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想要”

謝沉傍晚才回家, 給了江語棠足夠的時間去收拾,他回到家時候,站在玄關往裡看, 看起來好像沒少什麼東西, 仔細看才發現, 玄關前的粉色拖鞋不見了, 茶几上的水杯不見了,床上的布娃娃不見了。

江語棠只帶走了她的東西,她來的時候東西就不多,走的時候就更少了, 就連梳妝檯上那些謝沉給她買的瓶瓶罐罐, 她都沒有帶走,衣帽間更是一件也沒少,包括最初那件她穿過一次的禮服,從出租屋拿回來後, 一直放在衣櫃裡,這次也沒帶走, 更別提之前爸媽給她的聘禮,整齊的擺在桌面上。

看起來,這個家還是那麼的充實, 大致掃一眼, 和江語棠在的時候沒什麼區別, 可謝沉知道, 不同了。

從來不知道, 原來玄關的一雙拖鞋也能令人感到愉悅。

謝沉坐在床沿上, 床上的空調被疊的很整齊, 結婚兩個月, 夫妻該做的也做了,卻還是沒能留住人。

他伸手拍了拍空調被,嘴角溢位一絲苦笑,不過轉瞬即逝。

“嗡——”口袋裡的手機傳來動靜,謝沉拿出一看,是老媽的來電。

“喂,媽。”謝沉的喉結上下滾了滾,恢復了往常的語調。

藍惠笑道:“阿沉,明天有空嗎?你奶奶讓人送了幾隻雞來,我給燉上,你明天中午帶語棠回來喝雞湯。”

謝重默默地說:“老婆,你還真是會抓重點。”

“你們先別急,當初結婚就結的不好,是我逼她的,”謝沉垂了垂眸子,“離婚也很正常。”

這話一出,屋內寂靜了好幾秒,謝重才回神來,“你要丁克?”

“送不了。”謝沉進了屋。

藍惠吃驚不已,“這這……合著是你被甩了?”

“嘁,”藍惠撇了撇嘴,“想不到啊,我兒子有一天居然還會被甩。”

藍惠古怪的回頭看自家兒子,走了過去,“她有事嗎?那你待會盛了雞湯給她送去吧,你爺爺奶奶自己養的雞鴨,買都買不到呢。”

他算計了謝星暉,在那樣的情況下,江語棠沒有辦法拒絕他,其實他和謝星暉在某種意義上,並沒有什麼區別,所以從一開始,謝沉就想到有今天。

“你說說看。”藍惠有點不太的預感。

謝沉清了清嗓子,“我的意思說,我們雖然暫時離婚了,但我還是打算把她追回來。”

屋內謝重正在沙發上看報紙,聽見動靜,正要放下報紙和江語棠打個招呼,結果卻只看見謝沉進來,還有跟在後面憂心忡忡的藍惠。

謝沉搖頭,“算是,不過離婚不算什麼,一開始結的就不好,再結一次更好的。”

“阿沉,你和我說,是不是鬧彆扭了?”藍惠站在沙發旁。

“你什麼時候有這樣的想法?”藍惠臉色大變,“你們就是因為這個離婚了?是你不想要孩子,還是她不想要孩子?”

他們這兒子,還有被人甩的那一天?

謝沉臉上有些掛不住,“媽,話也不能這麼說,總之事情有點複雜,我會自己處理好。”

兩人結婚的時候就嚇了一跳,那時候想著謝沉這麼多年都不結婚,有了物件也是好事,現在一說離婚,藍惠心裡就慌的厲害。

藍惠走到謝重那邊坐下,臉色難看,“阿沉,我和你爸年紀也不小了,能不能別總是嚇唬我們?”

謝沉心口被親媽戳的稀巴爛,“爸媽,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段時間你們暫時沒有兒媳婦了。”

只不過——

“誒?阿沉,怎麼就你一個人,語棠呢?”藍惠伸長腦袋往車內看,可沒看見人影。

謝沉都走到臺階那邊了,才說:“她今天不來。”

藍惠抿了抿唇,放緩了音調,“阿沉,離婚不是小事,你總得告訴我們為什麼離婚吧?是感情出了什麼問題嗎?”

藍惠聳了聳肩,“習慣了,反正我們已經這麼多年都沒兒媳婦,到手的兒媳婦都飛了,阿沉,你也忒不行了,婚都離了,你打算怎麼追回來?”

謝沉扯了扯嘴角,可真是太巧了,偏偏在這個他帶不回來的時候。

這話藍惠和謝重都不太信,因為謝沉之前從未說過不要孩子的話,而且他對茵寶生的那對龍鳳胎,看起來也很喜歡,不像是討厭孩子的樣子。

“什麼?”藍惠和謝重異口同聲,都瞪大了眼睛盯著謝沉。

公司是整個謝家的,不算謝沉個人的,可是謝沉付出的辛苦最多,要是往下傳承,只要謝沉的孩子不是太出格,那肯定是得傳到謝沉孩子手上,如果他沒有孩子,那謝家下一代繼承人,就得落到別人手裡了。

這是真想不到,謝沉從讀書起,多少小姑娘遞情書追求,風水輪流轉,也輪到謝沉追求小姑娘了。

“是我,”謝沉一本正經,“我們之間不是因為這個離婚的,事情有點複雜,只是我確實不太想要孩子。”

“好,我知道了。”回是肯定要回去的。

藍惠倒沒第一時間責罵他,而是深吸了口氣,“阿沉,你為了公司辛苦這麼多年,難道要為別人做嫁衣嗎?”

藍惠和謝重對視了一眼,怎麼有種自家兒子愛而不得的感覺?

謝沉當然是不會和爸媽說這些的,“在我追回她之前,有個小小的條件,需要爸媽同意一下。”

謝沉坐了下來,雙手撐著膝蓋,“爸媽,我們離婚了。”

當初確實是太匆忙了,一點都不穩重,再來一次,結婚可不能這麼簡單,不過這取決於謝沉能不能把人給追回來。

謝沉想了想,直接道:“我如果不打算要孩子,你們同意嗎?”

謝沉被甩了?這個訊息足夠二老震驚很久很久了。

這下藍惠和謝重徹底被自家兒子搞暈了,“你什麼意思?”

謝沉自小就懂事,獨立自主,從不讓父母操心,怎麼在感情上就這麼坎坷呢?

藍惠站在原地品了品他這句話,眉頭蹙了起來,這才察覺出了不對勁,追了進去,“阿沉,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們兩個鬧矛盾了?”

謝重道:“阿沉,你們這是在搞什麼?結婚結的倉促,離婚離的更是倉促,婚姻大事不是兒戲啊!”

“不是還有茵寶的孩子嗎?他們也一樣流淌著謝家的血脈,而且這些身外之物,等我們百年之後,哪還有心思惦記。”謝沉對權勢沒有過分的執念,接過謝家完全是因為從小受到的教育如此,要不然他會自己去闖蕩一番。

“你能看得開很好,可事情沒這麼簡單,你到底是為什麼不想要孩子?”謝重實在想不出一個理由。

“沒有為什麼,就是不想要,”謝沉堅持道:“爸媽,你們要是喜歡孩子,就多親近茵寶的孩子,外孫和孫子也沒什麼區別。”

“我當然疼茵寶的孩子,可你突然說想丁克,我和你爸一時半會怎麼接受得了?”藍惠覺得自己也算是開明的父母了,之前謝沉那麼胡鬧,截了謝星暉的婚禮,她也沒說什麼,現在突然離婚也就算了,還說要丁克,怎麼能不受到衝擊。

“是我不孝,讓您傷心了,要不您揍我一頓?”謝沉伸著腦袋湊過去讓他們揍。

藍惠氣的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你別貧,阿沉,你就非得要她嗎?”

藍惠和謝重心裡明鏡似的,這件事八成是因為江語棠,可他們沒有理由去責怪江語棠,生不生孩子本來就是個人選擇,他們也不能逼著江語棠給謝家生兒育女,只是乍一知道這件事,到底是會有些心緒不平。

謝沉低著頭,手指互相摩挲著,忽而一笑,“媽,我想要。”

是想要的,活了這麼多年,謝沉只對一個女人有過這樣的想法。

藍惠輕輕嘆息,謝沉這句話讓她鼻尖有點酸,謝沉是第一次這麼“任性”,讓藍惠和謝重不忍心去責怪,“可你們都離婚了,你還有把握追回來嗎?”

在他們看來,離婚是天大的事,藍惠和謝重也有過吵架的時候,但從沒提過離婚,之前謝茵和沈墨鬧矛盾要離婚,看著哭成淚人的女兒,藍惠幾天瘦了一圈,被愁的,不過好在最終沒離成,可這下謝沉是真離了。

如果不是過不下去的夫妻,怎麼可能離婚呢?藍惠是怕謝沉受傷啊。

“媽,我和她離婚不是因為沒感情,偏偏是因為有感情才離的。”如果沒有感情,江語棠反而沒有負擔,正是因為有了感情,她的壓力才越來越大。

“什麼意思?”藍惠聽不明白了,她是真老了,現在年輕人的思想跟不上了。

謝沉一下子也解釋不清,“總之我有把握,就是可能時間有點久。”

可能得等江語棠把所謂欠他的錢還清,兩人才可能有下一步進展。

二老沉默了片刻,同時嘆氣,“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也管不了這麼多,你自己處理吧。”

藍惠和謝重從不會去命令孩子做什麼,雖然一時之間難以接受兒子丁克的想法,卻也不想嚴厲去責怪他,因為責怪也沒用啊,這種事怎麼逼得來?難道要鬧的這個家雞飛狗跳嗎?得不償失。

“我和你爸也是一把年紀了,只想享清福,不生孩子我還懶得給你們帶孩子呢。”藍惠自我安慰著。

“謝謝媽,謝謝爸。”謝沉就知道,爸媽一直是很開明的。

藍惠推了他一把,嗔怪道:“別謝了,現在看見你就來氣,自己老婆都守不住,有什麼用。”

謝沉笑了笑,“是我沒用,該罵。”

藍惠搖了搖頭,“雞湯已經燉好了,既然語棠不來,你都吃了吧,別在我跟前礙眼。”

“行,我去吃雞湯。”謝沉站起來,知道爸媽消化這件事也需要一些時間。

謝沉一走,藍惠努了努嘴,忽然拍了謝重一巴掌,“你看你,都是你生的好兒子。”

謝重表示委屈,又不敢反駁老婆,“對對對,怪我,怪我不好。”

藍惠:“唉,算了,這就是人生吧,哪有十全十美的,阿沉在學習工作上那麼完美,情感上肯定要有一些波折。”

謝重拍了拍老婆的手安撫,“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還是安心養老吧,別管這些了。”

都說養兒防老,不過對於他們來說倒也用不著,家族信託比任何兒子都靠譜,也不怕無人養老。

那一天謝家二老的情緒波動的厲害,而謝沉喝了一肚子雞湯才離開。

*

江語棠把東西搬回了出租屋,和程文浩簡單說了下,讓他別告訴奶奶過去的事,既然已經了斷,就沒必要再提。

“姐,我不會和奶奶說的,你還好嗎?”程文浩覺得他姐臉色有點蒼白,說話的聲調都不同了。

“我沒事啊,”江語棠笑了笑,“本來就是我提出的,我能有什麼事,別擔心了。”

程文浩抿了抿嘴,他姐或許不知道自己現在笑的有多勉強吧。

不過這樣的事,一開始肯定都是不好受的,說不定過段時間就好了,程文浩安慰著自己。

江語棠當然知道自己心裡現在很疲憊,只是面對程文浩,面對奶奶,她還是要打起精神來,沒必要作出那副要死要活的樣子,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

雖然她也不想這麼難受,可有的時候,心是由不得自己的。

她可以讓大腦理智,卻無法掌控心跳。

說出來都覺得矯情,江語棠搖了搖頭,還是不想這些了。

現在奶奶醒了,也在一點點恢復,她最重要的是想想怎麼賺錢,電影開拍還要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裡她肯定不能在家裡玩。

去工作的話,奶奶在家她照顧不著,時間短也不方便,而且現在也正是程文浩這個畢業生找工作的時候,還是讓程文浩去找個正經工作,她準備拿起自己的老本行,做甜品拿去賣。

之前的店鋪早就退掉了,大型的烘焙設施也賣掉了,不過還有一些小型家用的設施還在,如果做簡單的甜品麵包之類的足夠了。

擺攤是最快捷的,這樣白天在家做好,晚上出去擺攤,既能照顧奶奶,也能賺點錢,擺攤如果做的好,比上班划算。

她一有這個想法,程文浩就一邊去找工作,一邊幫她看場地了,擺攤在哪裡擺才是賺錢的關鍵,江語棠從網上挑了幾款合適又熱度還不錯的甜品,準備試驗一下。

但奶奶還沒出院,她自己又有點不太舒服,之前嘴唇內側咬傷的小口子,出了點血,她一開始沒放在心上,想著應該自己能好。

結果幾天過去,她的嘴巴越來越難受,喝水吃東西,一碰到就疼,沒辦法,只能去看了醫生,說是口腔潰瘍,開了點藥。

拿到藥後江語棠有點風中凌亂,居然能把自己咬成口腔潰瘍,也是挺厲害的。

江語棠抬手摸了摸嘴角,和奶奶相處的時候,她不好表現出情緒,怕讓奶奶擔心,單獨一個人的時候,那種酸澀感一直在心頭縈繞著,揮之不去。

她一步一步走下臺階,這樣的情緒肯定是要克服的,就是不知道多久能克服得了。

相信隨著時間會慢慢的淡忘吧。

可讓江語棠沒想到的是,時間有時候是能淡忘,而有時候是更加濃郁。

奶奶在醫院又住了一週,恢復的挺好,就辦理了出院手續,回到了出租屋。

江語棠站在出租屋的窗臺上,正好能遠遠的看見謝沉所住小區的高樓,謝沉說那只是他眾多房子中的一處,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在那住。

應該不會了吧,她給他帶來了太多傷害,都是不好的回憶。

偶爾想起謝沉還算輕的,最讓江語棠情緒失控的地方是廚房。

她和謝沉相處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廚房,她唯一算得上彌補謝沉的地方只有給他做過幾頓飯。

在不同的廚房,可江語棠還是容易想到他,這天做飯的時候需要大蒜,她居然下意識喊了一句,“謝沉,幫我剝一下大蒜。”

等她反應過來,驚出了一身冷汗,她和謝沉,早就離婚了。

江奶奶聽見動靜走了過來,“棠棠,你說什麼呢?”

“沒,”江語棠心如擂鼓,眼睫微顫,努力維持語調,“沒事奶奶,我喊文浩呢,忘記他不在家了。”

江奶奶雖然年紀大了,耳朵卻還算靈敏,聽出來好像不是文浩的名字啊,有些疑惑。

“奶奶,您出去吧,我做飯了,油煙大。”江語棠拉上了廚房的門,隔絕了奶奶打量的視線,才吐出一口濁氣。

習慣也太可怕了,更何況才多久的習慣,怎麼就改不過來了呢。

一句“謝沉”,亂的她腦袋都嗡嗡嗡的響,搖了搖頭,把心思收回來開始切菜。

結果對菜刀那麼熟悉的江語棠,居然破天荒在今天切到了手。

她扔開菜刀,摁住往外冒血珠子的手指,十指連心,絲絲縷縷的痛從手傳向了心口。

看著鮮血染紅了手指,才發覺謝沉對她的影響要比她所想的大得多。

分明才相處了兩個月而已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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