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沉於深海

顧平生走了過去。

走到中途,電視裡突然發出了一聲極其兇狠的吼叫。

聽到這極其熟悉的聲音,顧平生倏然扭過了頭。

黑色巨獸屹立在荒蕪的大地上,無數他曾經見過的形狀扭曲的怪物如同黑色油脂一樣從地面滲了出來,張開血盆大口,兇猛地撲過去,試圖咬下黑色巨獸的一塊肉。

而黑色巨獸也絲毫沒有客氣,一尾巴將它們抽得散碎,可能是因為被打擾了睡眠,琥珀般的眼睛裡透出森冷的殺意。

不過放在顧平生眼裡,就是一隻鬧起床氣的貓貓氣到渾身毛炸開,瘋狂揮舞自己的小爪子表示不滿。

他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

知道了刑野現在的情況還好,顧平生終於放心,心情也輕鬆了不少。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沙發上的中年人拿起了電視的遙控器。

不知道他按了一個什麼鍵,電視裡突然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顧平生的指尖狠狠一顫。

中年人不答,只是眉眼柔和地看著他。

可是同一時間門,他又看到了巨獸頭頂醞釀著的猩紅色雷霆。

說著,中年人視線微轉,像是羽毛一樣輕輕地落在了顧平生的身上:“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這麼多次給伊甸園找麻煩,伊甸園都沒有派出人手來對付你?”

大多數的時候,顧平生也用這樣的神情看著他尚且年少的學生。

中年人情不自禁地笑了一聲:“倔強的小貓。”

心跳在此一刻劇烈得彷彿將要炸裂,顧平生想都沒想撲過去,用盡自己的全力,死死扳住了中年人的拇指。

“被丟在了什麼地方?”

他指著電視機裡的畫面道:“你看到那些濃霧沒有。”

顧平生的雙手微微緊攥。

他瞪大眼睛看著張勳,始終淡然平靜的嗓音出現了明顯的不穩:“你剛才想要幹什麼?”

面對顧平生直勾勾的視線,中年人抬手掌住了他的後腦勺,讓他重新看向電視機:“看一看罷。”

看那蓄勢待發的模樣,似乎下一秒鐘就能打在黑色巨獸的身上!

顧平生意識到了什麼,瞳孔一縮,又是這個時候,他看到中年人抬起了拇指,逐漸移向遙控器中最醒目的紅色按鈕。

細小的電光穿梭在厚重的雲層中,逐漸凝結成一道粗壯的雷霆,滲人的紅光映照了半個天幕,恐怖的滅世氣息撲面而來。

在足夠多的雨水淋在了它身上之後,巨獸的身邊出現了透明的隔離牆,無數的怪物被阻隔在了外面。

顧平生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抖著指尖看向黑色巨獸。

“大多時候他對你說自己困,想睡覺,其實是神識回到了放逐之地,抓緊時間門給自己養傷。”

顧平生愣了愣。

中年人低聲嘆息,屈起手指來隔空點了點電視裡的黑色巨獸,像是無奈地敲了敲它的額頭:“不聽話的小貓自己搞碎掉了。”

中年人不置可否。

“因為你很危險嗎?不會,對伊甸園來說,越危險的存在就意味著越強大的能量,你是足以讓他們興奮的研究物件。”

中年人給他解惑道:“那些是這世間門的怨氣,刑野以仇怨與不甘的執念成神,結成了特殊的神核,他可以將怨氣吸收之後透過自己的神核轉化成力量,用於修復傷口。”

顧平生以為中年人想要讓黑色巨獸好好地休息一下。

他很快地理解了這句話中沉重的意味。

黑色巨獸的毛髮被雨水弄溼,一縷一縷地耷拉下去,胸口不自然地一起一伏,眼皮不安穩地顫動著,尾巴和爪子時不時地抽搐兩下,渾身帶著難以言說的疲倦。

雨水流經巨獸龐大的身軀,衝開那些掩藏在毛髮之下未曾癒合的傷口。

在黑色巨獸的周圍,縈繞著一些像是濃霧一樣的黑色物質,隨著巨獸胸口的起伏,而自發地被吸入巨獸的身體裡。

黑貓的毛髮被淋溼,皺緊了眉頭想要避開,眼皮子卻倏然耷拉了下去,幾乎沒有任何抵抗能力地倒在了地上。

他盯著中年人問:“刑野付出了什麼?”

“他也本該在這個時候陷入長眠,降低自己的損耗,但是這隻貓兒啊。”中年人搖了搖頭道,“太犟了。”

顧平生的手不知不覺攥緊,抿了抿唇。

此前他也疑惑過這個問題,現在由中年人特意點出,一切都有了答案。

顧平生聽到自己艱澀的聲音從口中答出:“是他在幫我。”

聰明如他,在中年人在“神核”兩個字上下重音時,就知道了問題所在。

“沒有丟在什麼地方。”

“雖然他仍舊可以吸收怨氣治療自己,但沒有神核的轉化,這個過程變得非常緩慢且艱難。”

血水混著雨水,小瀑布似的淌落在地,積成一個個血紅色的小水窪。

他儘量用平靜的聲音詢問:“刑野的神核是不是出了問題?”

“一旦有在意的東西,就把什麼都拋之腦後,不管不顧了。”

中年人:“嗯,已經沒有了。”

顧平生心裡一陣陣地生寒,他難以理解中年人的行為,甚至控制不住提高了聲音:“你想要殺了他?!”

黑貓糰子在陪伴他的時候是不一樣的。

沒有傷口,沒有呼過痛,琥珀般美麗的眼睛懶懶地睨著他,除了撒嬌賣萌就是呼嚕呼嚕睡懶覺。

顧平生霎時感覺到一陣揪心的疼痛,他凝視著中年人問:“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要對他下殺手?”

直至此時,顧平生的手都沒有鬆開中年人拿著的電視遙控器。

他是小孩的模樣,身體也像他小時候那樣羸弱無力,卻不知從哪來的力氣,硬生生地將遙控器給搶到了手裡。

中年人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掌心,倒是愣了一瞬。

他回望顧平生繃緊的小臉蛋,對方毅然決然的眼神就像是一柄鋒利的刀刃,有著令人生畏的氣勢。

顧平生一字一頓地說道:“難道我們不是同一個人嗎?張叔叔。”

張勳放下手來,溫和的臉上帶著些許感慨。

不知是在感慨顧平生敢於挑破這件事的勇氣,還是感慨些其他的什麼。

他肯定道:“自然是。”

當心裡的猜測得到了證實,說不出是荒謬還是茫然的情緒在顧平生的胸口油然而生。再一眨眼,顧平生憑空出現在了張勳的面前,坐在他的大腿上,與中年人一同看向電視機。

顧平生一驚,正要掙脫,張勳的手掌在他的後腦勺揉了兩下,權當是安撫。

而後他徐徐說道:“前面我已經說過了,刑野的神核破碎,這讓他很難將怨氣及時轉化成自己的力量。”

“多餘的怨氣凝聚在他的身體裡,就像是一顆不定時炸彈,早晚有一天會毀了他自己,也會毀了這眾生。”

聽到這話,顧平生的身體又是一僵,如中年人所預料的不再掙扎。

中年人伸出兩隻手來,溫熱的掌心貼靠在顧平生的耳朵上,在那好似岩漿湧動的脈搏聲中,顧平生聽到了一點不一樣的聲音。

那聲音從黑色巨獸的身體最深處傳來,混合了無數晦澀難辨的怨哭哀嚎,不斷地放大又放大,像是能震穿人的耳膜,令人頭皮發麻。

中年人輕聲說道:“以他的性子,若真有自毀的那一日,他不會讓你為難,必會自己找一處安靜不傷人的地方,悄無聲息地離去。”

“到那時候,你又會如何做?”

顧平生剛想張口,手中的遙控器突然變得滾燙起來。

他朝下一看,看見遙控器散作星星點點的金色光芒,融入了他的身體裡。

接著就是他身下一空,抱著他的中年人也化作了淡淡的金光,盡數歸入他體內。

顧平生的感官突然出現了玄之又玄的變化。

他渾身宛若一片輕盈的雲朵,飄上了旁人難以觸及的高空,垂睫朝著地上一望,便將這大地上所發生的一切盡數收納眼底。

他看到一朵花開了又敗,看到了枝頭結綠復又枯萎,看到了溪流涓涓奔入江海,看到了草長鶯飛歲月流轉。

滄海變作桑田,星圖幾經變幻,無數的生命在時間門的滌盪下灰飛煙滅,又會有無數的生命在嶄新的黎明時悄然降臨。

縱觀這世事變化,顧平生不受控制地沉迷了進去,眉眼彎彎,不無欣慰地想著:薪火相傳,生命不息,真好。

他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胸腔。

那胸腔中本來空蕩蕩的,現在又變得充實起來。

只是顧平生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伴隨著有力的心跳聲悄然消失。

是什麼呢?

罷了。

底下似乎有人在爭搶為數不多的物資,雙方打得很兇,顧平生輕飄飄地看了一眼,便將視線從那些瀕死痙攣的身體上挪開。

這一路漫長,他看過了相談已久的青梅終於喜結連理,看過了背井離鄉的孩子將雙親擁抱入懷,看過了病人家屬抓著床上再也不能動彈的手哭得撕心裂肺,看過了街坊鄰居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鬧得雞飛狗跳。

世間門百態,有歡喜,有哀愁,他也為此而喜,為此哀愁,但心裡卻始終泛不起多餘的波瀾。

於是,顧平生想起自己似乎創辦了一所叫做光晝中學的學校,又將視線轉去。

看到操場上同學們嬉戲打鬧,顧平生移開視線。

看到司羽臣到訪,和專修機械的老師們談起了遊樂場的防禦系統,似乎有什麼難關沒能攻克,顧平生移開視線。

看到陶軍帶著小樹苗在處理公務,小樹苗沒能站穩,從桌子上摔了下來,顧平生移開視線。

很快便將校園內的一切收納眼底,想到這校園裡發生的大部分都是好事,顧平生為此發自內心地揚了揚嘴角,便再度恢復了無波無瀾。

顧平生不知道他此時的表情,淡然到了近乎冷漠的地步。

他意識不到這個問題。

當他的視線掃過荒蕪大地上的黑色巨獸時,他突然想起有什麼事情沒有完成了。

顧平生從高空降落,穩穩地停在了黑色巨獸的面前。

近距離站在與黑色巨獸接近的位置,更能感受到對方所承受的痛苦,似乎每一次不穩的呼吸,都在強撐著莫大的病痛。

顧平生溫柔地摸了摸它的毛髮,將黑色巨獸喚醒。

看到顧平生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黑色巨獸意料不及,眼中閃過片刻的驚慌,顧平生笑著伸出了手,將它安撫了下來。

他輕聲說道:“你將死去。”

聽到這話,黑色巨獸的身體變得堅硬無比,琥珀般的瞳孔顫唞起來,毛茸茸的大腦袋不經意地動了動,看到了漫天猩紅的雷霆。

雷霆傾軋,足以在頃刻間門消滅了它。

黑色巨獸似乎明白了什麼。

它宛若受了無形的重創,本來能夠強撐起的身體變得搖晃不穩,轉過頭來凝視著面不改色的顧平生,眼中帶著受傷,帶著不解和怨恨,一時間門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齜牙咧開了血盆大口。

顧平生站在原地,看著暴躁憤恨的黑色巨獸對他露出殺意,不躲也不閃。

他平靜地說道:“而我會陪著你。”

黑色巨獸將要碰到顧平生的牙齒在半空中倏然一停。

它遲緩地將嘴給收了回去,偏著腦袋,一瞬不眨地盯著顧平生,似乎是思考了很長時間門,終於頹然地放鬆了自己疲累到極致的身體,趴在了顧平生的就近處。

顧平生再度伸出手來,在它柔順的皮毛上揉了一揉。

黑色巨獸的尾巴動了動,不由分說地將顧平生給攬進了自己的懷裡,死死地抱緊。

雷霆終於降下,滿目是一片血紅。荒蕪的大地在迅猛的雷霆下變成了齏粉,無數扭曲的怪物再在這一刻化為了破影。

顧平生倏然睜開了雙眼!

他猛地挺起了上半身,背後連著胸`前已經被汗溼透,嘴裡喘熄個不停。

豆大的汗珠順著顧平生線條流暢的臉頰滴落在被子上,顧平生抬起陣陣發虛的眼睛,看向自己顫唞個不停的雙手。

不管他如何試圖讓自己平靜,手還是抖個不停。

顧平生猛地發狠,一隻手在另一隻手上狠砸了一下,雙手握緊,強迫它不再顫唞。

終於,等到這好像兵荒馬亂一般的錯亂感從自己的身上退去,顧平生下了床,衝進衛生間門,一捧涼水澆到了自己的臉上。

冰涼的水溫讓理智回籠,顧平生盯著鏡子中的自己,咬牙切齒地發出質問:“開什麼玩笑。”

他怎麼可能殺了刑野?

刑野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殺了自己,一點都不反抗?

顧平生這樣質疑著,卻又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那玄乎又玄的感覺。

他似乎又聽到了蓬勃有力的心跳聲從自己的胸腔傳來,表情一點點地變得慈悲而又淡漠。

啪!

顧平生將臉再度埋進了冷水中,激起水花四濺。

等到胸口的氧氣一點點地消耗殆盡,他才抬起頭來,因為剛才的動作太猛烈,嘴裡嗆出了好幾口水,好一會兒才緩和過來。

倏然,顧平生定睛一看,在水槽的底部看到了一張反光的卡片,伸手將其拿起。

卡片似乎貼了一層特殊的保護膜,從水裡拿出來之後,表面仍舊是乾燥的。

整張卡片是深藍色,邊緣雕刻了一些精妙的鏤空花紋,寫著如下的字樣。

【勒維亞坦號誠邀各位尊貴的先生女士們享受一場激動人心的海上聚會】

【目的地:哥頓碼頭→???】

【頭等艙】

【xxxx年xx月13日晚19:30開,哥頓港一碼頭】

【須知:當日當次船有效,該船票不可退票,違期作廢】

當初通往裡世界的通行證憑空出現的時候,顧平生就有一種奇異的感覺。

而如今,這張邀請上船的船票,也帶給了顧平生同樣的感覺。

他闔了闔眼,準備將船票丟進垃圾桶,翻面的時刻,在船票的背面又發現了這麼兩行字樣。

——或許你能在這次冒險中找到避免悲劇發生的可能?

——也可能會死。

顧平生的手頓了一下。

帶他看過之後,這行字便消失了,深藍色的卡片被他拿在手裡,白熾燈的照射下,表面好似泛起了洶湧澎拜的波濤。

這一次,顧平生沉默地看著它,看了很久。

他有意識地摸了摸黑貓耳釘,低聲輕喚了一聲:“刑野?”

整個衛生間門安安靜靜,黑貓耳釘沒有給他回應。

得知顧平生要一個人參加一場海上聚會,其他人的反應各異。

老師們已經習以為常,學生們則是十分遺憾又有好長一段時間門見不到他們的校長。

看著理解和支援的老師同學們,顧平生生出一絲自己當了甩手掌櫃的慚愧。

不過這一次,他必須要去。

不算懵懵懂懂的小樹苗,還有無條件支援他任何決定的鏡女,陶軍和司羽臣是唯二知道他要參加一場誰都不認識的聚會後,對他表現出極大擔心的人。

司羽臣認真地研究了一會兒顧平生的船票,很嚴肅地告訴他:“如果我沒有記錯,伊甸園曾經研究的生物實驗中,就有一個叫做勒維亞坦的實驗場,你這次去很有可能與他們的人直接撞上。”

“你說的事情我大概猜到了一點,不過伊甸園應該不知道我要參加這場聚會。”

說著,顧平生摸了一下自己的頭髮:“變長。”

隨著金色光芒從指尖傾瀉而出,顧平生柔順濃密的頭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長,長到披散到他腰背的位置才停。

他拿起梳子將其梳順,簡單紮了個高馬尾,又將自己的無框金絲眼鏡取了下來,換上一副英倫風黑色細框眼鏡。

待到顧平生將一切都裝扮好了之後,出現在司羽臣兩人面前的是一位截然不同的人。

細長且鋒利的眉宇剛剛上揚,雙眼銳利若鷹眸,兩頰的肉像是被人刻意削薄了一般,每一條曲線都帶著銳利的稜角。西服熨帖,腰板筆直若白楊。

配合上那不怒自威的冷淡表情,司羽臣差點沒將眼前的人給認錯。

顧平生從旁邊拿來了柺杖,反手一挽杵在地上,笑道:“這樣就看不出來了吧。”

“確實看不出來了。”司羽臣似有驚豔,嘖嘖稱奇道,“你現在看起來就很符合伊甸園的進園條件。”

“進園條件?”

“光鮮亮麗,成功人士,上層頂流。”司羽臣聳了下肩膀,說不出來是嗤笑,“他們的篩選條件可嚴格了,要是資格不夠,只能跪在他們腳下舔靴子。”

“反過來說,如果你能成功地矇混過關,沒準可以藉著這一副姿態要求他們幫忙,只要氣勢充足一點,他們沒膽子拒絕,也沒資格拒絕。”

司羽臣順帶嘖了一聲,想起了一些不好的經歷。

顧平生接納了他的建議。

說是那麼說,司羽臣還是有點不放心,又問道:“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至少那些條條款款我比你清楚一些。”

對於這一件事,顧平生早有準備地請了禮儀老師教授自己相關的禮儀。

他在身份上也下了很大的功夫,如果到時候有人質疑,都有說辭。

顧平生反問他:“要是跟我走了,你的遊樂場怎麼辦?”

顧平生有關閉光晝中學的許可權,他離開的時候可以把校內事務交給老師和學生會,然後禁止不在許可權名單內的任何人進入,司羽臣卻沒有這樣的許可權。

再加上游樂場外的保護罩需要他時不時補充能量進行穩定,司羽臣就更不可能脫身和顧平生一起去了。

旁邊的陶軍抿了抿唇。

私心裡,他很想不顧一切地跟著顧平生一切去,現在的他已經足夠強大了,完全可以幫助顧平生應付一些危險。

但是理智上他也知道,顧平生的實力足夠,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學校的安危。

現在除了光晝中學,還多了一個詭山高中及其他附屬中學,都需要人手去管理和維持。

顧平生看出了陶軍的遲疑,頓了一下,笑著伸出小指來:“老師承諾自己一定會平安回來,小會長相信老師嗎?”

在思考那些得失之前,陶軍已經下意識地伸出了手,與顧平生的小指相勾。

“我永遠相信老師。”

陶軍突然感覺自己的上衣口袋動了動。

他低下頭,手指勾著不斷掙扎的小樹苗:“怎麼了?”

小樹苗掙扎不斷,陶軍看懂了它的動作,將樹苗遞到了顧平生的面前:“弟弟好像有話要和你說。”

顧平生攤開掌心,接住了小樹苗。

小樹苗一落在他的手裡,立馬就有黑暗物質從它翠綠的身體表面滲透出來,變成一隻如貓兒一般的霧氣,親暱地貼蹭上顧平生的臉頰。

顧平生愣了一瞬。

等他反應過來伸手去抓那抹霧氣的時候,黑霧已經回到了小樹苗的身體裡。

做完這一切的小樹苗似乎有些疲累,小樹杈一攤開,整棵苗癱坐在顧平生的掌心。

顧平生隱隱聽到了一個稚嫩的、喘氣不勻的聲音從他心裡響起。

【我也去。】

【父親說,讓我跟爸爸一起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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