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金蟬子的這一番話若是傳出去了的話,毫無疑問是必然會掀起軒然大波的。

要知道,金蟬子是誰?天生的佛子,即便是佛祖這般理應以最公平、最包容慈愛的心態看待這世間的一切的存在,對於金蟬子也會有些雖然不曾明說,但任是誰都能夠察覺感知到的偏愛。

他即為佛門的打新者、臉面與招牌,是行走在這人世間的真佛。

這是所有人對於金蟬子共同的認知。

然而現在,佛子卻是面帶微笑的說出瞭如此堪稱“大逆不道”的話來,這如何不令人心下震驚。便是傳回佛門當中,想來也必然會引起一番可怕的大地震。

但是無論是說這話的人也好,還是聽這話的人也好,面上的表情都非常的鎮定,甚至猶有餘韻去品茗賞花,好一派再愜意不過的模樣,彷彿他們口中說的那些不見刀光劍影卻也危機四伏的事情,實際上還不比手中茶杯裡蕩起的一層漣漪來的好看和重要。

“我大概有些預感。”金蟬子的話說的雲淡風輕,“再這樣下去的話,佛祖可能很快就容不下我了。”

他抬起手來,接住了一朵從空中飄落的桃花,躺在他的掌心,分外好看。金蟬子垂下眼眸,望著那一朵花,隨後露出一個極為清淺淡然的笑。

“畢竟我這樣的【害群之馬】,如果一直留著的話,想來是會動搖到佛祖要傳播的道統的。既然這樣,又怎麼可能還留我繼續在靈山佛國當中?”

金蟬子先是一愣,隨後笑出聲來。

金蟬子便呷了一口茶:“大抵再過不了多久,佛祖便會再容忍不下我,而要找個什麼由頭將我打落凡間了。”

雖然是在說著這樣聽上去非常可怕的事情,但是金蟬子的面上甚至能夠仍舊掛著笑意,自有一種不動如山的泰然。

在聖人不得越過三十三重天之外的如今,靈山佛國,以及佛國當中的佛祖,更是成為了佛道於此世的錨點、基石。

他心下這般諸多思量,其實在外界也不過是幾瞬的功夫而已。金蟬子正一手端著茶杯望著他,顯然在等著姜乾青說說,他那所謂的計謀究竟是什麼。

姜乾青便提起一旁的茶壺來,幫他將已經快要見底的杯子續上:“那麼,你待如何?”

他雙手合十,唸了一聲佛號:“佛存在於每一個善念當中,存在於每一個生靈的心中。只要心中有善,則佛長存。”

現實當中的佛門根深蒂固,以姜乾青殘破的身軀和靈魂,以及被鎮守了近萬年的狀態,很難危及到其根本。

並不是不能一試。

他望著金蟬子,像是在思考著一些什麼。好一會兒之後,時間都已經久到金蟬子開始用一種略等待疑惑的目光回望他的時候,姜乾青才輕聲的開口了。

“那麼,我有一計。”

“金蟬。”姜乾青問,“若是我說,我的計劃,或許會借你之手毀掉靈山佛國,你又是否仍舊會同意?”

可若是能夠從這來自於一位修為高深地位不俗的正佛的夢境當中做些什麼,進而在某一個時刻打破現實與夢境之間的那一條虛無的界限,以夢境去影響現實的話——

但是夢境向來都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東西,並且越是強大的存在,他們的夢境也越是複雜南邊,包含了其本身的無盡的偉力,乃至於是到了最後能夠撬動影響現實的程度。

這裡是以孫悟空——以那位鬥戰勝佛的不甘與怨忿,還有在漫長的時間當中所積累下來的痛苦與悔恨所構築而出的夢境,是鬥戰勝佛少有的那一點點微末的柔軟。他曾經沉溺於這個夢境當中幾千幾萬年,一直到末法來臨,天地將塌,才終於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

“我對此並沒有什麼特殊的看法。”金蟬子說,“佛不是因為有了靈山、有了佛國,所以才會出現和存在的。”

佛門自唐僧取經之後傳入中土,大興。此後甚至又與人間的皇權牽涉甚深,繁花簇錦,甚至已經一度壓過了道門。

姜乾青卻並沒有立刻接話。

他開了個玩笑:“當然,說不定也可能是我先忍不住去頂撞了佛祖,也未曾可知呢?”

姜乾青心下愉悅。既然能夠同金蟬子達成合作和公示,那麼他的計劃也可以順利的鋪開和實施了。

“那麼,我來說說我的計劃。”姜乾青道,“你已經同佛祖產生了爭執,而以我對他的瞭解,且不說你並不願意低頭,就算是你現在去和佛祖說,你已經深刻的認識到了自己錯誤,決定洗心革面——”

“他也一定會在心底,暗自的將你視作隱患的。”

畢竟佛祖並非生來就如此的慈悲,在更為古老和久遠的年月當中,他本是截教門下的第一人,通天教主最為信賴的大弟子。便是日後放下了手中的屠刀遁入空門,自此成為蓮花座上金身的佛陀,但是往前數千萬年,他也曾是截教多寶,這世間一等一的人物。

“你現在,應當已經開始斬除三尸?”姜乾青冷不丁的問。

修為達太乙金仙之後,便可以開始更進一步,為成聖而努力和做準備。善屍、惡屍、本我,三尸皆斬,即為準聖,只需要一個機緣,便可立地成聖。

“善惡二屍皆斬。”金蟬子並不對姜乾青有所隱瞞,“只是這最後一刀的本我,遲遲難以辨明。”

也正是因為在探索“本我”的路上,金蟬子才發現了自己同佛祖的道相悖的部分,進而有了那些轟轟烈烈的爭執。

“那你可要陪我來一場豪賭?”姜乾青問,“不一定會成功,但至少是爭了一次,而非受到佛祖的擺佈。”

因為無論是在姜乾青的記憶裡,還是在孫悟空的記憶力,金蟬子不久之後都會被佛祖打落凡間。而在足足五百年的輪迴轉世之後,回到靈山的那一位旃檀功德佛,卻已經再非是舊人。

佛祖終歸還是用這樣的手段,成功的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自此這世間,佛子金蟬不再,不過是那靈山佛國之上多出來了一尊無任何不同之處、無聊而又單薄的佛,僅此而已。

金蟬子是佛祖心愛的弟子,對於佛祖平素行事的手段,再是熟悉不過。即便是今日姜乾青沒有提起這些事情,金蟬子自己其實也能夠大概的猜測到,他可能會遭遇到一些什麼。

總不會有比那更壞的結局了,那麼,便是答應了姜乾青的邀請,又有什麼關係呢?

於是金蟬子甚至都不去問姜乾青這一場豪賭的計劃內容是什麼,當即便笑著應了下來:“好啊,那我便跟著你賭了這一場又何妨?”

成則皆大歡喜,便是敗了,也敗的轟轟烈烈,不負來此世走一遭!

“既然如此……”姜乾青朝著他伸出手去,“我們,算是達成共識了?”

金蟬子大笑著握住了他的手。

從他們交握的手間迸發出金色的光華,炫目到讓人都幾乎有些睜不開眼。那些金色的光華最終收斂,成為了分別落在兩個人的手背上的金色的蓮紋,有很快的隱沒在面板當中,根本無從去窺見蹤跡。

金蟬子有些稀奇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背,復又抬起眼來看向姜乾青:“這說不得,便是我作為金蟬子,同你的最後一次見面了。”

等到他再返回佛國之後,大概佛祖也並不會容忍他多久,那些針對與懲罰相比也會迅速的跟上,金蟬子並不覺得自己還可能有這樣的閒暇和精力,再來這花果山同姜乾青品茶賞花,看雲捲雲舒,高談闊論古今三界。

姜乾青便將手中的酒杯超前一遞,朗聲道:“現在的分別只是為了日後能夠更好的相遇。我便在未來等你,等我們再相見的那一日。”

“今日再次,便以茶代酒,祝你此後能達成所願,不改初心,無論經歷了多少,也最終能夠看到一個足夠你滿意的、一個足夠明亮的結局!”

金蟬子也與他碰杯,兩隻小盅相撞,發出非常清脆的一聲響:“那便借你吉言,山高路遠,你我終有再見之時!”

他們又喝了很久的茶,這一次當金蟬子離開的時候,姜乾青卻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來送他。金蟬子即便明知自己此番歸去,或許會遭遇些什麼,但是面上仍舊能夠露出足夠豁達的笑,雲淡風輕。

“便送到這裡就夠了。”金蟬子說,“悟空,我們來世再見。”

“好啊。”姜乾青說,“我會等你。”

他們在東海上分別。

“大王,您已經站在這裡看了許久了。”

金蟬子離開後,姜乾青卻沒有立刻的離開。他站在海岸邊,望著金蟬子離開的方向,看了很久很久,有猴妖湊過去,期期艾艾的同他搭話:“您在看什麼?”

“看一個不知道是否還會再見的朋友。”姜乾青說,“沒什麼,回去吧。”

在那之後,又過去了月餘,一則讓三界都為之震動的訊息傳遍了四海八荒。

——佛子金蟬,以下惘上,同佛祖爭執且口出惡言。今將其打落凡塵,責其輪迴轉世,受眾生苦楚,以作懲戒。十世之後,再歸佛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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