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逢玉麟軍遭難,我玉麟將士十不存一,二萬玉麟軍將士,竟減員至不足八千!念先祖之時,玉麟軍何等威儀?橫掃兩江誰人能當?每每思之,臣心痛焉!亦不忍此能征善戰之軍落得如此田地!”

“貼戶軍戶,百無存一,玉麟軍難以為繼,故而臣以為,值此之時,天下革新,風氣一新,軍中亦當如此!”

聽到賈璟這樣說,洪治勳臣們便開始隱隱的產生了些騷動,反而是開國元勳們,居然詭異的沉默了,文官那邊也陡然精神了起來,你要是聊這個,我可就不困了啊!

永熙帝淡漠的眼神始終盯著賈璟的眼睛,想要看清他到底要做什麼,他大概能想到一點,但是還是不敢相信,賈璟這麼小的歲數能想到這些?就算是能想到,他有這個魄力?

永熙帝發自內心的希望賈璟是這樣做,但是他心裡又肯定賈璟不可能這樣做,賈璟雖然是他親手撫養的沒錯,但是賈璟到底是屬於武勳階層的,他會為了情誼選擇背叛自己的階層?

永熙帝雖然存在著那麼點幻想和期盼,但是理智告訴他,不可能.......

但是就在此時,賈璟的眼睛抬了起來,和永熙帝直直的對視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故!臣賈璟!請自玉麟軍始!興募兵之制!臣!恭請聖裁!”

永熙帝的眼睛陡然瞪大,一股電流好像從腳底直衝上天靈蓋,賈璟一個頭磕在地上,卻一石激起千層浪!

“臣反對!”

“臣附議!”

“這不是胡鬧嗎!世兵衛所乃是自太祖朝而始的祖制,豈能輕易更改?”

“豎子不足與謀!臣請驅逐靖武伯賈璟!”

“放屁!人家連話都沒說完!諸公既然說靖武伯是一介豎子,卻恐懼豎子之言嗎?”

“臣附議!世兵制度早就應該進行改革了!靖武伯年少俊傑,該為人之所不敢為,臣為大燕賀!為靖武伯賀!”

朝堂之上頓時亂作一鍋粥,任憑都御史如何敲擊金甌大喊:“肅靜!肅靜!不準殿前失儀!”也完全沒用,新黨自然是鼎力支援賈璟,此時已經是盛言激贊賈璟似乎賈璟就是他們心目中的神一樣!一個個恨不得喊出:“君若早生十載,則我必為君門下走狗!”

詭異的是,舊黨居然也沒有多少站出來反對,居然是一幫騎牆派和舊黨內部的一些人在高呼賈璟為國賊!

賈璟暗暗掃視眾人,便知道大概是什麼形勢了,開國元勳保持著沉默,洪治勳臣們眼瞅著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但是這件事實在是太敏感所以洪治勳臣內部大多數人只是強忍著沒有說話。

反而是文官這邊鬧得極其激烈,新黨巨擎和舊黨領袖自然不會親自下場,但是此時舊黨領袖們似乎也在保持著沉默,甚至是隱隱支援賈璟!

他們是守舊沒錯,但是他們也不是說甚麼都守舊,他們只是反對激進的改革變法,不光是穩定此時早已穩固的權力分配,也同樣是為了政權的穩固。

而軍權很明顯的就是在此時最威脅政權穩固的因素!雖然舊黨和洪治勳臣們近些年很默契,但到底是文武殊途,世兵制度的弊端此時已經逐漸的在軍中展現暴露出來了。

最明顯的就是各個山頭勢力盤根錯節,緊接著就是互相排擠打壓,世世代代在軍中培養出來的勢力,甚至隱隱的已經有了威脅皇權的力量!跟這些比起來,喝兵血領空餉反倒是小事了!

這一點兵部尚書陳興最有發言權,新黨實行新政以來那個地方阻力最大?不是戶部,不是刑部,反而是他這個兵部!

別看他整天樂樂呵呵的,但是揭開他的烏紗帽往裡面看,已經是滿頭白髮了!要知道陳興今年才不到五十歲啊!

他每天如履薄冰的遊走在軍中各個山頭之間,甚至大多數時候都是在為各個山頭之間的摩擦奔走!生怕一個擦槍走火鬧出人命來!朝廷政鬥頂多也就是一方落馬結束,軍中的爭鬥可是真真正正的要一方人頭落地才能結束啊!

所以陳興當然知道賈璟這一個奏摺上來是什麼分量,這沒準就是他在兵部推行新政的破冰之舉!饒是陳興的心性此時也不得不激動了起來!

永熙帝很快就叫停了爭鬥,他沉聲對賈璟道:“此事非同小可,可不是你小孩子胡鬧的事情!你要是真的上了這個摺子,朕,可就要把你當成大燕的靖武伯對待了!容不得你胡鬧!”

賈璟抬起頭看著永熙帝認真的道:“臣!絕無半句戲言!君前沒有我胡鬧的餘地,臣請陛下開募兵制之先河!自玉麟軍始!”

“胡說!”

“荒唐!”

“住嘴!”

永熙帝大吼一聲:“肅靜!”眾人瞬間沉默,只是很顯然永熙帝要是不給個說法,他們怕是要一腦袋撞死在這金鑾殿上頑死諫的!

永熙帝沉聲對賈璟道:“諸臣工以為,你的提議不好,賈璟,你以為如何?”賈璟嘴角微調瞥了一眼身後,躬身行禮道:“道理越辯越明白,臣願與朝堂之上袞袞諸公,辯個明白!”

永熙帝看了一眼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的舊黨官員,沉聲道:“準了!”賈璟躬身道:“謝陛下!”

隨後轉過身面對著鬥志昂揚的舊黨官員們,拱拱手道:“今日之辯,事涉國朝大事,不含任何其他的因素,相信諸公也是為我大燕之未來著想的,政見雖不同,卻可求同存異,請賜教!”

一個官員走出來道:“說得好!既然是為國朝大事,那本官就做這第一個罵你這國賊之人!”

賈璟眉頭微挑,笑容沒有一絲味道的說道:“本官雖然說了求同存異,但可不是說能讓你們隨便胡言亂語的罵我.......你罵哪個是國賊?”

那官員指著賈璟道:“就罵你這禍國殃民之賊!世兵制度乃是我大燕萬世不變之根基制度!豈能隨意更改?”

賈璟冷冷道:“時移世移,此一時彼一時,曾經有用的東西,此時未必得用,君丫丫學語之時所著之紅肚兜,不知今日可還曾穿在身上?”

那官員氣的吹鬍子瞪眼:“你!你是要為新黨張目嗎?你所言所語難道不是為新黨之理念?”

賈璟冷冷道:“我從未涉及政事,也從沒聽說過什麼勞什子的新黨舊黨!我為武將,自然只關心軍中之事,甚麼新黨理念,聞所未聞!休想給我賈璟戴帽子!今日只是就事論事!我認為募兵制好!你若是覺得不好,說出你的道理來!胡攪蠻纏的說我是什麼勞什子新黨作甚?若再如此,休怪我不講規矩!”

那官員看著賈璟兇悍的眼神,不由得嚇的後退一步同時指著賈璟道:“你!你......”

緊隨其後一個官員便站了出來道:“胡說八道!你說募兵制好?那也說出你的道理來!世兵衛所乃是太祖流傳下來的祖制,汝一介豎子安敢妄言國之大事?朝廷任由一乳臭未乾之徒指揮,天下豈能不亂?”

賈璟冷笑道:“我乳臭未乾卻得以與諸公同殿而坐,我覺得該羞恥的不是我賈璟,而是諸公!”眾人吶吶無言,你自己心裡知道就行了,你說出來幹嗎?真是討人嫌!

賈璟冷冷道:“至於募兵制度的好壞,不用我說,諸公心裡是清楚的!兵員之數量,兵員之精良,乃至兵員之素質,皆是高於世兵衛所之兵員!諸公不知道,想必各位將軍心裡也清楚!至於為什麼不清楚,呵呵!”

淇國公宋清低著眼簾,吳逵也是沉默著裝死,大家都是帶兵打仗的,自然是分得清募兵好還是世兵好,那世兵制度下只要是家裡有個當兵的,家裡任何一個男的都能過來當兵,還能有個好?

甚至有不少肺癆鬼都在軍隊裡混日子!更不用說那些品行不端的青皮地痞了!這樣的人,你能求他老老實實的別鬧事別死人就不錯了,你還指著他有戰鬥力?

只是就算是如此,軍隊這玩意兒能上去打個仗就行,再說了這些年頂多是哪裡有個啥山賊土匪之類的剿剿匪,再要不就是自己人造個反啥的,都是灑灑水的小活兒,無關痛癢的事情。

天下承平日久,哪還需要那麼厲害的武備?要知道大燕可是有接近二十來年沒有跟外敵作戰過了!自從寧王戰歿北海之後,大燕再也沒有遭受過外敵入侵,別說是大國戰了,就是區域性的小型戰爭打的都少.......

所以這個時候當然是爭權奪利比精進武備更重要啦!大家當初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出生入死,不就是為了今天能站在這裡瓜分權力嗎?世兵能更好的維護洪治勳臣各個勢力的穩定性,誰還會甘心搞募兵制?

這也就是賈璟說了先從他的玉麟軍搞,不然他們早就按捺不住蹦出來罵人了!就是開國元勳此時其實也並沒有多少人支援賈璟,他們同樣是想不明白賈璟這是到底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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