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陳設肅穆的辦公室內，
霍斯銘坐在辦公桌前，他望著顯示屏上密密麻麻的報表文字，目光卻有些不集中。
視線在不知不覺中飄向遠處的書櫃，他拿起手旁的咖啡抿了一口。
入口苦澀微酸的咖啡帶著股濃郁的糖精味，令人有些反胃。
霍斯銘皺了下眉。
不知道這杯咖啡是誰買的，但是特別甜。
他不喜歡在咖啡里加糖。
霍斯銘只喝了半口便煩躁地將杯子擱下，他有些出神地望著咖啡杯似曾相識的外包裝，腦海中下意識地浮現出那人站在陽光下微笑著和自己說話的模樣，
“……因為不清楚你的口味，所以咖啡沒放糖。”
霍斯銘皺起眉。
這三天的時間，冉航不僅辭了俱樂部的工作也辭掉了咖啡店的工作，而且電話完全打不通。
“……”
陸向天很快便從門口走了進來，他手上還吊著一個車鑰匙，“車還你。”
霍斯銘正在籤檔案，筆尖摩挲過紙面的“沙沙”聲停了一下，
“我發現你關心的事情好像還挺多。”
自己怎麼又在想和他有關的事？
下一秒，霍斯銘“哐！”地一下將咖啡扔進垃圾筒裡，轉頭看向站在門邊的秘書，“什麼事？”
敢這麼對自己的冉航還是第一個。
一聲不坑地辭職。
對方這麼一說，陸向天基本也能猜出來霍斯銘估計和對方鬧了什麼矛盾，他百無聊賴地拿起張桌上的名片，
秘書楚源站在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
電話也不接。
秘書楚源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陸醫生想見您。”
“譁！”
想到這，他握著杯墊的指節隱隱攥緊……
“你看，這就是典型症狀，暴躁、易怒。” 陸向天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好奇道：“話說你那個金屋藏嬌的alpha呢？”
霍斯銘：“讓他進來。”
陸向天不小心拉開了左邊裝抑制劑的抽屜，他若有所思地看著裡面的東西，挑了下眉，“注射過多的抑制劑容易讓omega更年期提前。”
“其實吧，資訊素契合這件事也並不是唯一的，要不我再給你找幾個alpha試試？”
他到底在鬧什麼脾氣？
“霍總。”
霍斯銘回過神來，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到那杯咖啡上面，眉峰緊蹙……
“霍總？”
霍斯銘額角青筋隱隱作顯，抬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你放著。”
霍斯銘原本簽字的動作一頓，他“啪！”地一下合上筆蓋，攥緊的手背上青筋隱顯。
陸向天摸摸鼻子，“我就隨口一說，還是算了。”
他可不想看見什麼流血事件，說實在的他認識霍斯銘這麼久，對方身上基本就沒展現出什麼o的特質，二次分化在他身上除了一個腺體和資訊素的變化以外其他就和假的似的。
一般alpha要和他動起手來基本也只有捱揍的份。
所以當他聽說霍斯銘讓一個alpha給自己做了臨時標記後，陸向天還挺驚訝的，他心想這得是哪路神仙啊？
這簡直是有通天的本事啊。
“既然那麼喜歡這個alpha，為什麼不乾脆把他留在身邊？”
什麼喜歡？
霍斯銘本能地想反駁對方，但當他聽到後半句話時，神情又陷入了深思之中。
他半垂著眼睫，指腹摩挲過筆蓋。
留在身邊……
陸向天的提議確實有點道理。為什麼不把他留在身邊？
霍斯銘微不可覺地抿了下唇角……
這樣他就跑不了不是嗎？
送走陸向天，霍斯銘直接給秘書楚源打了個電話，“那件事的進展怎麼樣？”
楚源：“我剛瞭解到幾個冉先生可能會去的地方，準備過去看一下。”
霍斯銘：“你等我一下。”
楚源：“好的，霍總您是有什麼吩咐嗎？”
半個小時候後，一輛黑色的商務轎車豪不隱蔽地停在了校園路邊。
楚源意識到霍斯銘的那句“你等我一下”並不是有事要囑咐自己，而是單純物理意義上的“等我”。
他透過後視鏡瞥了眼後排一身黑色西裝，將手肘擱在車窗上的男人，心想他們這根本不像是來做秘密任務的，倒像是來演黑衣人的。
無論是霍斯銘的車還是他這個人都低調不了。
他現在把車往路邊這麼一停，倒引來了無數過路人的目光。
霍斯銘有些不耐煩地看著那些探頭探腦、東張西望的路人從自己面前走過，正當他準備下車的時候就聽坐在前排的楚源道：“那是冉先生嗎？”
他下意識扭頭望向窗外。
不遠處林蔭蔥鬱的走道中，冉航穿著一件黑色夾克衫，手中抱著一個箱子，似乎正在搬什麼東西，他原本栗色的頭髮被陽光鍍上了一層金色的暖光。
他這樣不緊不慢地行走在校園裡，看起來就像是個充滿青春活力的大學生。
霍斯銘的眼瞳顫了下，不知為何此刻再次見到對方，腦海中卻又浮現出兩人最後一次見面時冉航情緒低落的模樣，他沒來由得煩躁起來，下意識地伸手摸向煙盒。
“冉航！”
不遠處忽然有人叫了冉航一聲。
霍斯銘抽菸的動作一頓，再抬頭就看見一個懷裡抱著箱子的人朝他走了過去，那人和冉航站在一塊比他矮了將近半個頭，看模樣和扮相應該是個omega。
冉航回頭停下腳步，等柯文軒一道走過來，“其實沒有多少東西，我一個人也能搬，沒必要麻煩你們過來……”
柯文軒不以為然，“這有什麼麻煩的？以後在實驗室還要麻煩你呢，我那幾個實驗……哎……”
就在他說話的間隙，懷裡的箱子因著重新不穩往一側傾斜了下。
眼看那箱子要摔到地上，
“這個比較重，我來吧。”
冉航將柯文軒懷裡抱著的東西拎了過來。
撞見這一幕，不遠處的楚源小心地回眸觀察了眼後視鏡中霍斯銘的神色。
霍斯銘依舊冷著一張臉，面無表情地看向窗外，似乎沒有什麼太大的情緒起伏。
楚源在心中鬆了一口氣……
還好。
老闆不生氣就行。
然後，
他的視線緩緩往下，就看見了霍斯銘手中已經完全被捏變形的香菸盒……
我滴個乖乖。
霍斯銘從變形的煙盒中抽出一根菸，打火機躍動的火光映照出他埋藏在眸底的一絲陰霾。
按道理來說冉航只要乖乖地來替他做臨時標記就行，其他的事他也管不著。
可霍斯銘剛才看到那兩人並排走在一塊時，心情卻前所未有地煩躁起來……
那種感覺就好像自己的東西被別人碰了一樣。
莫名的不爽。
另一邊，
冉航與柯文軒搬著東西走到宿舍樓下，原本正在小憩的樓管大爺見兩個人一道走過來，當即警惕地睜開眼，目光狐疑地來回打量著兩人。
冉航看向柯軒道：“你把東西放這吧，我待會兒自己拿上去就行。”
“謝謝你今天過來幫我搬家。”
這裡是alpha的宿舍，omega不方便進來。
“也沒幫什麼忙。” 柯文軒將東西放到桌上，餘光瞥見一旁alpha彎腰認真理東西的模樣，樹隙間漏出的陽光傾灑在青年輪廓挺拔的側顏上，顯得格外柔和，他忽然感覺臉一燙，心跳又開始不聽話起來。
柯文軒也說不上來自己當初為什麼會喜歡上冉航，可能是因為對方陽光帥氣的外表，有時候光是看著他笑便會感覺心情也跟著變好了，也可能因為他即便身為alpha，卻從不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壓迫感，說話的樣子總是非常溫柔。
也正是喜歡上冉航之後他才意識到，對方無論對誰都是哪樣，溫和有禮貌卻始終保持著一定距離。
所以柯文軒有時候也會想自己能不能成為那個特殊、會被區別對待的存在，但這麼長的時間相處下來，他能隱約感到冉航對待自己和其他人並沒有區別，直到上回江明告訴他冉航有喜歡的物件了，他仍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他無法想象出冉航如果喜歡一個人會是什麼樣的。
柯文軒躊躇了片刻，最終還是開口道：“前段時間江明和我說了……”
冉航抬起頭，“嗯？”
柯文軒：“他說你有喜歡的人了。”
“啊……那個……” 冉航理東西的動作一頓，他有些抱歉地衝柯文軒笑了一下，神情不是很自然，“真的很抱歉。”
柯文軒：“這有什麼好說抱歉的？”
“而且再說了被拒絕的是我，我都不覺得尷尬，你就更不用介意了。”
冉航摸了下眉毛，他還是覺得挺抱歉的，畢竟無論是誰聽到拒絕的話都不會開心的吧。
“那個……” 柯文軒還是有些不死心，“你們現在有在交往嗎？”
冉航的神情空白了一瞬，“……沒有。”
柯文軒：“那你還喜歡他嗎？”
“我……”
冉航微微偏過頭，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後頸，他沒有說話，但眼睫下泛紅的面色已經說明了一切。
沉默的氣氛中，
柯文軒現在算是知道冉航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會是怎麼樣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