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真實與恐怖的交界點
地上，四處都是玻璃跟儀器的碎屑，跟七零八落的人體。
紅色，綠色，不知是什麼的液體混合在一起，扭曲匯成罪惡的顏色。
牆上鮮亮的血漿噴射的印記，此時已經有些乾結，泛出黑色的底蘊。整個房間都是消毒水跟鐵鏽的味道，像是更早時代的監獄或者處刑所的氣味，完全沒有真實感。
但是，對於身處此地的人來說，周圍的一切再真實不過了；置於研究中心的儀器，半死不活或者乾脆死去的研究員，還有，難以說得上究竟是活著還是死去的——
躺在床上、關在籠子裡、浸泡在溶液之中的，孩童的軀體。
任何一種實驗都需要實驗材料，尤其是將來使用在人身上的東西，人體實驗能採集到的資料珍貴無比。在黑市上，有無數製藥公司跟研究者高價購買這些資料，可以說是注入黑色產業鏈的的黃金般貴重的血。
‘哎呦呦，發火了啊。’
鄧肯滿是汗顏的吞嚥一下，忍不住將目光飄向他的領導安德森。
他們只是來找‘那樣儀器’，根據得到的情報襲擊了相關的研究所，可是他們也完全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發展。
的確，對於跟超心理協會合作的研究機構，資金來源這些東西的確感到可疑；但是頂多推測到是政府或者企業支援這類的，完全想不到後面還做這樣的買賣。
別問他多久，他也只是錯過了一下呼吸，眼前便成為這樣的情景。
是的，回想起來，來這裡的一路上本來也只有他動手，安德森大人偶爾幫個忙。知道有這樣的地下室後，幾人直接前往，一推門進來看到的就是科幻片或者倫理劇裡才出現的那種人體實驗的常規場景。
那只是，單純的惱火吧。
可惜的是他的領導對他的眼神視而不見，依然保持低頭的姿勢，不過蒼白的臉色洩露出對方內心的秘密，鄧肯知道安德森也相當緊張，只是死撐著。
玩弄生命的話，會觸怒神靈，簡直是再自然不過的發展。
有那麼幾秒的停頓時間，半分鐘？一分鐘？或許也只是一瞬，但是對鄧肯來說，是相當長的靜止。
憐憫嗎？同情嗎？應該不是這樣。如果是發自善良跟正義的想法，那麼這些作為犧牲品的實驗體不該捲入其中，也成為死亡的祭品。
像是整個空間跟時間都停滯般的錯覺，鄧肯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直至下一幕發生，才從窒息中驚醒。
本來走在他跟安德森之間的少年，越過他走進房間裡面。
就連他也想不到，僅僅是憤怒，足以演變成現在的情景。
一瞬。
不僅僅是對普通人，孩童，病弱者做實驗；還將超能力者當做實驗體這種事，就算再異想天開也難以想象不是？
實際上，鄧肯知道世理教也在做類似的實驗，不過遠遠沒有對方這麼誇張，完全將生命不當回事。這已經完全沒有人性可言，簡直是集團性質的歇斯底里了。
只不過，只不過……
他偷看安德森，是想到了安德森暗地裡所做的事，是不是也會遭遇這樣的下場。
鄧肯錯開眼，無意中再次將地上七零八落的屍塊收入眼底。從斷口來看，並不是扯斷，或者切斷之類的，更像是以螺旋方向扭曲擰斷的；他再將頭扭回來，看向站在更前方的少年——最重要的是，對方似乎並沒有刻意這麼做。這大概是某種能力所引發的‘自然現象’。
鄧肯的心臟現在還砰砰亂跳，像是剛完成馬拉松長跑。
如果‘那個’有人類的情感。
看到這樣的情景之後，靜止了一下。
進而引發了某種現象的發生，這更像是一起事故——就像被雷劈中的人會被電死，被泥石流沖刷的生命會被埋葬，剛剛發生了某種‘自然現象’，脆弱的生命只是難以逃脫被捲入其中而已。
‘感謝上帝，我沒有被捲進去。’
鄧肯再度感激自己的系統，如果不是他的遊戲介面出現紅色預警，他條件反射的抓起安德森往後一跳離開了‘某種範圍’，很可能他們也會加入地上的肢體。
他還敢說什麼嗎？問一問眼前的小子到底在想什麼，引發這樣恐怖的事件？不，不不，他不想出聲，最好永遠注意不到自己才好。
“找到了。”
少年轉過頭，對他們這樣說。
少年指的應該是位於實驗室中心的那樣儀器吧，鄧肯花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什麼，剛才的駭人發展讓他早把這些拋在腦後了。
安德森迅速半跪下來：“看起來完成度很高，我這就派人把它回收——”
“伺服器之中應該有儲存設計圖，利用3d印表機可以快速進行復制。關鍵在於，他們改進之後的儀器，是否能在沒有‘鑰匙’下正常執行。”
他們的對話，鄧肯完全聽不懂。但是從至今為止所發生的事，他已經能輕易推斷出這種儀器恐怕相當的危險。
自己這麼做真的是對嗎？眼前發生的這些，恐怕是更為可怕事件的導.火索。任其發展，隨波逐流真的好嗎？沒錯，安德森大人救了他，給了他生存的理由，但是、但是……
對於任務列表之中，【末世】這樣的形容，第一次有了真實感。
這是遊戲啊！這是遊戲，這是遊戲！！
他看到眼前的少年，走向那臺儀器，朝它伸出手。
突然間，自己的視野全黑了！
恢復視覺之後，遊戲介面消失，就跟上次發生‘意外’時候的情形一樣！
一種毛骨悚然的壓迫感逼著他迅速蹲下，近乎趴在地面之上。
有什麼來了，有某種東西來了！直覺這麼叫囂著，汗水跟淚水一併從臉龐滑下。
有很多念頭閃現，完全不知所謂，根本跟自己無關的情報強硬塞進來。如果思想能用聲音方式表現，那麼現在他的大腦被不知從哪裡來的雜音覆蓋。
在眾多雜音之中，有某個特殊的‘聲音’，相當的強烈，幾乎要壓過他自己的思想。
有那麼一陣，他以為自己會這麼昏過去；但是他瘋狂的抓住自己意識，他知道一旦‘睡過去’可能就是迎來他的死。
“大、大人！”
安德森的聲音讓他的痛苦減輕了，鄧肯看向他的主人，發現對方跟自己一樣幾乎匍匐在地上，一臉痛苦。
幸好那恐怖的思維滲透感如潮水褪去，鄧肯雙手支地大喘著氣，從不知自己竟然離死這麼近。
也是第一次，有了‘這不是遊戲’，‘死了就完蛋了’這樣的實感。
“功率不夠，不過可以用。”
唯一站著的那人回過頭，對他們這麼說。
他們卻完全不敢去深思這句話之中的含義。
或者說，透過剛才的‘實驗’，外面變成了怎樣的場景。這樣的事，完全不敢深想。
神靈啊，惡魔啊，以前自己對這些的認知，對整件事的認知，簡直可笑到極點。
層次完全不同，用自己侷限的想象去設想‘那一位’，簡直是太過可惡的愚蠢啊！
‘我們到底在做什麼啊？我們到底……’
喚醒了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