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播州楊氏不做,那隻能是盤踞西南近百年的韓國公的屬下來做!而很顯然,朝堂之上袞袞諸公已經不信任韓國公了!比起播州楊氏來說,韓國公這個朝廷承認的國公,顯然更具威脅!而韓國公自己也因此有意與西南局勢完全割裂!在京中另起門戶!所以自然是能避則避,絕對不會再插手西南之事,如此下來,真正能夠掌管西南大局的,只有播州楊氏這個比韓國公府盤踞西南時間更長的,更為難纏的龐大勢力!只有他們才能暫時的穩定整個西南局勢,但是同樣的,賈璟都能想到的反噬,朝堂之上袞袞諸公豈會想不到?只不過不重要而已,播州楊氏翻不起多大的浪花,比之中原江南的新政局面來說,播州楊氏積攢實力扯旗造反不過是小事一樁罷了。

而韓國公的心思呢?則是更簡單的徹底的解決掉播州楊氏!他就是因為太知道播州楊氏的危害了,才會放任眾人養虎為患!當一個你明知道會成為大患的老虎,在你們當中翻著肚皮搖尾乞憐,即使大家都知道他有尖利的牙齒,也沒有人會覺得他是個威脅。

只有激發了這頭老虎的兇性!讓他嚐了血味!讓他嚐到了甜頭,他才會暴起傷人!也就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驚醒眾人,讓大家一致決定弄死這頭老虎!所以韓國公壓根兒就沒打算把播州楊氏打壓下去,反而是想給他添一把火!徒勞的對這眾人喊景陽岡有老虎,他們只會以為你是想賺這份兒住店錢,只有讓他們真叫老虎咬了,才會想著殺了老虎!這就是韓國公的想法!一個既能避開嫌疑,又能一勞永逸的解決西南動亂的路子!而永熙帝自然也是看透了這些,他雖然不理解播州楊氏的威脅,但是既然韓國公都如此諱莫如深,那麼從一個默默無聞的皇子混成九五至尊的皇帝的永熙帝,也不會犯輕視對手這種低階錯誤。

所以他儘量的將這個危害降到了最低,那就是將播州楊氏暫時的困在貴州一省,而四面環繞皆是大燕兵將,如此就算是引爆這個定時炸彈,也只會是在貴州一省引起動亂罷了。

上官儀等人則更是無所謂,就算是川貴一起亂了,他們也有信心在廢墟上重建一個繁榮昌盛的川貴!甚至比之前更加安樂!因為阻擋著他們在西南施行新政的那些不聽話的土司都因為播州楊氏的原因被殺的一乾二淨了!他們比任何人都期盼著川貴能趕緊亂起來!最好今兒播州楊氏的任命狀到了,明兒他就扯旗造反才好!賈璟想不到這些嗎?賈璟不是想不到,賈璟只是不願意想到罷了,他在朝堂之上的表現已經印證了他其實早就在一瞬間就想明白了這一切!他可是永熙帝親手帶大的!他怎麼可能不瞭解這些彎彎繞繞?只是他太苛求完美了,他太自以為是了,他只想得到好處,卻不願承受壞處,殊不知世界上豈有十全十美之事!你得到的一切如果沒有當場付出報酬,那麼必然在背後早已經開好了價格,任命播州楊氏為川貴都指揮使的好處就是:一勞永逸解決西南亂局,徹底拔除盤踞在川貴數百年天高皇帝遠的播州楊氏,輕而易舉的在西南地區推行新政,西南仍舊是原來的西南,甚至比之原來更加富裕。

而他們失去的是什麼?頂多是兩省數萬百姓因為動亂而流離失所罷了,這些事後都可以慢慢處理!大不了就是賑災嘛!跟那些好處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這件事從始至終從上到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心,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但是你完全談不上誰是壞人誰是好人!上官儀是為了新政為了國家的未來,也同樣是為了他期望的利益,新黨為的是黨派之爭中爭取更多話語權,舊黨同樣如此!賈璟是為了明哲保身,韓國公是為了隔斷西南利益加入京城集團,同時徹底結束自己走後扔下的一堆爛攤子!程薪是為了播州楊氏許諾的財帛美人同樣也是為了新黨的利益,洪治勳臣們則是看上了西南這塊一直未曾插上一嘴的肥肉!巴不得西南局勢重新洗牌!永熙帝則是以執棋人的身份極力維穩將損失降到最低的同時,分割這塊誘人的蛋糕儘量讓大家都感到滿意!這也是為了他的江山永固為了他的千古聖名!便是今日過後,那些國子監的監生,或是那些所謂的名士大儒,再譬如懟過上官紈兒的那個劉三名那樣的清官,嘴上抨擊朝廷政策,為兩省百姓奔走呼號,實際上這不過是為了自己的那所謂“清名”罷了!從始至終真正為川貴數萬百姓想的,只有賈璟僅存的良心,和那個籍籍無名的年輕小吏,趙籍罷了……………被葉時毫不留情的將自己糊在血糊糊的傷口上的麵皮扯開的賈璟一臉苦笑,葉時則是微笑著毫不在意的喝了一口茶,賈璟嘆了口氣道:“你可是把我這張偽善的面具扯的粉碎啊!”

葉時笑了笑道:“侯爺太難為自己了,談不上什麼偽善,這是朝廷的大決策,侯爺在其中亦不過是小小的一個棋子罷了,如何能夠改變整個朝廷的走向?侯爺能夠自保已然是不易了,沒必要因為無所作為,而將一切罪過歸結於自己.”

朝廷本來就是如此的,官場就是如此殘酷,誰以為自己能左右朝廷一手遮天那可真就是玩笑話了!連永熙帝面對朝廷這個龐然大物都得小心翼翼,必要的時候也要妥協讓步。

真正的只會喊著為民做主的小白兔,怕是連入場當棋子的資格都沒有!趙籍也不是個腐儒也不是國子監那些讀書讀傻了的純潔的傻白甜,不然他不會想到慫恿賈璟來捅破這件事,為川貴兩省百姓出頭的計謀,只是賈璟不入彀罷了。

所以賈璟說這些你難免的有些幼稚了……………賈璟沉吟了片刻後嘆了口氣道:“讓我煩心的不止是這件事情………………”賈璟張了張嘴,還是無奈的嘆了口氣道:“總之這段時間我的思緒很亂,你回來替我主一下事,沒有你在我總是這心裡亂糟糟的不踏實.”

葉時不知賈璟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但是看起來也是不能對他言說之事,既然如此,葉時也不會刨根問底,反正男人嘛,誰還沒個頹廢期?於是葉時笑道:“侯爺可以出去走走,或許放鬆一段時間,很多事情自然而然的就會迎刃而解.”

賈璟嘆了口氣,哪有那麼容易!不過還是謝過了葉時的好意,隨後葉時好像是看出了賈璟似乎是有些心煩意亂,所以便主動告辭了。

在寧安堂坐了許久之後,仍舊有塊巨石壓在心底的賈璟便百無聊賴的起身出了門,就只是漫無目的的在寧國府遊蕩著,本就是漫無目的,自然也就不知道遊蕩到了哪而。

只是正呆呆的發著呆時,耳邊卻突然傳來各種咿咿呀呀的唱腔,讓賈璟不禁回過神來,隨後抬起頭來,便見不知何時走到了一排屋子前,這裡都是寧府這邊的奴僕住的地方。

只是耳朵邊響著的各種唱腔叫賈璟有些意外,這才想起,應該是那十二戲官正在練戲,左右自己也是無事,便琢磨著不如過去散散心,看看她們練戲。

自從去了三山堡之後,賈璟幾乎就沒怎麼聽過戲了,所以這個時候為了放鬆心情,賈璟倒是來了興致。

賈璟想著,便抬腳走了進去,誰知剛剛進去,便見一個小女孩蹲在花叢中不知道在做些什麼…………賈寶玉今天的心情不比上墳好多少,賈母說的對,好歹也得把今天的班上完,賈政也是今天才出門,要是自己親爹還沒走,就知道自己撂挑子的事情的話,賈寶玉簡直不敢想賈政能做出什麼事來!所以即使心中厭惡的不得了,但是賈寶玉今天還是老老實實的上班來了,或許是看出了自己的不情願,也或許是二哥打過招呼了,所以今天那個百戶官並沒有為難寶玉。

只是站了沒一會兒,就打發寶玉跟著一隊人去巡邏去了,這巡邏也沒甚意思,看著的都是眼前的紅牆黃瓦,順著這條道走下去就是了,寶玉面無表情的跟在前人的後面,甚至連手腳都不能亂動,只能是跟著他一樣的走著。

熬過了這一圈,那個百戶官便叫眾人休息了,賈寶玉癱倒在了遊廊的座位上,一個和他同一天來的朋友走了過來道:“寶玉,你怎麼類成了這樣?”

說實話就是出去走一圈,不至於累成這個德行,但是寶玉一點鬥志沒有,可不就是這個鹹魚模樣。

寶玉有氣無力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隨後有些奇怪的道:“怎麼今兒人看著少?”

那人無奈的攤攤手道:“今兒是大朝會,大家都被調做了,只剩下咱們了.”

寶玉點了點頭,隨後便見遠處一堆人正圍著一個少年坐著聊天,那人見狀笑道:“那是新來的朋友,叫做任元川,聽說是韓國公的三子,嘖嘖!沒看那些人都跑去拍他馬屁了?”

寶玉點了點頭,他才不在乎什麼韓國公還是什麼勞什子國公府上的三公子,反正過了今兒都沒什麼瓜葛!這輩子都撞不到了!就連眼前這個打上幾句話的朋友他也沒準備跟他深交!誰知道賈寶玉這樣想著,那個任元川卻不這樣想,旁邊的朋友碰了碰他道:“寶玉寶玉!你快看!他們奔著你來了!”

寶玉聞言抬起頭來看去,只見那群人似乎指著寶玉說了些什麼,隨後那個任元川看了寶玉一眼之後,居然就站了起來向著他的方向而來!寶玉有些慌,看著任元川“氣勢洶洶”的過來了,寶玉連忙站了起來,似乎方才累的半死的不是他一樣!“別!別打我!”

任元川愣了一下,隨後好笑的叉腰道:“誰要打你了?我問你,你就是賈寶玉?賈家的賈寶玉?”

寶玉愣愣的看著眼前的這人,猶豫了片刻後道:“是,是,我就是賈寶玉,怎,怎麼了?”

任元川咧嘴一笑道:“你哥哥就是寧侯賈璟?”

寶玉頓時更有猶豫了,這人,不會跟賈璟有什麼仇罷?所以賈寶玉很想說自己不是,但是看著周圍眾人,顯然人家不可能信,再說了沒道理自己哥哥都不認,於是只能硬著頭皮道:“寧侯是我二哥,怎麼了?你,你有什麼事?”

誰知任元川卻突然笑了起來道:“那你也就是我的兄弟了!”

隨後任元川便上前摟住賈寶玉的肩膀道:“這位寶玉兄弟往後就是我任元川的兄弟了!”

賈寶玉原本遮擋的動作頓時頓住了,隨後一陣愣神,一旁的人鼓掌笑道:“你姐夫的弟弟,可不就是你弟弟了?這是緣分啊!沒想到這樣都能撞上!”

賈寶玉頓時更懵逼了,姐夫?什麼姐夫?卻原來是任元川今天奉命興致勃勃的跑來上值,他本來就是個樂天派,見到誰都是樂樂呵呵的,所以很快就結交了一堆朋友。

正在休息期間,大家不免閒聊了起來,隨後不知道怎麼的,就聊到了韓國公的身上,大家自然是對韓國公一陣吹捧,都誇讚韓國公是西南巨擎,國之柱石之類的。

誰知道作為韓國公兒子任元川卻擺擺手道:“老頭子歲數大了,算不上什麼英雄!我姐夫才是真正的好漢!”

眾人見狀面面相覷,皆是以為任元川說的是吳王李鐫,沒有想到任元川居然會這樣“諂媚”,眾人不由得有些怪異,不過也沒誰得罪李鐫不是,所以皆是連聲附和。

誰知道任元川卻撓撓腦袋道:“你們說什麼呢?誰說我大姐夫了?我說的是我姐夫!”

眾人不由得更懵了,據他們所知,韓國公好像只有吳王李鐫一個東床快婿罷?任元川又怎麼會多一個姐夫?不過任元川自己都這麼說,眾人自然也就當作是人家家事,自己等人不清粗而已,隨後便問任元川他這個姐夫是誰,任元川立馬一拍胸脯驕傲的道:“要問我姐夫是誰?三山堡三千破十萬的寧侯賈璟是也!可算得英雄嗎?”

眾人一愣隨後便是面面相覷,韓國公府和寧國公府要聯姻了?什麼時候的事?保密工作做的這麼好?到現在都沒有一丁點兒風聲傳出來?別說他們不知道了,就是賈璟這個當事人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多了個小舅子呢!但是現在知道也不算晚,所以眾人連忙一陣道賀,連聲道賈璟和任素玄簡直是天作之合之類的話,隨後又是好一陣百年好合之類的道喜。

任元川笑得跟個二哈似的連連拱手道謝,就跟結婚的是他一般!隨後一邊的一個人得一句話倒是瞬間點醒了他!那人突然道:“昨兒不是新來了個寧侯的族弟?他知不知道這件事?”

任元川頓時一愣,隨後笑道:“誰?誰是我姐夫的弟弟?”

眾人齊齊的看向躲在一旁的賈寶玉,任元川一愣,這個人,好像和自己想象中的將族子弟有些許的出入啊…………怎麼看起來有點兒娘們兒唧唧的?不過沒關係,只要是他姐夫的弟弟,那就是他的弟弟!他必須照顧!所以任元川便上前跟賈寶玉“交朋友”去了,賈寶玉則是滿臉懵,誰?誰是你姐夫?任元川笑著拍了拍賈寶玉的肩膀道:“以後你就跟我混!一會兒下值了別走,咱們一塊兒去喝酒!”

隨後任元川就對著眾人揮手道:“兄弟們都去!我請客!”

眾人不由得一陣歡呼,很快就下值了,其實他們今天也沒多長訓練時間,所以眾人很快的就應任元川之邀下值喝酒去了。

賈寶玉也算是花場老手,自然不會覺得有多窘迫,雖然有些懵逼,但是有人請自己喝花酒,他也不可能不去,而且這種場合,很容易就產生虛偽的感情,所以寶玉很快就和那些人混到了一起。

大家都喝的醉醺醺的,任元川站起來感謝眾人,說了些往後大家都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云云,眾人自然是也是一陣附和歡呼。

隨後任元川一笑道:“不過最開心的,還是遇到了我姐夫的家裡人!”

隨後任元川便笑著抱住了寶玉傻呵呵的笑道:“寶玉兄弟!往後,咱們就跟一家人一樣!我姐夫,是你哥哥,你就是我兄弟!往後你就跟著我,絕對沒差的!”

寶玉本來就最近有些煩心,所以難免喝的醉醺醺的,聞言低著頭傻笑道:“你姐夫?我哥哥?不能!我哥哥都成親了!我二嫂子連小妾都留不下的母夜叉,能容得下你姐姐?”

任元川喝多了聽三不停四,聞言不樂意道:“你姐姐才是小妾呢!我姐姐,那是未來的寧國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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