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金手指中的巖王帝君9

暫時且讓我們將鏡頭回撥一個半小時, 回到風之花盛開的那一刻。

這是蒙德歷史勢必要記錄的一刻。

在一片寂靜聲中,巡街的守衛中突然有個捂著肚子彎下腰,說自己好像是吃壞肚子了, 這會兒胃裡翻江倒海的像是有一千隻馬蜂在上下亂飛。

他身邊的同伴連忙湊上去,問他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但才一低頭就發現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壓上了自己的大動脈,剛變了臉色想要說些什麼, 卻從這位貌似叛變的同伴的領口位置看到了一朵非常不明顯的小花, 當即整個人都麻了,保持著那個被匕首挾持的動作, 將手帕從胸口往外一掏。

他未婚妻給他繡的手帕輕輕薄薄,平素是同伴們羨慕的物件, 但怎麼炫耀都不肯拿出來給人仔細瞧, 這會兒迎風稍稍抖了一下,頭一次讓人看清了上面的圖案——一叢非常漂亮的蒲公英, 甚至將花蕊的微微明黃都繡得栩栩如生。

原來你也是反抗的!

當前的場景無異於一群越共從草叢裡圍了一個米大兵,剛想要衝上去, 卻發現大兵把頭盔一掀, 也露出一張滿是油彩的遊擊臉來。

剛剛痛擊了我的隊友的青年臉上露出幾分尷尬, 匕首頓了頓, 從另一人1脖頸上撤開,兩個人在電光火石之間對視了一眼, 悉數朝著前面的守衛撲去,剛剛扭打在一起,撕成一團, 就看見路邊一戶人家的門被推開了, 裡面走出來一位上了年紀, 兩鬢斑白的老婦人。

老婦人的圍裙上繡著一朵大大的看不出是什麼品種的花,她眯著眼睛將這幾個大男孩一一打量過去,一拍大腿:“我沒有告訴你們,你們全都是風之花的人嗎?”

“戈多大媽?”

他是個仁慈的魔神。

“我的力量無法和迭卡拉庇安相比,我不能同時解決那麼多的龍捲!”

畢竟,古往今來,反抗當權者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都是需要深謀遠慮、走一步算十步,這才能夠說有那麼幾分把握。

雖然知道這種事情中必然會有犧牲,但她畢竟帶著無敵的盾輔金手指到了這裡,那如果可以的話,最好除了高塔孤王之外,不要有任何一個人受傷為好。

“你也搶了!你敢說你沒有?”

幾個青年當場都像是被美杜莎的眼睛注視了似的石化了,對上聯絡大媽坦然的神情,這才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互相點頭簡單道歉,然後開起玩笑來:“我說怎麼搶著輪換今天這場班的人那麼多,我還以為是風聲洩露了呢!”

風牆急劇收縮,組成風牆的颶風在這過程中潰散,分開成一個個龍捲,衝撞向城中的每一處,捲起房屋、捲起樹木和石塊也捲起人類。

“怎麼辦……到底要怎麼辦……”

——這完全就是對於他的背叛!

魔神站在高塔之上,眸光逐漸變得陰鷙了。

就是這樣的烏合之眾,原本壓根無法和軍隊對抗,然而他們卻像是洪水一樣,摧枯拉朽地衝過來,淹沒了一切、壓倒了一切、毀滅了一切。

迭卡拉庇安目視著一切的發生。

畢竟,之前的每一場反抗,也從沒出現過這種大家彼此一看,結果發現全都是自己人的場面啊。

按照正常的邏輯,這麼重要的事情都發生了這種意外,大概後續也是很難成事的。

等一切過去之後,他會在廢墟上重新築起新的城市,讓懂得感恩的人和原先一樣居住在自己的庇護之下。

動靜剛剛發出的時候他就已經聽到了,但那個時候,他還覺得只不過是一兩隻小老鼠的鬧劇而已。

她無法精確到點對點地保護太多人,尤其是在那些人和龍捲風都攪在一起的時候。

那是不論有多麼大的力量,多麼滔天的法力,都無法與之對抗的。

魔神愛人,魔神不會親自殺死任何一個人,更何況還是那麼多人,但他就此收回他的庇護。

從高高的拱窗之中,他可以看到外面成群結隊的人,他們一個個人頭攢動,像是身體組成的浪潮一樣,手中高舉著火把,拿著的武器都是一些草叉、木棍之類的東西。

“您這都能忘記啊!”

*

一重重封鎖的門禁被開啟,城牆上沒多久就掛上了繡著風車菊的旗幟,在這個明明感覺不到什麼風的夜裡,吹得筆筆挺,讓哪怕是站在高塔最高處的迭卡拉庇安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

“溫迪!”

慄茸著急得跺腳,天地玄黃玲瓏寶塔被她丟擲來得太遲了,現在只能保護事態不進一步擴大,不在塔身庇護範圍之類的人卻完全無能為力。

戈多大媽臉色一沉:“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都跟我來!”

比起深謀遠慮來,更可怕的就是,敵人已經深陷於群眾的汪洋之中。

他已經非常努力在解決龍捲的問題了,但是——

但,這一場反抗卻絕對不在容易失敗的前例之中。

高塔孤王站在高處,目光俯瞰地面,愈發地冰冷起來。

無星無月也無燈的夜色下,他們一個接一個,腳步悄無聲息地,走過一家家窗簾上繡著各色各樣花朵的人家。

慄茸在看到龍捲掀翻了一處城牆之後就知道自己解決不了這個。

但當過了半個小時的時間,那些動靜不僅沒有被撲滅,甚至還有了愈演愈烈的趨勢時,他終於坐不住了。

風精靈聽到了她的喊聲,小小的青色精靈從少年肩頭飄了起來,小小的雙手抬得很高,費力地拆散那些暴虐的龍捲,用微風取而代之,托起那些被捲到了天上的凡人,小心翼翼地將他們放下。

“你小子還好意思說,你剛剛搶著拿鑰匙,是不是打著把我們全都打暈然後去開門的想法了?”

這群小夥子一個個也都不敢再說話了,乖得像是鵪鶉似的跟著老婦人沿著一條從暗巷拐去暗巷的小路往前走。

疑惑在,他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有什麼不滿,他們不是一件在自己的庇護下過上了不用擔心性命丟掉的生活嗎?這些貪得無厭的人還有什麼更多的訴求?!

憤怒則是在於,他們既然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庇護之下,此時仗著自己撐起的風牆攔下了風雪肆虐,倚靠著自己給予他們的安寧時光,對著自己亮出的武器。

高塔孤王感到前所未有的疑惑與憤怒。

颶風曾經摧毀一切妄圖闖入王城的東西,現在撕碎那些背叛的螻蟻也是輕而易舉的。

先前那一場故事只不過是一場這個並不怎麼成熟的反抗開頭表現出的一點兒小烏龍。

既然他們背叛了我,他想,我也不會再對他們手下留情。

她說到底也還只是一條未成年的小龍,還沒有從那麼漫長的時光中學習成為一條狡猾的老龍,可以算計到一切。

眼看著情況不妙,慄茸卻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往前帶著便跑。

同時被拽起來的還有少年,以及少年肩膀上的溫迪。

拽著他們的是萊艮芬德先生。

“魔神的力量太強大,如果只是一味針對對方的招數做出反擊,我們會逐漸淪落下風。”

他沉穩地說,完全沒有拿著沉重大劍又拖著兩個人一起跑的疲勞和氣喘吁吁。

“所以我們必須先解決掉迭卡拉庇安!”

*

而這條擒賊先擒王的方針,也就是萊艮芬德先生一腳踹開了宮廷詩人臥室門的理由。

從宮殿上到高塔,需要穿過一道青銅大門。

阿莫斯平時並不管這些,她說她只知道這扇大門的鑰匙並不掌控在迭卡拉庇安手中。

畢竟魔神想要進進出出,完全用不著走樓梯。

宮廷詩人是在這裡住的時間最長的人之一。

萊艮芬德一路上從別人口中打聽得真切,所以有什麼問他就行,如果他說自己不知道,那麼一定就是在撒謊。

厚重的雙手大劍壓在宮廷詩人那皮肉逐漸隨著優渥生活鬆弛下來的脖子上。

劍刃上冰冷的閃光讓上一秒還充滿起床氣的宮廷詩人打了個顫,徹底清醒過來。

他上下兩排牙互相打架,磕磕巴巴地敲在一起,半天都沒能說出一個囫圇字來。

萊艮芬德沒那麼多的時間和他耗自己的耐心,沉重的劍鋒又朝著下面壓了壓,這次是冰冷的已經貼到了宮廷詩人的面板上了。

宮廷詩人這一下是徹徹底底地被死亡的威脅當頭籠罩了下來,他雖然膽怯但也有很強的求生慾望,當即腎上腺素爆發,嘴唇也不哆嗦了,舌頭也不結巴了,流暢得甚至比他在魔神面前誦讀自己的那幾行酸詩時還流暢:

“鑰匙不在我這裡出門右拐第三個走廊往前走左邊的第五間房間裡面住著的總管,鑰匙在他手上!”

*

總管的情況和宮廷詩人差不多。

他們都是平時靠著高塔孤王的賞賜活得趾高氣昂,這會兒發現這麼多人想要來動搖魔神的統治,心裡大駭的同時還想著要先保全自己的性命。

於是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說了,雙手捧上了所有的鑰匙。

“從左往右數,第七把鑰匙就是用來開啟那扇青銅門的。”

鑰匙送進了鎖孔。

下一秒,厚重的青銅大門隨著一聲尖銳刺耳的“吱呀”被推開了。

門後,是高高向上盤旋的石砌階梯。

萊艮芬德握緊了手中的大劍。

“走吧。”

阿莫斯緊隨其後。

她的弓弦沒有拉開,但是箭羽已經搭了上去。

這是最為危險的一程。

只有五個人走向了高塔。

準確來說,是三個人,一隻精靈,一條龍。

非常像是一支標準的討伐魔王的隊伍。

慄茸想。

完全沒有把往常的西方玄幻小說中龍才是被討伐的那個大魔王這種事放在心上。

*

高塔孤王迭卡拉庇安看到了下方的變化。

他一貫沒什麼表情的面部稍稍有了神情的變動。

他沒有想到,除了凡人之外還有一個新生的魔神。

是為了風的王座而來?

風暴魔神的眉頭皺緊起來。

那他必然不會讓對方如願。

暴虐的風凝聚在他的掌心,無形的風可以無孔不入,溫柔得好像母親的手,也可以生硬如刀,快速地像是刃一般擦過,切斷面前的一切阻礙。

新生的魔神自然不會有多麼強大的力量。

迭卡拉庇安心想,自從他掌控了蒙德以來,雖然無法徹底解決安德留斯那個傢伙,但也一直壓著對方暴打,從來不給安德留斯任何反制的機會。

更何況是一個比安德留斯還弱小的新生魔神?

他今天就可以解決掉這個變數。

只是風刃並未被他釋放出來,他的攻擊尚未來得及對準小小的風精靈,高塔之上的嘶吼便吸引了迭卡拉庇安更多的注意力。

這聲嘶吼他非常熟悉。

是和他相互鬥了幾百年的老對頭。

“安德留斯,我的手下敗將,你竟然覺得挑在今天就可以戰勝我嗎?!”

明顯,前來“偷家”的安德留斯比新生的魔神更受迭卡拉庇安重視。

原本打算砸向溫迪的風刃球徑直轉了方向,隨著高塔孤王從拱窗中飛出去,砸在了身高千丈,似頂天地的安德留斯。

魔神與魔神之間的戰鬥,開始了。

慄茸沒忍住調侃了溫迪一句:“你被無視了誒。”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

“好弱哦溫迪,你超弱誒。”(阿偉語氣)

溫迪:“被無視不好嗎?按照你的理論,這就是猥瑣發育的時候啊。”

慄茸摸摸鼻子。

他什麼時候學會這個詞了?

安德留斯所做的比他所允諾的更多。

狼王不僅僅在合適的時候出現,分散了迭卡拉庇安的注意力,引走了對方的蓄力一擊,還緊接著將自己多年來積攢的能量全都用在了今朝。

“我們之間終有一戰,迭卡拉庇安,如果你沒有一意孤行,或許我會自願讓出位置,讓你獲得塵世七執政的頭銜。”

北風的狼王抬起巨爪,冰風雙元素的攻擊——在後世的試煉之中,旅行者們應當見過這種攻擊的縮小版本——現在,這種攻擊是遊戲中的數百倍大,而且集中起來,朝著一個方向,齊齊襲向迭卡拉庇安。

“但你對愛的理解,尚且連我都不如。”

“你?”

迭卡拉庇安只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你、你不過是野獸的神明!”

連人形都不具備的魔神,又從何說起“愛人”的天性。更遑論此時對他發出的嘲諷。

魔神與魔神之間的戰爭,每一下碰撞時散溢位的力量都會對四周的環境造成非常大的傷害,慄茸將天地玄黃玲瓏寶塔撐起,趁著迭卡拉庇安飛到半空的機會,將他隔絕在外,與此同時,她喊阿莫斯的名字:

“就是現在!”

女獵手的弓箭曾經是蒙德這處高原山地上最危險的武器之一。

在被魔神俘獲之前,她曾經親手獵殺了數以百計的魔物,聲名遠揚。

此時,女獵手早已經將自己的弓弦拉滿,這是她灌注了最多心血的一箭。

帶著未竟的愛意,由愛意凝結轉化成為的恨,瞄準了高空之中那位暴君的胸膛。

他會看向自己吧?

不知道這一箭傾注了她的前半生的箭能否破開他身邊的風場,沾染一點他胸腔中的鮮血?

或者……

他到底有沒有一顆心,一顆跳動的心。

亦或是隻有空空蕩蕩的軀殼,內部只有冰冷的元素。

那殘酷的神明啊……

她閉上眼睛,任由手指鬆開弓弦,一箭射出,拉出如白虹一般的線,帶著撕裂風的聲音,直直射向高塔孤王的胸膛。

此時的高塔孤王,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北風狼王身上。

他身後的防禦脆弱到了極點。

阿莫斯的箭矢是和安德留斯的風霜刃一起抵達的。

兩者一前一後,將高塔孤王的身影逼在中間。

“不過如此……”

神明的低語卻像是在耳邊響起。

下一秒,朔風像是長了眼睛一般朝著阿莫斯的方向吹來炸開,倘若不是因為在觸碰到天地玄黃玲瓏寶塔的時候提前被攔下,炸裂開來,引得高塔最頂層的石塊又往下滾落兩塊,只怕會直接將阿莫斯撕裂成碎片。

高空中的迭卡拉庇安發現自己的反擊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這才回頭看了一眼。

但他就像是看到了一個陌生人似的。

阿莫斯忍不住出聲喊著質問:“你難道不記得我的名字!你難道不怨恨我站在你的對立面?!”

魔神只回給了她一個:“你是誰?”

慄茸一邊維持著玲瓏寶塔的防禦層,一邊忍不住心想,高塔孤王真的是直男裡面比較狠的那一種。

阿莫斯好歹也在他身邊待了那麼久……

他該不會是臉盲吧?

這個猜測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慄茸想了想,竟然現場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阿莫斯:“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得了這種名叫臉盲的毛病呢?否則不論是誰,都會在看到姐姐你這麼漂亮的臉和身材的第一眼就把你的形象記得牢牢的嘛!”

阿莫斯冷冷一笑,但不是對著慄茸,而是對著空中的高塔孤王。

“你說得對,”下一秒,她轉頭看向慄茸,“喜歡老孃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慄茸自動翻譯:可以從這裡排隊排到巴黎。

她接著附和上去一句:“姐姐長得漂亮還那麼會射箭,將來出去之後找什麼年輕好看八塊腹肌的小奶狗沒有呢?你的面前是一片森林,何必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這棵樹又不叫高數!”

溫迪震驚地看了她一眼。

掛死在高數上那可太慘了好嗎?!

他是看過慄茸在地面上劃拉拉格朗日公式的。

真的就是翻開書拉格朗日,閉上眼睛拉磨懶驢。

阿莫斯不知道什麼是高數,但這並不妨礙漂亮姐姐一撩頭髮瞬間自信起來,當即切換背景bgm為姐就是女王。

“找,找他個十個八個。”

慄茸:“左擁右抱,環肥燕瘦,yyds!”

小孩子才做選擇題,大人全部都要!

他們身後的萊艮芬德先生:……

他一路聽著話題逐漸跑偏到了他這個成年男性想要回避的程度。

萊艮芬德清了清嗓子:“咳咳。”

阿莫斯回頭看了他一眼:“其實你長得就挺帥的。”

萊艮芬德:“……”

算了他還是閉嘴吧。

*

短暫的撒科打諢之間,上方的魔神之間已經過了好幾個回合,安德留斯用出了自己最大的力量,但也只是和氣定神閒的迭卡拉庇安平分秋色而已。

他無法持久戰鬥下去,一旦陷入僵持就絕對會落入下風。

必須在短時間內破壞僵局。

直接給迭卡拉庇安造成致命的一擊。

慄茸皺緊著眉頭,沉思片刻卻不得要領——沒辦法,劇情pv和各種考據裡面也沒有說起溫迪和少年是怎樣重創了實力比赫烏利亞強大太多的迭卡拉庇安的。

百思不得解之後她乾脆放棄了自己思考,轉頭問向自己身邊的溫迪:“你自己就是魔神,你知道什麼魔神的弱點嗎?”

溫迪搖搖頭:“在正常情況下,人類無法殺死魔神,除非魔神自己放棄抵抗——等等!”

風精靈快速說道:“我有一個猜測,但只是猜測,不能確定會不會成功。”

慄茸催促:“不管了,你快說!”

“魔神愛人。這是刻在我們靈魂中的準則。”

溫迪深吸一口氣,嚴肅道。

“魔神愛人,這是根本,但其實以魔神的強大,又何必愛人,你看安德留斯,他更愛的就是狼群。那麼為什麼,魔神愛人呢?”

慄茸的腦子運轉速度在一瞬間快到了她此生的巔峰。

一眨眼後,她和少年同時喊了出來:

“因為愛是雙向的?”

“不被人類愛著的魔神——”

“我猜測,是知道自己不被人愛著的魔神。”溫迪沒有再說下去,他看向少年,鼓勵他道,“說出來吧,代表所有反抗的人,說出來。”

少年點了點頭。

他朝前走了一步,胸口刺繡的那一朵風車菊看上去顏色格外鮮豔。

“我們想要風牆之外的自由,哪怕死在你的暴風之中,哪怕今天不能成功,我們這些人都不會後悔!”

他大聲喊道,聲音清澈,在柔風的幫助下傳出很遠很遠。

“你無法理解,對於人類而言,總有一些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高塔孤王,迭卡拉庇安是不被他的子民們愛著的魔神。

他的聲音就像是一顆落在澆了油的柴堆上的火星。

緊接著下方的聲浪掀起,嘈雜卻表達著相同的意思。

暴風第一次沒有收取讚歌。

搜刮席捲來的全都是對於他的憤恨,對他決定的反感。

——要是沒有高塔孤王就好了。

——要不是因為這些風牆,我們怎麼可能從出生到現在一直被困在牢籠之中,連飛鳥的樣子都沒見過?

——迭卡拉庇安是暴君,我們不要他的存在!

高空中的身影驀地一僵。

從世界之外,我們獲取否定世界的力量。1

從魔神之外,人類從自己身上獲得否定魔神的力量。

他存在的意義從根本上,被愛的反義詞——恨——抹殺了。

力量在一瞬間失去了軀體的控制,像是洪水出閘一樣外洩,北風的狼王卻沒有去舔這個很厚很厚的包,而是後退一步。

現在所有的選擇只剩下一個。

等待這些力量毀滅四周的一切,像是後世的魔神殘渣業障或是祟神一樣將王城變成千年的汙染區。

或者,新的魔神站出來。

溫迪嘆了口氣。

其實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怎麼想要站出來。

但現在趕鴨子上架……

算了,沒關係。

他從塔身中鑽出去,慄茸給他開了最高的許可權。

迭卡拉庇安留下的力量被風精靈悉數吸收,沒有一點成為毀壞城邦的力量。

高□□毀,魔神隕落。

新的神明從過去的廢墟中站出來,他溫柔地愛著所有人。

溫迪抬手,一團清風托起金色的玲瓏寶塔,溫柔地在高塔劇烈的搖晃中將他們送到了地面上。

高塔孤王的力量悉數被溫迪吸收,千風的一縷就此膨脹,成為風的執掌者,象徵自由的魔神,強大的力量可供他伸手摘下塵世七執政的王冠。

風精靈的身形在青色的風元素光中模糊,與暴風不同的、溫柔的風以他為中心,朝著四面八方吹拂過,吹散暴風,吹散沙石,吹散風雪,也吹平了過高的山巒。

遍佈的陰雲散開,陽光久違地照耀到地面上,新草蔓生,風車菊轉動,蒲公英的種子被吹向高處。

鏖戰了一夜的人們抬頭看向黃金一般的陽光。

那光從高塔破損的頂部越過,溶溶地照耀在這座城市上。

那一刻,他們看到了飛鳥,看到了藍天。

風帶著溫柔的聲音,響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大家,我們勝利了。”

“諸位,互相恭喜吧。”

“我們自由了。”

整個城市先是一片寂靜。一秒之後,從那些反應快的人開始,歡呼和喜悅的尖叫蔓延開來,歌聲、音樂和舞蹈,在哪怕一整夜的疲憊之後,仍然精力十足地在街道中隨著鼓掌表演。

小古恩希爾德將自己存的那些用甜甜花批次製作的糖果拋向所有的孩子,在稚子們的歡呼聲中喊自己的族人快去烤麵包和糕點——“大家都快餓壞了!”

萊艮芬德先生則將身體靠在大劍上。

他也笑著說:“那我的酒館連續免費三天好了。”

溫迪剛剛從空中落下來就聽到這句話,當即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

新晉的塵世七執政之一:“真的嗎?我可以喝上一整桶蘋果酒!”

萊艮芬德先生攤開手:“當然是真的,我從不食言。”

“那可太棒了,我一定會徹夜留在你的酒館裡!一定要給我留個座位啊!”

慄茸在一邊插嘴:“萊艮芬德先生,您務必三思啊。”

這可是能喝三十七杯不醉的風神大人!

您的後輩迪盧克已經給這個風精靈免過單了!您就不要那麼破費了吧?

溫迪不怎麼滿意地看了她一眼:“拜託,今天可是慶祝的日子!你怎麼活像是大出血的是自己一樣。”

慄茸心說大出血的可不就是我嗎,好歹我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桃樂絲·萊艮芬德。

但看著萊艮芬德先生笑呵呵的樣子,她還是沒能把那句“您是我的曾曾曾曾曾曾養祖父”這句話說出口。

所有人都安然地站在她的面前。

至此,原本的劇情是怎麼一個走向,其實已經不太重要了。

因為,世界之書,重新落成了截然不同的篇章。

——【由是,新王國之肇始;自此,無人再登王座。】2

這就是新蒙德的第一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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