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野犬馴化史

這時候還能說出“不好”的要麼就是被奪舍了要麼就是輪到她變范進中舉,好在姜冉的腦子還正常,所以她點頭如搗蒜,哭到鼻涕都要流下來地同意了。

與此同時,腦海裡深深刻印下了十秒前北皎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畢竟這條狗認識五年來嘴巴里冒出的犬吠數不勝數,然而像這麼動聽的大概就這一次。

她隨便抓過他的手,用他的袖子擦掉了自己的眼淚順便替他帶上了屬於他的男士對戒,款式很簡單,寬邊素圈,中間有一條豎下來的的碎鑽。

姜冉把鑽戒往他右手中指上套時,腦子渾渾噩噩心想,他居然捨得給自己買個帶鑽的,看來確實是下定了決心這輩子就這一隻婚戒(。)。

戒指很合適,姜冉把他的手和自己的手交疊放在了一起,自我欣賞了一會兒。

這時候她才有空仔細看自己手上的這枚對戒,一排碎鑽與藍寶石間隔排列,不是很多人選擇的h純碎鑽對戒款式中的任何一款——

姜冉張開五指對準了天上高懸的月亮,昏黃的月光下,她很滿意地欣賞手上blingbling還帶著一點裝飾性的藍寶石婚戒,好奇問北皎:“怎麼沒選那種普通碎鑽款,沒準還能便宜點呀?”

他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大概是覺得姜冉在這種時候能想著省錢實在是逢場作戲的虛偽……

“……”

姜冉挑了挑唇角,還要嘴硬,“你自己在崇禮那會兒——”

自從發現她在悄咪咪視奸後,他更新的頻率都變高了。

“你手滑不小心點到讚了,祖宗。”

——這也是姜冉某次偶爾回頭時,看見他居然難得和陌生異性相聊甚歡的瞬間,起源於甜蜜編排媳婦兒的難伺候。

他要真的只是選價格而不是選款式,她可能會毫不猶豫地把他的腦袋擰下來。

“你不是一直在監視我的短影片賬號嗎?”

北皎聲音裡依然帶著笑,聽上去一點都沒被威脅到。

紅著臉放開他,這時候才發現他還跪在地上。

以至於現在的她失去了理智,認為結婚也沒那麼可怕,

她現在脾氣很好,瞪了他幾秒後就不瞪了,把頭擰了回去,想了想後,委婉地說:“現在是很上頭,說不定等過幾天我冷靜下來了,就又是那個嘴臉了。”

世界上不會有比他更瞭解她的狗。

“你說呢?”他反問,“我做什麼不在你眼皮子底下?”

姜冉沉默了幾秒,不敢相信自己那麼蠢,當場拿出手機翻北皎的影片確認,發現那一年的某天中午十二點左右他更新的影片她確實點讚了——

得到答案後,姜冉更愛他了。

“明天早上去民政局吧!”她說,“我可以為你早起一次!”

“?”

“什麼?我沒有。”

姜冉自我總結完畢,當時就抱著他的脖子彎下腰要親他的唇,但是想到在室外那麼多人看著也不好意思搞那麼多親密動作,她就特別簡單地用自己的唇瓣去蹭他的——

動手的時候視線忍不住跟隨著自己手指上的戒指的碎光跑,就好像此時的心臟都被挖了出來,掛在了這枚戒指的某顆藍寶石上。

在另外一群深夜還不歸家的白鴿重新盤旋著落在了教堂的枝頭,北皎繞回了她的身後,推著她的輪椅,提醒她:“你後天就手術了,手術後再說。”

被他肆無忌憚的嘲笑,姜冉抽了抽唇角,卻發不出反駁的言論——

北皎乖乖被她攬著脖子親了一會兒,幾分鐘後當老太太們都看了過來,其中一個樂呵呵地說了句“年輕人到底是浪漫啊”,她才回過神來……

姜冉回頭瞪著他,就好像他是阻止她結婚的最大凶犯。

她不承認。

“跑哪去?”

“世界那麼大,我不得多看看——而除了娶我,你也沒有別的plan b了。”姜冉完好的右腿踢了踢輪椅,停頓了下,又問,“你有嗎?”

嫁給這樣的人,以後吵架都能少浪費幾句廢話,只需要用眼神攻擊就行。

多好啊。

幾天後你這幾萬塊戒指錢搞不好就打水漂了!

”怎麼,威脅我呀?”

那還真沒有。

停頓了兩秒後,她又說,“算了,就是威脅,萬一我跑了呢?”

北皎被她瞪得嗤笑一聲:“現在又知道恨嫁了,下午抱你上車的時候,明明是一副去屠宰場的豬仔嘴臉。”

完全不帶任何慾望,但是其中的濃情蜜意已經拉滿到彷彿下一秒就會溢位來,她覺得自己對他的喜愛之情在五年後的今日這一秒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

他回答說是那個笑的很甜的銷售小姐姐拿出了所有爆款婚戒時說“這些是我們家最受歡迎、銷量最好的對戒款”,而對於這樣的推銷用詞,他當時看都沒看就順嘴回了句,【那都拿走吧,她不喜歡和別人撞款。】

手術後她至少得在床上躺一個星期不讓出病房。

而他當下所做的一切那麼符合她的節奏,不過是他觀察了這些年後自然而然做出的舉動,他真正做到了成為了她肚子裡的蛔蟲,只要她一抬眼皮子,他就知道她想要什麼。

她承認自己很變態,讓摳搜的男人給自己花錢的快樂比自己刷卡也就快活了十倍……

連忙把他拽了起來,甚至彎腰親手給他拍膝蓋上的灰塵——

“沒有,有什麼好威脅的。”

跟他今日說了什麼又做了什麼沒有關係,說實話如果這會兒他真的掏出三十幾萬的那個鑽戒她未必能有現在這麼高興,畢竟那個戒指看完實物之後她確實沒那麼喜歡……

但不得不說,他的編排確實很對。

那時候他們還是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態。

她應該是在這天剛睡醒,開啟短影片系統就自動給她推送了北皎的更新,她迷迷糊糊的,就覺得這人跳的不錯順手給點了個贊。

其實這還解釋為純粹是因為欣賞,她壓根沒看清楚他是哪位點的贊。

但北皎沒給她留活路。

“我十二點半發的影片,你十二點四十五就點讚了。”

如果一個人開啟短影片app,往下滑拉沒幾個就能第一時間刷到某位up主(非關注)十幾分鍾前的最新更新,那沒得洗,只有一個可能:推演算法則認為,您是曾經在這位up主主頁三進三出、每日打卡的忠實粉絲。

空氣中沉默的氣氛,莫名其妙就覺得這會兒推著她輪椅的人好像很得意。

姜冉感覺顏面掃地:“我那時候只是懷疑你偷學我發在我這邊的教程才看你的——”

北皎“哦”了聲:“我就是為了讓你發現這個才一直髮的,你沒發現你更新什麼教程我就在練什麼嗎?”

發現了。

並且一邊罵一邊暗爽這等跟屁蟲行為。

“你怎麼那麼多戲啊?”

“沒什麼,就當課後作業。”他說,“難道師父的教學影片不是更新給我看的嗎?”

姜冉想罵他臉大如盆,但是她罵不出來,如果第一個nollie 360°是發給大眾看的,那她後面的540°,倒滑,180°接180°,甚至是720°,都是看他主頁上一個動作出活了才發出來——

可不就是課後作業嗎。

她抑鬱地住了口。

“推快點,我困了。”她說。

這會兒才晚上九點十分。

她是偶爾早上九點十分才睡覺的選手。

“馬上到了。”

他寬容地沒有揭穿她。

晚上九點半的醫院基本已經清場,除了每個床位限定一人陪護,醫生也都下班了,走廊裡的燈光關了幾盞,護士站的小護士們聊天都下意識地壓低聲音。

考慮到後天一早就要手術,而明天必然要早睡,回到病房後姜冉提出了想要洗澡的醫院。

這幾天都是護工替她擦擦身子,雖然一直有換衣服,沒有黏膩的難受,但是她沒有辦法洗頭,就覺得腦袋沉甸甸的。

於是他們儘量輕手輕腳,也還是成為了此時最活躍的病房。

姜冉坐在輪椅上指揮他替自己洗頭,這時候才知道他的細心也不是全方位的,照顧人這方面堪稱笨手笨腳——

至少起有那麼好幾次扯到她的頭髮,讓她痛撥出聲。

最後一次,姜冉都惱了,拍了拍他的手背:“你這樣一會兒洗澡的時候會把我的另一條腿都摔斷的。”

她隨口一說,這時候站在她身後的人沉默,幾秒後才問:“你還要洗澡?”

姜冉茫然地問:“不行嗎,醫生沒說不行,左腿別碰到水就好了。”

倒也不是不行。

特護病房的浴室裡甚至開了浴霸,足夠她坐在椅子上,慢吞吞地脫衣服,而不碰到任何受傷的地方。

姜冉解開內衣的扣子,這會兒正真心地研究該怎麼以坐著的姿態脫掉內褲而不碰到身上的傷口,並不知道此時在浴霸的強光下,她接觸空氣的面板無聲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而這一層小小的反應,好像讓她潔白如凝脂的面板變得無比生動。

浴霸的溫熱升騰,洗手間裡的消毒水味遮不住她身上的香味——

她很龜毛,每次洗完澡或者是擦完手都會用身體乳和護手霜,並且這兩幾年夏天一塊,冬天一款,她一直在用一種香,身上多少都有點兒醃入味的情況。

浴霸的高溫一催,整個浴室裡都是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甜香。

大概已經是所用香的中後調,前調的苦橙甜在伴隨著空氣的接觸瞬間迸發後逐漸消散。

空氣之中飄散殘留的是嬌豔的睡蓮盛開,水生調溫柔地溺斃一切即將被狩獵的獵物。

最後是攝人心魄、令胸膛收緊的麝香擴散開來。

“你去拿把剪刀來。”姜冉指揮北皎,“坐著不好脫,還好今天穿的小內不是很貴。”

說完,面前的人收回了定格在她頸脖的目光,轉身出去。

再回來的時候果然帶了剪刀,替她剪掉了身上最後一片遮羞布。

姜冉抬起一邊屁股讓他把布料挪開,剛想讓他去開水,發現他垂著目光盯著某處不吭聲——

她這才發現他已經有將近十幾分鐘沒有一句臺詞了。

此時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看,她後知後覺地紅著臉伸手擋住:“看什麼看啊,又不是沒見過。”

多數情況下,因為姜冉羞恥心比較容易氾濫,他們辦事都會在昏暗的燈光下……而要說強光下近距離看她這個樣子,眼下屬實屬於為數不多的情況。

妙就妙在姜冉向來是個十分自我的人,所以今日的重點全在自己能不能順利洗上澡,一時間忘記了她還有羞恥心這個東西。

眼下反應過來也有點遲,他轉身去拿下淋浴的蓮蓬頭,開啟熱水替她調節水溫。她坐在固定好的椅子上,忍不住去瞥他的芐體。

他垂眼用手試探水溫,此時正側身對著她,手上的戒指在浴霸下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他的聲音卻並戒指的金屬特性更加冰冷:“眼睛挪開,別看。”

就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

姜冉不怎麼尷尬地收回了目光,假裝自己真的沒在看。

除錯完水溫後他先把水關上了,出去了一會兒,不知道上哪神通廣大地搞來了一些保鮮膜,包起了她不能碰水的傷口。

她翹著腿讓他包,尷尬的是傷口在靠近大腿的位置,所以他的指尖不可抑制地掃過了她腿內側的柔軟面板——

姜冉剛開始感覺有點癢,就哼哼了兩聲。

她正哼得開心,感覺到他包保鮮膜的動作一頓,她奇怪地低頭,卻發現他呼吸變得有些沉重。

再一看,這會兒他灰色的衛褲下一大團,有什麼玩意兒正呼之欲出,連淺灰色的衛褲前端都有深灰色的水漬。

剛開始她真誠以為是試水溫的時候弄上去的,現在電光火石反應過來,如果是那時候就在芐體上濺了水,這麼不太雅觀的部位,他壓根不會再走出浴室去給她找保鮮膜……

心跳加速。

在意識到他發生了什麼後,視線掃過他隱忍而微蹙的睫毛,姜冉無聲地吞嚥了一口唾液,因為他的反應一塊兒條件反射地默默炸開。

“你是禽獸嗎?”姜冉問,“我還瘸著一條腿,這都能——”

本來北皎什麼都不想說,但是她這樣職責他,他就忍不了了。

“哦”了一聲,在她突兀的尖叫中,他的手指飛快地抹了一把。

“那這是什麼?”

他舉起手讓她看自己的指尖,浴霸明亮的燈光下,手指間水澤瀲灩。

姜冉說不出口這是因為多看了他一眼之後跟著有反應的結果,輕輕地蹬了他一腳,她的耳朵尖泛著血色,偏開了頭。

“洗澡。”她說。“別胡鬧。”

他站起來,脫掉了上衣,赤著上身重新開啟了蓮蓬頭。

瞪著浴室天花板,姜冉覺得自己這個情況,不到三十就如虎的話,她更年輕搞不好也會提前的。

北皎沒動她,忍著自己快要爆炸的情況,前所未有細心且仔細地服務了她。

她一共得到了兩次愉悅——

第一次實打實是她從一開始羞恥心炸開的堅定抗拒到半推半拒,最後只能無力地背靠著座椅靠背,差點兒死在他的舌尖。

第二次起源於第一次後,當時她腦袋昏昏沉沉的,全身都是泡泡,水霧意蘊中,她只能隱約看見水珠順著他紋理清晰的肌肉線條往下滴——

不知道是水還是他的汗。

他乾脆也扯了褲子洗了個澡,洗澡之前,叼著她的脖子,自己解決了自己的需求。

姜冉的手也不怎麼老實地玩弄他的唇瓣,從他口中挪出來時,覺得指尖都快融化了,她眼眶和鼻尖都透紅,滿腦子都是他近在咫尺的低沉呼吸,也就在這個時候,令人驚奇地,他甚至沒碰她,她自行就得到了第二次。

姜冉徹底沒有了力氣。

也就遲鈍地盯著自己剛獲得了自由的手指,心想難為他這時候還捨不得咬她,她指尖連一點兒牙印都沒有……

殘留的都是他舌尖卷著她指尖留下的殘存觸感。

她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等北皎用浴巾裹住她抱上床時,她攔著他的肩膀:“果然得是自己的東西才捨不得弄壞,以前你咬我的時候下嘴可狠了。”

北皎聞言,低笑一聲,甚至沒問她,具體說的是哪一次。

北皎的好奇心向來沒那麼重,但是姜冉不一樣。

洗完澡現在她整個人都覺得輕鬆了許多,上了床精神的很,抱著他的腰就問他,是不是還在當徒弟的時候就對她圖謀不軌。

今日他們的關係也算是邁入了新的階段,她忍不住想要抓著他憶往昔。

北皎想了想,正當她以為他是在組織語言否認甚至笑話她異想天開、自信心爆棚,卻沒想到他說:“比那個更早一點。”

他嗓音低沉微啞,蘊涵著濃濃的欲。

顯然浴室裡那一時半會的解決只是治標不治本。

姜冉這會兒得思路卻來不及照顧他的身體需求,被他的話講得愣了愣,問:“更早?”

“還記得第一次正式見的那個賣煲仔飯的蒼蠅館嗎?”他摩挲了下她的頭髮,“你應該不記得了。”

“……”

不。

記得。

一個小時前甚至還因為回憶起了那一天熱淚盈眶,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突然哭了起來?

姜冉有點兒驚訝他為什麼也記得那一天?

“我看著我媽找的男朋友的女兒堂而皇之地突然闖進來,滿臉無知者無畏地靠近我,狗膽包天地讓我給她燙碗……”

北皎輕笑了聲,臉埋進了她的頸窩,“我當時心想,這位大小姐的腦子是不是有病,天真又無謂。”

姜冉被他蹭的好癢,提到燙碗她又有點尷尬,想讓他趕緊別說了,又忍不住想繼續聽。

”我給她燙了碗,”北皎慢吞吞道,“結果她又不依不饒,扯著我的褲腳,撒嬌,問我能不能不要那麼兇,管我要辣椒醬。”

天蠍座的記憶力總是用在奇奇怪怪的地方,他們記仇,還記一些有的沒的細節,比如辣椒醬。

姜冉開始後悔提起這個話題,哽了下,問:“你那個時候——”

“你聞上去像是胡椒撒在牛奶上。”

濃烈嗆鼻的香辛料辛辣,覆蓋包裹之下,湧動的是完全純白的甜與稚嫩。

夏日灼熱的陽光下,沒人任何雄性生物能地域能抵禦這樣氣息的誘惑,蠢蠢欲動,想到掀翻一切——

將牛奶杯打碎在地,看那純白的牛奶與地面卑微又骯髒的的塵土滾落並混做一團。

“那是第一次對你起了生理反應。”他聲音坦然,“你應該不知道我讓你離我遠點時,是在發出真誠且善意的意見。”

男女之間的事無外乎那一點。

無論如何不肯承認,又或者覺得惡俗,荷爾蒙炸開引發的吸引力就是永遠被擺在第一位……什麼怦然心動、一見鍾情,不過是後來掩蓋在羅曼蒂克的字眼下最原始的野蠻衝動。

在她完全安靜的沉默中,他輕笑一聲。

“那天你走後,我回宿舍換了一條褲子。”

他的指尖摩挲她的長髮,絲毫不掩蓋最開始如瘋狗似的思想——

在嫉妒和討厭之下滋生無法磨滅的側目。

想侵佔。

想擁有。

想玷汙。

只是後來有所改變,盛滿了牛奶的杯子不再想要摔到四分五裂,再收拾碎片至據為己有……

而是想將它捧起來,放在任何他認為最安全的高臺上。

他收起所有的陰暗與偏執的想法,甚至可以全副武裝,手執利器,守在他想要護主的一切事物身旁。

他曾經是行走在街頭巷尾的卑劣野犬,只是後來,自我完成了全部的馴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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