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沉於深海

顧平生不會因為聽到了刑野的聲音就呆愣或是放棄掙扎,那一刻,他手上的長刀還是砍了下去。

凌厲的刀光如同疾雷,將纏繞在自己身上的陰冷氣息砍成幾截。

黑暗中顧平生看不到有東西掉落,單從不被束縛的感覺判斷出自己暫時回到了安全的狀態。

他繼續握著刀,謹慎地詢問道:“刑野?”

半響,才有一聲嘆息意味不明地傳來:“真無情。”

懶懶散散的嗓音再一次傳出,男人完全不掩哀怨地控訴著顧平生的反應:“這麼久不見,不想我就算了,居然還要拿刀對著……”

剩下的話沒能說完,上一秒撤身到一米開外的顧平生倏然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顧平生猝不及防地伸出一隻手來,從男人線條流暢的下頷一路摸到額頭,摸了一遍還不夠,快速地又摸了第二遍。

不敢相信消失已久的男人就這樣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顧平生的指尖發著顫,但在男人就這個小細節發起調侃之前,顧平生已然撲了上來,狠狠地樓住了他。

男人甚至被撞得踉蹌了一下。

顧平生沒有推開他,刑野也就繼續心安理得地抱著人。

得虧他們的體型較小,在縫隙中靈活地來回穿梭,暫時沒有成為被觸手絞殺的物件,但在那不可抗力的存在面前,他們也變成了螳臂擋車的弱小。

“我看不見。”顧平生溫言細語,十分有理有據,“這裡沒有光線,可視度太低了,我看不見你的臉。”

當黑暗退去時,“第七天”的怪物也顯露了它猙獰的身形,無數巨大漆黑的觸手好似扭曲的陰影一樣在海水中舞動,將整個平層攪得翻天覆地。顧平生眼尖,瞬間看到了被觸手抓住的勒維亞坦。

他反手在顧平生的背上拍了一拍:“好了,好了。”

顧平生很少有激動到失態的時候,但剛才他確實沒忍住。

在那一瞬間,男人好似聽到顧平生劇烈的心跳聲,兩隻修長的手臂用力地箍著他的脖頸,雙肩似乎還在微微顫唞。

他將冰冷的手掌蓋在了顧平生的眼睛上,顧平生好像又感受到了那股粘膩溼滑的氣息,如同繩索一樣將他纏繞,揮之不去。

儘管他此時想要做點其他不正經的事,但先迎接他的可能不是顧平生的溫柔,而是對方手裡那把鋒利的刀。

顧平生很難形容那種微妙的感覺,就好像他的貓突然變成了一條滑溜溜的魚,還甩了他一尾巴的水。

“……”

顧平生的視線立馬調轉開,迫切地視察周遭,刑野又忍不住想嘆氣:“你就不能多看看我嗎?”

刑野深深地看了顧平生一眼。

這和小黑貓帶給他的感覺很不一樣。

“是,也不完全是。”刑野的食指圈上了顧平生的高馬尾,感受著絲滑的髮絲從他掌心穿過,頗為滿足地說道,“我們還處於勒維亞坦號的‘第七天’。”

隨著溼冷的氣息透過顧平生的眼簾緩慢滲入,顧平生的眼睛變得微涼,眼前的視野豁然開朗。

反應過來之後,再多戲謔的、陰陽怪氣的話語都說不出口了。

顧平生下意識就要衝過去,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鯨魚發出尖銳的哀鳴,張開大嘴兇殘地咬向了就近捆住了他的觸手!

伍宏巖和屍狼兩人就停在勒維亞坦的不遠處。

在刑野的拍哄下,顧平生大概花了十秒鐘來平復自己的情緒,再開口時語氣也變得極其冷靜:“我是不是被你拉進了一個獨立空間?”

只是以他的性格也不會抱著刑野哭得陣仗翻天,涕泣漣漣,哭著捶打人胸口問他這段時間都去哪兒了。

回頭一看,一隻漆黑的觸手不知道什麼時候纏繞住了他的手腕和腳踝,阻止了他的前進。

刑野傳遞給他的力量幫助了他,卻也矇蔽了他,導致他在這根觸手摸上來的時候只感覺到了讓他熟悉的氣息,竟也沒想到掙扎。

和下面那些耀武揚威的觸手相比,困住顧平生的這一根僅僅只有半條手臂的粗細,但是它讓顧平生感受到的危險程度,絲毫不比下面的小。

被控制的觸手似乎不打算對他做危險的事情。

大大小小的圓形吸盤貼附在顧平生的小臂上,張開鋒利且細密的牙齒,僅是像小動物一樣輕輕地啃著他的面板,玩得不亦樂乎。

吸盤的牙齒上似乎還帶著點刺激肌肉的輕微電流,陣陣難以言喻的感覺襲上顧平生的心頭,他瞬間擰眉看著刑野:“……那也是你?”

刑野可以使用和怪物除了大小以外別無二致的觸手,顧平生只能這麼想。

沒看到男人怎麼行動,他就再一次出現在了顧平生的背後,抬起手來打了個響指,底下欲要將勒維亞坦攪成碎片的怪物就停下了動作。

如果顧平生是一門學問,刑野大概已經將他研究到了透徹。

在沒有確定同伴的安危之前,顧平生必定會分神,首先解決掉眼下的危機。只有親眼看到自己的同伴暫且沒事,他才能心平氣和地靜下來和他進行交談。

果然,在看到刑野勒令怪物停止攻擊的那一幕,顧平生掙扎的動作停止了。

任由得到喘熄的勒維亞坦怎麼將觸手咬得支離破碎,刑野都沒有再看一眼,他將下巴輕輕地搭上了顧平生的肩膀:“不是我,你知道的,我是且只會是你的貓。”

重逢後再見的刑野比之前更黏人了,說起情話來也猶帶著一股子撒嬌似的腔調。

但這都不是重點。

顧平生終於問出了剛才想問卻沒來得及問出的話:“你的身上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能控制住那隻怪物,強行控制住它對你會產生什麼影響?”

剛才匆匆幾眼的打量,沒叫他發現刑野的身體有任何不妥。

顧平生緊盯著刑野的臉,下意識地想要從那張似笑非笑的表情中覺察出一點端倪。

但沒一會兒他放棄了,比起捕獲刑野身上的細節來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他更希望刑野能夠親口告訴他。

他抿了抿唇:“自從上次你消失不見之後,我叫過你好幾次都沒有得到回應。你怎麼了,是身體不舒服,還是遇到了什麼事?”

顧平生問出的問題,刑野都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

男人用冰冷的臉頰蹭了蹭顧平生的耳郭,不厭其煩地重複著這單調的親暱行為。

顧平生的嘴唇動了動,到底還是忍住了繼續追問的急切,靜等著刑野的回答。

良久之後,他才聽到男人散漫且富有磁性的嗓音好似風一樣傳來。

“……我做了一個夢。”

刑野不等顧平生回應,猶帶著他那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然後我看到了你。”

顧平生偏過腦袋,剛巧能夠將刑野眸中那一抹晦暗收納眼底,心臟瞬間收緊。

因為他也想起了一個夢,一個他哄勸著刑野共喪命於天雷之下的夢。

而刑野接下來的話,也肯定了他的猜測。

男人帶著點點笑意說道:“還算是個美好的夢吧,至少我們葬在了一起,只是可惜,沒有一塊合穴併骨的碑。”

雖然刑野是笑著的,但是顧平生卻完全笑不出來。

他沒有想過,那對他來說是預警的夢,也會讓刑野夢到。

顧平生難以想象,如果是刑野來充滿悲憫地宣告他的死期,並且強行帶著他一起赴死,自己會是個什麼反應。

聽著男人那輕飄飄的語氣,他更覺得心中抽痛。

他的一隻手臂被觸手給纏住了,剩下的那一隻手輕車熟路地撈到了刑野的後腦勺,按著他靠近自己的唇邊。

被那溫熱的掌腹按住時,刑野稍微有點始料不及。

“是因為夢到了我,夢到了一些讓你傷心難受的內容,所以才惶恐不安,連修養都顧不上了,非要拖著受傷不愈的身體來找我,對不對?”

刑野瞭解顧平生,顧平生又何嘗不是瞭解他。

被對方一語猜中了心思,男人的動作僵硬了一下,更溫和的語調隨之而來,彷彿要化作一灘春水將他包裹進去,再用驕陽般的暖意將他融化。

“不會殺了你的。”顧平生用嘴唇親一親他的臉頰,看著他的眼神中好似洋溢著月光,“我怎麼能捨得?”

刑野並沒有立時做出反應,他動了動,又僵住。

好像一瞬間就不知道手該往哪裡放,腳該往哪裡邁了一樣。

這一生遭遇了太多次背叛,多到刑野每每望向這個世間,心裡都泛不起一絲波瀾,有的只有無盡的冷漠和厭煩。

以至於當顧平生真打算殺了他的時候,他也意識不到自己心中的萬念俱灰,只是疲累且麻木地用尾巴將顧平生給圈到懷裡,漠然地想著:至少這一刻,顧平生完全屬於他。

當顧平生直言直語,將他幾近快要破碎的心臟捧在手中小心呵護,他才知道自己原來是這樣的忐忑不安,也期望著溫暖。

“……小顧老師。”刑野將臉埋進他的頸窩,掩飾自己哆嗦的唇皮,每一個字都帶著心尖滾燙的溫度,維持著笑容輕哼哼,“我真的好喜歡你啊。”

顧平生又親了親他,心道傻貓。

此時此刻,沒有比看到刑野平平安安更讓他安心和高興的事情了。

他騰出手來指了指下面兇殘可怖的怪物,語氣裡也添了點久違的輕鬆:“我要對付它,拿回自己的力量,你幫不幫我?”

“幫,我家小顧老師發號施令,我怎麼敢不從?”刑野笑意盈盈。

只要他的小顧老師能夠平安喜樂,便是刀山火海,又有何懼?

顧平生總覺得刑野話裡有未盡之意,當他想要追問的時候,整個空間倏然發生了山崩地裂般的震動。

停在半空中的觸手再一次瘋狂地蠕動了起來,並且比剛才更加兇狠地抽向了顧平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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