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獵殺中學

眾聲皆滯。

往日也不是沒有學生舉報老師,但那是因為老師公報私仇或者下手過狠,且舉報到最後往往無疾而終,連個結果都沒有。

這是第一次,有老師去解救學生,也是第一次學生舉報老師解救學生。事情的反常,讓其他人的第一反應是荒謬,其次才是懷疑。

年級主任發現了一個讓他興奮的細節。

向來波瀾不驚的學生會長,竟然在那名新老師被人檢舉的時候表現出了別的情緒。

那看起來可不只是震驚!

陶軍此時才要想要收斂自己的神情,但身邊的年級主任已經走下了臺,他每靠近學生群體一步,就有人打了個寒戰,腳掌立在原地,身子卻在朝裡邊偏移,就像是為他讓行。

壓迫感一路而下,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股帶著血氣的寒意。

最後,年級主任站在了顧平生的面前,細細地打量他。

就像是在打量一塊砧板上的魚。

看到年級主任朝他而來,顧平生反應很快。

顧平生沒有說話。

在年級主任的安撫下,學生卻抖得更厲害了,那雙眼睛不帶溫度地看著他,好像要吃了他一樣,他後悔了,說出來的話都不成音。

一時間,年級主任嘴角的笑垮了下去。

他們沒做錯,他們只是在陳述真相。

顧平生嚅囁嘴唇:“主任,我……”

話音未落,一聲尖叫暴起。

如今這片洶湧的黑暗像是沉睡野獸緩慢甦醒,黑暗中一雙雙幽綠的眼睛霎然睜開,逐漸染上兇狠的血紅。

“我也聽見了!我們都聽見了!”

年級主任餘光瞄見想要衝下臺的陶軍,眼中流露出一抹勢在必得,他決定再加一把火。

年級主任和藹的聲音似毒蛇將學生的脖頸死死纏住。

恐懼就像懸在頭出一句完整的話。可當越來越多的人加入指證之後,他們的頭不再低下,而是慢慢上抬。

他對著顧平生笑道:“你是新來的老師,可能不知道什麼叫間諜遊戲。”

他維持著嘴角那抹興奮的笑,和顏悅色地轉向發聲舉報的學生:“你在舉報自己的老師?”

年級主任大致一數,對著顧平生笑道:“唉,已經五個舉報者了,你們這個班上有多少人?”

“老師,他們,他們說得對!”

這次發聲的學生站在顧平生的右下方,很近的位置。

稚嫩臉龐上好像淌著無形的血淚,對著年輕的老師口誅筆伐。玩家們表情不一,其他班級的學生霎時間鬆了一口氣,老師則是滿眼看好戲。

陶軍雙拳猛然攥緊,發著顫。

遠在花園洋房的後方樹林裡,有片陽光也驅散不了的黑暗,但只要湊近細看就能發現,那些竟是密密麻麻擠在一塊的烏鴉!

年級主任心情很好,沒追究他的語氣:“因為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他說著,喊了其他老師過來:“帶他們去校訓室。”

細弱蚊蠅的聲音像是找到了依仗,找到了開口的勇氣,逐漸大聲。

她在說,不是,不是的,是我做的。

“不是,老師!他沒有說謊!”

他輕聲說:“你得想想清楚,同學,勇於發言揭破真相的孩子,我們予以表彰,但要是為了自己的安全汙衊其他人,那可就是壞孩子了。”

“壞孩子和他的班級,是要最先受到懲罰的。”

他臉上呈現出與時相宜的震驚,眼神中透著茫然,似乎對這件事情毫不知情。

年級主任放柔了聲音:“不要怕,孩子,任何破壞規則的人我們都會嚴懲,即使他是這所學校的老師。現在你告訴我,是不是他潛入校訓室,挾持了那三個學生?”

學生牙齒咬住失去血色的下唇,瞳孔顫亂著,不敢與年級主任對視。

“間諜遊戲的勝利規則,當一個人遭到了整個集體的指認,那麼這個人就絕對有罪。”

那雙眼睛清澈如舊,在掃向舉報他的學生時也是如此,最後定格在了一開始向他求助的女生身上。

“沒人站出來,總要有一個人承擔罪責。”

年級主任並沒有將視線對準他。

本就安靜的班級,瞬間陷入死一樣的沉寂。

沒有學生敢與他的眼神對視,但如果有人看向了他的雙眼,就會發現,他們預料之中會出現震驚、不敢置信、痛恨或是其他憤怨的情緒,根本就沒有在顧平生的眼睛裡留下半點痕跡!

“這名老師,在回來的時候,承認了……是真的,老師。”

那名女生的嘴唇無聲張合。

在他之後,又一名學生開了口。

廖凡覺得不可思議:“這是什麼鬼邏輯,根據在哪裡?!”

那些眼神如刀潮,一波接著一波,將顧平生徑直推到懸崖邊上,底下是無盡深淵。

短短的兩秒鐘,練習許多遍的反駁在女生心裡有了堅硬的形狀。因為懼怕自己會遭受的待遇,女生眼睛裡猛然淌下淚水,仰頭朝向顧平生所在的方向,張大嘴——

“對不起!”

滾燙的熱淚僵在臉上,女生整一個呆住了。

她沒能張口,因為突然出聲的顧平生打斷了她的話。

顧平生的臉上掛著懊惱,無比真摯地看著年級主任:“主任,對不起,我承認了,是我的過錯,是我當時自己太懦弱,太顧著自己的虛榮心,才沒敢將真相說出口,讓他們誤以為是我做的事!”

不是,這又跟虛榮心有什麼關係?

凝滯到冰點的氛圍被打破,所有人都被這莫名其妙的說辭震驚住了。

只見顧平生又轉向了那名女生,愧疚地說:“對不起,同學,我騙了你,回來告訴你救下了他們只是為了讓你安心,只是不想承認自己的無能,其實我根本就沒能救下那三名學生,他們已經在校訓室慘遭毒手!”

這都什麼鬼?

胸有成竹的年級主任被他這麼一搞,腦袋差點轉不過彎來,臉色不太好看地說:“事到臨頭你還要狡辯?”

面對他帶著殺氣的質疑,顧平生仍是那一副慚愧的姿態:“我沒有,主任,我說的都是事實,不信你可以問問其他老師,看他們有沒有在下課的時候看見我。畢竟如果我真的去救人了,那肯定需要時間安置他們,趕不回來上課。”

他這樣一發話,其他玩家心領神會,跟著應和說:“對啊,我出門的時候的確看到了顧老師。”

“我也看到了!”

“這些學生一個個壞心眼,總想拉我們老師下水,怎麼,合著新老師就好欺負啊?新老師就活該受汙衊了?”

年級主任沉了臉。

傅天沉聲說:“主任,不是我們新老師之間相互包庇,當時有許多的高年級老師和學生也在下面,您可以問問他們,有沒有看見顧老師。”

不用問了。

高年級人群遲疑的神情就已經告訴了年級主任,顧平生沒有說謊。

年級主任的語氣變得森冷:“那你的意思是,你的學生們在撒謊了?”

顧平生說道:“他們沒有,只是我說了謊,他們把我的謊話信成了真話,這才舉報了我。”

在眾人的目光彙集處,年輕的老師似乎激動得不行,說話也是語無倫次,然而往往是這手足無措又真摯的模樣,更添了一分可信度。

原本懷疑他的人也開始動搖了。

此時此刻,顧平生似乎下定了決心,他狠狠地咬住下唇:“我確實想救那三名學生,但我當時太害怕了……”

“我真的太害怕了主任,那地方太黑了,我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就是那兩名老師——!”

屠老師兩人已經辨認到了低年級,顧平生手臂一指,就能精準指向他們的方位。

顧平生抖著手臂震聲說:“他們殘忍地殺害了那三名學生,並且試圖掩藏罪證,我都看到了!”

一石砸出千層浪。

不僅是校內師生,就連玩家也驚成了木魚。

年級主任腦瓜子嗡嗡響,他說:“你……”

顧平生痛心疾首地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這件事說出來大家都不會相信,畢竟太可怕了,怎麼會有老師做出這種事,所以——”

“我願意進入教堂進行懺悔,讓真理來評判我有沒有說謊!”

在顧平生被學生舉報的時候,在顧平生承認自己撒謊懦弱的時候,在顧平生指認屠老師兩人殺害學生的時候,雖然大部分人在震驚懷疑,但也有人把它當成鬧劇、不以為意,一些高年級師生滿腦只想著別引火燒身就好。

直到這一刻,當顧平生說出自己要進教堂懺悔的時候,才真正稱得上是萬籟俱寂、雅雀無聲。

知情者啞口無言,將目光投向顧平生,那表情崩裂得好像在看一個瘋子。

周圍過於安靜了一點,玩家們也被這氣氛所感染,不敢擅自開口。

好半會兒後,廖凡沒忍住:“教堂怎麼了,大家怎麼這個反應?”

眾玩家:……

你問我們,我們問誰去?

圖書館裡沒有教堂的資料,教堂外面也沒有介紹背景的標識物,鬼知道這些老師學生為什麼做出這個表情。

年級主任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魔鬼的聲音在發顫,他竟然在害怕!

顧平生心想,他賭對了。

把教堂建立在主要位置上,總有它特別的用意,學生會的男生在將他引走的時候說了一個詞“懺悔時間”,讓顧平生推測,教堂原本就是用來懺悔罪行,並且具有很強的公信力。

他堅定地說:“主任,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年級主任臉皮一跳,面目猙獰:“不……”

顧平生只憑一句話就截斷了他的拒絕:“主任不用勸,我願遵守學校的規則!”

年級主任的表情二度裂開。

烏泱泱一群人,來的時候聲勢宏大,走的時候卻又寂靜無言。

年級主任解散了大部分師生,只留下高年級有權威的幾名老師。

被顧平生指認殺害學生,屠老師兩人一臉懵逼,擠在年級主任的身邊溜鬚拍馬、述說委屈。

“主任,主任!你要相信我們啊,我們怎麼可能殺害學生!”

“是啊,當時我們被肇事者打暈,醒來學生就不見了!”

“學校的規矩我們知道,如果真的殺了學生,我們根本就……”

年級主任陰沉臉打斷他們的話:“夠了!你們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

他覷了顧平生一眼,沒能壓下的怒火都劈頭蓋臉地砸在了屠老師兩人身上:“他敢去教堂,你們也敢?”

屠老師兩人瞬間閉嘴了。

玩家們只是一年級老師,沒資格跟隨,被趕回去上課,他們在通訊頻道中問顧平生:“顧老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們教的是一個學校嗎?

怎麼感覺這麼茫然呢?

身後有人盯著,顧平生不能光明正大的和他們交談,輕聲說了一句:“等我回來再說。”

陶軍拽住了顧平生的手,好像有話要說,顧平生將通訊頻道關閉,眼神詢問。

陶軍衝顧平生做了個嘴型:我們逃走吧。

他現在有這個力量,不說十成,至少有七成把握能把顧平生帶出校園。

顧平生溫柔地揉了揉他的後腦勺,然後搖了搖頭。他不能拿陶軍去賭規則的力量有多大。

陶軍急了:“老師!”

他生怕顧平生意識不到事情的嚴重性:“你不能去教堂,去了只有死!”

身後臉色鬱沉的老師們聽到了他們爭吵的動靜,不過沒人開口勸阻,如果不是一句“規則”壓下來,他們已經爭先恐後地把顧平生拖走了!

就在剛才,要不是年級主任點名讓他們過來,一個個恨不得離教堂萬里遠!

現在他們更是一臉的平易近人:“這位新老師啊,多聽聽學生會長的勸,那真不是一個好地方……”

顧平生點頭頷首,然後置若罔聞。

一眾老師被他無所謂的態度氣到心梗。

陶軍拽著顧平生的手緊了又緊,下一刻,顧平生蹲下`身,給了他一個擁抱,反手拍拍背:“不怕啊乖,不怕,不怕。”

“小軍班長相信老師,老師知道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老師騙誰都不會騙小軍班長。”

陶軍想說他騙人,以前就騙他說腸胃不好只能喝稀粥,到頭來是偷摸攢錢給學生買學習進步的獎勵,給他買玉米糕。

但少年最終只是用雙臂將這具削瘦的身軀箍緊,雙眼通紅:“如果你出事,我就埋了這裡。”

像埋了他殘暴的父親一樣,埋了這所學校。

到了教堂門口,其他老師連同年級主任都站得很遠,好像前方立著的不是一座瑰麗神聖的建築,而是什麼洪水猛獸。

唯獨陶軍想跟過去,被顧平生給攔了下來。

顧平生對著陶軍笑著揮一揮手,然後義無反顧地推門踏進了教堂。

吱呀——

門在他身後沉重關上,隔絕了眾人探視的目光。

隻身處在安靜祥和的教堂中,顧平生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繃緊的脊背肌理終於可以放鬆。

他走了兩步,找到最近的座位坐下,看了一會兒頭頂絢爛明亮的百葉窗,又摸了摸滾燙髮熱的耳釘:“有空出來聊一聊嗎,刑醫生?”

黑暗應聲而來。

濃郁的黑霧在顧平生前排的座位上凝聚成一個修長的身影,懶散笑聲從這身影的口中傳出:“哎呀呀,我們的小顧老師沒什麼精神啊,這是累著了?”

顧平生嘆了口氣:“稍微有點,搬人是個體力活,我體力不太行。”

這麼短的時間裡跑上跑下,是真的難為他了。

刑野手臂撐在椅背上,笑意盈盈的眼睛在顧平生身上轉悠來、轉悠去,最後轉悠到了教堂最中間的神像。

不知道是在神像上看到了顧平生的臉,還是發現了潛藏在神像裡面的力量,他嘴角的弧度稍微有些頓住了。

半響,刑野輕聲喃喃道:“原來落在了這兒啊,可真是沒想到。”

在總是一臉信誓旦旦的人臉上看到這一抹訝異可不容易,顧平生順勢問:“你知道那東西怎麼取出來嗎?”

刑野瞥他:“你知道那裡面是什麼東西?”

顧平生道:“不太清楚,不過應該是屬於我的東西,它一直在叫我。”

他看刑野有些出神,想了想,說道:“你幫我取出來,我們一人一半,怎麼樣?”

聽完顧平生這話,目光怔愣的刑野卻是忍不住笑出了聲:“你當這是分蛋糕嗎小顧老師。”

刑野並非在嘲笑他,那笑容多少有幾分發自心底,渲染成開心的模樣。

他懶聲說道:“那是屬於你的力量,換誰來都控制不了,還好用在這裡的只是一小部分,不然就沒你我今天看到的學校咯。”

“不過就算只是一小部分,那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染指的,這不就遭反噬了嗎?”

顧平生眨了眨眼,他探身到刑野的旁邊:“被遭反噬是什麼樣子?”

等下出去還要繼續演戲,他先問問,好有個參照的模板。

這邊被顧平生結束通話了通訊,玩家們兩眼相顧茫然。廖凡瞥見一抹眼熟的身影,眼疾手快地將對方拽住:“等等,同學,你先別走!”

男生表情急切,不斷地指揮著學生會眾人,像是在安排什麼防範措施。

他這邊很忙,冷不丁被廖凡拉住了手臂,眉頭霎時間就皺在了一起,但好歹還記得廖凡和顧平生是一夥人,嘆氣問:“老師們找我有什麼事嗎?”

玩家們只有一點,那就是顧平生能不能活著回來,所以他們問:“教堂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為什麼你們這麼害怕?”

男生表情凝固了一下,他仔細想了想,輕聲道:“不知道。”

眾玩家:?

男生說:“你們要問我,我確實不知道,因為知道教堂裡有什麼的人,無一例外,都自殺了。”

廖凡驚異道:“自殺?為什麼?!”

男生耐心解釋說:“因為他們感到了內疚,覺得自己不該活在這個世界上。”

結合這所學校的校風,廖凡一時間覺得挺理所當然:“呃,如果真是犯了什麼大錯,那似乎也……”

男生卻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你會因為不小心折斷了樹枝而自殺嗎?”

廖凡:“那肯定不會啊。”

傅天聽出了男生話裡的意味,他表情一變:“你是說,進入教堂的人會因為折斷樹枝這樣的小事而內疚自殺?”

人這一生不可能不犯錯,多的是無心之舉,如果連折斷樹枝都能被定成需要以死謝罪的罪過,那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從教堂裡活下來!

男生雖然才加入學生會不久,但他看過了不少資料,知道的比其他人更詳細。

他臉色沉沉道:“不止是這樣。在教堂剛被建立起來的時候,校方發現只要是進入教堂的人都會不受控制地講真話,所以把教堂定成論斷罪過的場所。”

“一開始,所有人都不認為有什麼問題,甚至還覺得省事,都不用審問,罪人就會自覺懺悔,述說真相。”

“但不久之後……罪人不止開始懺悔自己的罪過。”

那些被罪人所看見的、所留意到的事情,只要罪人心裡認定是有錯的行為,他都會事無鉅細地告訴給所有人。

也就是說,獵殺中學不再存在秘密,那些腐爛汙穢的根莖會被見證者全部挖掘出來,裸地擺放在光天化日之下。

廖凡腦子有點鈍:“那這不是好事嗎?”

鬼眼嘆氣:“折斷樹枝都會死啊,朋友。”

難說再重一點的錯,會得到什麼樣的下場。

“第一個被送進教堂的人犯了汙衊同學的罪過,他出來之後向所有人哭著懺悔自己不妥的言行,用刀子把舌頭割掉了,並在潛伏許久後,毒死了一整個寢室的人,遺書說所有人都是一樣的醜惡。”

“第二個被送進教堂的人犯了殺戮的罪過,他哭訴大家都不該妄生殺念,世界該是愛與和平,轉頭給整個年級都安置了炸彈,最後沒能全部引爆,但也死傷慘重。”

“再然後,有個老師得罪了校方高層,也被送了進去。”

眾玩家輕輕地倒吸一口氣,問他:“然後發生了什麼?這位老師也拉著人去死了?”

男生艱難地道:“對,而且他的聲音也有了教堂的力量。”

“原本只是進入教堂的人才會受到影響,只要說完真相秘密,校方就會把他直接處理掉。”

“但是這位老師進去後,只要聽過他聲音的人,都會進入懺悔的狀態。”

“最終的結果是他們都認為這所學校不該存在……那一年幾乎沒剩下兩個活人。”

“我的乖乖!”廖凡忍不住驚歎,“就這樣這所學校還沒垮啊?”

果然不愧是禍害遺千年嗎!

男生搖頭道:“已經垮過了一次,但校方只會告訴你們,它剛新建三年。”

聽完刑野的敘述,顧平生的眼皮跳動兩下,要演出那種狀態對自己而言是個不小的挑戰。

刑野撩開半邊眼簾,整個人像只沒骨頭的貓兒:“你也不必管外面的人怎麼看你,只要你能從這所教堂安全地走出去,哪怕你說世界快要末日了,他們也只能相信。”

顧平生不語。

神像垂下視線,靜靜地看著他們,眉宇微蹙,好似有著說不盡的悲傷。

單就這麼看著,完全想不到它能造成這麼大的破壞。

刑野問顧平生:“害怕了?”

再如何沉重,那也是真相。顧平生搖了搖頭:“再強大的力量也只是一把劍,可以守護他人,也可以危害眾生,端看使用它的人。”

“也行。”刑野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他又開始困了,“你什麼時候出去?”

“現在吧,你要先離開嗎?”

“等會兒走,故事總得看個結局。”

顧平生看他眼皮一下一下地朝下耷拉,顯得困極還強撐,忍不住想問對方:真的不是因為擔心我?

不過這話說出來有自戀的嫌疑,某醫生絕對會不屑地一扯嘴角。

顧平生乾脆不問了。

他推開門走出教堂,看見他出來的人均是神色一凜,下意識地想要往後退。

然而顧平生的話已經傳到了他們的耳朵裡:“是那兩位老師殺害了三名學生。”

年級主任第一反應是捂自己的心臟。

沒有異常,沒有難過,沒有想要傾述罪過的。

他大口呼氣,胸口劇烈起伏,感覺自己撿回來了一條命。

其他老師也是這麼個反應,等他們徹底從緊張中放鬆下來,去回味顧平生的話時,表情又變了。

屠老師兩人驚慌失措:“我們沒有,主任,我們真的沒有,您相信我們啊主任!主任——”

教堂裡,刑野被翻湧的黑霧所包裹,他沒有被完全淹沒的嘴微張——

“規則啊,神已判決,你還敢不認嗎?”

教堂外,在場之人看見年級主任的身上出現了血紅色的封條。

他面色僵硬,像是不受自己控制的一樣邁開了腿,在屠老師兩人驚恐的視線裡,一手一個,掐住了他們的咽喉。

兩具如山般的身軀,讓學生們畏懼萬分,但在規則的控制下也不過是渺小一物。

屠老師兩人在年級主任的手裡拼了命地掙扎,咽喉收緊的力道讓他們發出赫嗤赫嗤的痛苦吸氣聲,青紫的血管一路暴起,眼珠子外凸。

最後咔嚓兩聲輕響,兩人像軟泥一樣滑落到了地上,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其他老師被噁心到了,更是被嚇到了,他們哪想到規則居然會出手干預!

一時間寒意陣陣,手腳冰涼,不約而同地捂住了自己的喉嚨。

陶軍飛快地擋在了顧平生的身邊,謹防年級主任下手。

然而年級主任的臉色迅速灰敗了下去,就像是瞬間老了十幾歲。

他看向顧平生的眼神已經全然不同了。

有怒火,有十足的殺意,但更多卻是濃烈到極致的不甘!

規則沒有指認顧平生的過錯,所以他不能動手。

但是沒關係,他根本不需要親自動手。

年級主任一聲冷笑:“都回去上課吧!”

顧平生帶著陶軍剛走出幾步,又被叫停。

“有一件事忘了通知你們一年級的老師。”年級主任看著他,話裡盡是血腥氣,“再有幾天就是圍獵聯歡會,一年級全體都要參加。聯歡會有個規則,落敗的班級,班主任要跟著謝罪。”

“今年的謝罪方式還沒定,我覺得將他吊掛在升旗臺上、用鞭子抽到骨肉分離就很不錯,你覺得如何?”

年級主任笑著,宛如一條滑膩的毒蛇絲絲吐信。

蛇瞳泛著駭人冷光。

彷彿已經看到了顧平生被掛在升旗臺上、鮮血淋漓的模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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