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當能跟上蘇利思路的那一刻開始, 艾格伯特就明白了,此前蘇利大人所有的舉動都有培養他的想法。

蘇利大人甚至是在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暗示著他, 你不會被拋棄。

那種溫柔, 猶如冬日梅花般滲入心脾。

艾格伯特當然不是笨蛋, 在場的人裡也沒有純粹的笨蛋,他們只是基於生長環境不同,以及社會上當權者的故意圈養,而導致思維存在固化。

當固化的思維鬆動, 那誰能率先跟上蘇利的思路,只會取決於,他的偏愛。

當然, 這點只是艾格伯特自己的純粹腦補。

近朱者赤, 近墨者黑。

此前除了年齡以及所見仍然不多的西里爾, 和蘇利待的時間最長的就只剩艾格伯特了。

變化, 是細水長流的一點一滴改變。

“不要因為自己無法做出這種行動,就羨慕嫉妒恨我好嗎?”尤菲婭故意挑釁地看了艾格伯特一眼。

“不,是我,是我做不到,快放開我!”

心臟被無法形容的東西填滿,靈魂,也被那雙碧綠到如妖獸森林裡最漂亮的潭水般的眼眸,浸透。

艾格伯特仍然有些不高興地看著尤菲婭:“你差不多也抱夠了吧。”

但是……

當意識到自己不會被蘇利拋棄,當安全感是沒有被點明, 就已經被證實的東西后,艾格伯特幾近是在蘇利以肯定的口吻同意了他的話以後,就發自身心地感覺到一種無法形容的興奮。

然而,腦海裡某根弦瞬間被觸動的艾格伯特,完全忽視了不久之前的安全感概念。

視線中,那個從最初就被定義成信仰的人,從未改變。

直到迴歸小樓後,發現了守在這裡的豈時,蘇利才順帶對他說了一聲:“接下來的話你也一起聽。”

“於是當我選擇詢問奧菲莉亞,她離開裡城是否仍然存在著我未知的資訊時,就證明,存在著那麼一個無論傭兵付出什麼都無法得知的資訊。那個資訊或許關鍵,或許沒那麼關鍵,但它必然是,關乎重要資訊的皇家秘聞。”

倒不是說他說的話不能傳出去,就是……

他果斷說道:“我怎麼可能做不到?!”

“皇家秘聞這四個字本身就等同於一種資訊。”說到這裡,蘇利拒絕繼續站在如廢墟般的城牆旁交流。

那種情感不斷在他的末梢神經上跳動,不同於此前任何蘇利肢體親近的動作, 甚至這個肯定, 一瞬間大過了, 艾格伯特記憶中最為深刻的, 蘇利主動擁抱自己的那個畫面。

直到尤菲婭鬆開蘇利,並且被艾格伯特強行將她與蘇利之間隔離出了一段距離,蘇利才摸了摸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說起了他第三個問題的寓意。

第茲當初離開濟索鎮時, 對蘇利毫無留戀的舉動在此時, 終於在艾格伯特腦海裡多了個另類的概念。

拒絕三連,一點都不想被拉入戰場。

蘇利:……………………

當思想靠近後, 肢體上任何被認為是安全感附加的舉動,都比不上思維貼近時的那一刻,所產生的,不可名狀的激動。

有點冷。

“前兩個問題,和奧菲莉亞的表現都已經證明了她的性格和行動所代表的含義後,而基於這些才得知的資訊,就將全部等同於已知。”

蘇利隨後便進了小樓,而那個此前出場過的爐子,也被搬到了客廳。

許是覺得之前的石頭熱度已經缺失,尤菲婭順手又凝聚出好幾個火焰石扔了進去。

蘇利這才一副活過來的表情。

“而我認為,皇家秘聞這個詞所指代的資訊,最大的可能性是和奧菲莉亞與夏佐的母親相關的資訊。”

“迴歸之前的問題,奧菲莉亞的親生父親具備著和國王對峙的能力,四捨五入一下,就相當於我們已經可以透過調查上層人士,去判斷她的親生父親是誰。”

豈則露出了一副三觀炸裂的表情:“等等,你們在說什麼?”

“關於這個問題,還是我來說吧。”洛伊主動給豈解釋了一下之前談判桌上的事,以及蘇利後續的推測。

這些資訊蘇利已經表現出了一副豈可以知道的樣子,那作為拿錢幹活的傭兵,洛伊偶爾還是會主動乾點活的。

先不說聽完後整個人都呆了的豈,蘇利是沒打算繼續給豈發呆的時間的,他直接說明:“如果未知的資訊真的是皇家秘聞牽連出的東西,那從奧菲莉亞那個我們一無所知的母親角度思考,會比較方便。”

“同時我認為,奧菲莉亞的母親不會是什麼特別強勢的存在。”

“否則她不可能同意豈的母親成為王后。”

“一位強勢的女子,或許會趨於當前環境,而選擇適當妥協。但當她的女兒都已經能張狂到這種程度後,那現在都沒有什麼明顯風聲的奧菲莉亞的母親,就已經能被大致框定性格區域。”

蘇利解釋:“那位未知的女士的性格,也存在兩種可能,一是,那是一位不在乎外物,只在乎自身修養的真正高尚之人。”

錢財乃身外之物,身份地位也同樣如此,或許只有這樣,才能夠吸引兩個地位權勢相當的人。

至少蘇利能將這個可能性作為第一選擇說出,就證明他的思維是這樣的。

但可惜豈否認了這一點。

“雖然知道你不願意把人想得太過於離譜,但那個女人我見過,雖然只有一次,可她給我的印象……足夠深刻。”

那是與現在相同的冬日。

還未滿五歲的豈,已經將自己作為將來要承擔一個國家重任的繼承人看待。

但年幼的豈對於自己將要承擔這種重任,有一絲無法名狀的恐懼。也是基於這樣,豈從未有過的主動逃離了母親為自己準備的繼承人教育。

而後,他在一片種植著香雪蘭這類香氣逼人的花卉建築外,看到了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當時正在指責奧菲莉亞。

她幾乎是堪稱痛罵地在說:“我說過很多次了,你不要總是靠近你的父親,我不想看到這樣的畫面!奧菲莉亞,你知道嗎,正是因為你和我長得足夠像,我才覺得靠近你父親的你,實在噁心。”

很難說明當時聽到這番話的豈是怎麼想的,但他知道自己無法站出來維護自己那個,沒得罪過,但也沒親近過的姐姐。

同時,幼崽年紀的豈,第一次直面了無法言說的惡意。

迴歸現在,豈解釋:“過去的我很難描述那個女人那種表現究竟是什麼,但現在我可以很肯定地說,那個女人,她憎恨和自己長得相像的女兒。”

“就連原因,也是讓人無法相信的,嫉妒自己的女兒。”

“我慶幸自己的記憶還算是不錯,能記住這些畫面……但現在光是回憶起那個女人當時的表情,我都能感覺到害怕。”

豈打了個不因寒冷而產生的哆嗦。

“她恨奧菲莉亞,憎恨自己的女兒還年輕,將來還能得到成長,而且還存在著公主的身份……”

“雖然不想承認,但我在知道奧菲莉亞的身世後,也可以很肯定地說,那個女人,絕對想過自己的女兒和自己的丈夫攪在一起的可能。”

豈揉了揉自己的臉,不願回憶地說道:“……光是想到她存在這個思維,我甚至都覺得很難受。”

王宮裡的惡,也是自那時起,才被豈發現的東西。

蘇利對這一資訊沉默了許久。

之後他才說:“那麼就只剩下了第二個可能。”

“那隻會是一位,將愛情視作一切的女士。”

但又不僅是如此……

蘇利說道:“我得強調,背後議論一個女人真的不是什麼好事,這讓我感覺自己是個人渣。”

“但現在,豈突然給出來的資訊,就像是,晴天驚雷。”

蘇利的語速一度變得很慢,就連說話的過程中也存在著一卡一卡的情況。

“假設豈看出來的東西沒有問題,那麼,那位女士憎恨自己女兒的原因,有極大的可能性是,奧菲莉亞的真正父親,或許就是一個,與那位女士年齡相差不小的傢伙。並且,她深愛著對方。”

蘇利的臉,一度像是被石化了。

他甚至不想再繼續說自己的推測。

但當豈給出的資訊像是關鍵一環,扣上了那個還沒有被完全連上的莫比烏斯環後,蘇利的大腦,就已經開始逐漸空白。

那些曾經在亞撒學院裡拿到的貴族八卦書,除了證明這個世界裡留下來的書籍,大多都已經被貴族限制了之外,或許還有,某些八卦對於特定人群來說,真的有值得記錄的理由。

因為,那能證實人類正常邏輯無法抵達的地方,存在著理性的人類思維無法復刻的恐怖現象。

尤菲婭也控制不住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為之震驚。

“這是能存在的嗎?”

因為一旦按照蘇利的推測來看,那麼那位女士不僅是愛慕著一位年歲和她相差不小的人……

且那個男人的年齡,至少可以與奧菲莉亞和國王之間的年齡差相比。

尤菲婭沒法否認,自己一瞬間想到的是,奧菲莉亞和當前國王是兄妹關係。

咳……

尚不清楚尤菲婭思想的蘇利直接表示:“我是真的一點都不想回答。”

因為那已經不是能不能回答,而是,光是將整個環所牽扯的東西全部拿出來過一遍後,蘇利或許都會因此陷入了不可名狀的san值狂掉現象。

就已經無法被人類理解。

但他仍然要說。

蘇利幾乎是咬著牙陳述道:“奧菲莉亞的真正父親,就是,光明教廷的神職人員,也是最大的神職人員,即……”

“——教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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