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古玩咱也有

深更半夜。

趙桂花被堵在外面,有家不能回。

她心裡這個苦啊,你說說這些人,深更半夜的廁所門口相會,還是兩個男同志,有什麼意思呢。趕緊說完趕緊走,別在這裡耽誤老孃回家啊!

趙桂花深深憂愁,不過耳朵倒是豎起來的高高的,雖說著急回家,但是他們這八卦,趙桂花不能不聽。畢竟以她對白奮鬥的瞭解,這貨對古玩什麼的根本就是一竅不通。

也不曉得,他怎麼還搭上這個線兒了。

不過這也說明了白奮鬥的腳踏車是怎麼來的。

其實他們大院兒一直都有討論白奮鬥是怎麼攢來的這輛腳踏車,畢竟這貨日常去王香秀那裡獻殷勤,壓根不像有多少錢的樣子。再說,一張腳踏車票可不是輕輕鬆鬆就能搞到的。

現在看來還是倒騰東西了。

趙桂花專心致志聽牆角,不過這個時候吧,白奮鬥和楊立新語氣倒是高了一點。

主要是白奮鬥大嗓門兒,他面色不虞,瞪著眼睛說:“楊立新,你什麼意思啊?是你來找我幫忙,我才幫你搞定這個腳踏車票的。你給我好好想想,一般人想要他弄得到嗎?現在你倒是給我撂臉子,怎麼的?以為哥們是好拿捏的?我跟你講,就沒有這麼辦事兒的!你他媽是不是覺得我貪了你的錢!做人可不能這麼不要臉,我什麼好處也沒要你的,還要被你冤枉,說破天都沒有這個道理。你信不信我錘死你!”

倆人就這麼吵起來了。

但是現在明顯是少很多了。

“老子行得正坐得直,老子不怕那些個!”

“嘿,還你不跟我糾纏,現在不是你跟不跟我糾纏的事兒,我他媽就得跟你糾纏。你冤枉我,以為這麼算了就成?走,咱們去王大媽和李廚子那裡,咱們好好說道說道,有沒有你們家這麼辦事兒的,我好心好意,我落得個什麼?全他媽是壞名聲!”

楊立新神色斂了斂,覺得白奮鬥就是個實打實的蠢貨。

趙桂花:“……”

楊立新心裡真是很氣,但是這時又覺得白奮鬥說的多少有幾分道理,他也不想事情鬧大,說:“算了算了,我不跟你糾纏。”

畢竟鬧大了也不好,但是這小子八成貪了自己一輛腳踏車的錢,楊立新可真是不幹了。

白奮鬥揪著人就要談一談。

“你甭跟我大聲,你得說說,到底為什麼有差距!”

他情商不低,但是這年頭兒,錢是大事兒啊。

趙桂花覺得他們再吵一吵,自個兒就要露餡兒了。

他得意一笑,說:“我覺得咱們才是賺大了,少了麻煩,還多了錢呢。幹啥不換?”

他眼看著白奮鬥是不吃軟的,索性直接開了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平時可攢不下什麼錢。”

最起碼,也得跟表奮鬥自己得到的差不多吧?

“我不過是實話實說!”

白奮鬥還挺硬氣。

說實在的,趙桂花覺得自己真是倒黴催的,這一宿兒啊,真是太難太難了。

“你沒貪錢,怎麼可能錢數不一樣?別說什麼你攢了錢,這不是笑話一樣嗎?誰不知道你舔著寡婦呢?”這要是十塊二十塊,楊立新也心疼,但是保不齊就不說話了。

“你別說的那麼好聽,裝什麼呢?還幫我?如果無利可圖,你會幫忙?你談貪錢不要緊,但是吃相不要這麼難看。吃獨食是要遭報應的。”

這該說不說,往後幹大事兒,一定得看黃曆,這真是不能不信邪啊,你瞅她今晚,就跟那演戲似的,一場又一場……這也太搞老太太的心態了!

可是如果讓他自己去冒那個險,他又是怎麼都不幹的。如果說黑市兒都是混子,那麼鬼市兒可就是帶刀的,不好惹了。他是希望白奮鬥能夠衝在前面,給他拿一個最高價。

他抹了一把臉,說:“白奮鬥啊,你說他們鬼市兒那邊,弄這個就不怕有人查嗎?你都是賣給什麼樣的人啊?”

白奮鬥:“你個王八犢子,我就知道你是個陰險小人,果然就是如此。我就多餘的幫你,現在是看出來了,你這人真是一點也不值得……”

他頓了一下,抬眼看向了白奮鬥,說:“咱們的碗都是一樣的,咋你就能換一個腳踏車票還有買車的錢,我就只能換個車票?我這不得多問問?”

“我不是……”

很顯然,他真是高估白奮鬥這個棒槌了,他說想要一張腳踏車票,這人竟然就只換來一張腳踏車票。一點也沒多換,虧得他還說:如果換的多了,保證不讓他白忙活。

“我冤枉你,你別是講道理說不過我,你就動手!有本事咱們講道理!”楊立新也怕捱揍。

他還是不死心,想多問問。

白奮鬥氣的直接揪住他:“你小子,看我不收拾你這個沒種的,自己不敢去,還要在這裡冤枉我……”

他是這樣,但是楊立新可不放心,楊立新一把反抓住的白奮鬥,說:“你他媽就不能小點聲。”

楊立新聲音倒是很低,他帶著幾分小心說:“奮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這不是就問一問嗎?我想著既然是好東西,那肯定不能只換這麼一點。我是怕你被人騙了,可不是說不相信你。你看咱們一個大院兒這麼久,我不相信誰也不能不相信你啊。我要是不相信你,還能找你麼?”

別看楊立新在他們院兒存在感低,但是這能做上門女婿,那肯定是有點情商的,這不,這話說的白奮鬥肯定是熨帖的。他這才緩和了幾分,說:“那話讓你說的,我白奮鬥是能讓人忽悠了的人嗎?人家說了,你這東西也沒多好。再說了,現在一般人可不敢存著這種東西,要是讓人逮住,那可是大事兒。咱們這也是去掉隱患不是?”

白奮鬥眼睛瞪的比牛大:“你什麼意思?我一個月也三十來塊了?我怎麼就攢不下去錢?我這衣服穿的是單位的,也沒結婚,花錢的地兒可不多!你看不起誰?好啊,楊志新,我就說你這種能給人做上門女婿的不是什麼好東西。沒想到你還真跟我來這一套了……”

“啊呸,我憑什麼跟你說為什麼?人家就是給這麼多,你以為我貪了你的錢?沒想到你是這種小人!好好好,我看透你了,我算是看透你了,要不是想著讓你丈母孃給我介紹個物件,我至於這麼幫你嗎?現在好了,我幫了忙,你倒是給我來這一齣兒。我真是幫錯了人,好心當做驢肝肺!咱四九城爺們一個唾沫一個釘,我說沒貪你的錢就是沒貪你的錢,不相信?呵呵,你自己去鬼市兒找人打聽吧!垃圾!給我滾!”

你們這是幹啥啊!

我老太太還在這兒躲著呢?你們這麼吵,給人都招來我可咋整啊!

楊立新說話真是有兩下子,把人懟在牆上都拔不下來了。

白奮鬥蹙眉:“哎不是,你怎麼回事兒?你這就是沒完了是吧?真沒看出來,你是這樣的人。”

“你!”

現在看來,呸!

“你……好,好好好,這個貪錢的名聲我是絕對不能背的,那咱們就說清楚,是我們是同一批的盤子,但是我可得跟你說清楚了。我那個盤子,跟你的可實實在在又不一樣,我那個可是好好的,水光溜滑兒的。你那個呢?你那個可有裂紋的。這能是一個價錢嗎?啊?你給我說,是一個價錢嗎?要是好的壞的都是一個價,那蘇家那個碎了的也能換,你覺得可能嗎?啊!!!”白奮鬥這人做事兒確實不怎麼有腦子,這不,大晚上的就敢吼出來,一點也不怕被人聽到。

楊立新都要被他吼得魂飛魄散,他叫:“你給我小聲點,小聲一點啊,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這事兒是吧?鬧大了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那我也容不得你冤枉我!”

趙桂花:“……”

你們到底要不要鬧大的,能不能明天睡醒了再決定?

我老太太太難了。

趙桂花惆悵的望天,她覺得今晚,比她過去一個月過的都驚心動魄。

人生啊,真是……

就在趙桂花愁的腦子嗡嗡,覺得人生無奈的時候,就聽又有開大門的動靜兒,這下子別說是趙桂花了,就連白奮鬥和楊立新都吃了一驚,果斷的鬆開了手。

哦豁,這是典型叫喚的很歡,但實際上一樣是不想被人知道的。

趙桂花默默祈禱,祈禱兩個傢伙別躲,如果一躲貓到她這裡,那可不是完蛋了。

趙·杯具·桂花。

趙桂破圖住了呼吸,同樣的,白奮鬥和楊立新也一樣。幾個人都看向了大門口的方向,就見出來的人是莊志希,莊志希邊走邊打哈切,趙桂花一下子就放心了不少。

白奮鬥和楊立新也放心了不少。

白奮鬥主動開口:“小莊……”

莊志希似乎嚇了一跳,呦吼了一聲,隨即說:“臥槽,你們的大晚上不睡覺幹什麼呢?”

白奮鬥:“我這是……”

楊立新截斷了他的話,說:“我出來上廁所,正好碰見白奮鬥,我們就嘮了兩句,你家這是怎麼了?剛才你爸一會兒一趟,這又輪到你了。”

莊志希揉著肚子,說:“可能晚上有啥沒吃好,有點肚子疼。”

他說:“正好了,你們也在,我自己蹲坑兒還怪悶的,你們陪我嘮嘮。”

白奮鬥:“……”

神他媽的陪你嘮一嘮,我們在這兒聞臭味兒?

他跟楊立新對視一眼,好巧啊,他們都不想留下。難得的,他們的觀點竟然統一了,難得,真是相當的難得。白奮鬥:“滾邊兒去,我可困了,沒工夫在這裡陪你,明天還得上班呢。”

“就是!”

楊立新也果斷的很,他說:“走了走了。奮鬥哥一起走?”

“一起。”

兩個人一起走,莊志希:“你們也太不仗義了。”

他叫了一聲,兩人走的更快了幾分。

莊志希若有似無的笑了笑,吹著口哨往廁所走,不過進去之後,反而就是站在牆邊,眼瞅著人進了院子,他輕聲:“媽?”

趙桂花壓低聲音,宛如接頭:“在。”

趙桂花低聲:“怎麼是你出來了?”

莊志希:“爸怕自己露餡兒讓人看出來,叫了我。”

他說:“您可真行。”

趙桂花不理會兒子的調侃之意,說:“走吧,趕緊回去。”

莊志希:“您就這麼回去?”

他搖頭:“等一會兒,別是讓人看見你帶著麻袋。”

趙桂花:“那麼我們也不能藏在外面啊,一旦讓環衛的看見,就保不住了,我這一宿累成這個狗樣兒,驚心動魄的,可不是白玩兒。”

莊志希:“我知道,現在回去,保不齊白奮鬥還沒躺下呢,別是讓他看見,我們等一下子。穩妥一點。”

趙桂花哪裡不懂這個道理,她其實很懂,就是因為今天晚上事情太多,她迫切的想回家罷了。

母子兩個小聲的說話,莊志希也不問他媽出去到底是幹什麼,只說:“我先過去探一探,你看我手勢。”

趙桂花:“……行。”

莊志希往回走,他躡手躡腳的靠近院子,往院子裡一瞅,果然家家戶戶都熄燈了,就連白奮鬥他們家也沒動靜兒,莊志希擺了擺手,趙桂花一個激靈,趕緊扛著麻袋,嗖嗖嗖的竄到了門口,她的動作,格外的矯捷,堪稱勇猛。

趙桂花飛快的竄進院子,儘量不出聲,小跑兒到自家門口,他家門是虛掩的,趙桂花一個健步竄進門。莊志希見沒事兒了,也總算是放心幾分,他慢條斯理的拴上了門,溜達著回了屋。

雖說他“解救”了老孃,但是卻沒有回主屋,反而是直接回了自己屋子。

明美唔噥著問:“怎麼了?”

莊志希:“沒事兒,繼續睡。”

他脫掉外套,趕緊鑽進了被窩兒。一進去,明美就像是一隻小小的八爪魚一樣,一下子纏住了他,靠在他的胸膛,睡得更實在。莊志希輕輕的拍了拍媳婦兒,明美軟軟糯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莊志希輕聲笑了一下。

小夫妻很快的再次進入夢鄉,趙桂花也不開燈,喘熄著坐在椅子上,感嘆:“你可不知道,我今晚兒真是驚險的不行。”

莊老蔫兒其實也擔心極了,他本來就膽小,對這種事兒十分的不放心,要是按照他的心意,最好是不去。就算是一定要去,也該是他去,但是他家老婆子不聽他的啊,他沒有什麼發言權。

所以最後還是老婆子自己去,可是這次明顯比之前那次晚了很多,他都上了好幾趟廁所了,也沒見到人影兒,這心裡可真是顫巍巍的不行。

他總是覺得這事兒不穩妥,更嚇人的是,他還發現白奮鬥還有楊立新都出去了,半天不回來。這可真是更怕了。他跟趙桂花說:“我這生怕你被白奮鬥和楊立新看見,我這心啊,忐忑的不行。沒辦法只好叫了老三出去看看,老三這個人心眼兒多,我都想了,如果你真是被白奮鬥他們遇見了,他出去幫著斡旋一下,也是比我這嘴笨的說話強。沒想到你還真是被堵到外面了。”

趙桂花:“給我倒杯水。”

她咕咚咕咚的幹了,這一晚上跑的嗓子都冒煙兒了。

莊老蔫兒見狀立刻又倒了一杯水,趙桂花再次一飲而盡。

老兩口也不開燈,他問:“那你今天這麼久沒回來,是咋回事兒啊?”

趙桂花:“我今天,差點栽了。”

“啊?”莊老蔫兒嚇了一跳。

趙桂花也不瞞著自家老頭兒,把今晚的這樣那樣繪聲繪色的一講,莊老蔫兒:“我的天,這也太嚇人了。桂花啊,咱們穿的差一點沒啥,你千萬別在冒險了,你一聽這事兒,就不對啊。這要是被抓了可咋辦。”

他不在乎白奮鬥和楊立新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兒,但是可真是擔心自家老伴兒遇到事兒。

趙桂花點頭:“我曉得,最近我是不打算再去了。別說最近,今年我都不打算再去了,誰知道那邊是個什麼情況。蓮大媽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就連進去踩縫紉機都無所謂。我不行的。”

不過很快的,趙桂花也高興了,她說:“雖說今晚驚險個不行,但是我今天的收穫真是真真兒的不錯。那邊裡外串通,倒是便宜了我們。就是那幾個兔崽子……媽~的別讓我再次看見,不然我非想法子收拾他們。竟然還敢玩黑吃黑,缺了大德了。”

莊老蔫兒拍了拍趙桂花的手:“你也別太放在心上,這樣的人就算是你不找他們,他們也是會有報應的。”

趙桂花:“那可不一定,沒聽過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嗎?”

莊老蔫兒說不過老伴兒,無奈的笑,說:“你啊。”

趙桂花也不糾纏這個話題,說:“走,趕緊休息吧,你明天也是要上班的。”

她也不著急整理麻袋裡的東西,倆人躺了下來,趙桂花連洗漱都不洗了,實在是太累了。她躺在炕上,莊老蔫兒也是不困的,他說:“你說白奮鬥和楊立新說的盤子,是不是咱家那個碗啊?”

這個時候,莊老蔫兒倒是後知後覺的想起了這件事兒,趙桂花抿著嘴,說:“應該是,他們還提到了蘇家,那就十有八-九差不離了。”

他們說的是什麼呢。

這就要從十來年前說起了,不止十年,也就是白奮鬥他們十四五歲的時候,差不多有十五六年了。

那個時候他們這邊批一個王地主,好多人都起看熱鬧,那個時候的批人和現在可不一樣。現在是打砸一切的腐朽的思想不正的東西,那個時候還真是不是,那個時候大家都是能沾點便宜就不放過。

像是鍋碗瓢盆,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都會爭搶著拿走。

這玩意兒可是錢買的,自家少不得能用得上,可沒有打砸那回事兒。

當然了,金銀珠寶什麼的他們可別指望,這些怎麼也輪不到他們。是要充公的。但是那些看起來不值錢的,還是可以拿的。像是他們這些半大的孩子,就一人分了一個看起來相當不錯的白瓷碗,碗口特別的大,你說是盤子,那也成。你要說是碗,倒是也對。當時一共五個小孩兒,分了那套“福祿壽喜財”的碗,那是一套,每隻碗上都有一個字兒。

他家這隻上面寫的是“壽”。

當時的幾個孩子是白奮鬥,住在李廚子家跟著李廚子學藝的楊立新,還有蘇小子,周群,以及他們家莊志遠。這些半大的小子一起去玩兒,一人拿走了一個。

後來,最早碎了的是周群他們家的,有一年過年周李氏跟人吵架動了手,不小心砸碎了。當時那家子還被迫賠了錢。再後來就是蘇家,蘇家那隻倒是用了好些年,不過前幾年,金來淘氣也給摔碎了。

剩下的就是他們三家,趙桂花他們家這個上面的寫的是“壽”字,他家也用了十來年。按理說沒什麼,但是前幾年比較緊張,趙桂花也怕這上面有個“壽”被人打成什麼封建迷信。

所以她對外也是宣稱自己的碗摔碎了,直接包了一下放在了廚房藏肉的小櫃子裡,當然了,雖然是被她收起來了,但是她還真就沒覺得這個東西是值錢的玩意兒才收起來。

完全是因為好好的東西丟了太浪費,頂頂不錯的一個碗呢,比他們買的那種可光滑多了,一看就很不錯。再說了,這碗上面還有一個壽字兒呢。

老人家多少都有點迷信,這要是把碗砸了或者是扔了,不是相當於丟了“壽”?這想一想就不吉利,所以趙桂花給收起來了。現在想一想,他們說的應該就是這個碗了。

說到這裡,趙桂花不禁又想到了上輩子的事兒。

上輩子的時候,她這隻碗丟了。

這麼些年,她一直扔在那個櫃子裡,放的好好的,但是早就忘得沒影兒了。差不多是七八年還是七九年那會兒,她找東西才偶然看到這個,那個時候政策鬆動了,趙桂花索性就把這隻碗拿出來用了。

畢竟她也不知道這東西值點錢,就是當做一個普普通通的碗。

只不過吧,也就用了差不多兩三個月,這個碗竟然不翼而飛了。

當時趙桂花還叉腰站在院子裡指桑罵槐了好久,那個時候,她可是篤定是金來三兄弟乾的,畢竟這院子的小偷兒,可就這家的小崽子了。

這小子打小兒就偷東西,那個時候十七八歲,正是乾的“熱火朝天”的時候。趙桂花生氣的不是丟碗,畢竟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碗可能值點錢,她生氣的是偷東西只偷一個碗。

這不是故意噁心她?

所以她就料準了是金來乾的。

最後到底是不是金來乾的,她也不曉得,畢竟她也不能為了一個不值錢的碗去報警找公安的。至於他家的其他東西,那是完全沒丟的。

其實當時也有人懷疑是不是她記錯了。

畢竟,偷東西怎麼可能就偷一個不值錢的碗呢。

可現在,這個碗是值錢的。

按照他們談話的內容,趙桂花判斷,白奮鬥那個沒裂紋的碗在鬼市兒出手賺了一張腳踏車票和一輛腳踏車的錢。又或者,他得到的就是一輛腳踏車。

根本不用自己去買。

現在風聲這麼緊都敢收,旁人或許不懂,但是趙桂花同志閱歷豐富,見識的多,一下子就猜到,這個東西應該是更值錢的。可能並不是價值連城,但是肯定也值錢。至於楊立新那個碗裂紋了,只換到一張腳踏車票,趙桂花還真是說不好白奮鬥有沒有從中抽水。

其實這些也不怎麼重要,重要的是媽的到底是那個小兔崽子跑他家偷東西。現在看擺明了是知道價值的。知道價值的人……白奮鬥,楊立新,還有蘇家。

白奮鬥知道的事兒,蘇家就不可能不知道。

就不知道,是哪個王八犢子了。

如果從他們收入上看,還真是看不出來。

金來他們家小偷小摸慣了,靠著這個三更窮五更富的,根本就做不得準。至於白奮鬥和楊立新都是有正式工作的人,也看不出有沒有乍富。

趙桂花揣摩起來,不過心裡也想好了,這個碗值錢的事兒,她是堅決不會再告訴旁人的。也不會像上輩子那樣無所知的拿出來,讓旁人撿了便宜。

趙桂花迷迷糊糊的琢磨這些事兒,莊老蔫兒這時開口:“咱家那個,是不是被你收起來了。”

趙桂花:“收起來了。”

她說:“往後別在提這茬兒,免得招賊。這都能換一輛腳踏車了。可不是小數目。”

那可是腳踏車,是最最重要的腳踏車啊。

除了買腳踏車的錢,還有腳踏車票的錢,算起來這一個碗,能頂得上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資了。而實際價值會更高,畢竟人家收了東西的也要賺。

莊老蔫兒點頭:“我曉得。”

他這人本來就不是多嘴的人,他感嘆:“要不說這地主家有錢呢。你瞅瞅,還真是這樣,一個隨隨便便的碗都這麼值錢。”

趙桂花:“可不是。”

她拽了拽被子,說:“哎不是,你怎麼還不睡?早點睡吧,明天還上班呢。我能在家補覺,你可不能。”

莊老蔫兒笑了笑,說:“那你還採蘑菇嗎?”

趙桂花猶豫了一下,說:“去!”

她可不想錯過,她說:“我上午補個覺,下午就不去上山了,跟王大媽他們去近一點的地兒。”

“該休息也得休息。”

“你睡你的,少管我。”

趙桂花折騰了半宿,又是逃竄又是閃避的,真真兒是累壞了,一大早都沒起來做飯,還是梁美芬做的。莊老蔫兒精神也一般,不過到底還是要上班的。

他說:“你媽昨晚沒睡好,上午要補一覺,你不用叫她。”

他叮囑的是梁美芬,梁美芬點頭,心道不起來我還專門去叫她,這可能嗎啊?她也不是閒的!專門愛看別人的壞臉色。

莊志希在一旁看著老爹的表情,垂垂眼,什麼也沒問。不該問的別問,不瞎打聽,這是莊志希對老孃趙桂花的策略。不然可要捱罵的,畢竟,他媽是母老虎啊!

眾人各自上班,出了門,莊志希遇到了其他幾個人,不知道怎麼的,大家今天都是卡點出門呢。要知道往常都是各走各的,今天難得一起,不過除了莊志希,其他人的臉色可都不怎麼樣。

白奮鬥和楊立新臉色不好,彼此見了也尷尬的樣子。而周群也是黑著一張臉,氣壓很低。

莊志希:“……”

這一個個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又掉廁所裡了呢。

好懸這個事兒是莊志希在心裡合計的,要是說出來。白奮鬥和周群都要爆炸的,這是他們提都不能提的黑歷史、那種提了就要命的。莊志希安靜的跟在幾位“哥哥”的身邊,大家一起走。

他回頭看了一眼,後頭不遠處就是同樣並肩而行的幾位老大叔,幾個老大叔的表情也相當一般,他老爹氣色就一般,白大叔竟然也是如此。

更神奇的是作為每天早上要早起去做飯李廚子今天也走晚了,面如黑墨。

行吧,他也不是很懂這些人了。

大家一路上沒什麼話,隨著人流陸陸續續的進廠子,保衛科今早負責門衛的張三兒立刻拽住莊志希,說:“小莊你來。”

莊志希:“怎麼今天又是你。”

張三兒:“我自己爭取的,我樂意守門,看著人來人往,多熱鬧。巡邏的可沒什麼意思。”

莊志希笑了笑,說:“你叫我幹啥?”

張三兒好奇的探頭看了一眼,低聲問:“你們院兒是不是又有什麼事兒了?他們怎麼一個個都是這個表情?是出事兒了吧?”

他的語氣,跟過年一樣。

你說現在的人多寂寞啊。

莊志希:“……”

他想了想,說:“旁人我不知道,不過……”

“你說你說。”

莊志希:“我們院子周……算了算了,都是一個院子的,我說了也不好。你還是去問別人。”

張三兒拽住了莊志希:“別介兒啊,你說一說啊。”

莊志希:“這哪裡好說。”

他相當為難的樣子,但是他越是為難,張三兒越是好奇,說:“你跟我說,我不告訴別人,你這不說我抓耳撓腮的,你看咱們也是不錯的哥們了。你可不能吊我胃口啊。說唄?”

莊志希:“真不是吊你胃口,就不太好說。”

“說吧說吧,中午請你吃飯,給你打個肉菜。”

莊志希立刻笑了出來:“這怎麼好意思!”

話是這麼說,但是很快的壓低聲音,說:“周群他家,昨天晚上煮蛋來著。”

張三兒沒懂:“煮蛋怎麼?吃得好不行嗎?”

莊志希:“不是雞的,是羊的……就大補嘛,你懂的!”

張三兒:“臥槽!”

莊志希:“結果煮的那個味兒啊,滿院子都吃不下飯,那味兒簡直了……”

張三兒呲牙裂嘴,低聲:“他那個,真不行了?”

莊志希:“那誰曉得呢,不過他家大補的可挺厲害的,前天吃的是豬腰子,昨天吃的是羊-蛋-蛋,今天不曉得在吃啥了。”

張三兒感嘆:“你說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以形補形呢,要是知道我也……”他說到這裡,戛然而止,咳嗽了兩聲,說:“不不不,我不用補哈,你別誤會。”

莊志希一本正經:“你放心,我不誤會。”

張三兒:“對對對,我就知道你英明神武,不會誤會的,哎不是,你說那玩意兒真的那麼大味兒?”

莊志希想了想,以極為謹慎的角度來說:“正常情況下,肯定沒那麼大味兒。真要是這麼大味兒,你覺得可能嗎?合理嗎?我覺得不是,所以我揣測,我們院兒之所以味兒那麼大,是因為他們肯定哪裡沒弄好,或者是加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張三兒:“……呃。”

他眼神閃了閃,深深覺得,自己得觀察觀察周群,保不齊這個以形補形格外的有用呢。

莊志希:“行了,八卦也跟你說了,其他人還有什麼八卦,我就不曉得了。我得去宣傳科了,那邊借調過去可挺忙的。”

“行行行。”

張三兒幽幽:“去哪裡買蛋呢……”

不過很快的,張三兒立刻招呼李四兒:“老李老李,我知道一個八卦,你曉得周群吧……就是電工組那個年少有為的周群……”

這個“年少有為”,是他們保衛科不懷好意的調侃了,自從周群老孃來了一齣兒“兒子升官開除人”,周群在保衛科的名聲就變得很微妙了。

畢竟人家都要開除他們了嘛。

那指望他們他們有什麼好話呢。

“這孫子怎麼了?”

“他不行了……”

“啊,不行?你這胡說的吧?我剛還看到他了,雖然氣色是差了點,但是你也不能說人家是不行了啊?活的好好的呢……”

“不是,我說的是那方面,就生孩子那方面,估計真是讓白奮鬥給打壞了,正以形補形呢……腰子也吃得,蛋蛋也吃得!大補特補呢。”

“啊這……真的假的啊?”

“我這第一手訊息,絕對比針尖兒還真!”

“唉我去!我的跟王二麻子說去……”

張三兒李四兒王二麻子……保衛科看真是八卦集散地。

別說莊志希說人家小話兒,他不說,旁人也要說,畢竟他們院兒百十來號人呢。而且吧,周圍的院子也不少人,那可是都過來圍觀了。

不說旁的,今天早上的味兒還沒散開呢。

簡直是消魂!

要命那種真銷魂!

這要是說起來他們院子也夠慘的,隔三差五的來這麼一回,這個味道真是……艾瑪,不敢想,不能形容。小半天的功夫,廠子裡立刻就傳開了。

“嘿,聽說了嗎?電工組的周群,你曉得他為什麼下班不回家要加班嗎?”

“為人民服務?”

“啥啊,他是不敢回家面對自己的妻子,因為他,廢了。”

“啊?真的假的啊?咋廢的?白奮鬥揍的?”

“那肯定啊,當時都住院了那麼久,要是輕來輕去的,咋可能?”

“對對對,那姜蘆不容易啊,年紀輕輕就守活寡。”

“可不是,聽說他老孃都承認了,要吃蛋補一補!”

“這男人啊,這方面不行,真是太完蛋了,哎你說這玩意兒真那麼補?不是都說那個叉叉叉(不能言說)的地兒吃了才補嘛。”

“那肯定是啊,但是又不好買,能買到蛋已經不錯了。”

“這倒也是。”

周群今天,隱約就覺得氛圍怪怪的,好像大家看他的眼神兒,都隱約的帶著幾分同情,真是兩人費解。難道是昨天他媽把味道弄得滿院子的事情被傳出來了?

這些個碎嘴子,真是什麼大事兒不成,他們一個個的倒是傳得快。

不過他今天心情確實不怎麼好,昨天吃了蛋蛋,本來以為自己可以大展雄風,可是萬萬沒想到,竟然從五秒蛻化到了三秒。以至於一大早就黑臉。

這兩秒的巨大差距,肯定是白奮鬥的鍋,如果不是白奮鬥傷了他的腰,他哪裡至於如此。

周群在廠裡碰到白奮鬥,眼神都跟能殺人一樣。

白奮鬥倒是不覺景兒,調侃:“樣單群來了啊?”

請參考,諧音梗。

周群:“……”

他憤恨的看著白奮鬥,白奮鬥樂呵呵的:“哎呀,你也別這麼看我,我也沒撒謊啊,那玩意兒啥味兒啊。那麼大味兒你咋吃進去的啊?”

周群氣的胸口起伏,他攥緊了拳頭,恨不能給白奮鬥一榔頭,讓他知道一下編排他的下場!

莊志希小八卦,可不敢舞到當事人面前,但是要不說白奮鬥是敢於直面慘淡報復的勇士呢,他是很不客氣的直接跑到周群面前給人家起外號了。

不得不說,這個外號真的很馬叉蟲。

就跟昨天晚上的味兒似的。

周群使勁兒的控制自己,冷颼颼的說:“你等著,我不會讓你好過!”

他還沒衝動到在廠子裡打架。

白奮鬥囂張:“哎呦,打我?你來,你來你來,你當我怕你是吧?我白奮鬥什麼時候打架慫了,求饒一句就算我白奮鬥是烏龜王八蛋!來來,我怕你是吧?”

周群看他這個混不吝的樣子,更是臉色難看到極點。

他死死的盯著白奮鬥,好半天,突然就露出一個笑容,輕輕的哼笑一聲,轉身離開。

白奮鬥:“哎?”

這咋就這麼走了?

這傢伙真是個不行的,連囂張放個狠話都不敢,真是沒用。

這種男人都能娶到媳婦兒,也是老天爺瞎了眼!

白奮鬥唇槍舌戰周群取得了勝利,得意的悠哉巡邏起來,卻不知道,周群已經拎著箱子去了車間,他過來修理電路,雖說大家的眼神兒都格外的讓人不舒服,帶著幾分奇怪,但是周群還是忍了。

小不忍,則亂大謀。

他修的差不多了,離開的時候故意經過王香秀的身邊,低聲說:“中午我在倉庫等你。”

王香秀一愣,隨即若無其事的繼續工作,但是她的手卻悄悄的向後伸,碰了周群一下,示意自己知道了。周群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默默的離開。

呵,白奮鬥你得罪我。

你得罪我,我就睡你求而不得的心上人。

你自己當做女神的人物,還得伺候我!

他冷颼颼的笑,心道:你就算個屁,就算是你將來跟王香秀好了,也不過是穿老子穿過的舊鞋!不要的那種!

他陰險的離開,中午吃飯的時候看到莊志希和保衛科的幾個小子混在一起,又黑了臉。

他看保衛科可是很不順眼的,畢竟保衛科管了他老孃好幾天。而且還在背後陰陽怪氣說他“年少有為”。明明是好話,但是聽著不舒心!作為同一個院子裡的人,莊志希該是跟他同一陣營的,可是這小子竟然還跟保衛科湊在一起,實在是沒有一點同進退的真誠。

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他也能把莊志希的媳婦兒糊弄到手。

他周群,在女人上從來都是無往不利,沒有失過手的!

他還真就不信了。

周群慢條斯理的吃完了飯,默默的起身往外走,他看向了不遠處,正好跟王香秀的視線對上,王香秀這時也做出一副吃完了的樣子笑著說:“吃完了,我先回去了。”

“你這不是還剩了……”

王香秀:“留給孩子的,我家比不得你們。”

大家紛紛感嘆:“你也是不容易。”

王香秀悽苦:“那有什麼辦法呢。他們長大就好了。”

“對,你家三個小子呢,他們長大你就享福了。”

王香秀笑了笑,走了出去。

她跟周群,一前一後,兩個人都離開了食堂。

莊志希:“……”

他看到了什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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