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道家村

村長給他的藥膏不知道用什麼草藥熬製的,效果很好,塗在傷口上清清涼涼,火辣的痛感頓時消去大半。

顧平生想到臨走前對方被自己氣得不輕的模樣,心裡更多了一分歉意。

他將藥罐子隨手放進公文包,翻找通訊錄的某個號碼,還沒等打過去,房裡的老式座機像是與他心有靈犀般響了起來。

“叮鈴鈴——”

顯示屏上的數字正是他剛才翻過的號碼。

顧平生微感詫異,不過也沒多想,接通道:“喂,張叔叔?”

“滋啦——”

話筒裡傳來一陣擾亂的電流聲,將中年男人的聲音模糊得沙啞而失真。

顧平生努力聆聽,捕捉到一兩個關鍵詞,大概聽出對方在問他最近境況如何。

村裡人不愛晚上出門,會在這個時間點來拜訪,他想不出有誰。

顧平生對這頭像有種莫名的既視感,看久了覺得挺可愛,加了對方好友沒有得到回覆,就把手機隨手放在了一邊。

顧平生順勢看了眼時間,晚七點過三分。

顧平生倒是不討厭小動物,他奇怪於張勳為什麼不把貓放家裡讓保姆養著。電話那邊的人似是正忙,三兩句簡略交代了一下原因,不過話筒裡雜音太重,顧平生沒怎麼聽清。

訊號應聲而斷。

顧平生聽著耳邊戛然的嘟嘟聲,嘴角微抽。他記得剛來這裡的時候訊號似乎沒這麼差。

那邊約莫有兩秒沒有發出聲音,然後沙啞渾厚的中年男聲再度響起:“滋啦…有…滋……我發你…滋啦……”

放棄資助並沒有讓他和張勳的關係就此生疏,相反兩家的關係越來越好。張勳尊重他的選擇,時常邀請他到家裡作客吃飯,解答他關於社交處事上的問題。顧平生在張勳身上感受到了親人的關懷,也很依賴和信任這個長輩。

走去開了門,確實是意料之外的人。

怕張勳誤會,顧平生飛快補了一句:“不是我,是村裡認識的人,我幫忙諮詢一下。”

他趕在電話中斷前問:“張叔叔,你有沒有認識的心理醫生?”

雖然福利院響應國家號召同步施行義務教育,但學雜費畢竟不是免費的,顧平生運氣好,有幸被選入資助名單。後來他十六歲滿法定工齡,就提交了自願放棄資助承諾書,一邊打零工賺錢,一邊勤奮苦讀,吃穿用度多節約點,勉強也能生活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顧平生的腹中傳來一陣飢餓感。他中午除了那兩塊玉米糕什麼都沒吃,就起身把一起買的饅頭熱了熱,配鹹菜一口口吃得香甜,直至門外響起敲門聲。

顧平生的母親在他剛知事的時候便離家出走了,至今了無音訊,他的父親去得早,上無爺爺奶奶,顧平生就被寄養在叔嬸家裡。後來叔嬸有了孩子,家裡開銷吃緊,又把他送到了當地區縣福利院。

電話那頭的人叫張勳,四十多歲,個人原因未婚,是一家慈善機構的負責人,也是顧平生初中到高一的資助人。

十幾分鍾過後,正在備課的顧平生聽到手機提示音,開啟一看,發現張勳給他發了那位心理醫生的vx名片,點進去是一個慵懶打哈欠的黑貓頭像。

他的臉上不知不覺展露出一絲真切的笑意:“一切都好,張叔叔你最近過得怎麼樣,腰還痛不痛?”

張勳那邊打電話來,除了日常問候,還有另一件事。對方近期有一點要緊事要出趟遠門,不放心家裡的愛貓,想拜託顧平生幫他照看一個星期左右。

這一次也是因為接受了張勳的提議,他才會到道家村小學任支教老師。

下午僅有過一面之緣的霍天峰對他問好:“晚上好,顧老師。”

似乎透過縫隙瞄見了他桌上剩下的半個饅頭,霍天峰手掌一晃,從身後拎出來半隻燒雞,笑聲爽朗:“巧了,顧老師也沒吃晚飯?一起吧!”

顧平生盯著那燒雞,又看了看霍天峰臉上的笑容,多麼熟悉的招數。

不讓進來約莫不會罷休。

進了屋,霍天峰飛快地掃視了一遍屋裡擺設。顧平生屋子裡沒兩三錢東西,便由他看去,倒一杯熱水端人面前,自己也捧著一杯,慢吞吞拿起剩下的饅頭繼續吃。

對於霍天峰遞出的燒雞,他委婉拒絕了。

霍天峰看他的目光再次深沉,玩笑著說:“顧老師莫不是怕我在裡面下藥?”

顧平生慢條斯理地將最後一口饅頭嚥下,抬眸淡定與他對視:“只是剛才吃得差不多了,現在有點吃不下。霍先生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

意識到小恩小惠無法讓顧平生放鬆警惕,霍天峰挑了下眉峰。他將東西放一邊,再沒看上一眼:“沒什麼大事情,有幾個問題想請教顧老師。”

“關於什麼?”

“我們來時在路上聽到了吼叫聲,想問問附近的山上是不是有大型猛獸出沒?”

他一說大型猛獸,顧平生第一時間聯絡上了斷腿男的傷勢,只是對方若在村外被咬,癒合時間說不通。

顧平生如實道:“我來這裡時沒有看到什麼猛獸,但我沒去山裡走過,所以不是很清楚。”

霍天峰似乎好奇:“顧老師是什麼時候來的這個村子?”

第二個問題就開始探究他個人了。顧平生抿了口熱水,沒有正面回答:“也沒多久。”

霍天峰哪能聽不出他的不欲多談,咧嘴笑了笑:“你對我有所防範,難道是因為我長得比較兇惡?”

顧平生搖搖頭也跟著笑:“沒有,霍先生長相隨和,看著就讓人親切,只是我心裡也有一些疑問而已。”

“這樣麼。”霍天峰不甚在意地道,“顧老師有什麼問題不妨直接問。”

他既是遞招,顧平生也沒畏縮,彎眸直言道:“我們來這裡的真正目的,應該不是旅遊或訪親?”

正常人不會到荒山野嶺來旅遊。既然陳二麻子直言他們是外人,也不會是訪親。

被對方提前截斷說辭,霍天峰暗自咂舌,面上卻特別真誠:“稱不上有目的,若我說我們來這裡並不受自己的控制,顧老師信嗎?”

“即便不信也沒關係,你放心,到了要離開的時候,我們自會離開。”

也是隻狐狸,說了跟沒說一樣。顧平生垂眉抿了口水。

霍天峰是個聰明人,聽他不想談個人隱私,轉而問上了道家村的風土人情。

顧平生對這一方面的關注不算多,他巧妙避開涉及村民隱私的地方,以問題換解答。

兩人談話你來我往。在對方的描述裡,他曾經當過傭兵,後來退了,和侄兒丁一然住在一塊,也就是當時那個戴兜帽的高中生。另外兩人是才不久在路上認識的,斷腿男叫杜志華,衛衣女孩叫夏暖暖。

一個傭兵,一個高中生,一個社會白領,一個女大學生。

職業身份挨不上邊,合謀籌劃做壞事的可能似乎很低。不過對方說的話,顧平生一樣只信半截,持保留態度。

他暗中留意到,霍天峰問的事看似很雜,但重點還是圍繞著山神祭祀。

山神祭祀將在七天後舉行,具體時間還沒通知,但按照村裡的慣例,請神需請早,凌晨三四點的時候就會開始準備。既然是拜祭山神,地點自然定在深山裡,陳二麻子曾隨口跟他談起過,山頂的位置有座寺廟,是為一位道人修建的,道家村的名字也由此得來。

至於祭祀目的,就如村長今日所說——最近山上出了幾起滑坡事件,恐怕有人做了不乾淨的事,惹得山神生怒,所以他們要前去請罪平息。

過程中霍天峰或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對他的態度稍顯軟化,聽到後一句,霎時來了勁:“具體指什麼不乾淨的事?”

顧平生以那種無奈的眼神看著他:“一般是不會對外人大肆宣揚的。”

話外之音,他也是村外來的,怎麼會知道。

霍天峰瞭然:“確實。”

他又問祭祀上的細節:“村裡拜祭一般用什麼貢品?”

那是陳二麻子的專長,多少和他提起過。顧平生想了想:“香燭紙寶,素食素酒,水果點心。”

霍天峰表現得挺訝異:“沒有葷腥肉類?”

顧平生道:“忌葷不忌腥,但村裡只養了雞鴨,平時要吃,偶爾會供奉,這次應該會省幾隻出來用。”

霍天峰:“……”聽起來有點窘迫。

問完了山神祭祀,霍天峰又開始對村裡的忌諱旁敲側擊。

再這樣下去要沒完沒了,顧平生狀似不經意地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說起忌諱,村長不讓大家晚上出來走動算不算。”

霍天峰表情一變,這次進裡世界副本,系統什麼限制都沒給,丁一然在外面打探訊息,不知道這個點回去沒有。

“是說整晚還是有具體時間?”

“好像是九點之後。”顧平生拿起手機給他看,“八點半了,還有半小時。”

“那麼顧老師,下次再聊。”霍天峰簡單一句告辭丟下,熱鍋螞蟻一樣開啟門衝了出去。

望著對方眨眼消失在道路盡頭的背影,顧平生這才慢吞吞地吐露原因:“因為村裡沒路燈,太黑了容易摔坑裡。”

可惜是聽不到了。

顧平生搖了搖頭,知道對方挺相信這些忌諱傳言,沒想到信服到了這地步。

不過身體素質確實可以,兩秒還是三秒,人就沒了影。

顧平生將門關上,坐回座位稍微整理了一下頭緒。

對方雖然沒有明言對他威逼利誘,但同時又顯露著三分有恃無恐,所以透露的資訊不多,也不少。

至少讓顧平生知道,他們所有外來者都有個統一且明確的目的,暫定和山神祭祀有關。

霍天峰有恃無恐的源頭是什麼,現在的顧平生看來是個未知數,或許能放在以後求解。

手機裡又一聲提示音,吸引了顧平生的注意,開啟一看,是那位心理醫生透過了他的好友申請,他順勢把“醫生”備註了上去。

對方似乎把“黑貓”作為自己的身份象徵,發的表情包也是黑貓。

貓兒背對螢幕,將毛茸茸的腦袋擠進臂彎,有手拎它爪子,它懶得直哼哼。然後旁邊上書五個大字:客官不要嘛。

顧平生:“……”

這醫生個性蠻活潑的。

有點被震撼住,正想著怎麼開口,那邊發來一條訊息:你好,我姓刑,張總讓我聯絡你。

顧平生記憶神經動了,打字回他:刑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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