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怨魂的想法

寧秋白險些繃不住面無表情的臉。

不是這怨魂怎麼回事?這臺詞不在劇本上面吧?

他低下頭, 試圖用眼神殺死怨魂,只得到了怨魂一個“我懂”的回答。

寧秋白:“……”

你真的懂了嗎?

那邊盛臨也被這個坦然的回答震得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他冷不丁問這麼一句,主要是為了嚇唬一下從回家以後就板著臉、好像家裡人想要棒打鴛鴦似的……雖然他確實有這個想法。

按照常理來說, 這個時候不應該兩個人胡亂找點理由搪塞過去, 然後收斂收斂、別擱他面前放閃了嗎?

盛臨被“寧秋白”一句坦然承認憋得不知道說什麼——對著弟弟第一次帶回家的男朋友發脾氣太丟份兒,萬一把人嚇跑了, 老三哭鼻子怎麼辦?

但完全沒反應又不對勁!

還是項桐煙見過世面,冷靜地放下茶杯,看了盛臨一眼:“廚房應該準備好了,我們去餐廳線坐吧。”

人偶怨魂用寧秋白的臉做出坦然的表情:“你先別急,我當然是有理由的。”

怨魂人偶不知道是不是開啟了什麼開關,低下頭,露出一股黯然神傷但是強顏歡笑的表情:“謝謝您,剛才吃得有點急,其實已經差不多飽了。”

這個副本的最強者“維德大公”在城堡的最深處沉睡,殺死維德大公,就能掉落血月精華。

血月精華可以幫助盛鳴快速恢復身體。

杜子規拍著胸口, 讓因為憋笑而悶氣的肺部得到舒緩,才問:“所以接下來怎麼辦?”

寧秋白很想問問怨魂抽的什麼風,但現在說出口就更像他在欺負人,只好保持著面無表情的狀態,低頭繼續吃。

說完真的放下筷子,只慢慢喝著茶。

盛鳴皺起眉,仰頭看向天空的血月。

頂著寧秋白的臉,怨魂只低著頭埋頭“吃”東西,速度還非常快。

寧秋白按照盛鳴的說法,讓管家安排了客房,隨後迫不及待地把怨魂人偶拉進了房間,成功收穫了管家的古怪眼神。

寧秋白:“……”

既然今晚回不去了,那寧秋白那邊的麻煩……盛鳴思忖了片刻,看向了杜子規:“幫我轉告寧秋白一句話。”

一家人紛紛起身, 盛文蘿路過寧秋白和怨魂身邊, 對著寧秋白悄悄豎了一下大拇指,意思非常明確:

弟, 你男朋友好帶勁啊!

這個吸血鬼副本在一座古堡中,原本是需要玩家扮演被抓獲的血奴人類,一點點探索解密,但盛鳴他們之前已經在這個副本中做過一次任務,這次只是為了重複獲得被稱為“血月精華”的道具,便選擇了最快速的方法——成為獵魔人,正面轟開城堡的大門。

“而且動作很明顯。”杜子規早就觀察到了盛鳴幾次出手的規律,笑嘻嘻地道,“必須向目標舉起手掌,還得默唸修改的規則。”

盛臨如蒙大赦, 趕緊起身。

寧秋白欲哭無淚, 不敢想象自己在盛家人面前是什麼形象, 只能安慰自己:反正盛鳴恢復原來的大小他們就沒關係了, 以後不會再和盛家人打交道……

寧秋白無視選擇之書的私貨,看向了身邊的怨魂人偶。

等到終於吃完,項桐煙果然以“太晚了”為理由,邀請“寧秋白”住下。

盛鳴一邊思索, 一邊伸出手向杜子規斜後方平舉。

盛鳴嘆口氣:“危機時刻的話,未必趕得及。”

項桐煙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對寧秋白和怨魂微微一笑:“我們也過去吧。”

杜子規伸出腳輕輕一踩, 就把那隻蝙蝠踩斷了脖子,若有所思地道:“‘管理員’這個職業的能力好bug啊。”

“只是調換了它的飛行規則。”盛鳴沒有自得,“對付這些沒有理性的怪物還好,智商正常的npc吃一兩次虧就能考慮怎麼針對了。而且……”

盛鳴面無表情地聽完杜子規的轉述,看著杜子規憋笑憋得通紅的臉, 慢慢吐了口氣:“回去我就拿火把那本書燒了。”

柳畫眉收起光劍,估算了一下今天的戰鬥:“按目前的效率,我們今晚得在城堡裡過夜了。”

寧秋白不得不悄悄伸手按住人偶的手腕,悄聲道:“吃慢點。”

以他在虛幻遊戲裡闖關這麼久的經驗打賭, 這一齣戲要是沒有選擇之書的摻和, 他就把名字倒過來寫!

“管理員先生,你和盛鳴只是普通朋友、甚至嚴格地說都不算朋友的吧?”人偶露出單純的表情,“盛鳴變小了身體是他自作自受,卻要你犧牲自己的名聲幫他找補,不覺得有些不公平嗎?”

他身後的一隻蝙蝠“啪嗒”一下落在地上, 掙扎著想要再飛起來也動不了了。

“如果我家人邀請你們留宿,不用推諉直接住下就行,讓管家收拾客房,之後去一趟畫室。不過我覺得住一間房就可以呀。”

他頓了頓。

寧秋白愣神一瞬,隨後從最後一句話中瞬間想起黑頭試圖催眠他時的臺詞,警惕地道:“不許對我催眠。”

終於兩個人獨處,寧秋白拿出手機,做出隨時要把怨魂遣返的動作:“剛才那些臺詞到底是怎麼回事?不在臺本上吧?”

人類吃東西沒有那麼快……

怨魂停下了手,乖巧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委屈:“鳴鳴不喜歡,那我就少吃點。”

最後一句話是對“寧秋白”說的。

果然,項桐煙立刻投來了不贊同的眼神:“小鳴。客人喜歡,這就是對我們的肯定。能合寧先生的口味就好,寧先生多吃點。”

清理掉周圍的吸血鬼,小隊重新聚在了一起。

寧秋白這下承受著盛家三人譴責的眼神,連盛臨這弟控濾鏡八米厚的老大哥都覺得不合適——不說盛家,就是一般小門小戶,哪有嫌棄邀請上門的客人吃得多的道理?

寧秋白靜靜地等著它狡辯。

“您已經禁用我的催眠了,我不可能用出來的。”人偶委委屈屈地撅嘴,“我的話發自內心是為了管理員好啊,您可以仔細分析一下——等盛鳴恢復原來的狀態,就不會和您打交道了吧?那麼您何必這麼盡心盡力替他完善?隨便糊弄一下就是了。”

寧秋白皺了皺眉:“但是這和你說那些話有什麼關係?”

他咬了咬牙,“你這樣更敗壞我的名聲!”

“不,這正是為了您著想!”人偶正色道,“盛家的家庭您應該看得出有多厲害,您的事業會受盛家很大的影響吧?如果讓他家裡人對您產生惡感,豈不是日後要吃虧?按我這樣表現,盛家人只會覺得是盛鳴虧待了您,就算不打算補償您,也不會給您使絆腳!”

寧秋白不得不承認,這個怨魂說得有那麼幾分道理。

人偶唇角露出一絲得逞的笑容,很快又收斂了回去,楚楚可憐地依偎過來:“管理員,盛鳴是個玩家,本質上是和我們對立的,我們才是一家人,您千萬別搞錯了啊?”

寧秋白下意識後退一步,做了個深呼吸:“不要用我的臉做這種表情!”

實在是太奇怪了!

他平靜了片刻,忽然轉過頭看向人偶,認真地道,“不管你有什麼打算,都不要再繼續做多餘的行為了。”

怨魂人偶一愣。

“我幫助盛鳴,是因為盛鳴也在幫助我,而且我早早就答應過幫他。”寧秋白表情平靜,“我並不打算藉助盛家做什麼,也不在意盛家是否給我阻礙——因為我的事業並不是在導演職業上功成名就,而是在你們。”

這下怨魂真的愣了好久,直到寧秋白離開房間才回過神來。

在它的右側肩膀上忽然冒出一顆紅色的半透明腦袋,譏諷地道:“哎呀呀,你不會因為這麼兩句話就被感動了吧?”

人偶脖子正中的腦袋回過神,頓時笑了起來:“我又不是你這種不懂事的小孩子——倒是你的小把戲看起來不大行啊。”

左側肩膀鑽出一顆白色的半透明腦袋,冷冷地道:“挑撥離間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還是說,你這點耐心都沒有?”

“怎麼會,我可是最喜歡看背信棄義的好戲了。”人偶笑嘻嘻地舔了舔嘴唇,隨後評價道,“管理員的這張臉真適合扮演小白花。”

“因為你就死於背叛?”

“閉嘴!”

盛家的幾個人又在書房聚在了一起。

項桐煙慢慢地喝著茶,問:“小臨,你覺得寧導演怎麼樣?”

盛臨被點了個頭,話到嘴邊又停住,嚥下去斟酌了一下才道:“比我想的好點。”

盛文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想象中是什麼樣的?”

“娘裡娘氣、染得五顏六色的頭髮……”盛臨說著說著就聽到盛文蘿無情的嘲諷,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同性戀,他們搞藝術的不都這樣?”

盛文蘿評價道:“你的刻板印象太嚴重了。”

盛臨冷哼一聲:“不過就算這樣,我覺得和老三也不是很配!”

“配不配又不是你說了算。”盛文蘿倒不是對寧秋白多有好感,只是喜歡挑釁大哥玩。

果然,盛臨惱怒地道:“你到底站哪邊的?”

項桐煙無奈地搖搖頭,若有所思地開口道:“我倒是覺得,我們對小鳴和寧導演的關係有所誤解。”

盛文蘿揚了揚眉:“媽也這麼覺得?”

“秀恩愛?是這麼說吧,太刻意了。”項桐煙放下茶杯,“小鳴的表情也很生硬,幾次那位寧導演貼近,他本能的反應都是有些抗拒。”

盛臨一聽,頓時皺眉:“老三找人演我們?”

項桐煙搖搖頭,繼續道:“另外,寧導演幾次說話之前,都會下意識去看小鳴,有幾次‘說錯話’,小鳴的眼神也很不滿——倒有些小臨的感覺。”

“我哪有……”盛臨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

他交的女朋友們都是玩玩,從不帶回家,不過也在社交場合遇到過媽媽。那時候陪在他身邊的女伴,既想攀龍附鳳,又怕盛臨不高興,說話之前就都會尋求他的眼神同意。

但那是基於他們之間不對等的上下關係……

所以,媽的意思是,老三用權勢對那個寧秋白有什麼強迫行為?這樣一來,那些痕跡就不是秀恩愛,而是炫耀了。

“秀恩愛”和“炫耀”在某種程度上並不完全等同。

盛文蘿也聽懂了項桐煙的意思,難得皺起眉:“跟老大不一樣,老三不像會幹這種事的人。”

“到底有個不好的榜樣,也難說。”項桐煙沒有看盛臨,只和盛文蘿討論。

但盛臨還是感覺自己好像莫名被罵了一頓,有些心虛地閉上了嘴。

項桐煙思忖了片刻:“我本不打算干涉小鳴的感情,不過真有這種事,作為當媽的,還是不能放任。”

她抬眸環視一圈,“咱們家的孩子不用為了生活勞累,所以我希望你們可以自由選擇道路的同時,也要有良好的品德。”

說到最後,項桐煙的目光已經落在了盛臨頭上。

盛臨乾笑了兩聲:“媽,我已經好久沒玩了。”

“你知道就好。”項桐煙敲打完大兒子,說回小兒子,“老三的事,回頭我找他仔細談談。”

寧秋白按照盛鳴之前的說法,去了他的畫室。

盛鳴的畫室裡規規整整地擺放著許多畫架,水彩的在左側,油畫在右側,畫架之間的距離都差不多寬,充分體現了主人的強迫症。

寧秋白掀開一個畫架上的蓋布好奇地看了眼盛鳴的作品,隨後有些一言難盡地重新蓋好。

只能說,幸好盛鳴是盛家人,不然靠畫畫賺錢恐怕會餓死。

他記得景城說過盛鳴是個大學霸,今年十八歲已經把大學課程都自學完了,沒想到畫畫這麼……具有藝術感。

這大概就是上帝造人時的均衡吧。

寧秋白在畫室裡待了幾分鐘,忽然產生了一股奇異的感覺。

這種感覺有些熟悉,每次他從現實世界踏入虛幻遊戲的時候,都會有這種微妙的、在不同空間穿梭的跨越感。

——這裡是一個虛幻遊戲的入口?

寧秋白若有所思地在原地等了幾分鐘,隨後就覺得眼前一花,眼前的場景已經變成了一片漫無邊際的荒野。

天空是橙光輝煌的黃昏,大片大片的火燒雲銜接著地平線,好像即將席捲而來的洪水,燦爛而危險。

寧秋白眺望了好一會才回過神,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周圍是古希臘風格的宮殿殘骸,傾頹的石柱上滿是風化的痕跡。

寧秋白確定這裡是某個副本,但更深的疑惑從他心裡泛起:盛鳴掌握了一個連線到現實的副本?叫他過來幹什麼?

不過這裡的景色真的很美。

寧秋白下意識拿出了導演的本能:在這裡取景的話,很容易就可以營造出荒蕪的感覺,如果拍“夸父逐日”這一類的神話劇一定很壯麗……

“好看嗎?”

“好看。”寧秋白下意識回答,隨後猛然回頭,驚訝地看到了身邊那個突然出現的熟悉身影。

盛鳴出現在這裡不奇怪,奇怪的是這個盛鳴既不是八歲的兒童版,也不是十八歲的成人版,而是介於兩者之間,臉龐稚嫩青澀,身高只有一米六左右的少年版。

就算是少年版,這個盛鳴的身體也隱約透著點透明,宛如一道3d投影。

盛鳴平靜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這裡是‘羽’的基地,我們每個人都可以藉助這個基地隨時返回——當然,現在的我只是個投影,本體還在其他副本里。”

說這話的時候,盛鳴的口吻略帶冷漠,好像只是在讀說明書。

寧秋白有些不大習慣,試探著問:“你怎麼了?”

不會是受傷了吧?剛好骨三七七那邊還缺一個病人就能完成任務了。

盛鳴神色不變:“我拿到了吸血鬼大公的血月精華,可以幫助我恢復原來的狀態。這次拿到的份額可以讓我恢復到十五歲左右,只要再刷一次副本……”

他的話忽然停住。

“再刷一次就能完全恢復?”寧秋白心中一喜,旋即又有些迷惑,“那叫我來幹什麼?”

盛鳴歪著頭不知道在思考什麼,過了一會,平靜無波的眼神掃過寧秋白的臉:“你好像很希望我儘快恢復?”

那當然,畢竟你恢復了就可以搬走了。寧秋白一本正經地道:“我這是擔心你。”

盛鳴十五歲版不知道信沒信,繼續道:“叫你過來,本來是想把你那兩個npc的情報轉給你,不過現在我這邊出了些意外,我馬上返回,親自跟你說。”

寧秋白一愣。

怨魂和選擇之書的情報不能透過選擇之書中轉,避免讓選擇之書多想,寧秋白能理解這一點,只是盛鳴說他那邊出了意外……

寧秋白頓時有些擔心了起來。

畢竟盛鳴已經變成小孩子了。

不過很快,寧秋白就看到盛鳴的身影閃了一下,隨後整個人忽然變得更加凝實,好像從影子變成了真人。

隨後,接連六道身影在寧秋白麵前紛紛出現,包括曾經見過的柳畫眉和杜子規。

柳畫眉穿著一身純黑色的緊身衣,手中握著一柄閃耀的光劍,“呸”了一口,聲音響亮地道:“這些見鬼的吸血鬼真噁心!下次我要用火直接把它們燒光!”

她隨後看到了寧秋白,眼神一呆,立刻收起光劍,滿臉的嫌棄變成了乖巧,擺出寧秋白熟悉的甜心偶像的姿態,甜甜地笑問,“寧導演,您怎麼在這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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