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璟被太上皇叫到宮裡自然不可能是在壽宴上打架這麼簡單的事兒,他心裡琢磨著,怕是太上皇和永熙帝之間的爭鬥已經進入白熱化了,這些天他們有如何去關心這些,因為他已經知道了結果了。

雖然現在太上皇和永熙帝斗的難捨難分,但是賈璟知道最後的結果必然是太上皇失敗而永熙帝成功接手軍權,只不過這樣的結果也分好幾種的,比如對賈璟有利的或對賈璟不利的,但他最後絕對會被推上位的,只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罷了,這一點,永熙帝知道,太上皇知道,賈璟知道,而且他們都知道彼此也都是知道的!

所以賈璟這次不過是想看看太上皇準備再如何炮製自己,頂多是打壓一下他的聲勢,如今他入軍中已成大勢,除非太上皇真的想弄死他,不然賈璟一定會進入軍中的!因為永熙帝現在除了從小養在身邊的他之外的任何武勳都不信任!除了他,也根本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帶領著開國功勳打壓洪治勳臣。

故而太上皇也根本不敢暗中弄死他,真如此怕是徹底絕了和永熙帝的父子情份,永熙帝失去了在軍中苦心培養的一大助力,也會大大的延緩他收回軍權的時間,甚至到最後可能會造成洪治勳臣徹底坐大架空皇權的局面!

這是太上皇不願意看到的,其實太上皇現在想搞死他也還有一招,那就是暴露他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接他進宮,那到時候別說自己是從小長在永熙帝身邊的了,自己就算是永熙帝身上掉下來的肉,永熙帝也會瞬間視自己為眼中釘肉中刺,直欲除之而後快!介時自然自己和永熙帝之間的君臣關係瞬間土崩瓦解,這樣自己雖然會得到一些明面上的支援,但這些與來自永熙帝的關注和壓迫來比,根本微不足道。

可能在瀟灑長則十幾年短則五六年的時間之後,他最後的結局,必然逃不過白綾一條毒酒一杯,這樣光明正大的陽謀,幾乎對賈璟來說算是避無可避的必死之局!

但很顯然,太上皇並不準備搞死他,這讓賈璟也不禁生出慨嘆,太上皇太老了,老的沒有這種使出如此陽謀的手段魄力了!美人白頭,英雄遲暮,人間最讓人悲憾之事莫過於此,朱元璋年輕的時候何等魄力?凡是違法犯罪的,誰管你是什麼功臣不功臣救沒救過我的命?什麼翰林名臣士林名士的,但凡是觸碰一點法律危害一點百姓的,都得死!

再到後來懿文太子朱標死後,朱元璋一邊尋找繼承人,一邊替繼承人清除會造成威脅的勢力,但凡是能威脅到皇權的,有一個算一個,死的一個比一個慘!除了一個一直小心謹慎從不違法犯紀的湯和,朱元璋還是念在兩人是從老家一起出來的老交情才放他一馬讓他回家種田去的,不然,就真的殺乾淨了……

如果太上皇還年輕,賈璟相信他也有這等魄力,但很遺憾,太上皇現在已經起不了殺心了,等閒連那些洪治勳臣們犯了事兒求到他面前他都要包庇一二,更何況賈璟可是他的親孫子,這是賈璟的大幸!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太上皇能夠容忍他把大燕君臣當傻子糊弄,躲在暗處搞風搞雨,太上皇決不允許有人動搖大燕!動搖李氏皇族的江山!所以……報應這不就來了?

賈璟自嘲的想著,看著南安宮總管太監太上皇的心腹大伴王成面無表情的走出來,看都不看一眼跪在地上的賈璟道:“太上皇聖喻。”賈璟叩頭聽訓,王成面無表情的用冷快噴出冰碴子的語氣道:“朕不願見你,你當知為何,好好反思己過,朕聽說你還沒有表字,特賜御寶一副,好生回去琢磨罷!”

王成說著將手中捧著的卷軸恭恭敬敬的遞到賈璟面前:“公子過目。”賈璟默默的開啟,見那上面的兩個字之後越發沉默,沉吟許久道:“這是太上皇賜我的表字?”王成笑道:“正是,公子當明白太上皇的一片苦心……”

王成看著面無表情的打量著那兩個字的賈璟笑道:“說句做奴才的不該說的話,公子應該知道太上皇對公子的仁愛之心的,老老實實安生的過日子才是正經,公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呵呵,公子,當迷途知返了。”賈璟依舊沒看王成嘴裡輕輕的唸叨著這兩個字:“晦玉……晦玉……”

璟,光彩奪目之寶玉也!

晦玉,晦暗無光之玉石也。

古人的表字分為三種,一種是家裡兄弟眾多的,便用伯仲叔季來排行,比如至聖先師孔子是老二故而字仲尼,孫策是老大故而字伯符,第二種就是名字的延伸解釋,這種比較多,比如曹操字孟德,操是操守孟德就是美好的品德,第三種就是名字的反意,比如韓愈字退之。

再比如,賈璟,字晦玉……

賈璟慢慢的將卷軸捲了起來,王成笑著看著賈璟,隨後微笑道:“陛下要收回公子的穿宮牌,所以……還請公子將宮牌交還給奴才。”賈璟從懷裡掏出來一個金牌還給了王成,王成笑著接過也不檢視就放到了懷裡道:“陛下不願見公子,說公子若無事就可以退下了,一會兒自有小黃門兒領著公子回家,只是,公子應當記住太上皇的教誨才是。”

賈璟點了點頭,他現在沒有穿宮牌不能在宮裡面隨便亂走,不然巡宮將士們怕是得當場剁了他……所以這才要等著小黃門送他,賈璟捧著那副卷軸沉默著,王成見狀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太上皇本意,公子應該是知道的,皆是出於關心公子之意。”賈璟點了點頭,突然抬起頭看著王成道:“似乎一直蒙公公照料,卻從未有隻言片語道謝呢。”

王成笑道:“奴才身體殘缺卑賤之人,唯有用心做事,尚不足以報答太上皇隆恩之萬一,更談不上對公子有什麼照料之情,皆是出於上意罷了。”賈璟笑著點了點頭道:“璟身無長物,唯有些許牢騷或可成詩,今日贈君,萬望勿棄。”

王成躬身側耳示意在聽,賈璟笑著抱住卷軸看著南安宮深處道:“南安宮門蒙賜字有感而贈王公。”王成臉色一僵,賈璟笑著看著王成道:“贈君一法決狐疑,不用鑽龜與祝蓍。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賈璟突然頓住了,半晌才笑的更深道:“只此半首,下半首待日後補全。”

說完之後便哈哈大笑著在小黃門身後走了,身後的王成躬身許久待賈璟消失之後王成才滿臉複雜的起了身,賈璟這首詩總結下來就幾句話:晦玉與否,且待日後,試玉要燒三日滿吶!

賈璟面無表情的跟著小黃門兒走著,突然那小黃門兒居然站在了那不走了,賈璟冷冷的看著他,那小太監居然賠笑道:“這位公子勿怪,小的剛才猛地似乎記不得路了……”賈璟冷冷的看著他,差點被氣笑,果然閻王好騙小鬼難纏!就連一個宮裡的小黃門,狗一般的東西!看他賈璟似乎落了勢都敢苛勒到他的頭上來了!

小太監道:“您看……這……”賈璟看著小黃門擠眉弄眼的樣子猛然笑了起來,卻見旁邊走出來戴權道:“公子,陛下知道公子被太上皇收回了穿宮牌,特地叫奴才送來一副新的。”賈璟從戴權手裡接過穿宮牌掛在身上,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的小黃門,冷冷道:“不知死活的東西!”隨後轉身自己走了,而身後的戴權則是滿臉陰鷙的看著小黃門,嘿的笑了一聲……

賈璟其實並沒有太憤怒,太上皇之意他理解了,而且今兒這一套小連招下來,估計自己跟太上皇的瓜葛就要徹底的斷開了,雖然自己最後的詩多少挽回了些許的顏面但也只限於此了,太上皇今天的一系列舉動成功的把自己身上最獨特也是當初被永熙帝最看重的東西給去掉了。

那就是二帝之勢!

洪治功臣願意給他個面子,願意把賈璟抬到他們對等的高度雖然也有永熙帝的面子,但更多的其實是太上皇的面子,因為太上皇夠“寵幸”他,所以洪治功臣們才願意把賈璟放在眼裡罷了,若是沒了太上皇之勢,只有永熙帝撐著顯然不足以讓洪治勳臣忌憚。

賈璟面色凝重,這幫混蛋要是不趁這個機會上來狠狠地撕賈璟兩口賈璟自己都不信!不過……倒也不必太害怕,這兩天他準備就天天拉著李銘出來玩當擋箭牌,那幫人雖然恨不得讓賈璟暴屍街頭但多少還得顧忌到永熙帝的臉面,有李銘陪著他,就算是那幫人想搞死他也得等到沒有永熙帝的人再說啊。

反正賈璟是打定主意在被永熙帝頂到臺前之前就跟李銘繫結在一起了,晚上就往寧國府一鑽,我就不信,你們難道還敢上寧國府裡面來揍我?

賈璟一臉陰沉的回到了寧國府,此時賈家的宴會也散了,賈璟自己回了屋裡,他也沒怎麼在意就躺在了床上,剛想要掀開被子鑽進去就聽一聲“嬌吟”賈璟本以為又是哪個作死的丫鬟,於是猛地站起來怒道:“什麼人?滾出來!”

被子裡的一坨顫抖了下,隨後裹著被子不動彈,賈璟怒道:“來人!把他給我拖下去打死!”

“別!別!二哥別!”

那一坨馬上坐了起來,賈璟聽到這聲音瞬間頓住了,隨後呆愣道:“寶玉?”賈寶玉略帶“嬌羞”的裹著被子囁嚅道:“二哥,我……”賈璟疑惑道:“你怎麼在這……”賈璟瞬間想起白天賈寶玉說困了秦可卿帶他找屋子睡覺的事來,看看這周圍的擺設,然後便是無盡的震驚。

嗯?你丫不會在我床上“初試雲雨情”了罷?我可是你親堂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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