣,隨後才緩緩的放鬆了下來。

賈璟對著兩個錦衣衛招了招手,兩個錦衣衛一低頭:“是!”

隨後便退後了幾步留賈璟和張慎說話。

兩個人皆是沉默了片刻,隨後賈璟才道:“事情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張慎嘴張合了幾下,眼中開始滲出淚水,卻強忍著低下了頭。

賈璟見狀嘆了口氣道:“事情過去了,不要多想,好好過你的日子去罷.”

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塊令牌遞給他道:“身份已經替你操辦好了,到了蘇州那邊有接應你的人,房子產業都已經置辦好了,足夠你後半生安安穩穩的為一江南富足翁.”

張慎低著頭不語,也不接令牌,賈璟見狀便把令牌強塞到了他懷中,隨後拍了拍手道:“好好過日子去罷,別想太多了.”

說著束手站在了一旁,兩個錦衣衛會意,上前便按住張慎的肩膀要帶他走,張慎見狀連忙掙扎著回頭看向賈璟道:“我不去!我不去!我孃親和我妹妹怎麼辦!我不去…………”賈璟看著被錦衣衛越拖越遠的張慎,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隨後便轉身進了張家,一個錦衣衛上前抱拳道:“回大人,張家抄家的賬單在此,請您過目.”

賈璟看著那張紙,陡然覺得有些索然無味,堂堂的大燕戶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一個因為貪汙而被處斬的“大貪官”家中所有的家當沒超過二百兩,存銀只有區區七十兩,剩下的就是老妻和女兒的嫁妝,自己的幾身官袍,沒了…………賈璟陡然覺得手中的賬單變得沉甸甸的,他將賬單變得遞還給了那個錦衣衛輕聲道:“加急送進宮中,交由陛下過目!”

錦衣衛聽命之後便急匆匆的轉身去了,而賈璟則向著內宅的方向而去,正當他走進內宅的時候,陡然聽到裡面爆發出一陣哀嚎之聲。

賈璟一愣,隨後急匆匆的便走了進去,只見一箇中年婦人正哭著用力掙脫著幾個僕人的阻攔,哭著想要把自己掛在那懸在房梁之下的白綾上!而另一側地上則側坐著一個年輕的姑娘,此時正萬念俱灰的呆呆的看著地面垂淚。

賈璟連忙大喝一聲:“請住手!”

屋內眾人一愣,隨後齊齊看向賈璟,那中年夫人見到賈璟和賈璟身後的錦衣衛們頓時臉色煞白,一咬牙就要吊死自己!賈璟見狀連忙叫那幾個僕人救人,那幾個婢女連忙七手八腳的把中年婦人抱了下來,婦人見狀大哭一聲從懷居然掏出了一枚剪子揮舞著趕走了身邊的人!賈璟連忙道:“冷靜!夫人!您千萬冷靜!千萬別傷到自己!”

張夫人搖著頭道:“我夫君是冤枉的!你們知道他是被冤枉的!”

賈璟等人沉默了,張夫人哭著搖著頭道:“我夫君不肯受辱而死,我也決不能承受如此屈辱而苟活!女子柔弱,卻不可無志!我夫貞潔男兒,我豈可落於泥沼?臣子以死忠君,女子以死奉夫而已!夫君!且慢行!妾身便來!”

說著張夫人閉眼落淚就要自裁!賈璟急忙大叫道:“夫人且慢!”

張夫人不聽就要刺向胸口,賈璟眼疾手快急忙上前抓住剪子用力奪過!張夫人一時失了氣力,又如何能從賈璟一介武夫手中奪走東西?一下子脫了手,無力的癱坐在地上哭了起來,張龔的女兒見狀也是哭著向前爬了幾步,抱住了母親,母女二人一時間放聲大哭了起來!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賈璟只得驅散了眾人,隨後自己上前道:“夫人,能否聽賈璟一言?”

張夫人含淚抬頭看著賈璟道:“寧侯威名,我等亦有耳聞,何苦大英雄,竟為難我二位小女子?”

賈璟無奈道:“非是賈璟執意如此,而是奉皇命在身,不得已為之…………”張夫人哭道:“若果真如此,還請寧侯憐惜,給我一個痛快!送我與夫君團聚!”

張龔的女兒聞言也是大哭道:“母親為何要捨棄我而去?父親母親皆不在了,筱筱豈能獨活?母親也殺了我罷!”

張夫人聞言心都要碎了,連忙抱住張筱筱痛哭道:“孃的女兒啊!孃的乖女兒啊!是娘對不住你…………”顯然張夫人意識得到等待她們的是什麼,而對於張夫人而言,失節是絕對不能忍受的!她寧可死也絕不回去那種地方!更何況張龔死了,她早已心如土灰,故而不如自盡一來保自身清白,二來也可九泉之下陪伴夫君。

只是人往往對自己能下得去狠手,對親人尤其是血親就不行了,就算是明知道前面等待自己女兒的絕對不是什麼善地,知道女兒家在教坊司那種地方絕對沒有幸存的道理,但是到底是存了積分僥倖心理,萬一自己的女兒能逃的一線生機呢?雖然這個機會很渺茫就是了…………賈璟看著母女二人抱頭痛哭,也是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張夫人我並不是來跟您說這些的,如果只是帶您二位去教坊司,您覺得用我一個侯爺親自出面嗎?”

張夫人聞言哭聲一頓,希冀的看向賈璟:“寧侯的意思是?”

賈璟點了點頭道:“不是我的意思,是陛下的意思…………”賈璟說著把自己的安排說了一遍,聽的張夫人狠狠的鬆了口氣,雙目緊閉的朝著皇城方向雙手合什禱告了幾聲祝願永熙帝的話。

隨後連忙拉著自己的女兒對賈璟道:“我不想出去了,還請寧侯帶著我的女兒出去!”

張筱筱哭著搖著頭抓著張夫人的胳膊泣不成聲。

賈璟無奈道:“您二位都可以出去,您放心好了,善後的事情交給我就好.”

張夫人搖了搖頭哭著道:“老爺已經走了,我也該上路了,不能叫老爺一個人,只是放心不下子女,寧侯既然出手相助,還請寧侯能夠發發善心,幫助我的一對子女,上天一定會保佑您公侯萬代的!妾身來世當牛做馬也會報答您的恩情!”

張筱筱哭著搖著頭道:“娘,我不走,我要跟您在一起…………”張夫人推著張筱筱站到賈璟身邊,賈璟無奈的對張夫人道:“夫人,這是陛下的命令,我必須送您到蘇州,而且沒了您,您真的覺得您的女兒能自己適應外面的生活嗎?”

張夫人哭著低著頭,賈璟嘆了口氣道:“張大人已經去了,但是活著的人還要好好生活,您的一對兒女未愔世事,我們不可能一直盯著他們,說到底,還是要有親人的幫助,您這個時候跟張大人一起去了,您的兒子女兒怎麼辦?在外面這個世道,他們活不長的!”

張夫人咬著下唇似乎都快咬出血來了,賈璟看著她道:“如果張大人在,他也一定希望您能好好的活下去的.”

張夫人無力的捂著嘴癱坐在地上,外面的雪花也似乎是被風輕輕的吹了進來,紛紛揚揚的落在了張夫人的身上,似乎是在寬慰著她…………片刻之後,賈璟面無表情的走了出來,同樣的身後跟著兩個渾身上下都裹在黑袍之中的人,錦衣衛們不敢多看皆是低著頭,賈璟隨口吩咐了幾句之後,便把兩個黑衣人送上了車,他的親兵親自護送著賈璟也翻身上馬帶著這兩馬車出了城。

走了不知道多久,久到過了長亭,清風看到前面路邊停著兩輛馬車,便一揮手製止住了眾人,隨後走到賈璟身邊道:“侯爺,到了.”

賈璟看向前面的兩輛馬車,果然張慎從其中一個跳了下來,殷切的看著這邊,賈璟招了招手,他護送著的馬車便被趕上前去,張慎有些神色複雜的對賈璟拱拱手,賈璟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張慎便掀開車簾走了進去,自然又是一陣痛哭之聲,隨後過了許久才逐漸平息了下來,賈璟這才上前道:“前面兩輛都是一些傢俬和我個人為你們準備的東西,還有一些陛下的賞賜,足夠你們這一路上的花費了,等到了江南,自然有人聯絡你們.”

張夫人哽咽著道:“多謝寧侯!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張家上下實在是感激涕零!”

賈璟搖了搖頭,沉默了片刻之後道:“我會叫幾個親兵送你們到蘇州的,保重.”

賈璟說著,便命幾個人出列護送張家人離開神京,看著遠去的馬車,賈璟也是不由得嘆了口氣,細碎的雪花好像鹽粒一樣,打的賈璟的臉頰都微微有些刺痛…………眼看著離過年越來越近,天氣也越來越冷,等閒的時候大家誰也不願意出門兒,除了神京城的這些個紈絝,他們可不管什麼冷不冷的,他們活著的目的,就是單純的為了找樂子!不過這麼冷,也的確是在外面沒啥好玩的了,屋裡面的專案同樣不少,而且還暖和,在屋裡面找樂子不是一樣的何必頂風冒雪的出門找不自在?對於這方面,神京城的紈絝們適應能力很強的…………所以最近幾天神京城的這些個秦樓楚館可是遭了殃了!這些紈絝們從早到晚簡直不消停!而且這家鬧完了就去下一家鬧!這幾天太上皇大行可把他們憋壞了,在家裡啥也不敢幹,都快憋出毛病來了!所以太上皇大行之後,他們就跑了出來沒日沒夜的撒歡兒,好像是要把之前快一個月的“禁慾”生活補回來一樣!任元川現在大概就是這樣一種心態,太上皇大行他憋的更難受!因為他還是錦衣衛,還得參與到其中!所以又是茹素又是站崗的,可把他折騰個夠嗆!所以這一結束,任元川就恨不得癱在床上睡上他個三天三夜!當然是睡在香香軟軟的小姐姐的床上…………叫上這麼幾個狐朋狗友,往這一條街一鑽,還真就三天三夜沒回家!任京禮忙著太上皇大行之後的防務問題沒空搭理他,任夫人最近的夫人政治也搞得如火如荼的,也是同樣沒時間。

任素玄也不知道最近在忙些什麼,或是想念賈璟,或是幫著任元昭處理一些他處理不好的家務事,還要和外面的那些小姐姑娘們聚會,自然也是忙的不可開交。

故而居然還真就沒人注意到任元川已經整整三天三夜沒回家了!他居然就得以這樣在這種地方醉生夢死了三天三夜!在翠雲樓忙碌了大半夜,一直睡到下午的任元川,精神抖擻,心滿意足的爬了起來。

束了束玉帶,邁著王八步叼著根兒牙籤兒丟下一句:“走了啊!”

便揚長而去!昨天跟他來的狐朋狗友們要麼沒醒呢,要麼醒了早就去找新的樂子了,所以任元川也不等誰,站在門口被風雪凍的哆嗦了一下之後哼著小曲兒便向著一家最新開的勾欄走去。

“鳳滿樓…………”這一家最近還挺火熱,任元川早就有所耳聞了,聽說東家來頭不小,跟牙行甚至有些聯絡,所以姑娘的標準很高!誰是東家關係硬不硬和任元川雞毛關係沒有,他也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這裡的姑娘到底有沒有傳說的那麼硬!勾欄瓦舍其實在一開始是相當於劇院的身份,也就是說這裡其實一開始是正經地方,唱戲說書啊,雜耍雜技啊,歌舞啊之類的都在這裡表演。

但是在這個時代,其實說實話,唱戲說書雜耍歌舞之類的這些玩意兒,身份也比娼高貴不到哪兒去…………“耍戲娼”都是下九流,所以後來勾欄也就代指那種地方了。

而任元川這次來的這家“鳳滿樓”據說又是兩碼事!說是青樓也的確是青樓,但是卻也不是純青樓!這年頭女票也是分兩種的,文雅的清倌人,這樣的當然不是說不賣肉,只是人家噱頭不一樣,所以真要上手,要付出的代價不同尋常,而且肯定不能明著來,因為她們這樣的,是靠經營名聲的,靠的是才名豔名。

簡單說就相當於現在的………咳,大家都懂…………第二種則是很簡單的就是靠賣肉來獲利的,這樣的就簡單粗暴的多了,當然也不是說這樣的就可以往床上一躺拉倒了,人家也是要學吹拉彈唱舞蹈之類的,只有最低端的,才會兩腿一張等著收錢…………任元川一般更喜歡第二種,因為第一種太麻煩了,而且第一種不一定缺錢缺人,背景複雜,很容易惹上麻煩,哪兒有第二種來的痛快?她們更喜歡玩什麼情調,裝得清高的不得了!自己花錢來找樂子,反過來倒是還得哄著她!那不是腦子有病嗎?但是這一家聽說不同,那就是這一家的姑娘們都是唱戲唱歌的,主業主要是歌舞唱戲,但是要是價錢滿意了,也可以領到後面去春宵一度。

吃慣了大魚大肉,偶爾任元川還真想來點兒清淡的!所以任元川這才來到了這個早就聽他們說起過好多回的鳳滿樓。

一進門兒大茶壺就憑藉著閱人無數的毒辣眼光一眼就看出了任元川的身份不凡,於是急忙小心翼翼的上前招待:“喲!這位爺可是稀客!爺裡面請!您坐在哪兒?”

任元川掃視了一眼大堂內,只見此時已經是賓客滿座,任元川懶得上樓,便決定坐在排單獨開一桌,於是自顧自的坐到了前面的一桌。

那一桌原本坐著人了,看到這位爺自顧自的坐在這兒頓時一愣,不過看到任元川氣質不凡身上穿著更是非同一般,當即縮了縮脖子,壓住了心頭火氣。

那大茶壺也是會辦事,急忙的安排那人去二樓雅間落座,而自己則是急忙的收拾了桌子,問任元川要吃點兒喝點兒什麼。

任元川隨手抓了一把瓜子兒,一面看著臺上等著唱戲,一面對大茶壺道:“隨便,什麼好上什麼,你們能掏出來最好的給我意思著上幾樣就成了.”

大茶壺收起毛巾搭在肩上,應了一句:“得嘞!”

便急急忙忙的去了,還特意叫來了老鴇,指出了任元川身份不凡,或許一會兒要“留宿”!老鴇聽了,急忙的叫樓內的最頂級的所有姑娘上場走一遍,不拘是上去吹拉彈唱還是跳舞唱戲,總之都上去走一遍就是了!一面的也叫人暗戳戳的去打聽任元川的身份,務必保證留下這位金主!任元川百無聊賴的看著那些姑娘在上面表演,一面喝著茶水,看到最後甚至打了個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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