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蘇利在奧菲莉亞的那番話撂下之後, 眼神冷了不少,他將注意力放在茶杯裡的綠色液體中,沉著說道:“不管你現在有多麼想對教皇下手, 我們也不可能如你所願。”

過分犀利的視線被投遞在身上時, 蘇利抬起下巴, 冷淡地看向奧菲莉亞。

“有一點你別搞錯了,現在的情勢,儘管仍然存在所有人都想針對傭兵之城的大前提,可這份針對, 從現在局勢被形成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被天然延後。”

蘇利看著奧菲莉亞,這位大公主……不, 現在或許用親王來稱呼更加合適。

那個之前來傳話的人反倒提醒了他。

親王, 在西方世界中大多用於稱呼一個國家的直屬繼承人。

就連之前稱呼威拉德, 也只是簡單地用繼承人三個字指代, 而非完全用正統的親王二字代稱。

奧菲莉亞現在心態很明顯。

在她看來,她只要解決教皇, 並坐上王位,那她就會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尊貴的人。

可他必須考慮戰爭過後。

光明教廷不僅僅只是一方勢力,某種程度上,它還是象徵著宗教意味的泛用型建築,除薩迪拿城外,每座城市都有。

她甚至連偽裝,都不屑於偽裝出憂國憂民的態度。

她說:“你最好給我個能說服我的理由。”

“而且你忘了最重要的一點。”

別忘了,每一座城市都有光明教廷。

“合作者”之間的交鋒接連不斷,算計和謀劃牽扯進所有隻要不注意,就會被忽略的地方,而如果拿不到主動權,那麼所有人在奧菲莉亞的眼裡,都只會成為工具。

狗改不了吃屎。

恐怕不是。

他也能冰冷地回應:“合作可不意味著訓狗。”蘇利毫不相讓,“而且我也沒有短時間內和你鬧翻的想法。”

“頂尖實力者,如果真的想要戰鬥,需要考慮的絕對不僅僅只是平局和彼此之間的勝負。”

奧菲莉亞雙手環胸,身子頂著座下的椅子向後退出一段距離,椅子與地面摩攃後,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奧菲莉亞理所當然地點頭道:“沒錯,我就是這樣想的。”

“你完全沒把他們在戰鬥的過程中,可能會造成的破壞放在眼裡。”

平民?貴族?

奧菲莉亞真的是那種不清楚他們的價值的人嗎?

“我想要說的只是,我們至少不能那麼早對教皇動手。”

平時不聲不響,但一旦發生戰爭,那居住在內部的人,隨時都可以拿出來充當戰力。

在一片垃圾堆上稱王又有什麼用?

奧菲莉亞的腦子裡甚至不把壓榨視為壓榨,底層人就該為她服務的念頭,早就在傭兵充當奴隸的那些歲月裡,深入貴族之心。

不是不清楚,就只是不屑一顧。

蘇利反倒笑了。

信仰神的普通居民在她眼裡是什麼?

毫無疑問,愚民二字足以指代。奧菲莉亞不會關注, 信仰神的人, 究竟是渴望從信仰中得到些什麼, 她關注的只有, 那些人會給阿米克比交多少稅, 會對她這位即將上位的女王, 給出多少利益上的支援。

只要還生活在這個世界,只要養老的執念始終沒有斷絕,那蘇利就必須思考人心。

歷史上仁君暴君,不管什麼樣的君,只要能坐上那個位置,毫無疑問,那都是一位君王。

“理由?”蘇利笑出了聲,“打不贏這個理由夠嗎?”

利用蘇利來驅動他周邊的人太簡單了。

廢墟有什麼用?

只要蘇利身邊的那些人不想他死,那麼在他面對危險的時候,就必然會出手。而只要出手,那就是進入了奧菲莉亞的圈套……

蘇利眼神清明,即便是看到奧菲莉亞冷笑著說:“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已經威脅不到你,你就不想聽話了嗎?”

“但這不對。”蘇利搖頭。

不僅不會再被限制質疑,甚至所有人都得聽從她的命令。

可問題是,暴君根本沒有讓普通人具備養老能力的責任心。

“對你來說,我們是你拉來的實力足夠的外援。”蘇利示意了一下,在另一張桌子邊安坐著的艾格伯特。

蘇利慶幸自己此前就已經想到她坐上王位後可能會發生的,對薩迪拿城的針對,並刻意聯合黑暗教廷延緩了奧菲莉亞上位的速度。

她只需要在想要動手的時候,直接讓所有必須聽從國王命令的人,直接把教皇往旅館所在的方位逼,接下來的一切,就都會如奧菲莉亞所料般發展。

奧菲莉亞純粹是那種只願意享受切實的利益和權利, 卻不願意承擔應有責任的人。

否則現在,奧菲莉亞根本不會選擇來與自己溝通該何時針對教皇。

蘇利沒興趣告訴別人該怎樣做一位王。

如果他們真的在沒有做好準備的情況下,與教皇單方面開戰,那麼,這座城市裡的一切都將成為廢墟。

蘇利放在桌面上的左手微微握成了拳頭,他冷聲敘說:“你根本沒有考慮過,在這座城市遭受了大肆破壞之後,主動挑起戰爭的你,會面對什麼樣的民眾。你也沒有想過,當廢墟出現之後,以救世者的身影出現,拯救民眾的教廷中人,又會再度給神權帶來怎麼樣的聲望加持。”

艾格伯特輕輕點頭後,蘇利又說:“在此之前,你或許認為艾格已經是這個世界上的一流實力者,不說能獨自一人戰勝教皇,至少在聯合其他人的情況下,不會落下下風。”

就算傭兵聯盟存在了幾十年,作為大公主的奧菲莉亞,不還是被環境引導成了這種鬼樣子?

不把最可能發生的糟糕情況,直接按到她的臉上,那沒有歷史教訓記載的可能性,在奧菲莉亞腦海裡根本沒有概念。

至少此時,奧菲莉亞就皺著眉頭,脫口而出了一句:“有問題的,是你才對吧?”

“你根本不懂這個世界。”

“實力至上究竟為什麼實力至上?當然是因為,強者本身就代表權威和規則。只要我,或者我身邊的人,亦或者我所掌控的人,具備殺死教皇的能力,那所有人,都會主動向我低下頭顱。”

蘇利不敢相信地看著她。

“你腦子裡裝的是水嗎?!”

“教皇實力高你那麼多,你有放棄反抗他的念頭嗎?”

“根本沒有!”

蘇利就差指著奧菲莉亞鼻子罵了:“以你自身的經驗來看,怎麼都該明白這一點吧。”

“如果真的實力至上,那當你聯合教廷一同想要攻打薩迪拿城的時候,城內的人還做什麼抵抗行為,面對這種幾乎必敗的戰爭,他們直接選擇躺平擺爛,大開城門投降不就行了嗎?!”

“反正弱者就要服從強者。”

奧菲莉亞也覺得不對勁了,她的眉峰越皺越緊。

還差一把火,蘇利想。

所有先前帶有些刻意表演成分的暴跳如雷,都被瞬間撫平。

蘇利看著奧菲莉亞,嘴角下壓,眉宇間滿是懨懨,他低聲說道:“正是因為人的意識裡還存在著不願面對的事,所以人才會為了不去面對那些事,從而拼盡全力。”

說什麼就算不願面對也要去面對……

都已經不願意囈樺了,還要去做,那隻能說明,眼前所不願意做的事,背後還存在著更大的不願去做。

想要引起奧菲莉亞的共鳴,不必去嘗試讓她感同身受。

生活的環境和階層,早就讓這位大公主被貴族思想固化,真正能改變她的,不是告訴她怎樣去做才好,那仍然是一種意識上的操縱,是不自由。

因此,真正能做到改變奧菲莉亞意識層面的,就只剩下了點醒她,讓她自己去產生認知。

空氣沉默了很久。

蘇利的心境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目的性地去做出引導他人的舉動時,蘇利總會把自己擺在極端冷靜的位置上,只有這樣,才能看清。

才能看清奧菲莉亞垂在身側的時候握緊了拳頭。

“說白了你還是不想讓我殺‘父王’,而且還想要延後針對教皇的時間。”

她說這話的時候,聲線仍然尖銳,但語氣卻不存在此前始終浸漬的刻薄。

“讓國王醒來更好不是嗎?讓國王知道自己身受重傷是教皇乾的,也讓國王知道,自己真正屬意繼承位置的兒子,不是自己的兒子……”

最重要的是,蘇利看著奧菲莉亞,過了片刻後才說:“你難道不期待,讓你的母親親眼看到,你坐上那個不該由你坐上的位置嗎?”

下一刻,原本所有平復的東西都在瞬間噴薄而出。

“你又知道什麼?!”奧菲莉亞雙手用力拍打桌面,並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她眼神如刀般直視著再度雙手捧起茶杯的蘇利。

視線中,少年的身影更適合出現在貴族少爺們的宴會席上,充當宴會中的主要角色,而非這種輕易看透人心的……

怪物。

奧菲莉亞卻不覺得恐懼,因為這個怪物是如此的弱小。

弱小到隨意就可掐死。

奧菲莉亞冷哼了一聲,她將那個原本被她雙手用力拍打桌面,震得歪倒了的杯子捏在手裡,遂又用力地磕進了裝著茶壺的托盤之中。

而後,憤然離去。

蘇利卻低低地笑了起來,直到整個旅館的大廳中都回蕩著這聲音後,笑聲戛然而止。

艾格伯特這才敢湊過來,問了一句:“蘇利大人剛才可以不說最後一句話的吧。”

奧菲莉亞不是那種沒法理解蘇利未盡之言的人。

因此蘇利說最後那句充滿了挑釁意味的話時,簡直充滿了作死之感。

“可我就是要讓她懷揣著憤怒之心走才行。”蘇利抬眼看向艾格伯特,“因為只有這樣,此前理智思考的問題,被憤怒沖刷過後,才會讓奧菲莉亞腦海裡被刻入‘我引導她做的事,即便不是為她好,也不會讓她現在的處境更壞’。”

奧菲莉亞不能存在信任自己的想法。

蘇利一直在刻意規避這一點,因為,奧菲莉亞需要以“弱勢無依”的姿態面對教皇。

就信任這一點,蘇利只需要問一句:“如果我說,在某個地方挖個坑,明天教皇就會跳進去把自己埋了,你們信嗎?”

艾格伯特沒有任何猶豫地點頭,渡鴉也主動蹭了蹭蘇利的臉,藍哲更是直說:“這種事出現在別人身上會顯得有點不可思議,可要是放在你身上,就感覺很正常。”

洛伊也一併點頭:“不管是之前在薩迪拿城,還是現在在裡城,我可沒發現任何在你預料之外的事。”

毫無疑問,所有人對蘇利的信任都是滿格。

奧菲莉亞會這樣信任自己嗎?如果蘇利有意引導,結果毋庸置疑。

但是不行,奧菲莉亞只要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有人可依的狀態,那那位看起來不聲不響的教皇,只會將奧菲莉亞扼殺在搖籃裡。

她如果死去,那對現有格局的最大影響就是,蘇利等人將徹底失去宮廷內部的情報來源。

教皇何時會掌控宮廷,何時會掌控貴族,全都一無所知。

沒有任何訊息,就意味著,原本懸掛在薩迪拿城頭頂的那十萬大軍,隨時都可以落下鍘刀。

現在最重要的目的,除了讓奧菲莉亞有意延緩與教皇對峙的時間,便是想辦法喚醒國王,以及,讓國王瞭解到真相。

當然,蘇利告訴幾人:“此外,我們還得再找梅維絲合作一次。”

【黑暗教廷殺死的貴族,原來幕後竟還隱藏著這些真相。】

【驚,是道德的淪喪,還是規則的寂滅,原來在貴族眼裡,普通人居然是這個樣子。】

【那些年我們的信仰,究竟給我們,以及給我們信仰的神,帶來了什麼?】

【被裡城八成貴族看過的書裡,原來還寫了這些東西。】

【隱藏在吟遊詩人口中八卦的真相下,原來還有這些真實。】

“這些……都是什麼?”藍哲迷茫地拿著一個冊子,走到了正在提筆寫些什麼的蘇利的一側,滿臉疑惑地詢問道。

蘇利一點都不想說些什麼,基操基操,營銷號的基本操作。勿6勿6,誰讓人類的本性深處就刻著吃瓜八卦的基因。

蘇利咳嗽了一聲後告訴藍哲:“你可以把這些東西當做智慧的啟蒙,靈魂上的一場雨,又或者是,世間真相的繪卷。”

“只要你想,你可以用任何詞彙來形容這些東西。”蘇利停下了筆,注視著藍哲。

只是他的視線還沒堅持過三秒,就控制不住地移開。

藍哲:???

直到藍哲頂著滿腦袋的問號,拿著那個奇奇怪怪的本子看了下去。

蘇利眼神處於遊離狀態,時不時地瞥上一眼藍哲的表情,發現他不時從“張大嘴巴以示震驚”,再到“眉峰緊鎖表明困惑”,乃至於,“瞪圓雙眼恍然大悟”。

短短的幾分鐘的,蘇利見識到了,顏藝或許也是刻在人類dna裡的東西。

但同時也再度確定,在資訊衝擊不明顯的時代,營銷號採用大量訊息衝擊的手段,結合良性手法引導時,簡直堪稱是對異世界普通人認知的降維打擊。

因為,觀看者沒法證明,那些冊子上寫的東西是假的。

世間即便不存在非假即真的絕對概念,但當手冊以資訊衝擊的手段往人腦海裡填鴨式地輸入資訊時,他們會思考的,就只剩下了……

“原來還可以這樣/還能從這種角度解讀/從來沒想過還有這種操作。”

諸如此類,連綿不絕。

不過在看到藍哲的表情變化如此明顯後,蘇利突然開始好奇,艾格伯特此前為什麼表情古怪。

說來那天,蘇利在夜色中告知幾人,需要再聯絡一次梅維絲的時候,藍哲與洛伊連問都沒問,就趁著夜色直接去找人。

於是等蘇利睡了一覺醒過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自己的床邊,滿臉怨念的梅維絲。

蘇利:……………………

不過在後續洽談合作方面倒沒什麼壓力。

蘇利只需要告訴梅維絲,他想要達成的事,事後會讓梅維絲看到怎樣的風景就行。

因此蘇利只要先給出理由:“人在面對權威的時候,通常會產生兩種極端。一,絕對信任,二,絕對質疑。”

“光明教廷在此前給大眾的認知觀念裡刻下的就是絕對信任。他們做什麼都代表正確,他們講什麼都代表這是正論。”

“兩相疊加後,沒有人會了解黑暗元素師,為什麼需要被排除,因為他們腦海裡已經被刻下了黑暗元素師就是該死的固有觀念。就像人閒的沒事,也不會去質疑,日升日落的自然規律為什麼剛好是這個規律一樣。”

遂又告訴梅維絲事件發生後的可能性。

“在改變人固有觀念的時候,表明質疑固然會顯得魯莽,但卻會無比有效。”

就像蘇利之前告訴奧菲莉亞的最後那句話一樣,蘇利只需要再告訴梅維絲想要看到,卻無法準確用言語描述的畫面就行。

“當質疑信仰的人存在以後,世人會對那些不被信任的東西做出怎樣的抵制行為,你不想看看嗎?”

梅維絲那時大笑著說道:“你這個行為簡直就像是在把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推向火坑。”

梅維絲肯定說道:“因為你自己都沒法確定,你的所作所為一定正確。”

蘇利笑了,他知道,這意思就是合作達成。

所以蘇利在與梅維絲談論合作的具體細節之前,只需仰頭抬眼看著梅維絲說:“大人的世界裡,從來都沒有絕對正確。”

“所有問題的答案和結果,在個體中,可能只有一個。但在群體中,世人所能得出來的答案和結果,必然是經過協商和辯論後所能得出的,大家都願意接受的相對結果。”

“你想要看到人權與神權的對抗,我想要看到,人權認知的誕生,於是我們所做的,就是我們經過協商後的,‘相對正確’。”

“真可怕,真可怕,真可怕,真可怕,真可怕……”梅維絲像是復讀機,“你簡直就像是以人身代替神責,將世界玩弄在鼓掌之中。”

蘇利卻只是笑著告訴梅維絲,該如何繼續接下來的操作。

比如說,以之前那些被毀滅的貴族遺物之說,散佈小眾權威。

“高德佛裡·基茨說過,神存在的價值,是人在黑夜的時候,即便世間無光,也能在心裡點亮一盞燭火。而如果世間本就光明一片,那神存在的價值,就只會遮掩被人類親手點燃的燭火。”

“沒怎麼聽懂……不過高德佛裡·基茨是誰?”

“聽說是很多貴族都特別崇拜的一個吟遊詩人,前段時間那些莫名被黑暗教廷毀滅的貴族,就是因為高德佛裡先生的原因才遭受了這種無妄之災。”

“那高德佛裡豈不是個壞蛋?”

“你這話就說錯了,並不是因為高德佛裡是個壞人,才讓那些貴族遭受毀滅。而是因為高德佛裡足夠出彩,所以黑暗教廷才畏懼被他影響的人,在之後的日子裡又會成就怎樣的光輝。”

“否則他們莫名其妙地屠殺別人做什麼?”

“那難道不是因為黑暗教廷的人有病嗎?”

“你為什麼會這樣想?黑暗教廷的人也是人,他們想要做某些事,一定會是因為某些目的驅使著他們那樣去做。現在流傳出來的訊息就是,黑暗教廷的人相較於畏懼光明教廷,其實更加忌憚高德佛裡的光輝。畢竟黑暗教廷和光明教廷鬥了數千年,也沒見其中一方徹底倒下。”

“說的也是……”

“所以呀,我偷偷告訴你,我就覺得,黑暗教廷的人分明就是畏懼高德佛裡,害怕受高德佛裡影響的人真正意義上的毀滅黑暗教廷。”

“總之,高德佛裡·基茨在那些貴族眼裡,都是備受推崇的存在。那麼多被屠殺的貴族,那麼多貴族拼死都不願暴露訊息的大人,光是想想,其光輝就堪比日月吧。”

“真想親眼見見被那麼多貴族尊重的吟遊詩人是什麼樣的風采。”

梅維絲嗲著嗓子說出最後一句話。

隨後控制不住的直接笑趴在了桌子上。

她摸著眼角滲出來的眼淚,看著表情多少有些莫名其妙的蘇利說:“所以那個高德佛裡,到底是誰?”

蘇利一臉無奈:“你不是親眼見到這個角色是如何被無中生有的嗎?”

毫無疑問,高德佛裡是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

而無中生有這個人的目的,就是為了配合之前的營銷號常用手段。

大面積填鴨式的資訊輸入,在讓人無從辨別真假,陷入意識恍惚狀態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個代表權威的傢伙……

那麼人便會在那如同亂流一般的資訊海中,本能地靠近紮根在其中的堅韌大樹。

權威,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誕生。

於是,黑暗教廷中人的所作所為,不是天然有病,而是存在了各種各樣的行動準則。

再於是,被毀滅的貴族們,之所以會被盯上,就是因為他們隱藏了猶如寶物一般的高德佛裡先生。

比後,不必他們插手,民眾也會產生一個新的疑問。

黑暗教廷的人為什麼一定要弄死高德佛裡?

這種時候只需要有人提出,“當然是因為,高德佛裡不信神啊。”

那麼無數問題就都將出現。

為什麼不信神?不信神的傢伙,為什麼會被那麼多貴族推崇?為什麼又會被黑暗教廷追殺?光明教皇來到這座城市的原因,是不是也和高德佛裡有關?

是想要保護還是想要毀滅?

高德佛裡引起黑暗教廷忌憚的原因是什麼?

是之前大家猜測的那個,高德佛裡會引起黑暗教廷毀滅嗎?

那和黑暗教廷鬥了數千年的光明教廷,是否也在畏懼那位先生?

教皇來到這座城市,真的是為了拯救國王嗎……

一切意識上此前從未被發現的疑惑,都會像是輻射一般,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傳播。

資訊時代,造神是最容易的東西,但將神拖下神臺,也同樣有效。

不過眼下的目的不是為了那麼快達成那種成就,畢竟想也知道,這些資訊之後會被教廷中人廣泛抑制。

蘇利搞出這種方式的目的,可不是真的為了將一個虛無縹緲的設定,塑造成不可思議的偉大之輩。

他幹這出事兒,除了為了民眾智慧地覺醒這點,還有其他兩點含義。

告訴奧菲莉亞的那句打不過,可不是單純為了表明戰鬥會造成的城市破壞。

那就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而且這一事實由渡鴉證明。

除非渡鴉也參與進這場紛爭,否則其他所有明面上的人,就算全部聯合,都不一定能打得過裝到這份上的教皇。

誰會相信,在渡鴉眼裡,教皇比夏佐還強?

再有就是,蘇利需要在國王醒來之前,提前搞出,有人在針對光明教廷這一資訊。

奧菲莉亞知道國王的死亡,比不上他存活並清醒帶來的價值後,那奧菲莉亞一定會想辦法讓國王醒來。

於是現在的這個,圍繞著吟遊詩人高德佛裡先生製造出的輿論場,就將成為奧菲莉亞令國王醒來之前的,對教皇的注意力轉移手段。

當清醒的國王知道有第三方勢力在針對教廷,並且自己的兒子,不是自己的兒子,是教皇的兒子以後,那頭頂綠帽的國王再怎麼想要衡量國家與教廷之間的平衡,也一定會產生,弄死教皇的機會只有這一次的念頭。

畢竟,這種時候,即便教皇真的死去,那也只會變成……

國王說:“這都是第三方勢力乾的,與我無關。”

奧菲莉亞想讓教皇死,卻不顧及教皇死後會額外引發的事。

梅維絲想讓這座城市越來越混亂,冷眼旁觀人心波瀾。

蘇利為了避免這兩個搞事分子直接拉崩了棋局,愣是從三條腿的桌子上,穩出了一棟洋樓。

蘇利順便告訴坐上窗戶,任由兩種顏色的髮絲被風吹得飄蕩不斷的梅維絲,他說:“局面已經變成現在這種情況,你至少該考慮一下,在之後的日子裡,你該如何自處。”

光明教皇一定會質疑,自己手底下的臥底,怎麼就突然多了針對“高德佛裡”的目的。

高德佛裡是誰?梅維絲為什麼要針對他?

教皇一定會找梅維絲來問,梅維絲又能給出什麼解答?

蘇利一點都不想說,自己會了解瘋子。

但事實就是,蘇利知道梅維絲會做什麼。

被派出去的臥底,真的只要被洗過腦就完全可以放心嗎?

不見得吧。

梅維絲又有什麼把柄在教皇手裡呢?蘇利不清楚。

但是,蘇利承認自己是個虛偽的人。

即便梅維絲毀滅了,與這場摻和進了無數人的紛爭之局無關的特洛斯家族,蘇利也不討厭她。

一個一直都身不由己的人,和他這種完全不存在自我選擇,卻莫名其妙就穿越了的異世之人……

多少也有一點相似之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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