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沒錯。

自從封神一戰之後,哪吒的身體裡面寄宿著孔雀這件事情就不再是秘密。儘管不知道這位身份尊貴的羽族殿下為什麼會寄宿在哪吒的身體裡,但是考慮到對方那足夠在規則的加持下直接同聖人叫板的實力,也美歐誰幹對此做出過多的置喙。

儘管在那一場五聖之戰後,聖人們之間就彼此定下了絕對不會參與本次封神大劫的約定,其後也只幾教門人各憑本事,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但是在面對哪吒的時候,或許是顧忌到他身體裡還有著孔雀這樣的大殺器的存在,或多或少的,總是很少有誰願意同他成為對手。

畢竟——儘管在那一日之後,姜乾青就已經陷入了沉睡當中,但是誰也不敢保證,孔宣會在什麼時候清醒過來,又會在什麼時候頂替掉哪吒出現,成為與他們的對局之人。

這真的是隻要想一想都會覺得背後冷汗直冒的程度。

後來,封神大劫結束,仙聖皆被世界拒之門外,沉睡在哪吒體內的孔雀,便更成為了沒有誰招惹的起的可怕的存在。

連帶著對於哪吒,很多從那個時候渡過、見證了那一場可怕的戰鬥的存在,都會對他笑臉相迎幾分。

這可是隨身攜帶著半步聖人的庇佑的哪吒!真找事的話,是不是嫌棄自己活得命長啊?

但是姜乾青一次都沒有出現過。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哪吒,但是……”

顯然,姜乾青方才的那番話,可絕對不是在無的放矢。但凡姜乾青剛剛對楊戩的話有一絲一毫的偏向,他現在肯定就已經開始在識海里面滿地打滾開鬧了。

“你能認出來我。”他這樣說著,旋即又自己糾正了自己的說辭,“不,早在封神的時候,你就已經認出我了。”

可是沒有人敢去碰,沒有人敢去賭這個可能。

沒人願意去當這個傻子。

楊戩的神色漸漸複雜了起來,最後他承認道:“您說的沒錯。”

就彷彿那不過是曇花一現的夢中,哪吒與他之間有關聯不過是所有人的一種臆想,是鏡中花水中月,只消得伸出手來碰一碰就會碎掉。

識海里面的哪吒發出了重重的“哼”的一聲。

沉香原本在哪吒的懷裡面被抱的好好的,眼下換了個人,他雖然只是孩子,卻似乎很是懂的某些趨利避害的本能,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樣,當即就“哇哇”大哭起來。

只是……當真的等到了姜乾青出現的時候,想必無論是誰,心情都會很複雜就是了。

姜乾青注意到他的視線,便也低下頭去朝著懷裡面的小孩子看了一眼,隨後有些警惕的同楊戩道:“不行,這個不能給你。”

修道不易,長生更難。何必為了這芝麻大點的事情去給賭一個不痛快?

楊戩朝著還被姜乾青提在手裡面的沉香,稍微猶豫了一下,像是想說點什麼。

他說:“若是我把這孩子交給你了的話,那麼哪吒肯定就要和我鬧了。”

姜乾青稍微頓了頓。

卻並不是楊戩第一次見到孔宣,或者說,姜乾青。

“從我們最開始見面的時候,你就知道我不是哪吒。”

楊戩深吸了一口氣。

現在回想起來,楊戩曾經的那一切說來詭異的舉動全部都有了能夠解釋的理由。

姜乾青不免有些好奇:“為什麼會這樣?封神的時候,你應該是你第一次見【我】——無論是哪吒也好,還是我也好。在你的心裡,哪吒便該是那樣的,你不應該有如此的認知才對。”

“請您把他還給我。”楊戩說,“哪吒頑皮,同我玩鬧,小侄被他搶去,我們已經前追後趕了數日。”

楊戩便有些無賴的道:“好,我不強行帶走他。”

“但是,我還是需要做點別的措施。”

他這樣說著,朝著姜乾青懷裡的沉香伸出手來,隔著虛空對著他的額頭輕輕一點。

有一點靈光從他的指尖飄了出來,落在了沉香的身上。小孩兒的身周頓時就出現了一圈白色的光構成的屏障,將他包裹在其中,倒是隔絕了同外界的一切交流。

“現在我們可以交談了。”楊戩輕聲說,“有些話不該被他聽到。”

沉香尚且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身上都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甚至嘻嘻哈哈哈的伸出手來拍了拍那籠罩在身側的白光屏障,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姜乾青將目光投向他:“你要同我說什麼?”

“我不該有外甥。”楊戩說,“也不該有妹妹。”

“在我的記憶裡面,我本該是父母的獨子。這個世界的很多走向,都已經同我原本以為的並不相同。”

他深深的望著姜乾青,像是要就這樣一直望到少年人的眼睛深處。都說眼睛是心靈之窗,楊戩想要藉由這一扇窗戶,去探訪到其下的那個靈魂。

——那個讓楊戩在陌生的世界裡面唯一還能夠覺得熟悉的、未曾改變的,讓他確信自己並沒有瘋掉的靈魂。是他在紛亂的世界洪流當中為自己所選定的錨點,讓楊戩不至於遺忘掉自己是誰。

楊戩很難形容那樣的感受。

他本該是灌江口聽調不聽宣的清源妙道真君,每日都過著逍遙自在的、遊街打馬的生活;然而一夕之間,楊戩再睜開眼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回到了幼年的時期。

那個,他尚且沒有跟隨師父修行的、母親被壓在桃山之下,父親每日鬱郁不得歡的時期。

而這一次又與以往不同的是,當楊戩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便是自己此世多出來的“大哥”替他擋下了來自天將的刀刃死亡,是身後不知從何而來的幼妹正捂著嘴,眼角卻有根本止不住的淚淌下。

他幾乎無法理解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最重要、最讓楊戩覺得慌亂和無法接受起來的事情是,任憑楊戩在腦海當中如何的呼喚,甚至是已經大喊出聲,都沒有聽到那個曾經伴隨著他走過了最默默無聞的時期,給了他根本無法用蒼白的言語來概括清楚的支援與幫助的那個人,卻並沒有因為時間的倒退而一併出現。

他凝視著面前的一切,感受到一種無法描述的荒謬感來。

耳邊無論是女孩兒的哭聲也好,還是那面容同他五分相似、正一邊從口中咳出血沫一邊以眼神示意他趕快帶著身後的“妹妹”離開的“大哥”也好,都像是並不重要的背景音一樣遠去了,甚至無法在楊戩的心頭掀起半分的波瀾。

他就那樣呆呆的站在那裡,直到身後的少女伸出手來,拽著他的手腕,一邊抹著淚一邊將他拖著要帶離先前那個“危險的地方”,楊戩才堪堪回過神來。

他這才意識到名為“楊嬋”的小姑娘在一路跑一路哭,眼淚都已經沾溼了她自己胸`前的衣裳。眼下見楊戩的眼神終於不再是一片的空茫,而是逐漸的恢復了清明,她如釋重負的整個人都搖搖晃晃的跌倒了下去,一邊伸出手來要去摸楊戩的臉,整個人都又哭又笑。

“太好了,二哥你沒事真的太好了。”楊嬋手忙腳亂的擦自己臉上的眼淚,“如果再失去了你……我真的就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楊戩眨了眨眼睛。

他仍舊沒有能夠反應過來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甚至覺得像是誰在同他開一個惡劣的玩笑。但是楊戩終歸還是承擔起了自己“應該去做的事情”,他像是曾經那樣去拜師學藝,劈山救母,只是這一次在這個過程當中,還要兼任照顧“妹妹”的責任。

究竟是我在夢中,還是夢中有我?

楊戩時常生出這樣的疑惑來,但是卻沒有誰能夠給他一個答案。

一日無法將這件事情勘破,楊戩便一日無法同自己和解。他的修為甚至都因此而受到了影響,一度停滯不前。

玉鼎道人看著自己的這個徒兒,只嘆了一聲。

“痴兒。”他說,“你心頭尚有掛念之事,一日不看透,你便一日將會被囿困在過去,走不出來。”

對於自己兩輩子的恩師,楊戩是極為敬重的。這位表面看起來風光霽月,溫和爾雅,實際上卻固執難改,骨頭比誰都要硬的青年恭恭敬敬的朝著自己的老師拜了下來,誠心誠意的去同對方請教。

“那麼,依老師之見。”楊戩說,“弟子需要如何做,才能夠從這樣的狀態下解脫?”

玉鼎真人撫掌而笑。

“且莫心急。”這位在崑崙十二仙當中也素來是不顯山不露水,但實際上無論如何也不能夠將其忽略掉的仙人意味深長的說,“讓花成花,讓樹成樹,然後——”

“你終究能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楊戩雖然不是多麼理解,但仍舊按照玉鼎真人的指示去認真的度過每一日。

直到封神大劫當中,他在哪吒的身上,見到了熟悉的人。

很難形容楊戩那一刻的感受,像是在一片的虛妄當中終於看到了唯一的真實,也像是在茫茫無際的大海當中一把抓住了能夠將自己托起來的船帆。

“請告訴我。”

這個問題從封神大劫的時候,他便一直想要同姜乾青詢問,只是陰差陽錯,竟然不知不覺已經遲了這麼多年。

“這所經歷的一切……乃至於是我本人的存在。”

他輕聲的問。

“……都是真實的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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