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下一秒，司機火急火燎地從車上下來，他撐開一把黑色雨傘，舉到霍斯銘頭頂，“霍總……”
他剛一開口，餘光便瞥見一旁四仰八叉的腳踏車和跌坐在地的冉航。
司機愣了一下，“這位先生，您撞得嚴重嗎？”
冉航動了動手腳，便感覺左臂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疼得他眉毛都皺到一塊兒，透過被雨浸溼的襯衫，隱約可以看到不斷往下滴的血水。
不過好在骨頭沒事，只是手臂上劃了道口子。
“還好，我沒事……” 冉航扶著腳踏車從地上站起來，將額前被雨水濺溼的碎髮撩到腦後。
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很狼狽。
霍斯銘的視線落在冉航被雨水浸溼的長睫上，是那天俱樂部遇到的alpha……
而現在，雨天瀝青路面潮濘的氣息中混入了一抹清涼的甜味。
對方這是想開了，準備找自己賠錢來了？
後座的車窗緩緩搖了下來，露出一雙幽深的眼瞳。
他話音落下的間隙，餘光又注意到了人行道上那個熟悉的身影。
司機點點頭，他了解霍斯銘的脾氣，如果他要人賠絕對不會沉默到現在。
冉航的喉結上下滾動，他還在說話，霍斯銘卻完全沒有聽進去。
自己剛才有說錯什麼話嗎？
他一沒想跑，二沒想賴。
這人怎麼就突然發火了？
那股讓他心煩意亂的香味。
“我沒什麼事。” 冉航不以為然地笑了一下，他拖著腳踏車走上人行道，目光探尋地望向黝黑的車窗，“你確定車子的事就這樣……沒問題嗎？”
開著冷氣的車內，
霍斯銘用手撐著下巴，一言不發地凝望著不斷洗刷著車窗的雨幕。
愣在原地、突然碰了一鼻子灰的冉航：“？”
他側目看向車門上那道掉了漆的刮痕，“我很抱歉劃傷了您的車，但剛才的情況比較突然……”
他沒來由地煩躁起來……
他不解地摸了摸眉毛……
“……反正您的損失我會陪的，就是可能需要點時間，我暫時拿不出那麼多錢……”
霍斯銘從那晚混亂而失控的記憶中回過神，他的視線重新聚焦在冉航身上，氣氛凝滯了一瞬，隨即霍斯銘二話不說地走回車內，“砰！”地一聲關上了車門。
“霍先生？”
淅淅瀝瀝的雨水沿著冉航高挺的鼻樑滴落，他左手不能動，就用另一隻手慢吞吞地將那些車一一擺正。
然後他又蹲下`身，動作笨拙將那幾輛車扶起來。
霍斯銘：“嗯。”
霍斯銘半垂著眼睫，目光冷冷地打量著眼前的人。
司機看了眼窗外，“剛才有輛助動車變道了，那位先生應該不是故意撞上來的。”
司機發動車子，“霍總，這輛車我到時候叫人拿去修一下。”
他莫名想起了那晚對方壓著自己，胸膛滾.燙，力氣大得讓人完全掙不開……
霍斯銘的喉結上下滾了滾，冷峻的面容依舊毫無表情。
“霍先生……我可以這麼稱呼您嗎？”
alpha的褲管濺了泥，劉海撩到了腦後，露出光潔高挺的額頭，他被雨水浸溼的襯衣緊貼著面板，隱約可以看到腹部緊實的肌肉線條隨著對方說話的節奏而小幅度地起伏著。
對方的頭髮全都溼透了，狼狽像是條落水狗，他在停放腳踏車的時候因為左手行動不便，不小心碰倒了旁邊的幾輛共享單車。
alpha的嘴唇翕合，兩顆尖利的犬齒若隱若現，他咬在自己的腺體上，帶著一股潮溼、黏膩的熱意……
早秋的雨有些涼，潮氣如蛆附骨，浸入肌理，霍斯銘感覺腺體又隱隱做痛起來。
冉航一直沒得到霍斯銘的回應，他也不知道對方聽進去了沒，只好出聲詢問對方，“你覺得這個解決方案怎麼樣？”
冉航的聲音讓霍斯銘回過神來。
他又囑咐了冉航一句“撞到了最好還是去醫院看看”便匆匆回到了駕駛座上。
“你剛才那下看起來也摔得不輕，趕緊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他又聞到那股香味了。
他神情一怔……
冉航剛把車扶正，就看見剛才那輛本來已經發動的黑車突然停在了自己面前。
見對方不說話，alpha的表情顯得有些無奈，“那我就這麼叫您吧，霍先生，畢竟您也沒告訴我名字。”
他的身型即便放在一眾alpha當中也是相當醒目的那種，看起來平時鍛鍊得不少。
倒是司機好心地過來和他解釋，“霍先生應該沒有讓你賠的意思。”
霍斯銘望著眼前的場景皺了下眉。
霍斯銘掀起眼簾，冰冷的語調完全聽不出情緒，“我看到了。”
霍斯銘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卻不說話。
冉航有點蒙，他同樣無措地看著霍斯銘。
對方這又是什麼意思呢？
司機率先開口道：“霍先生讓你上車。”
冉航愣了一下，又有些不確定地看向霍斯銘，躊躇再三他還是上了車。
說不定對方想讓他上去談賠錢的問題呢。
他身上全是水，不好意思把別人的車弄髒，便問司機要了條毛巾墊在座位上。
但誰料上了車，霍斯銘也只是扭頭看向另一邊窗外，只留給自己半邊線條凌厲的側臉，完全沒有想要開口的意思。
冉航抱著自己的揹包，無措地擠在一個小角落。
他感覺自己不是在坐車，而是在坐牢。
汽車就在這般沉默的氛圍中駛出去好幾公里。
不知過了多久，
冉航望著前方不斷閃爍的紅綠燈，他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哦……對了，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司機：“醫院。”
都開這麼久了才想起來要問，也是心大。
冉航傾身往前座靠去，“啊？不用特意送我過去的，我自己能走，而且本來就是我不小心撞上來的。”
司機：“沒有特意，霍先生本來就要去醫院。”
冉航一愣，他下意識地脫口而出，“為什麼要去醫院？是哪裡不舒服嗎？”
原本正在閉目養神的男人蹙起眉峰，終於開了口，“你的問題好像有點多。”
冷冽的嗓音中透著股不耐煩。
“……”
冉航牢牢地閉上嘴，差點忘記對方脾氣本來就不太好這件事了。
氣氛再次沉默下來。
車內的冷氣打得很高，霍斯銘閉上眼睛，靜謐的氛圍中，他可以隱約嗅到身邊有種淡淡的……奶油薄荷香味。
和那晚一樣好聞。
就在他感覺心情沒有那麼煩躁了之際，耳邊突然響起一道大聲的詢問，
“那個車……真的不需要我賠嗎？”
霍斯銘眉峰微蹙，額角跳了跳……
話是真的多。
司機望了眼後視鏡，“您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冉航“哦”了一聲，他抱著揹包沒再說話。
車內沒了聲音，氣氛逐漸安靜下來。
霍斯銘再次抬眸的時候，他發現alpha靠著車窗睡著了，對方栗色的碎髮散落在額前，腦袋因著汽車行駛產生的震動而一點一點的，本人卻依舊睡得毫無知覺。
他盯著alpha安靜的睡顏看了幾秒，又沉默著把臉轉了回去。
大約半個小時後，
“先生……”
迷迷糊糊的睡夢中，冉航隱約聽到有人在叫自己，他摸了下自己僵硬的脖子，司機的聲音聽起來又近了一些，
“先生，到了，醫院的急診就在那邊。”
冉航揉了下眼眶，他看著車窗外醒目發紅的“急診”兩個大字，逐漸回過神來，“哦……我這邊下去就可以，謝謝。”
司機靠邊停下。
冉航和司機說了“謝謝”，他下車關上車門後，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彎腰將腦袋探進車窗，“謝謝您順路送我過來，霍……”
“霍……”
他一句“先生”還沒說完，伴隨著“嗡！”的一聲，車窗被直接搖到了頂，
冉航摸著自己差點被夾住的臉，嘴角抽了抽。
剛剛還覺得他人好來著……
還真是陰晴不定啊。
醫院頂層的專家診室中，
醫生看了眼手中的單子，連連搖頭，“這劑量太大了，我只能給你開一半。”
霍斯銘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我讓你全開。”
陸向天痛苦地皺起眉，“你下次別來找我了行不行，真怕哪天被你害得丟了飯碗。”
霍斯銘挑眉，“你不開，現在就可以丟飯碗。”
“行行行。” 陸向天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你先去做一個腺體檢查好吧。”
幾分鐘後，
陸向天看著那份檢查結果，臉上震驚的神情不亞於剛見識到了天崩地裂的場景，“你、你讓alpha咬過了？”
霍斯銘雙手交叉於胸`前，毫不避諱地承認，“對。”
陸向天拍了下桌子，“不容易，和你完美契合的alpha終於找到了。”
霍斯銘皺起眉頭。
陸向天趕忙糾正自己的措辭，“我的意思是資訊素契合……”
“所以你為什麼不再找他去做個標記呢？總比打這麼多抑制劑好吧？”
霍斯銘沉默著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陸向天小心地觀察著他眼底的神色，“難道他還能不願意不成？哪個alpha膽子這麼大？他要是不肯，霍大少直接派十八個保鏢把人綁回去，大不了打斷腿……”
霍斯銘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似乎在認真思考這個辦法的可行性。
陸向天被對方這幽沉的目光看得心裡發怵，“開玩笑的，我開玩笑的……”
“但你認真思考一下這個提議好吧。”
說著，他用機器打出一張單子，“抑制劑我給你開了，儘量少用一點，能透過標記解決就別吃藥。”
霍斯銘伸手接過單子，他垂眸掃了一眼那上面的內容，腦海中卻下意識地浮現出冉航模糊的面容……
找alpha來標記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