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巧遇

一大清早的,城市裡瀰漫著早起的朝氣。

杏花裡趙桂花一行人奔著火車站,那是奔著美好的生活。

但是在城市的另一個地方,就不同了,城市東頭的一個大院兒,家家戶戶一樣要早起上班,不過這個早上,倒是人人都神情古怪,關桂玲早起做飯,就見院子裡三三兩兩的嘰嘰喳喳。

她疑惑的出來,問了起來:“怎麼了?”

這一問,大家彷彿是嚇了一跳,一看是她,變了臉色,那神情簡直就跟看見狗屎一樣,恨不能躲得八百里地遠。其實以前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因為關桂玲愛佔便宜也愛訛人,所以大院兒裡的人都不跟她來往的。

如果不是他家鄭雨豐會來事兒,她家恐怕就要跟過街老鼠一樣了。

不過今天吧,這就表現的太明顯了一些。

關桂玲微微蹙眉,說:“怎麼了?”

她眼看大家都不理她,也來了幾分火氣,不過她倒是不敢衝著鄰居,只能回頭叫:“二丫,二丫!你個死丫頭,還不趕緊起來做飯,懶不死你,這麼懶以後怎麼嫁人?”

她叫了幾聲,屋裡悄無聲息。

櫃子什麼的是兩個男娃兒用著。

在他看來,二丫一個小丫頭能跑哪兒去。

鄭雨豐一咕嚕起身,說:“怎麼回事兒?二丫好好的怎麼不見了?”

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還在呢啊。

關桂玲急切:“二丫不見了。”

可是不曾想,今天二丫竟然不見了,昨天大丫一個人在啊!

關桂玲可不知道大家想什麼,充滿了怨懟的進門,她來到小屋,他家兩間房,他們夫妻一間,另外一間房是師兄妹一起住,放了兩張上下鋪。

二丫只有兩套衣服換洗,已經穿了很多年了,可是現在這個衣服竟然不見了。

這個時候不用多說也曉得了,一定是這麼個情況,如果不是這樣,這東西不可能消失。鄭雨豐一看,立刻說:“不好!家裡的錢!”

這下子關桂玲慌了,二丫跑了!

她腦子裡立刻就想到了這一茬兒,她趕緊叫:“二丫啊,二丫啊你去哪兒了。”

關桂玲急了:“你妹妹真的不在……”

他家二小子倒是揉著眼睛說:“晚上好像出去上了一個廁所,人沒回來?”

“二丫,你個賤丫頭,是懶骨頭了是吧?真是個下賤玩意兒……”

兩個兒子睡得迷迷糊糊,語氣不是很好:“誰知道哪裡去了,不是在床上躺著嗎?昨天還躺在那裡的。”

不過再聯想這個女人做的事情,他們就覺得怪不得他家兩個丫頭要跑。

這被子裡竟然什麼也沒有,只有枕頭放在被窩裡,撐了起來,彷彿是有人。但實際上根本沒人。

鄭慧旻也沒有的,一樣也是紙箱子。

她罵罵咧咧的進門,卻沒看到大家厭惡的要吐的眼神兒,大家看著關桂玲,這已經不是臭狗屎了,而是徹頭徹尾的糞坑。誰家當媽的能這麼罵自己的女兒。

關桂玲臉色一變,說:“二丫呢?”

她叫了出來。

關桂玲不想吵到兒子,躡手躡腳的進門,直接來到二女兒的床前,她直接掀開被子,低聲呵斥:“你個死丫頭……”

她說:“這個死丫頭,這個死丫頭一定是跑了。”

鄭雨豐正睡著呢,就聽到關桂玲的嘶喊,他帶著幾分起床氣的坐起來,但是很快就調整過來,柔聲說:“怎麼了?”

她這個時候也顧不得兒子睡不睡覺了,趕緊把兩個兒子叫起來,問:“二丫哪裡去了?”

“媳婦兒,你去看看二丫的衣服還在不在。”鄭雨豐這個時候已經穿好了衣服,夫妻兩個一起開啟床下的紙箱子,這是二丫放東西的,家裡就這麼一個箱子是她的。

正因此,他一點也沒有擔心。

他說的十分冠冕堂皇,而關桂玲也用力點頭。

剛說完,聲音戛然而止。

隨即跌跌撞撞的跑到了裡屋,叫:“孩她爹,二丫不見了,怎麼辦啊!”

她身上又沒有錢。

這身在龍潭虎穴,誰不跑?

不跑才是傻子。

這好端端的,怎麼是枕頭放在被窩兒裡?

這就讓她很慌張了。

她越想越氣,罵道:“這個死丫頭,賤骨頭。”

關桂玲趕緊開啟箱子,這一開啟,尖叫:“東西不在了!”

“回來還問你們幹什麼!”

她說:“對,對對,可是這丫頭跑哪兒去了?”

雖然昨天已經被大丫撞個正著,但是鄭雨豐並不怎麼擔心,他是知道關桂玲的,不管他說什麼關桂玲都會相信的,即便是大丫說出他的事情,他也有把握能夠安撫住關桂玲,令她不相信一個字兒。

他不敢想那些七七八八,立刻起身,說:“二丫才十六歲,她年紀還小,如果聽信了什麼謊言被人騙走就糟糕了。這樣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出事兒可怎麼辦,我們得趕緊給孩子找回來啊。”

“媽,你別罵個沒完了,煩人,讓不讓人睡覺了啊,一大早的煩死個人,二丫不在估計出去上廁所了吧。”關桂玲的大小子翻一個身,繼續睡覺,十分埋怨他媽把人給吵醒。

所以昨天的插曲雖然是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但是鄭雨豐並不覺得有什麼為難,反而是淡定的很。他還真是不相信了,大丫一個人能鬥得過他。

二丫不在被窩裡不可怕,可怕的是為什麼要假裝在!

人去哪兒了?

她急切的問:“你們知道嗎?二丫去哪裡了?這怎麼是個枕頭?”

他飛快的回到臥室,開啟自己鎖好的抽屜,一看錢都在,輕輕的吁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關桂玲也鬆了一口氣。

關桂玲罵道:“她身上有沒有錢,就帶著兩件破衣服能跑到哪兒去!”

這一家子一早嘰嘰歪歪的,外面已經圍了一圈的人張望了,鄭雨豐給關桂玲使了一個眼色,關桂玲趕緊出來,說:“我家二丫不見了,還請諸位鄰居幫忙一起找一找。”

她嚶嚶哭泣:“我家孩子這麼小,如果遇到什麼事情可怎麼辦啊!這不是剜我這個當媽的肉嗎?”

這時鄭雨豐也做出一副痛苦的姿態出了門,說:“各位鄰居,不知道你們看沒看到我家二丫,如果大家知道她的訊息,還請幫幫忙,我這當爹的身體不好不能給女兒好的生活,是我的錯……可孩子還小,這樣不知道跑到哪裡,出事兒了可怎麼辦?不管怎麼的,我……”

“呸!”

他正說著,院裡的田大媽忍不住了,呸了一聲,說:“裝什麼好人啊。誰要是去幫你找人,才是沒了良心要害人呢。”

她一轉頭就走。

鄭雨豐一愣,要知道,他在大院兒里人緣兒是很好的,大家都很同情他,竟然找了關桂玲這種女人,在大家的心裡,關桂玲是一千個一萬個配不上他的。可是今天大家的眼神兒……

這時院裡一貫快人快語的王大嫂也冷笑一聲,說:“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噁心透了。我說有的人怎麼身體不好,原來都是做壞事兒多了遭了報應。怪不得你女兒要跑,遇見你們這種家人倒了八輩子血黴。不跑等著被你們吃幹抹淨?噁心!”

“你說什麼!”關桂玲這個時候倒是忍不住了,她可不能容許任何人侮辱她男人。

她說:“你們太過分了,如果不想幫忙就不幫忙,至於說這樣的話嗎?我真是沒想到,大家都住在一個院子,你們這樣的不善良。要我看,你們這種人才會有報應。”

“呵呵呵。”

“真是人蠢老天爺都看不下去,活該你女兒跑了。”

“賣女求榮,卑鄙無恥。”

“你、你們說什麼鬼話。”關桂玲叫了出來,不過這個時候鄭雨豐倒是覺得有點不對勁了,大家不該對他們家這個態度的。他咳嗽一聲,說:“諸位,我鄭雨豐在院子裡是什麼樣的人,大家相處幾十年了該是曉得的,如果有什麼,還請諸位實在的告知。可千萬別聽了一些人的胡言亂語。難道別人的造謠還比不上我們相處幾十年的感情嗎?你們想想,我是那樣的人嗎?”

他這麼一說,有幾個男同志倒是有些動搖了。

不過女同志們倒是依舊厭惡的看著他,真是裝什麼呢。如果他真是好人,怎麼可能什麼事兒都讓關桂玲衝在前頭,怎麼可能讓關桂玲養家。以前他們是相信他身體不好。可是身體不好也過了十來年了,人還不是好好的,屁事兒沒有。大家也漸漸懂了。再說,他身體不好,依舊精神十足。

倒是關桂玲,身體每況愈下。

日久見人心,她們都看出來了,這不是個什麼好鳥兒。

那些男人向著男人,他們樂意信鄭雨豐,她們可不相信!

其中一個跟鄭雨豐關係比較好的男同志忍不住,掏出一張紙,說:“這是塞在我家門縫的,今早我一開門就看到了。”他小心翼翼的打量鄭雨豐,說:“每家每戶都有。”

鄭雨豐趕緊接過紙一看,險些氣昏過去。

鄭雨豐與外甥女王菊偷-情,並且企圖將我們兩姐妹賣出去,他們給我大姐物色了範德彪,我大姐只能逃走。他們也沒想放過我,還想讓我去賺髒錢之後再嫁人,我是絕對不會妥協的。我寧願死,也不會留在這裡任由他們算計,我會爬火車去北方,我要去蘇聯,從此再也不見——鄭慧芳。

鄭雨豐:“孽障,這個孽障,竟然這樣造謠胡說八道!”

關桂玲:“她說了什麼?”

她上前一看,瞬間蒼白了臉色。

鄭雨豐立刻就拿出氣惱的樣子,說:“你看,你看這個死丫頭,她這是記恨她表姐啊!竟然能這樣誣賴我們,我跟王菊清清白白,媳婦兒你是知道的,他們每次來,我可都在你們的眼皮底下,我對她不錯也是因為她是你的外甥女兒,我想著對他們客氣一點,他們家人對大姐也好一點,我都是看你的面子。沒想到二丫竟然這樣說,她一定是因為王菊平時比她過得好,嫉妒王菊。這個丫頭整天陰陰沉沉的,沒想到這樣卑鄙無恥。”

這麼一說,關桂玲立刻就信了,咬牙切齒:“這個死丫頭,我抓到她會打斷她的狗腿!”

“我家這個丫頭悶不做聲的,倒是個狠心的,竟然這樣編排親爹。”鄭雨豐做出痛苦的表情。

“老鄭,你別說這有的沒的了。你出去看看吧,咱們這一條巷子,每一家都收到了。”這時有人過來報信兒,鄭雨豐臉色更難看,強撐著沒有發火。

關桂玲尖叫一聲,叫罵:“這個小-娼-婦,我就該掐死她!她竟然敢這樣編排親爹,就該讓她不得好死!這個賤丫頭!”

她痛罵不休,十分的難聽,周圍的鄰居一個個的都露出十分厭惡的表情,這誰家都有點重男輕女,但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至於罵的那麼難聽嗎?那也不是仇人。

別說孩子不一定錯了,就算是錯了,罵人也不該罵這種話。

“她怎麼進的其他大院兒?”

鄭雨豐是兒有沒有幫手。

“別的大院兒都是直接塞在大門的,每個大院兒都有好幾張。”

“哎,老鄭,我跟你講,隔壁衚衕也有……”

鄭雨豐這時終於繃不住了,罵道:“這個孽障!”

他叫:“趕緊找人。”

“這上哪兒找啊?人家說要扒火車去蘇聯。”

“也許是假的……”

“你管真的假的,也許人都走了。再說,我才不找人呢……”

“就是,這可不能去,也許這傳單是真的呢?把人找回來不是害人?”

“可那姑娘也不大啊,這路上哪裡讓人放心。”

“這話讓你說的,她都敢這麼幹,看來這姑娘也是有點能耐的……”

“哎不對啊哈,她往蘇聯跑?她怎麼敢往蘇聯跑?這算不算叛-逃啊……”

“臥槽,這事兒得趕緊上報給居委會啊。”

這鄭雨豐家丟了一個姑娘不是大事兒,但是這姑娘如果就這麼跑去別的國家,恐怕就是大事兒了。大家一個個的反應過來,現場瞬間亂了起來。

“鄭雨豐關桂玲,你們兩個哪兒也別去,我們得找居委會,找公安去。”

“該死的……”

關桂玲這下子罵的更難聽,八百里地遠都能聽到她惡毒的聲音,不過這個時候的鄭慧芳在哪兒呢。

她一個人坐在火車上,火車咣噹咣噹的前行,已經出了四九城的地界兒了,她縮在火車過道的位置,把包袱放在地上,自己則是坐在包袱上,一雙大眼睛警惕的看著周圍。

這趟火車自然不是去什麼蘇聯,她也不是要去什麼蘇聯,她其實要去的是南方,跟大姐說好的也是要去南方。

至於說去蘇聯……她是為了引起大家的重視,進而絆住她爸媽找她的動作,她原來是想扒火車走的,因為她沒錢。但是現在倒是不同了,她有了錢。

她捏著錢,曉得這是大姐豁出去臉面借的錢。

正是因為有了這個錢,她才能正常買票上車。

要知道,如果還是隻有七塊五,她就只能趁亂混上火車,如果混不上就得扒火車,這都是很危險的,但是她確實不敢留在四九城。但是現在她可以買票上車了。

因為這趟車是去廣州的直達車,所以車上人很多,她買的晚已經沒有座位了,自己找了一個角落貓著,警惕的看著所有人。她昨晚都沒怎麼睡好,現在已經很困了,但是卻不敢睡,在這樣陌生的地方,她是一點也不敢的。

從昨天開始,鄭慧芳就處於一種十分緊張的狀態裡,她裝作若無其事的回家,但是卻也知道不能立刻逃走。她回家整理了行李,做好了準備,還偷了她爸的紙筆寫了好多傳單。最後才提著小包袱出門,就換洗衣服和一雙鞋,她自己找了一塊布做包袱,藏在了外面的公共廁所。

這才在傍晚的時候去找大姐告別,其實她過去告別還有一層意思,她是打算認清楚大姐現在的地址,雖然不知道大姐會不會在那裡常住,但是她得心裡有數兒,一旦去了外地要寫信,也得知道地址在哪裡。

可是沒想到,因為她鬼鬼祟祟,倒是讓一個老大媽抓到了,人家懷疑她不是好人。所以她沒有辦法,只能找了大姐,正好也正式道別。

可是沒想到,她拿到了錢。

她心裡有點難受。大姐小時候常把家裡活兒塞給她乾的,她一直以為他們姐妹感情不好的。她是這樣以為的……

可沒想到大姐幫了她,一個不認識的人也樂意借錢。

她揉揉眼,心中感動。

她從大姐那邊回來直接正常吃晚飯睡覺,因為她經常在傍晚的時候出去挖菜,所以她接連出去幾趟竟然沒有人懷疑。大家誰都沒有放在心上,因為她晚上多吃了一個饃饃,還被他媽關桂玲大罵一頓。

不過就算是這樣,她也還是吃了,吃得飽才能跑。

她是深夜假裝上廁所才跑出來的,挨家挨戶的塞宣傳單,她要扒開他爸媽的真面目,這樣一旦以後他們跟大姐鬧矛盾,大姐也不至於太被動。同時她這樣也能為自己爭取時間,困住他爸媽追她的腳步。

她不敢賭他們會不會猜她去南方,但是她一定要把他們的視線扯開。

鄭慧芳不是一個嘴巧的人,但是做事情比她大姐想得多,她不在乎搞臭他爸媽的名聲,只希望搞臭他們的名聲,能給大姐鄭慧旻多一點勝算。

她抱著膝蓋,坐在地上,眼神中有著堅定,但是實際上卻又帶著幾分茫然。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去南方能幹什麼,但是就算是做體力活兒又怎麼樣呢?在家也是這麼幹,她不怕苦不怕累的。即便是前路迷茫。但是她也是一定要走的。

“咦?怎麼是你?”

突然一陣陌生的聲音響起,鄭慧芳抬頭一看,瞬間臉色刷白。

這個人是大姐現在的鄰居。

就是懷疑她鬼鬼祟祟的那個。

她瞬間緊張起來:“你認錯人了。”

她十分的堅定,不過周大媽卻很肯定:“怎麼就認錯了人了?你忘啦?昨天是我帶你去找鄭慧旻的,你這件衣服……你這件衣服是官紅的吧,我還看她穿過呢。”

這時周大媽更加警惕了,死死地盯住了鄭慧芳,說:“你該不會是個小偷兒吧?”

鄭慧芳趕緊說:“不是,我不是的,我是鄭慧旻的妹妹。”

她急切說:“這件衣服是官紅大姐給我的,我沒有偷,我真的沒有偷!”

周大媽狐疑的看著眼前的鄭慧芳,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但是具體讓她說哪裡不對,她又不怎麼說的出來,好在這個時候趙桂花出來了,她也出來上廁所,問:“這是怎麼了?”

周大媽:“這丫頭是鄭慧旻的妹妹,她身上這件衣服是官紅的,我怕她是個小偷。”

如果是個小偷,那可是要趕緊跟車行的乘警說一下的,可不能讓她害人。

趙桂花:“鄭慧旻的妹妹?她還有個妹妹?”

突然間,趙桂花幾乎是從記憶的縫兒裡摳出來一個訊息,鄭慧旻還真是有個妹妹,她記得上輩子的時候鄭慧旻曾經說起過,她有一個妹妹扒火車摔斷了腿,被接回家之後不知道怎麼的自殺了。

死的時候才十六歲。

當時鄭慧旻說話閃閃躲躲的,她也沒多記這件事兒。

這要不是見到了本人,又是在火車上遇見,她都記不起來這個事兒了。

但是現在看來……就是這個丫頭?

她打量鄭慧芳,說:“你怎麼一個人出門了?”

鄭慧芳眼神閃爍,抿著嘴不說話。

趙桂花:“你該不會是沒買票吧?”

鄭慧芳趕緊說:“我買了的!”

她生怕被人以為自己是偷偷溜上來的,趕緊說:“我有買票。”

她掏出了自己的票,趙桂花:“我們是跟你姐姐一個大院兒的,這次是去南方進貨,打算回來練攤兒。就在那頭的臥鋪車廂。你有什麼事兒就來找我們,我們是六個人,有事兒的話互相也有個幫襯。你可以來。你一個小姑娘,自己出門在外小心點,別亂聽信別人的話,也別吃別人給的東西,自己小心點哈。”

鄭慧芳眼神眨了眨,輕輕點頭。

兩個大媽鬆開了手,鄭慧芳立刻提起自己的包袱,飛快的往別的車廂走,似乎不想靠近她們。趙桂花也沒多說什麼。

周大媽:“這就放了她啊?”

趙桂花:“我記得鄭慧旻是有個妹妹的。”

周大媽:“那行吧。”

趙桂花:“就鄭雨豐和關桂玲那樣的夫妻,怎麼可能對孩子好,我估計啊,她們都是日子過不下去,才想著走的。”

怎麼講呢。

鄭慧旻是個戀愛腦沒錯兒,人也不機靈。但是就算是戀愛腦,如果是正常家庭倒是真的不至於一下子就看上蘇金來,她現在這樣迅速就愛上一個人,一見鍾情,未嘗不是想要擺脫自己的原生家庭。

現在的鄭慧芳估計也是一樣的。

雖然她記得鄭慧芳是扒火車摔斷了腿,但是現在她是正常買票,應該就沒有這樣的事兒了,但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在外,總歸是不安全。趙桂花擔心的看了一眼,但是卻沒有強求鄭慧芳跟他們一起。

對鄭慧芳來說,他們也是陌生人,她警惕也是對的。

他們真是要強拉著鄭慧芳一起,八成人家也要喊抓壞人的。

趙桂花:“我們回去吧。”

周大媽真是滿腦子問號,一點也不知道為什麼鄭慧旻的妹妹在火車上,兩個人上完了廁所回去,她迫不及待的說了起來,疑惑的很:“你們說這丫頭是不是自己偷跑出來的啊?”

王大媽:“是的吧?你們想啊,這鄭慧旻都能跑出來,她為啥不能跑出來啊。”

“關桂玲這種人連自己都能捨棄,給自己嚯嚯成這樣,更不要說對女兒了。怕是為了丈夫,她能坑死女兒,兩個姑娘跑的也對。不過就是一個姑娘孤身在外,讓人不放心。”

趙桂花感嘆了起來。

關於關桂玲,何蘭只見過一次,但是她也是聽白奮鬥說過很多次的,他們夫妻雖然沒有那種事兒,但是感情還是很好的,兩個人也說一些八卦,所以何蘭最曉得關桂玲是什麼人。

畢竟,白奮鬥可跟關桂玲處過物件的。

何蘭:“趙大媽說得對,關桂玲對她男人死心塌地,為了讓她男人過得好,她是真的能狠下心對付女兒的。那,我們要不要叫她過來一起啊。”

找桂花搖頭:“她不會來的,人家也信不過我們啊。”

其他幾個人一想真是這麼回事兒。

趙桂花:“好在我看她警惕性還是很強的,希望能夠安全吧。”

總不至於走上上輩子的路。

不過她可真沒想到,蘇金來上輩子的丈母孃就是關桂玲。你說這個淵源啊。

幾個人感慨頗深,順著這個話題嘮了一會兒,還別說,因為大家第一次坐火車,都挺興奮的,到處東看看西看看,向外再撒摸一會兒,轉眼就到了中午,包廂外面也傳來了賣東西的聲音。

現在是通訊基本靠吼,趙桂花一聽到動靜就說:“午飯到了,你們誰買午飯?”

“我帶了煮雞蛋。”

“我帶了饅頭。”

“我是自己做了鹹菜捲餅。”

大家倒是都有些準備的,趙桂花自己也帶雞蛋了,她說:“那我也買一個菜,幹吃太乾了。”

周大媽:“那這樣好了,我也叫一個菜,咱們一起吃,反正出門在外的,都放在一起,我們所有的東西均攤。”

“行。”

“這個可以的。”

趙桂花開門要了兩份米飯,還要了一個紅燒肉,一個炒肉片。

雖然不便宜,但是這油水兒倒是也足。

趙桂花:“咱們還有別的主食,所以米飯沒買那麼多,大家分著吃,快,嘗一嘗紅燒肉。”

既然吃喝都在一起,大家倒是也不扭扭捏捏,一個個都湊過來。每人都剝了一點米飯,趙桂花還要了一半兒王自珍的鹹菜捲餅。王大媽拿了銀來一個饅頭,大家換著吃。

他們雖然在路上帶了吃的,但是並不很多,畢竟越往南方走越熱,他們也怕吃壞肚子。

所以基本上也就是兩頓的量,剩下的時間總是要買的,大家湊在一起,吃飯也香。

銀來感嘆:“這個紅燒肉沒有李爺爺做的好吃,不過也不賴。”

王大媽:“那是,我家老李可是幹了一輩子廚子,那還能差了?”

她帶著幾分驕傲,說:“不過火車上味道也成,他們是做得多,有經驗。”

趙桂花點頭:“可不,我聽說早些年限量供應的時候,有條件好也在鐵路有點背景的,就買票坐車出門,抓住時間就坐那麼幾站,為的就是在火車上買盒飯。火車上的盒飯可是不要票的。不過這就得又有錢又有閒,啥也沒有,可別想佔這個便宜,而且還得有點能力,可以在居委會開出介紹信,不然根本別想買車票。”

現在倒是不管了。

畢竟去廣州深圳進貨,然後回來練攤兒的也不少。

這要是人人都要開介紹信,可忙不過來。當然這也不是忙的過來忙不過來的事兒,而是很多地方不需要了。外地進京要查一些,各個街道居委會的,還有招待所是要看介紹信的。

如果遇到盲流子也會抓。

但是他們本地買票去外地,就不會了。

而趙桂花他們這次去廣州而不是深圳,也是因為深圳竟然還要格外辦手續,什麼邊防證,她上輩子沒在這個時候練過攤兒所以不曉得,但是這輩子就知道了,據說是九幾年才取消的呢。

大概是為了避免逃港,所以那邊過去要辦手續,不復雜,但是耽誤時間,所以趙桂花他們沒選擇這個,而是去了廣州。去廣州也有手續,但是這就簡單很多了。當然,這要是沒辦手續就想去也不是沒可能,不過基本上就是搞一些小動作了,例如鑽鐵絲網什麼的。被抓到基本都要有說法的。

所以趙桂花他們圖省事兒,沒打算過去。

反正他們就是拿貨,廣州也不是不可以。

趙桂花:“這次過去,我們全程一起行動還是各自單獨去拿貨?”

大家幾乎是齊刷刷的:“一起,一定要一起。”

別看在四合院兒的時候一個個都挺囂張的,但是這出了門,不管是王大媽還是周大媽,都縮成了鵪鶉,她們表面咋咋呼呼的,但是心裡可是很膽怯的。

畢竟,這可是去外地啊。

他們哪裡去的那麼遠了?

王大媽倒是有這樣的經歷,她半大的時候從東北來四九城,不過這都幾十年了。那個時候的事兒,她都記不清楚了。現在去外地,還是要拿貨。

她這心啊,七上八下的,沒有個人在身邊,生怕自己遇到壞人。

其他人也都是這樣的,大家都沒怎麼出過院門兒的。一個個眼巴巴的看著趙桂花。

趙桂花:“那我們就一起,正好互相之間講價還能打個配合。”

“對啊。”

周大媽:“這講價的事兒,我是很在行的,我就是怕講的太狠,讓人打了。”

趙桂花深深的看她一眼,幽幽說:“這要打你,是個好事兒,最怕的就是你講完了,她立刻說好,這就愁人了。”

“噗!”

“那倒是的。”

銀來看著大家的表情,說:“其實我都沒想好賣什麼,準備去看看。”

周大媽:“我是跟自珍一起合作的,我拿兩千塊,她拿一千塊,一共三千塊,我們打算全都進書包鉛筆盒這些東西,到時候我們找個學校門口賣。到時候我佔三分之二,她佔三分之一。”

王自珍點頭,她家是好不容易借錢,湊夠了一千塊。

何蘭也直白的說:“我是籌備了兩千塊,打算進一些頭花襪子背心之類的。”

“嗬,你倒是挺有錢的。”周大媽感嘆。

畢竟他們家之前才買了三輪車,竟然還能拿出兩千塊錢來,也是夠厲害了。

何蘭:“全部家底了,如果我虧了,啊呸,我不會虧!”

大家都跟著笑了出來。

王自珍:“我要是虧了可不是吃糠咽菜了。我還借錢了。”

“其實啊,我覺得何蘭賣這些東西是不錯的,你家有三輪車,到時候也不僅僅是要擺攤兒,也可以走街串巷,甚至可以去附近的鄉下賣。”趙桂花說:“倒是書包這個,我覺得你們最好是分開,你們一下子進三千塊錢的,有點多了。”

趙桂花說:“我也沒幹過這個,但是我就是覺得,這東西值得賣,但是如果你壓貨太多,反而是不如襪子內衣的好賣。畢竟這已經開學了,不上不下的,買書包的不會多。”

“可是少不合適啊。”

趙桂花頓了一下,說:“我是打算全部的錢都進體恤衫的,就是老頭衫。而且我家老三媳婦兒還入了股,我會進的很大大量,你們跟我進,那肯定價格合適,但是咱們滿大街都賣這個,就未必算是好事兒了。我是覺得,你們可以把錢湊在一起,然後佔股進貨,全都賣褲衩襪子背心,一般批發內衣襪子的廠子也沒有頭花,你們就不要格外的去進貨了。這進貨量大才是正經的。”

趙桂花是希望大家能穩妥一點,畢竟啊,她是知道的,像是王自珍銀來都是借錢了,即便是沒有借錢也是拿出家底兒做買賣。還是穩妥一點更好。

趙桂花:“銀來你能拿多少貨?”

銀來:“兩千!”

哦豁!

大家真是吃驚了,平常看著一個個都不顯山漏水的,但是這關鍵時刻竟然都能拿出大錢。

銀來撓頭說:“我家沒幾個錢,這錢是銅來借來的。”

他沒說是跟金來借的,金來有什麼錢,不過就是做鴨,這說出來太丟人了。但是大家都是看著銀來長大的,銀來小時候不捨得浪費煤球兒,也總是來他們這邊混日子,可以說是大家十分熟悉的,他一尷尬,大家誰不知道這麼回事兒啊。

趙桂花笑了笑,周大媽小聲嘀咕:“肯定是借蘇金來的,這當鴨真掙錢,怪不得蘇金來整天腿打飄兒。”

王大媽掐了周大媽一下,周大媽立刻閉嘴。

王大媽:“我這邊也是湊了兩千塊錢。”

趙桂花:“如果你們一起進七千塊錢的貨,絕對能壓到一個相當相當低的價格,雖然這七千的貨看起來很多,但是你們可以分散了賣,四九城絕對吃得下的。就算是賣的不好的,也能拿到通縣昌平什麼的賣。當然這事兒得你們自己決定,我就是提個建議。雖然我沒來過,但是我聽我們家老三說過,你們進貨太少,人家廠子根本不會理你們,你們只能去二道瘋子的店面拿貨,那別人就要扒一層皮了。你們的利潤就薄了一些。直接去廠家拿貨是最合適的,但是你們一個人就一兩千,人家可定不太樂意招待你們,看不上這個小錢兒,你們懂吧?我們拼盡全力攢的錢,在人家這廠家眼裡就什麼都不是。”

“我們聽你的。”

大家仔細想了想,都覺得趙桂花說得對,趙桂花可能沒有經驗,但是她到底是他們之中唯一練過攤兒的,而且一定賺到錢了。而且他家老三莊志希還來過廣州,有些事兒都已經給他們摸清楚了。

這都給他們探聽好了虛實,他們當然是聽勸最好了。

“你家老三這人從小都不吃虧,他說的肯定是對的。”

“對對對。”

周大媽忍不住好奇心,問:“桂花啊,你家這打算進多少貨啊?”

趙桂花:“兩萬五。”

她本來是不想說的,怕露富,但是剛才大家都實在的說了,她要是不說,這就顯得很外道了。所以她實話實說。

“臥槽!”

“你瘋了啊!”

“你你你你。你家這也太富了啊、”

大家都懵逼了。

雖然是真的好奇問出來的,但是這也太嚇人了,怎麼這麼多錢啊。

趙桂花:“我家老三媳婦兒也給我拿錢入股了。”

她說:“我們家老大夫妻穩妥,沒有參與。這是我跟老三全部的錢。”

“那也太多了。”

趙桂花給他們分析:“我們第一波就進了好幾千塊錢的貨啊。掙個一萬大幾,不是很正常的。”

“我的天。”

“哎不是,老趙你家挺有錢啊。”

趙桂花:“我們家跟老三一家的全部都投進去了,不然你以為呢。”趙桂花也不想瞞著老夥伴,但是她這人還是有警惕性的,說話帶著幾分假幾分真。

她說:“我們家老頭子收入也不低,除了吃,別的我家也不怎麼講究。老三那邊兒就能更攢下來錢了。雙職工呢,明美也有孃家幫襯。老三跟著藍大叔鼓搗收音機還賺了點。我們也是從賣收音機看出來,這練攤兒是真的賺錢。所以這一次老三去南方,我也咬牙把所有錢都拿出來了,一起湊了大幾千呢。反正我想的是,反正我家老頭有退休工資,大不了沒存款在攢錢。”

一般他們說話,小几千都是兩三千,三四千;但是如果說大幾千,基本都是七八千這樣。

“那這利潤也挺高了。”

趙桂花語重心長:“所以我說,練攤兒掙錢啊。”

大家目瞪口呆,他們想過賺錢,但是沒想過這麼賺錢。

“你才幹了幾天啊。”

趙桂花:“不是這麼算的,這東西稀罕啊,所以賣的快,但是這一次我們賺不了那麼多了。我來給你們分析,上一次是老三去的廣州,他是公幹的時候順便的,也就是說,吃住行都是不要錢的,你們琢磨一下這就省下來多少?我們這一次可做不到了。但是隻要我們練攤兒,我覺得就不會比上班差。而且喇叭褲吧,雖然看著利潤不錯,但是卻是一錘子買賣。雖然一筆錢賺的多,但是卻不長遠啊。畢竟這種喇叭褲,買的受眾就那些。幾乎賣完了一茬兒就不能再賣了。而且我家老三當時進貨的本錢也大,要不然我為啥建議你們合併進貨,因為拿貨越多,你們越能往下講價啊。”

“那倒是。”

“怪不得你這幾天跟打了雞血一樣,非要來廣州,原來還是真的掙錢。”

趙桂花點頭:“咱們掙錢肯定是不如我們上一茬兒,但是肯定也不賴的。”

“我感覺自己都興奮起來了!”

“哈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出來。

趙桂花:“咱們這一次,一定能旗開得勝。”

“一定能!”

趙桂花:“不過這邊商業比較發達,騙子也多。我們可得打起精神,別讓那缺德的給我們以次充好。”

“對對。”

大家是討論的熱火朝天,一直討論到傍晚,這眼看天黑外面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一個個也終於準備休息了,還別說,大概是精神比較亢奮的關係,大家還都挺累的。

這明明什麼也沒幹,但是就是有點累。

一行人很快的進入了夢鄉……

累是累,但是那也懷揣著對未來美好的憧憬。

大家迷迷糊糊的睡著,不知道多久,一個個都睡得深沉。

咚咚,咚咚咚!

深更半夜,敲門聲突然響起來。

趙桂花一咕嚕坐起來,說:“誰啊!”

門外傳來更加急促的敲門聲,女孩子的聲音有點驚恐:“我是鄭慧芳,你們是杏花裡那邊的人嗎?”

趙桂花立刻起身開了燈,她直接掏出菜刀攥在手裡,這出門在外,當她毫無準備?

她抓著菜刀的手別在身後,另一手過去開門,這門一開啟,就見鄭慧芳有幾分倉皇。就連衣服都有些凌亂,鄭慧芳一眼就認出這是白天跟她搭過話的大媽,趕緊說:“大媽,我是鄭慧芳,我、我能在你們這邊躲一躲嗎?”

趙桂花:“怎麼回事兒?”

雖然鄭慧芳看起來是個弱女子,但是趙桂花也沒說立刻相信鄭慧芳。

鄭慧芳防備他們,他們其實一樣也是防備鄭慧芳的,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是這麼回事兒呢。

她讓開了個位置,說:“你進來吧。”

鄭慧芳趕緊揹著自己的小包袱進門,一進來,就蹲了下來,靠在牆上喘熄,趙桂花關門掛上門栓,問:“怎麼回事兒?”

這時其他人也都醒了,揉著眼睛看著鄭慧芳,一個個納悶的很。

“這是怎麼了?”

“這姑娘誰啊?”

“咦?是你啊,你怎麼來了?”周大媽認出來:“這是關桂玲的二女兒。”

大家一言難盡:“啊?”

“那她咋來找我們啊?”

鄭慧芳有點驚恐。

趙桂花安慰她:“我們是一起去拿貨的,都是一個大院兒的,你不用擔心,你怎麼回事兒?”

鄭慧芳紅了眼眶,說:“有兩三個男人,他們一直跟我搭話兒,我躲開了他們就追上來。”

她抹眼淚:“我想走開,他們還來拉扯我。”

這事兒要從白天說起,白天她為了躲避這兩個看起來很好事兒的大媽,躲到了別的車廂,不知道為什麼,這趟火車人還挺多的,她本來找個位置站著的,但是誰曾想過來一個大黃牙男人,這個男人一直跟自己搭話兒。

既問她是幾個人,又問她叫什麼,還問她去哪裡。

話裡話外,讓鄭慧芳跟他們一起走,鄭慧芳這當然不幹。

她是一句話也不說,根本不會理會這些人的,但是沒想到這個人並不在意她的冷臉,一直糾纏她,不僅如此,他的同伴也來了。足足三個人,三個人一直圍著她。其中一個還想動手動腳。

鄭慧芳真是嚇壞了,這個時候倒是過來一個好心的大嫂子,呵斥了幾個人,讓鄭慧芳跟她一起,鄭慧芳本來已經跟著她一起坐下了,擠在一個叫角落。但是又生了變故。

那個大嫂子跟她說,這獨自一個人出門在外是容易遇到這樣的事兒,特別是長得好看的小姑娘。她勸著鄭慧芳跟她一起走。最起碼兩個人能安全點,她也能幫著照顧鄭慧芳,十分友好。甚至再得知鄭慧芳沒有吃飯的時候,還給了她一個饅頭。

其實如果不是這個饅頭,鄭慧芳可能就相信這個大嫂子了。

但是正是這個饅頭,一下子就讓鄭慧芳提高了警惕。

但凡是換一個人,被人救了又給了她好吃的大饅頭,都要感動的不行。但是她偏生是遇到了鄭慧芳。鄭慧芳最近剛剛知道親爹的真面目,原來溫情是可以假裝的。

她爸就假裝了十幾年,她現在正是最驚弓之鳥的時候。所以突如其來的善意沒有讓她高興,反而是戒備起來。

如果不是有所圖,怎麼會冒風險幫她又給她好吃的。

這個饅頭讓她害怕了,畢竟,饅頭是多金貴的東西啊,這好端端的就把饅頭給了一個陌生人。這……她心裡反而是不踏實了。而且這不踏實之後,她反而是看什麼都覺得可疑了。

就像是,這個大姐一個人呵斥三個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他們竟然真的就聽了。

還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看著這個大姐,總覺得她跟其中一個男人長得有點像。鄭慧芳越想越害怕,不過她倒是還有點心眼,強撐著站起來,假裝自己要上廁所。

沒想到這時候那個大姐竟然要陪她一起去,說是怕她在遇到壞人。

真是太好心了。

好心到鄭慧芳害怕,鄭慧芳沒敢拒絕,她跟著這個女人一起走,走了一會兒突然就跑起來,而這個時候那個婦女一下子就陰沉下了臉。而其他三個男人竟然也跟了過來。

當時鄭慧芳顧不得其他,她只能往這個方向跑。

雖然腦子一團亂,但是鄭慧芳突然就想到了上午遇見的兩個大媽,兩個大媽雖然看起來有點多管閒事兒,但是現在也是她唯一能投靠的了。

她幾乎是飛快的跑過來,更是慶幸自己還記得當時他們說過房間號。

她真的很怕自己記錯了,也怕沒有人開門,現在整個人都有點虛脫。

鄭慧芳因為緊張又害怕的關係,絮絮叨叨的說的有些顛三倒四,但是趙桂花倒是聽懂了。

趙桂花:“行了,你別擔心,就安心坐在這裡吧。”頓了一下,她問:“你為什麼不找列車員?既然你覺得那些人不懷好意,為什麼不找列車員?”

鄭慧芳咬唇:“我坐在那個大姐那裡的時候,列車員過來賣晚飯,還跟那個大姐說過話,他們看起來是認識的,我不敢相信他們……“

她已經有點草木皆兵了。

趙桂花微微蹙眉,不得不說,雖然這可能是鄭慧芳想多了,但是吧,她也覺得鄭慧芳這個描述,這幾個人像是人販子。

不過也不好說,也可能是鄭慧芳本來就已經很緊張,看什麼都覺得危險。

鄭慧芳:“啊對,這是那個馮大姐給我的,我沒敢吃。”

她拿出那個備受懷疑的饅頭。

趙桂花:“先別吃了,你放著,我去找乘警。”

鄭慧芳猶豫:“信,信得過嗎?”

趙桂花:“他們要是信不過,我們就更信不過。你見過乘務員跟那個人接觸?”

鄭慧芳點頭:“他們嘮嗑兒,很熱乎。”

趙桂花:“車上也不是就那麼一個乘務員,再說嘮嗑熱乎也不一定就是壞人,等我問問去吧。”

鄭慧芳眼巴巴的看著趙桂花,小聲說:“謝、謝謝你。”

趙桂花:“沒事兒。”

她穿上外衣,銀來起身:“趙奶奶,我跟你一起過去吧。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趙桂花把菜刀展示出來,說:“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這可真是嚇了大夥兒一跳。

“我勒個去,你竟然還帶這種東西?”

王大媽被自己的老夥伴驚呆了。

趙桂花理直氣壯:“那我總得有點防備之心啊,不然被人坑了怎麼辦?誰知道會遇上好人還是壞人。不過吧,我覺得其實我們帶菜刀也不是很好,遇到勁兒大能打厲害的,躲過去很容易被反殺啊。”

眾人:“……”那你還帶。

趙桂花:“所以我是要藏起來,出其不意。”

眾人:“……”

你只是出門去南方進貨,不是去打群架,不至於,真是不至於啊。

但是趙桂花倒是覺得很至於,其實現在還是有點亂的。

“我去看看,你別害怕。”

鄭慧芳立刻點頭。

雖說她現在找過來了,但是也不是說完全相信趙桂花他們,所以還是警惕的靠在了門邊。

趙桂花領著銀來去找乘警,其實她也不算是認識這趟火車的乘警和列車長,但是因為莊志遠是他們的同事,都屬於一個單位,彼此都認識,也是樂於給一個方便的。

畢竟這種事兒都是互相的,而且同事之間也得給些面子,又不影響什麼,何樂而不為。

趙桂花找過來的時候,這邊的人正在打盹兒,晚上其實大家都困了,但是他們是有人要值夜班的,會隔一段時間就來回走一趟,看到趙桂花過來,認出了這個大媽。

這是莊志遠的老孃。

“大媽你怎麼過來了?是有什麼事兒嗎?”

趙桂花立刻把事情說了一下,乘警蹙眉:“走,我跟你過去看看情況。”

“行。”

趙桂花:“這種人能處理嗎?”

“很難,不是我們不想管,主要是按照你們說的,這種事兒是很難界定的。”

這真的不是推諉,畢竟事情從頭到尾都是鄭慧芳自己緊張,這要是說那個中年婦女是一夥兒的,也不敢斷定。而幾個男同志拉拉扯扯,也是鄭慧芳的一面之詞。

不是說她撒謊,而是這事兒不好界定。

再加上她並沒有出什麼問題,所以就更不好說了。

趙桂花也明白乘警的為難,這畢竟不像是小偷什麼的,直接能抓到現場。也不像是人販子拐帶孩子,直接孩子在她手裡就能確認。這種模模糊糊的不好界定的。

兩個人領著乘警過去找鄭慧芳,鄭慧芳又把事情很詳細的說了一次,不過吧,確實就像是乘警說的,這種事兒很難界定,畢竟當時他們都沒有流露出更多別的意思。

特別是那個婦女同志。

其他三個人倒是有點問題,但是一面之詞不好斷定的。畢竟這做買賣的人口花花,也是有的。

趙桂花:“雖說事情確實是不好界定,但是他們這行為也顯示這幾個人不太對勁兒,咱們乘警是不是得稍微留意一些他們?最好調查一下他們,不說處理他們,這個沒證據,但是最起碼把他們的名字和身份證號記下來,報上去,以後再有類似的事情,最起碼可以判斷這幾個人不是初犯。而且有了其他的情況,這幾個人也在你們的視線裡。”

她看著乘警,說:“大兄弟,我也不是給你們找事兒幹,我是覺得遇到這樣疑似不太對的人,還是警惕些更好。現在警惕一些,總是好過以後出問題。”

“大媽,這個我懂的。”

乘警笑了出來,他不僅跟莊志遠是同事,也是土生土長的四九城人,曉得這大媽可是經常跟公安同志打交道的。

這衚衕兒裡的大媽可是不能小覷的,早些年抓特務都盯的死死的呢。

一個個賊厲害。

他說:“行,那鄭同志,你跟我走一圈兒吧,把那幾個人找出來。”

鄭慧芳深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己打氣,說:“行!”

她其實不想惹事兒,但是心裡又曉得他們做的對,不管怎麼樣,那三個人不是好人的。把他們指出來,有人盯著他們,最起碼能穩妥的到廣州。

她說:“走吧。”

趙桂花:“我跟你們一起。”

她又掏出了菜刀。

乘警:“……”

他語重心長的說:“您倒是真的不用帶著這個。”

趙桂花:“那也行吧。”

她把菜刀塞在了枕頭下面,大手一揮:“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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