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驚慌道:“他們怎麼說的?是來拿人?還是請回去問話?”小廝苦著臉道:“他們說是他們大人奉了旨意,要拿小蓉大爺歸案,說皇帝老爺已經有了聖意,要判小蓉大爺流放三千里,他們是來拿小蓉大爺歸案的!只是來時他們大人囑咐了,咱們府上不比別處,不好進來驚擾了女眷,所以就讓咱們自家拿了小蓉大爺交出去……”

話音未落,賈蓉就怪叫了兩聲,隨後驚恐的大喊:“我不去!我不去!”然後膝行到賈政面前失聲痛哭的抓著賈政的下襬道:“老爺!救我啊老爺!我要是流放了,就真的死定了!”賈政撇過頭去暗自垂淚說不出話來,他能怎麼辦?人家都說了是奉了皇帝的聖旨才來的!

賈蓉見賈政不理他,便更加驚慌的四處叫人:“大老爺!大老爺!您看在蓉兒平常還算孝順的份兒上,救救蓉兒罷!”說著給賈赦瘋狂磕頭,賈赦不自然的撇過頭去也不敢看他,賈蓉像是瘋了一樣大叫道:“老太爺!老太爺您救我!三叔!三叔!大哥!大哥您救救我!薔哥兒,薔哥兒!咱倆玩兒的那麼好,你救救我,你救救兄弟!”

眾人都像避災星一樣避著他,賈蓉站在那裡看著眾人的表情忽然神經質的大笑起來,緊接著跪在地上大哭道:“祖宗啊!賈家,完了!”賈赦臉色有點難看揮揮手道:“還不快點兒把蓉哥兒送出去!讓京兆府等久了可如何是好?真真兒是瘋了!”

幾個小廝就要上前去壓著賈蓉,卻不用他們,賈蓉起身大笑著自己往外跑,邊瘋瘋癲癲的跑還邊大笑道:“璟叔必會救我!璟叔必會救我!哈哈哈哈!賈家完了!賈家完了!”卻是真的瘋了!

賈蓉走後屏風後面的女子們頓時大哭出聲,顯然是如此悲涼的場景已經讓她們共情了,可是前面的聲音卻又瞬間讓她們的哭聲啞了下來,心裡只有說不清道不明滋味,只聽前面的賈家族人不僅沒想著怎麼搭救賈蓉,反而開始熱火朝天的討論了起來。

“這下蓉哥兒怕是真的襲不了爵了!嘖嘖!三千里!怕是這輩子都回不來了罷!”

“誰說不是呢,只是這個爵位也不能就這麼放著罷!政公,您說句話,這個爵兒,到底該誰來承?”

賈政聞言也是猶豫了,的確賈蓉都流放了,總不能放著爵位等著他回來罷?再說回來也承不了了,罪人還怎麼承爵?這也是為什麼尤氏和秦可卿哭的格外悲痛的原因,因為她們熟悉的人沒有一個能承爵了,真從賈族裡挑一個出來,還會真的把她們當回事兒?後半輩子能在佛堂裡安安穩穩的唸經都算是好結果了!

賈代儒猶豫了一下道:“既然蓉哥兒承不了爵,那自然應該從寧國近支這邊兒挑一個出來襲爵,若論近,那恐怕就只有,賈菖賈菱賈薔幾個算是最近的了!”賈赦大手一揮道:“那就從他們幾個裡面挑罷!”

被點到名的三人瞬間眼神亮了起來,賈家也瞬間吵嚷了起來,有的說賈菖好,有的說賈菱好,還有的叫著自己合適,直吵得面紅耳赤口水四濺,賈政看著面前的一幕,再想起賈蓉方才走時的場景只感覺到濃濃的悲哀。

賈家女子們也比賈家男人強,只見後面賈菱賈菖的媳婦兒已經抖起來了,言語之間不凡挑釁諷刺尤氏和秦可卿的意思,賈母傷著心又擔憂賈璟,自然也就沒空搭理她們,她們就越發猖狂,居然以為沒人治她們了,言語中都開始拿賈珍爬灰說事兒。

“可見是這娶媳婦兒啊!還得是擦亮了眼睛,娶了個這麼個狐媚子,可不就是勾引的爺們兒得敗了家!到最後哇,還得是我們族裡人幫襯扶持!”

“可不是!還有這個當太太的沒個當太太的樣子,連個好奴才都不如!可不就是得被人家看不起!等閒連個臉子都不給!”

秦可卿幽幽怯怯的抹著淚,卻是連哭都不敢大聲哭了,王熙鳳皺了皺眉頭,秦可卿是她閨中密友,此時看到秦可卿被欺負她自然是有些不滿的,只是看一眼王夫人低著頭數著佛珠,王熙鳳也只能嘆口氣,低著頭不說話了,長輩兒們都不說話,姑娘們雖然氣憤卻也不好說話。

探春卻是不管,早已是一腔怒火壓不住了,今天賈家人真的是讓她大失所望,她本就有生為男兒定當重振門楣的抱負哪裡忍得住看到族人如此德行?前面爺們兒的事兒她管不著,後面的娘們兒事兒她還插不上嘴?

於是柳眉倒豎掐著小蠻腰就站了起來道:“可閉上你們的嘴罷!打眼看看,滿座的哪個不比你們倆老虔婆尊貴?還沒影兒的事兒呢!倒是先猖狂起來了!當著兩府上正經奶奶小姐們的面兒,嘴裡不乾不淨的,你們說的哪個?可敢正大光明的說出來?”賈菱賈菖的媳婦兒們被懟的想還嘴,卻到底估計探春身份說不出話來。

賈母嘆了口氣道:“我這兒正煩愁著,不過些許會兒沒搭理你們,你們怎麼又整這麼些事情?”那兩個婆子賠笑著說不出話來,黛玉眨了眨梨花帶雨的含情目,極為敬佩的給探春比了個大拇指,探春哼了一聲,坐下捏了捏她的手,賈母哀嘆道:“我要是果真蹬了腿兒才不管你們這些破爛事兒,只是左右又得活著,就得看你們造下這麼多的孽!”

前面吵得都快進入白熱化了,賈薔因為從小是被賈珍養大的,再加上血脈離寧國府這邊兒最近,所以票數遙遙領先,此時已經是有些志得意滿的坐在那裡了,他們吵得熱鬧,卻不知道這些事兒可不是他們一拍腦袋就能定下來的……

“聖旨到!”

忠順王嫌惡的瞥了一眼寧安堂的對聯和牌匾,面無表情的走了進去,要不是皇命在身,他就是死也絕對一輩子都不會踏入這個地方半步!賈家眾人慌忙起身相迎,賈政上前道:“不知王爺大駕光臨,賈家上下有失遠迎,還望恕……”忠順王看都不看賈政一眼,揮手打斷道:“你們在吵什麼?”

賈政輕聲咳了咳道:“下官等因下官侄兒之事,正在討論,該讓誰承接寧國府爵位……”忠順王嗤笑了一聲,自顧自的坐到了主座上打量著整個寧安堂,卻是十分不敬舉動,顯然賈政等人再傻也該知道忠順王這是來者不善了,可也只能陪著笑,忠順王可是今上最親近的族中兄弟,賈家惹不起……

忠順王打量著寧安堂嘖嘖稱奇,然後又打量過賈家眾人後才不屑的笑道:“寧榮二公何等英雄豪傑?開天闢地之豐功偉業就算是千年之後亦是令人稱道之功績……”賈政以為忠順王要說兩句好話於是忙笑著要謙虛兩句,誰料不用他謙虛忠順王就替他“謙虛”了,忠順王不屑的瞥著賈政等人道:“賈代善雖然狂妄自大,但平心而論,連孤王也得敬佩他一句當世英雄,呵呵,只是可惜啊!大丈夫縱橫四海難免妻不賢子不孝!賈家兩代豪傑居然就生出來一群窩囊草包!可憐!可嘆!”

賈家眾人連怒都不敢怒,只能是臉色難看忍氣吞聲,賈政臉色難看道:“不知王爺此來到底何意?聖上又有什麼旨意要吩咐?”忠順王冷笑了兩聲道:“罷了,跟你們這幫廢物說這些做甚,也沒甚麼趣味……把你們賈家的丹書鐵券拿出來罷!孤王就不進去見寧榮二公了!”

賈政聞言如遭雷擊顫抖的問道:“甚……甚麼?”忠順王冷笑道:“你當你們賈家的造的那些孽用一個賈珍的命就夠填了?丹書鐵券加賈珍的爵位,保賈蓉一條狗命,這是陛下看在寧榮二公面子上最後給你們的體面!”堂上頓時亂作一團,屏風後面也傳來一陣慌亂的聲音:“老祖宗!老祖宗!您怎麼了?”賈政痛哭失聲,攤手道:“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我賈家是大功之族啊!”

忠順王聞言冷笑更深:“陛下認!你們才是大功之族,不認,你賈家是個屁!麻利點兒我還要取出寧國公丹書鐵券回宮覆命!這是陛下給你們體面才讓我親自走了一趟,不然……呵呵!別逼著我讓錦衣衛動手!”賈政哭著,卻也知道耽擱也改變不了什麼了,於是唉聲嘆氣的進了賈家宗祠。

卻見此時賈母已經暈厥了過去,此時已經是氣若游絲,王夫人慌忙命王熙鳳去前面叫御醫來醫治,賈政哭著進了宗祠先是給寧榮二公的畫像磕了幾個頭,緊接著對著先榮國代善公的遺像痛哭失聲道:“兒子不孝!守不住祖宗的家業了!”哭畢,便抱著寧國公的丹書鐵券出去了。

忠順王冷笑著接過了丹書鐵券,騎上馬之後懷揣著丹書鐵券道:“算我好心,好叫你們知道,不必等賈璟回家了!他不修德行敢在御前頂撞陛下,已經是被陛下圈了起來,如今正在景陽宮自省呢!”賈政已經完全站不住了,看著忠順王拍馬而去的背影,只覺得賈家的臉面今天早已經丟盡了!

身後的賈家族人們見狀皆是找各種藉口做鳥獸散了,連賈薔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灰溜溜的跑了,剛才還為爭東府的爵位死皮賴臉的吵得面紅耳赤,現在一看寧榮二府倒了黴失了勢,東府還有可能要被抄家除爵,一下子一個比一個跑的快!賈政只感覺一陣急怒攻心,大喊一聲:“痛煞我也!”

一口鮮血噴出!在賈寶玉的驚呼聲中,面如金紙的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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