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紋身

陳想從床頭櫃上拿了水果, 遞給餘巧,說:“阿姨,你吃。”

餘巧回神, 接過她的水果, 低頭看著,陳想琢磨她神色, 說:“阿姨你忙嗎?”

“我?”餘巧頓了下:“我不忙,需要我做什麼?”

陳想說:“沒有啦,不忙我就想和你聊會天, 其實在採訪當事人之前,我們應該去拜訪你的, 只是周醫生說你那段時間心情不好, 我們也沒敢打擾,希望你不要生氣。”

餘巧想到那段時間, 點點頭。

陳想問她:“那你現在心情好點了嗎?”

餘巧說:“什麼好不好。”她低頭:“就這樣過日子吧。”

陳想對她淺淺的笑,說:“阿姨, 那我給你說點開心的事情吧。”

“我第一次認識遊老師, 是和她合作一個新聞,關於拆遷款,當事人和拆遷方扯皮, 一個推說當初說好多少錢,等到了要拆遷, 又不肯兌現承諾,因為是口頭協議, 並沒有合同, 所以互相都有說辭, 當時我們採訪重點就是在於, 到底有沒有這個口頭協議,後來證實,確實有口頭協議,但協議內容是什麼,沒法知道,當時我們傾向於,有承諾過價格。”

餘巧看著陳想。

她一直以為,前輩是施琦。

周啟明說:“那誰做呢?”

她們肩膀上的擔子,有多重,她們的筆,有多重,她在那一刻,突然明白了,陳想說:“遊老師很喜歡一句話,查明真相,如實報道,她說這是她在一個前輩身上,學習到的。”

陳想又說:“可笑的是我,週記者的事情出來後,我突然就理解了。”

周啟明說:“對不起,我會處理好的。”

餘巧出了病房,周啟明的工作日誌,她看到過很多次,扉頁摸過很多次,有幾次吵起來,她會對周啟明說:“反正你覺得工作比我們重要,一會就把你筆記本燒了!”

這是她當時的想法。

後來筆記本曝光,周啟明的工作日誌扉頁,就寫這八個字。

陳想說:“但是在我心裡,她就是月亮,我和她合作,也快三年了,這三年,她接觸的每個新聞,只要有一點的疑惑,她都會不厭其煩的去證實,反覆推敲,所以她每天的工作量很大,幾乎沒有休息過,我那時候不是很理解,覺得她的固執,有些可笑。”

“後來查出來,有口頭協議,並且,有承諾過價格。”陳想面平靜:“是遊老師查出來的,因為她一直保持中立的態度,很多人認為她站拆遷方那邊,所以這個結果,被其他人知道後嘲笑她,說她查來查去,查的全是沒用的訊息,不過憑藉父母才進了電視臺,沒能力,說她假清高,喊她皎月,也不過是蔑稱。”

“你說幹嘛!”她特別生氣:“電話都打到家裡來了,威脅到我和小天了!你還笑得出來!”

她啞口。

周啟明看著她笑,她被笑的沒了脾氣,瞪眼周啟明,周啟明抱著她,從她手裡拿筆記本,她不給,兩人搶奪,筆記本掉在地上,風一吹,頁面翻動,她目光落扉頁上。

陳想說:“但遊老師一直保持中立的態度。”

餘巧拿著水果。

她聽了都生氣,但遊如許從來沒有介意過。

時間彷彿穿越到很多年前的午後。

她看到周啟明,那人依舊對著她笑。

餘巧問:“後來呢?”

“你每次都這麼說!”她問:“就不能不做記者嗎?”

周啟明哭笑不得:“幹嘛啊這是。”

“你不生氣嗎?”她問。

周啟明說:“生氣啊。”

她說:“那你還笑。”

周啟明說:“因為真相大白了。”

她淚眼模糊:“真相大白,你也受了這麼多年的委屈。”

周啟明說:“可是她當年,也是無心之舉。”

餘巧淚奔,出了醫院的街口,她站在紅綠燈面前,身側不時有關心她的目光和人,最後的倔強讓她喃喃自語:“可你受那麼多年的委屈……”

她聽到周啟明說:“所以,我們才需要時冉,陳想,這樣的記者。”

她蹲在地上,顫顫巍巍,哭的不能自已,花白的頭髮都在抖動,身側終於有人上前,問她:“阿姨,您怎麼了?”

餘巧哭到發不出聲,她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只是用力的抓著身側人的手,女孩安靜的讓她抓著,扶她到路口的石椅子上,一直靜靜陪著她。

周天醉接到餘巧電話的時候,驚了下,隨後讓趙明齊給自己代班,跑出醫院。

餘巧靜靜坐在長椅上,夜風涼,吹得她頭髮飄動,餘巧眼睛很紅,一看就是剛哭過,周天醉皺眉:“媽,你怎麼了?”

聽到她聲音,餘巧才回神,看周天醉,說:“剛剛看到你爸了。”

周天醉臉色微變。

餘巧看著她說:“還好他沒看到你,不然他又要怪我,沒照顧好你,把你養瘦了。”

周天醉說:“不瘦了。”

“是不瘦了。”餘巧說著起身,站周天醉面前,伸手掐她臉頰,說:“也不胖。”

周天醉唇輕啟,看著餘巧,覺得她態度和之前有些不同,餘巧沒給她多打量的機會,說:“有時間嗎?送我回家。”

“我去開車,你等會。”周天醉說完,餘巧說:“我和你一起去。”

周天醉看眼她,點頭走在她身邊。

她帶餘巧去了超市,餘巧說自己去就可以,周天醉說:“我讓趙明齊給我代班了,今晚不回醫院。”

餘巧說:“那回去,我給你再做一點吃的。”

周天醉點頭。

餘巧往裡走,在超市裡遇到熟人,她也笑著打招呼,那種不一樣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周天醉說不上具體是什麼,但至少現在待她身邊,不那麼壓抑了。

她們逛了大半個小時,餘巧買了些蔬菜和雞翅,她說:“你小時候就愛吃你爸燒的菜,你說我做的飯沒他好吃,現在還記得味道嗎?”

說著笑。

周天醉終於明白,那種不一樣的感覺,是什麼了。

是餘巧。

是她提到周啟明,不再聲嘶力竭,不衝她叫喊,她們能正常交談這個話題,周天醉拎袋子的手收緊,神色有幾秒遲鈍,隔了會才說:“不記得了,那時候太小了。”

“是啊。”餘巧說:“那時候才多大。”

周天醉側頭看她一眼,笑,眼眶發熱,她開口,聲音有些啞:“媽,回家我給你做。”

“你會嗎?”餘巧問她,周天醉說:“會啊,不會我去學,以後我給你做飯。”

餘巧說:“那我享福了?”

周天醉眨眼,眼眶灼熱,溼潤沿著眼角蒸發,她說:“嗯,享福不好嗎?”

“享福有什麼不好的。”餘巧說:“我巴不得早點享福。”

周天醉如鯁在喉,還是陪餘巧聊了一路,到家她回房間換了衣服,進廚房裡忙碌,餘巧想去幫忙,被周天醉趕出去了,說自己一個人能行。

餘巧站廚房門口,看周天醉忙,看她單薄的身影,蒼白臉色,眼睛微紅,她目光落周天醉的髮絲上,被黑髮遮住靠近耳朵旁的碎髮,有幾根是白色的。

餘巧說:“吃了飯下去逛逛。”

周天醉說:“要買東西?”

餘巧說:“樓下新開了一家理髮店,你去換個髮型?”

周天醉忙碌的手一頓,隔了會,說:“好。”

餘巧坐在飯桌前,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周天醉靜靜聽著,她陪餘巧吃了晚飯,她在醫院剛吃沒多久,就喝了一碗湯,沒吃飯,等餘巧吃完後她洗了碗筷下樓。

樓下人挺多,天氣逐漸暖了,下棋打牌的湊一起,周天醉同人打招呼,出了人群,她看到餘巧說的新開的理髮店,裡面坐著三四個很年輕的小姑娘,還是學生,穿校服,站鏡子前看劉海,一會拉直,一會自己學捲起來,理髮師正給其他的人剪頭髮,和她們聊的挺開心。

面前這一幕很溫暖。

溫暖到,她想遊如許了。

不知道她在幹什麼,感冒好了沒,周天醉拿出手機,第一次發現撥通這個電話號碼,原來也需要勇氣,她靜靜站原地,低頭看著手機,掌心出了汗,熟悉的電話號碼她倒背如流,卻按不下去。

“小天,我看到你爸了……”

周天醉閉了閉眼,她放下手機,走向理髮店,到門口的時候看到旁邊也新開了一家紋身店,裡面沒客人,老闆坐在門口,抬頭時和周天醉四目相對。

挺年輕的老闆,二十五六歲,扎著高馬尾,見周天醉看過來,招呼:“老闆,紋身嗎?”

周天醉站幾秒,說:“能紋什麼?”

“什麼都能紋。”老闆笑的眼睛眯起,很可愛,周天醉走進去,老闆遞了圖案給她,周天醉沒看,問:“能紋太陽嗎?”

“太陽?”老闆想了下:“能啊,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紋太陽的。”

周天醉低頭。

老闆說:“紋哪裡?”

周天醉掀起衣角,露出那塊醜陋的疤痕,老闆見怪不怪,來紋身很多就是為了遮蓋傷疤,但是她很好奇,看著周天醉問:“老闆,太陽是有什麼意義嗎?”

周天醉笑了笑。

“為什麼要叫阿冉?”

“因為我媽希望我能像太陽一樣,冉冉升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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