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過後，便是提問環節了。
有著膠球報告會經驗的陳舟，早已做好了面對這一切的準備。
只不過，提問環節的整個過程，卻比他預想的要輕鬆許多。
準確來說，應該是比哈洛德·賀歐夫各特所經歷的提問環節，要輕鬆太多了。
哈洛德·賀歐夫各特在演講結束之後的提問環節，是一個接一個的，被同行們提出了各種各樣的問題的。
但是在陳舟這裡，似乎這些人都“善意”地放過了陳舟。
當然，這份善意的來源，也是因為陳舟自己。
是他在演講中，用語言詳盡的解釋了自己所採用的分佈解構法，以及那更為世人所關注的哥德巴赫猜想的證明過程。
哈洛德·賀歐夫各特之所以收不到這份“善意”，則是因為他在演講的過程中，更多注重地是自己的“炫技”，是自己的捕捉那靈感的天資卓越。
自然地，論文字身就沒有陳舟論文嚴謹的哈洛德·賀歐夫各特，既然沒有在演講的過程中解釋這些不嚴謹的地方，那就被註定要被同行們，問出許多論文中的問題。
在提問環節持續了大概半個小時之後，德利涅、法爾廷斯等數學大佬們，也開始把自己在審稿過程中發現的問題，如數拋了出來。
雖說在後續的審稿時間裡，在整篇論文的審稿完全結束之前，他們發現的問題，也都可以找陳舟一一解答。
但是聽了這場報告會的他們，已經生出了一種感覺。
那就是，這嚴謹的論文，大概也不會存在什麼難解的問題了。
簡單來說，那就是這樣的一句話：“陳舟，你值得信賴！”
臺上的陳舟，在整個提問環節的過程中，則一直是雲淡風輕的態度。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問題拋過來之後，他稍一思考，便用簡潔的語言，解答了這些問題。
這也得益於先前報告會的鋪墊，使得陳舟解答起來，也輕鬆了許多。
提問環節在持續了近一個小時後，在諸多數學大佬，也相繼提問之後。
會場裡忽然陷入了短暫地沉寂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聚集在了哈洛德·賀歐夫各特的身上。
就如同哈洛德·賀歐夫各特在提問環節時，所有人關注著，等待著陳舟提問一般模樣。
所有人都希望看看哈洛德·賀歐夫各特在陳舟指出致命缺陷之後，會有著怎樣的反擊，會發出怎樣的提問。
原本低頭看著自己筆記本的哈洛德·賀歐夫各特，一抬頭，就注意到了所有人不約而同的這一幕。
他自然知道這些人在期待著什麼，不說讓他找出陳舟論文中的致命缺陷了，單單是一個足以令陳舟為難，打破臺上那人云淡風輕模樣的問題就行。
可哈洛德·賀歐夫各特的心理苦啊，這是沒有人能理解的苦啊。
聽完整場報告會的他，驚訝且羞惱的發現，他竟然被陳舟論文中那要命的嚴謹程度，那清晰無比的證明思路，那遠比自己明明白白的過程，所折服了。
這對於他來說，是一個完全想不到，也完全不想接受的結果。
默默地低下頭，看著筆記本上所寫下的內容。
那些內容，是他放棄了彌補自己論文中缺陷的時間，而費盡心思所找出來的。
但是現在，這些內容旁邊，都被他自己註釋了另一部分的內容。
這部分內容，正是陳舟的解答。
沒錯，他費盡心思所找出來的問題，已經被人丟擲來了。
而這些被丟擲的問題，也全部被臺上那個人，輕描淡寫的解答了。
他關於陳舟這篇論文的所有疑惑，已經全部被消除了。
更準確地來說，應該是他到目前為止，已經沒有可以向陳舟反擊的問題了。
哈洛德·賀歐夫各特不得不承認，陳舟遠遠比他想象中要優秀，也要強大。
如果可以怪責的話，他唯一想要怪責的人，只有他自己。
臺上的陳舟，自然也在看著哈洛德·賀歐夫各特。
他也在等著對方的問題，等著對方的反擊。
從情理上來說，哈洛德·賀歐夫各特會出現在這裡，肯定是有備而來的。
至少不會讓他這麼簡單的就度過自己的提問環節。
只可惜，哈洛德·賀歐夫各特這位對手，貌似已經開始放棄了。
又等了一會，哈洛德·賀歐夫各特仍然沒有站起來。
這時，陳舟也將目光從對方身上緩緩移開，他清了清已經徹底嘶啞地嗓音，緩緩說道：“我想我已經解答了在座同行們的疑問，那麼關於哥德巴赫猜想證明的這場報告會，到這裡，也就宣告結束了。”
陳舟話音未落，就在所有人將要送上最熱烈的掌聲時。
哈洛德·賀歐夫各特站了起來。
一瞬間，所有人也將目光再次聚焦在哈洛德·賀歐夫各特的身上，等待著對方可能的最後提問。
看到終於站起來的哈洛德·賀歐夫各特，陳舟微微一笑，禮貌地問道：“哈洛德·賀歐夫各特教授，請問你還有什麼疑惑嗎？”
哈洛德·賀歐夫各特搖了搖頭，出聲說道：“陳舟博士，你的報告會很精彩，你的論文也十分完美，我沒有找到什麼重大的缺陷，而我的疑惑，也在提問環節裡，得到了解答。”
聽到這話的陳舟，微微有些驚訝，他沒想到等到最後，卻等來對方這樣的一番話。
不止陳舟驚訝，在場的所有人，都十分驚訝地看著哈洛德·賀歐夫各特。
不管怎麼說，陳舟可是在哈洛德·賀歐夫各特的報告會上，問出了對方論文中那致命的缺陷的。
結果，你來都來了，就是為了承認對方的完美？
哈洛德·賀歐夫各特似乎預料到了周圍人的反應，但他有苦說不出啊。
到現在這一步的他，與其拿一些胡攪蠻纏的問題，來噁心對方。
倒不如大方地承認對方的成功。
當然，他也還沒有完全地放棄。
至少，在徹底絕望之前，他還沒有完全放棄。
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哈洛德·賀歐夫各特儘量不把自己那已經自心底產生的沮喪感暴露出來，同時也儘量保持自己聲音的平穩。
“我……我承認你真的很優秀，也佩服你論文中的嚴謹程度。但是，在我祝賀你之前，我也希望你知道，我還沒有徹底的放棄，我會試圖去……去修復那個致命的缺陷……”
說完這些的哈洛德·賀歐夫各特，忽然也覺得自己輕鬆了許多，彷彿長舒了一口氣。
聽到對方話的陳舟，深深地看了哈洛德·賀歐夫各特一眼。
他覺得經歷過這件事的哈洛德·賀歐夫各特，或許在未來，會有不一樣的成就。
但現在，在今天，這裡註定是屬於他的主場。
“哈洛德·賀歐夫各特教授，我期待您修復的結果，我也相信數學界會給我們一個最好的結果。”
陳舟大方地說道。
聞言，哈洛德·賀歐夫各特看了陳舟一眼，陳舟臉上所帶著的自信，和他在報告會開始時，是一模一樣的。
只不過，他從開始的自信，變為現在的沮喪。
而陳舟，自信到了最後。
原本所有人眼中的攻守雙方，此刻也發生了轉變。
“啪！啪！啪！”
話已至此，哈洛德·賀歐夫各特也主動為陳舟送上了掌聲。
隨即，掌聲匯聚成了一條洪流，席捲著整個會場。
無論是陳舟報告會開始的演講，還是提問環節的應答自如。
都令在場的所有人折服。
也包括作為競爭對手的哈洛德·賀歐夫各特。
因為陳舟的表現，才是一名證明了世界級猜想的數學家，應有的展現。
那對所用數學工具的熟知程度，那對整個證明過程的解釋，無不在表達著一件事。
那就是，哥德巴赫猜想的證明，已經深深刻印在了陳舟的腦海。
陳舟一一掃過在場的眾人，他知道自己贏了，贏得很徹底。
這跨越三個世紀的答案，也得到了整個數學界的認可。
“看來，我們都猜錯了結局。”已經起身為陳舟鼓掌的德利涅，微微偏頭，跟身旁的德國老頭說道。
法爾廷斯看了德利涅一眼：“不，他從來就沒讓人失望過。”
德利涅微微一愣，旋即輕笑道：“是是是，是我猜錯了，行吧？”
注意到兩人對話的陶哲軒，主動湊上來說道：“你們真應該看看我的部落格。”
法爾廷斯微微皺眉：“部落格？”
陶哲軒得意地解釋道：“我早在部落格裡預言了這最後的結果。”
法爾廷斯：“……”
德利涅則有些奇怪地說道：“別以為我像這德國老頭一樣，一點不會用網際網路的工具，我可是看了你的部落格的，你明明是幫陳舟拉的支援票，而你自己則支援的哈洛德·賀歐夫各特。”
“呃……”陶哲軒稍一遲疑，立馬說道：“不知道你們聽沒聽過，我的話，有點毒奶？”
說完之後，似乎擔心這兩位老人家聽不懂自己的話，陶哲軒又解釋了一下：“毒奶的意思就是，我的話都是具有反向作用的。所以說，陳舟其實得好好感謝我一下。”
德利涅和法爾廷斯互相看了看，兩人都不想再搭理陶哲軒。
就連一旁的懷爾斯等人，也無語地搖了搖頭。
臺上，陳舟按照國際慣例，衝著臺下鞠了一躬，作為這次報告會的結尾。
臺下的沈靖等人，此時滿臉通紅。
那是因為激動導致的。
燕大團隊裡的吳西平和張中原也是一樣，兩人雖然對陳舟有著極大的信心。
但是信心歸信心，結果卻又是結果。
不管怎麼說，哈洛德·賀歐夫各特也不是平凡之輩，而是完全證明了弱哥德巴赫猜想的數學家。
不過現在，他們倆的心，也徹底放下了。
雖然哈洛德·賀歐夫各特在承認陳舟的證明過程後，也明確表示自己還沒有放棄，會盡力去修復陳舟所指出的缺陷。
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這個缺陷是真的致命的。
哈洛德·賀歐夫各特是不可能修復的。
不管是陳舟的反應，還是哈洛德·賀歐夫各特自己的反應，亦或者是在場那麼多數學界大佬的反應，也都印證了這一點。
互相對視了一眼，吳西平和張中原都從對方的眼神裡，看到了那自心底而發出的欣喜。
也看到了華國數學界昔日的榮光。
“精彩的對決！”
報告會結束後，走出會場的人們，熱烈的討論著這兩天的報告會。
“不，這不是對決，這是一場早已註定的表演！”
“沒錯，這是陳舟博士的個人表演！哈洛德·賀歐夫各特教授，完全沒有反擊的能力！”
“雖然不太敢相信，但是陳舟博士的表現，實在太令人驚訝了！不禁兌現了自己的諾言，指出了對方的致命缺陷，還完美的展示了什麼才是哥猜的正確開啟方式，甚至還以個人魅力折服了對手，簡直太牛掰了！”
“所以說，陳舟博士，你值得信賴！”
“……”
聽到這些對話的陳舟，悄悄壓低了自己的帽簷，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但很快，他就小心的觀察了一下週圍。
還好，那些早已等候在會場外的記者朋友們，沒有發現戴帽子的人，就是他。
沒錯，陳舟在報告會結束之後，從後臺離開時，就把帽子戴上了。
目的自然就是為了躲避記者的圍堵。
為此，他還特意沒有跟楊依依他們一起離開會場。
只不過，陳舟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這會居然有人拍了他一下。
陳舟下意識地抬頭看了這人一眼。
劉茂聲一臉興奮地說道：“學弟大佬，你太牛掰了！你征服了在場的所有人！果然，你一出手，就是值得信賴的結果！”
隨著劉茂聲的話說完，陳舟明顯地發現，周圍人發生了“異動”。
那些一直守著會場出口，想要捕捉陳舟的記者們，此刻已經圍了上來。
陳舟無奈地看了劉茂聲一眼，暗道一句：“豬隊友……”
完全沒有理會陳舟意思的劉茂聲，愈加興奮地說道：“我已經把你的演講影片，全程記錄了下來，都傳到了網上，相信現在整個網上已經炸開了鍋。”
“學弟大佬，你說我們是不是要開個香檳慶祝一下？”
“而且，我好像聽孫院長他們說，還要給你在燕大再開一個表彰會呢……”
陳舟的表情愈加無奈，他很想打斷劉茂聲的話，也很想掙脫這人抓著自己的手。
不管什麼話，能不能分清形勢再說啊？
你再這樣，我可就要被包圍了！
但很快，陳舟放棄了抵抗……
他被一片閃光燈包圍了。
長槍短炮，也被一股腦的塞到了陳舟面前。
望著一臉興奮地記者，還有更興奮地圍觀者。
陳舟明白，自己在劫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