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時間已經定下, 和中介人諾曼先生見面的時間就在下午,準確的說,是臨近傍晚時分。

波爾多讓人給他們量尺寸, 然後送了兩套西裝,畢竟在這種場合, 大家都是以傳統的西裝來見面。

降谷零先量好了尺寸換了衣服, 輿水憐那邊則是進度稍慢。

負責打理服裝的女士看著面前的異國混血男子,在心裡感慨了一句他出色的容貌, 簡直吊打羅馬據點的其他雄性生物。

她看了眼更衣室緊閉的大門, 問道:“……能幫我問問他衣服合適嗎?”

她略懂些日語, 交流起來並不困難。

輿水憐動作有些慢,這讓她有些在意。

“好的,我知道了。”降谷零笑容溫柔。

他敲了敲更衣室的門, “——泰斯卡,我可以進來嗎?”

這個過程中,有幾次他的指關節都透過如紙般輕薄的襯衣布料壓在了少年的面板上、鎖骨上、幾乎能感受到面板所帶來的柔軟回彈。

他離開後,輿水憐穿上了時隔多日的西裝,修身的黑西裝讓他覺得有點束手束腳,不大自在。

他撫摸著胸口處,方才降谷零按下去的位置,那顆紐扣正好重重的壓入他的面板。

這位蓄著絡腮鬍的司機有濃厚的口音,“不堵車的話,二十分鐘左右就能到了,需要聽聽歌嗎?”

輿水憐坦然地走到降谷零身前,他用食指將衣領向上勾開,然後探出脖頸,神色淡然地等待著那根領帶降臨到他的脖子上。

“好。”

細細的疼痛混合著對方殘留的體溫,一起攀上他的心頭。

司機:“好吧,真可惜,我還想給你聽聽我喜歡的歌單。”

他和降谷零此時心有靈犀地保持著沉默,有外人在的時候,他們儘量減少談話,以免被擷取到不重要的資訊。

他的手掌自上而下,將輿水憐衣服的褶皺也一併縷平。

負責服裝的人還給他們一人配了一條領帶,一紅一藍, 紅的是酒紅色,已經在降谷零的脖子上了。

降谷零看著輿水憐空蕩蕩的胸口,“你的領帶呢?”

更衣室的燈落下一層曖昧的橘光,落在少年那不顯眼的喉結附近,將那一片膚色暈得像蜜糖。

“……我來吧。”降谷零自然地從他手中接過那條藏藍色領帶,“就係溫莎結可以嗎?”

輿水憐這種完全將自己的信任交付出的姿態,即便是看了這麼多次,降谷零還是會移不開視線。

降谷零打量著他, 心裡想的卻是別的事:憐明明身上也有肌肉,但和同齡人相比, 整體顯得要瘦弱一圈,難道是骨架較小,或者少年時期營養不良造成的嗎?

降谷零鬆開手,最後用掌心將領結處按壓著,然後一路向下撫平。

降谷零推開更衣室的門,就見到鏡子裡的少年正用修長的手指一顆顆的將襯衣的扣子扣上, 布料包裹著身軀的線條,將他整個人襯得挺拔, 但也顯得他單薄。

“——好了。 ”

“我不會系。”

輿水憐問負責這輛車的司機,“請問,還要大約多長時間到目的地?”

波爾多沒有和他們乘同一輛,這輛車的後座只有他和降谷零,他們一言不發地靠著椅背。

脖頸的正面,這條蜿蜒的曲線倏然躍入降谷零的視線中。

很合適他……套著波本皮的降谷零有種外冷內熱的感覺,和紅色很搭配,輿水憐想。

降谷零保持著笑容,很快就和輿水憐拉開了距離,很自然道:“我出去等你。”

他往前走了半步,“憐,稍微過來一點。”

輿水憐完全不懂系領帶,索性直接說:“你安排就好。”

輿水憐從椅子上捧起領帶攤在掌心,遞給降谷零。

這表情,稱得上是理直氣壯。

聽到聲音,輿水憐回頭看向同樣一身西裝的降谷零, 他已經將自己整理得清清楚楚了。

倒是真的挺有黑手黨風範的。

他下午睡了一會兒,現在精神得很,百無聊賴之下,他決定開啟系統看看。

=

和波爾多出行去往諾曼先生的地盤時,輿水憐注意到車隊的車也都是些價值不菲的豪車,他從沒和組織裡的人用這種架勢出行過。

“零?好了嗎?”

輿水憐婉拒了他的熱情,“……不用了,謝謝你。”

降谷零將領帶繞過少年的後頸,填進他衣領的空隙之下,輿水憐將勾著衣領的手指鬆開,略微側著頭。

降谷零放輕呼吸,手指在領帶上纏繞、打結。

就像人的目光總會被耀眼奪目的東西吸引一樣。

“好吧。”降谷零笑了聲。

昨晚救了那女孩的時候還觸發了一個突發任務已完成的獎勵。

【劇情值: %,當前劇情值:%】

【印象值: %,當前印象值:%】

數值倒是……並不高。

但輿水憐注意到,這次觸發的突發任務很奇怪——

【突發任務——異國之旅(一)(注:後續連鎖任務將會自動觸發)】

【任務難度:高(有死亡可能)】

【登場角色:■ ■ ■ ■、■ ■ ■、降谷零等——】

【任務概要:老牌黑手黨們正在整治從羅馬蔓延到整個義大利的毒品生意,然而並非所有幫派都是一條心,潛藏在陰影之下的暗流湧動從不曾消失。被捲入這個舞臺的卻不只是他們,還有來自異國的旅人……】

【任務目標:存活至系列任務全部完成。】

輿水憐盯著上面那個任務難度和備註的死亡可能看了好幾秒,這還是他第一次在系統裡收到連續任務,並且還是這麼高難度的任務。

這場義大利之行,他雖然早就料到不會簡單,但系統將這個任務擺在面前,等於一點僥倖心理都沒給他留下。

就當是提醒他以後要更小心一點吧。

他摸著自己空蕩蕩的口袋,因為去往會場需要安檢,他自然是什麼武器都沒帶,這讓輿水憐一次感覺沒有安全感。

不行,要振作起來啊,你還要保護波本呢。

他感覺有些緊張,又不想讓降谷零看出來。

於是輿水憐開啟論壇,打算放鬆一下,或者看看有沒有什麼有用資訊。

剛一開啟論壇,他就看到論壇上方的置頂橫幅圖換掉了——

現在變成了他和降谷零坐在車內的這一幕。

輿水憐:“……”

他忽然明白了“開幕雷擊”是什麼感受。

【要不是知道他倆一個是臥底、一個是水酒,看到這張圖我就信他們真的是黑手黨成員了。】

【我不合時宜的想到了一些奇怪的劇情:看起來很像黑手黨家族boss的兩個兒子,只不過是同父異母的那種……然後從小不對付,如今是boss逝世,為了繼承權而不得不一起回家……】

【樓上,筆給你你來畫一個?】

輿水憐:“……”他知道論壇的讀者一直是很敢想的。

不得不說,降谷零不說話然後冷著一張臉的時候還是比較唬人的。

察覺到輿水憐的視線,降谷零用眼神詢問怎麼了。

輿水憐:“沒什麼,只是覺得波本你長得很好看。”

這又不是什麼機密,所以他就直接說了。

忽然被誇的降谷零:“……???”他們是第一天認識嗎?

“確實啊,這個小哥正好是我女兒喜歡的型別。”前面的絡腮鬍大漢插嘴道,“還好那丫頭最近和朋友出去玩兒了,如果讓她看到你,一定會對你展開猛烈的攻勢的……嘖。”

降谷零:“……”

所以說,不要假設你女兒已經對我有想法瞭然後對我產生奇怪的敵意啊!

“……承蒙厚愛,不過我暫時沒這方面的想法。”降谷零給自己搬臺階下。

絡腮鬍大漢情緒高漲道:“別這麼說嘛,你旁邊那位小姑娘不就不錯嘛?”

降谷零:“什麼小姑娘……”

輿水憐:“我是男的。”

絡腮鬍大漢猛烈的咳嗽起來,“咳、咳咳——什麼,你是男孩啊?!”

輿水憐:“……”有這麼吃驚嗎?

你不是剛才還和我說過話嗎……?

絡腮鬍大漢透過後視鏡瞄了好幾眼,才發現確實是自己認錯了。

“抱歉抱歉——”他倒是不介意,甚至繼續調侃道:“男孩子也沒事嘛,我對同性戀沒有意見!”

降谷零:“……所以說不是那樣了。”

為什麼三言兩語就把他的性向都給定下來了啊?

就算是義大利人,這個熱情屬性未免也加得太過頭了吧?

“哦,到了到了。”絡腮鬍大叔看著即將駛入目的地,大聲提醒他們。

輿水憐和降谷零都收起了方才因絡腮鬍大叔插科打諢而變得輕鬆的心態。

他們望向夜裡的那座豪華建築,像在看一座危險的堡壘。

=

果然,首先就是一場安檢工作,在確定了來賓身上沒有能當做武器的東西后,他們才被正式放行。

一進門,穿著燕尾服的侍者就迎了上來,“這邊請,諾曼先生讓我們領你們去賭場。”

他們跟隨者侍者進入了側門,甫一入內,輿水憐就被撲鼻而來的混雜氣息給燻得頭腦發暈——煙、古龍水、女士香水和各式各樣他說不清的味道柔和成一股壓迫感十足的氣浪。

西裝革履的賭徒們、熱情似火的女郎們,全都在這個紙醉金迷的場合剝下平日裡斯文的外衣。

輿水憐蹙起眉來,又立刻舒展開——這是他跟著降谷零學到的,在某些場合必須要控制自己的表情。

好在這裡沒人注意他。

兩旁的人見到他們,有人早就貼了上來詢問他們要不要來一起找點樂子。

都被侍者一一打發了回去,“這是諾曼先生的貴客。”

這話就是這個場所裡的至高指令,所有人在聽到這句話後表情都從浪蕩、隨意轉換成了謙卑和恭敬。

波爾多走在前面,對這種場景習以為常。

等到他們抵達諾曼的會客廳時,後者已經在談判長桌上等候多少了。

諾曼是個瘦高的、六十來歲的老人,銀髮齊整地梳在腦後,看起來頗為精神。

來之前波爾多就跟他們科普過,諾曼在羅馬這片有相當高的人脈,不少組織之間的交易都由他來經手或者見證,再加上還有諾曼身後的靠山是彭格列的傳聞,更是讓他的身價水漲船高。

“請坐,波爾多先生。”諾曼看起來很是和氣,倒不像是個在交易場上叱吒風雲的人物。

“晚上好,諾曼先生。”波爾多笑著拉開椅子坐下,直入主題,“今晚那件事能給個答覆嗎?”

“不用這麼著急,這件事很快會有人來定奪。”諾曼笑著說,他目光移向旁邊,“不介紹一下這兩位嗎?看起來是新面孔。”

雖說是新面孔,但是波爾多立刻將他們帶上談判桌,必定不是什麼簡單人物。

“這二位是日本總部來的同事。”波爾多說,“您一直壓著我們的貨,久在日本的boss已經對我有些不滿意了,這才讓二位前來看看是什麼情況。”

“是嗎?”諾曼當做沒聽出他話裡的意思,“請問二位怎麼稱呼?”

他們自然是報上了代號。

諾曼慈祥的笑容簡直閃耀,“很榮幸認識你們。”

經由翻譯的轉達,輿水憐他們意識到還有一位新人物即將登場。

輿水憐想到任務上的那些隱藏人物,會是他們嗎?

降谷零:“打擾一下,你剛才說很快有人來‘定奪’——”

諾曼並不直說,“沒錯,這件事我已經做不了主了,不過能夠主事的那位人物即將抵達此處,各位不妨在此處稍微打發一下時間,等那位先生來了再定奪此事。”

波爾多:“沒有周旋的餘地嗎?”

諾曼嘆氣,為難道:“你知道,我只是個中間人,我也不能違抗規矩,波爾多……你知道你的那批貨……”

波爾多打斷他:“好吧,我會等他的,大概還要多久?”

諾曼喜笑顏開,“也許半個小時?各位如果無事,可以在我的賭場玩玩,消費算我的。”

看起來,他是因為壓了波爾多的貨所以有些過意不去,乾脆請客稍作些補償。

波爾多也不想逼得太緊,點了點頭,算是表態了。

在這裡留下也是徒勞,諾曼看起來好說話,但態度卻很堅決,他不會越權辦事。

離開會客室後,波爾多一個人去走廊深處接電話了,輿水憐則是被單獨留下了。

“諾曼先生有些話想問你。”侍者說。

走廊的波爾多注意到這邊,朝裡看了一眼。

“什麼事?”輿水憐問。

侍者搖了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

輿水憐又回到了房間,諾曼已經起身走到了窗邊。

“泰斯卡……是吧?這個只是代號吧,我能問問你的名字嗎?”

輿水憐沉默著,他覺得這時候最好別隨便搭腔。

諾曼倒是不在意,“不太方便嗎?抱歉,是我唐突了。對了,你以前都居住在日本嗎?”

輿水憐搖了搖頭,”不是一直,我也不記得了。”

“是嗎?”諾曼不再多問了。

道上人問太多私人問題終究是不太好的,他拿得清距離。

輿水憐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問這個,一臉狐疑地離開了房間。

降谷零在門口等他,在得知諾曼只是問了些私人問題後,他也有些迷茫,不等多想,就被侍者帶著離開了賭場。

他們的腳步聲離開後,諾曼卻是掏出了手機,讓人調出他們進入賭場內的那段監控。

“果然很像菲麗……”

他長得實在是像某位故人的妹妹,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那位故人的妹妹本就和她兄長關係不太好,早早就分開了,在兄長被人擊敗死亡後,更是直接銷聲匿跡,再也沒人見過了。

她兄長約十六年前就死於和人的劍鬥勝負。

她約在二十幾年前就銷聲匿跡,如果有孩子,倒是正好能和剛才的“泰斯卡”對的上年紀。

只是,諾曼記得她非常厭惡黑手黨,和哥哥決裂也是因為這件事,如果她還活著,會讓自己的孩子去混黑嗎……?

諾曼將監控錄影裡金髮少年的照片截下,開啟手機,發了出去。

那邊的人,應該能查到吧?

或者等會直接當面問問好了。

不出意外的話,那位先生和他的守護者們應該還有一刻鐘不到就來了。

“叩叩——”

正當他想著,敲門聲忽然響起。

門外的人說:“是我,波爾多。”

諾曼收起手機,清了清嗓子,“請進。”

=

賭場內。

藉著賭場的雜亂和噪音,輿水憐和降谷零私下討論起剛才的會面。

輿水憐趁亂抓起一把叉子放進口袋裡。

他問:“那批貨是不是有問題?波爾多剛才是不是故意不讓諾曼先生把話說完……?”

“不確定,我們也沒見過那批貨到底有什麼,波爾多聲稱只是和以前一樣的商品。”降谷零搖了搖頭,“……也可能壓下那批貨只是在警告波爾多。”

“警告?”

“波爾多也許做了什麼違背這邊道上規矩的事。”

和人生地不熟的降谷零相比,擁有語言優勢和系統任務的輿水憐等於擁有了劇透。

他想到那天街上看到的黑髮男孩,他也許根本不是在看向自己,而是在觀察波爾多?

他覺得那個男孩很眼熟,是因為他長得和自己昨晚救下那個女孩很像,他就是那個女孩的哥哥!

對那女孩不軌的少年提到過,女孩的哥哥對毒品的態度是很牴觸的……

結合系統釋出的任務,涉及到老派黑手黨想要取締毒品的態度。

輿水憐覺得自己大致猜到了內容。

“是毒品。”他說,“……波爾多,是不是揹著組織在販毒?”

他將自己的分析說給降谷零聽,只是隱去了系統任務的部分,降谷零聽完後表情也變得凝重。

“組織很可能已經知道了波爾多的小動作。”他說,“……說起來,根本不需要我們千里迢迢來回收什麼樣品,不是嗎?“

一個籌碼滾落在他手邊,被他拾起。

“朗姆送我們來別有他意,從一開始我們的任務就是假的,組織也許是希望我們抓到波爾多背叛組織的線索……但也可能,這是組織給波爾多的機會。我們和波爾多博弈,如果我們勝,就是他死,如果……”

“……?”

降谷零眸光微暗,“如果波爾多在博弈中勝利,那我們就是組織送給他的替罪羊。”

就在所有人沉溺在這片人聲喧鬧的淘金場裡醉生夢死時,唯有他們二人被緊張的氣氛給牢牢鎖在

一起。

窗外的夜景就像蒙上了一層濃郁的黑雲,直逼城市的腹地。

山雨欲來,危機一觸即發。

“——諾曼先生被暗殺了!“

一個陌生面孔忽地從走廊裡跑了出來,嘴裡大聲喊著。

喧鬧的賭場內,賓客們都停止了手上的動作,荷官們也看向這個高喊著的人。

“怎麼回事,諾曼被暗殺了?這裡有刺客?”

“——我的天,我們正在和殺人兇手同處一室嗎?”

“別這麼吵吵嚷嚷,在黑手黨的地盤這不是什麼大事。”

“那我委託給諾曼先生的那批貨怎麼辦……該死的,是誰對他動手!”

西裝男對著其他人怒吼道:“——快!捉住那兩個人,剛才只有他們去了諾曼先生的房間!”

輿水憐、降谷零:“……”

什麼叫好的不靈壞的靈啊。

人一多,場面就混亂起來。

輿水憐抓起降谷零就跑。

追捕他們的人蜂擁而上,把桌上的籌碼和紙幣掀得漫天飛舞。

他反手抓起籌碼就往後砸去,侍者手中的托盤、高腳杯、紅酒瓶全都成了他的投擲物。

賓客們的吸氣聲和尖叫聲此起彼伏,西裝的壯漢們拔出槍來,推搡著周圍的男男女女們,朝著二人奔赴而來。

“抓住他們——”

“不,殺了他們,給諾曼先生報仇!”

“該死的外國人,讓我教教你們義大利的規矩!”

不知是誰在攪渾水,怒意在短短几秒就醞釀成了滔天仇恨。

被堵塞的人流攔住去路,輿水憐右臂被人抓住,他反手扼住對方的喉嚨。降谷零則是直接肘擊那人的手臂,讓他“啊——!”地吃痛收回手來。

電光石火間,一柄手槍從人群的空隙中探了出來,人群變成了他遮掩身體的戰壕。

扳機沒有按下,因為輿水憐以更快的速度俯下了身體,將藏在口袋裡的叉子重重朝著持槍人的手臂刺下。

那人握槍的手顫唞著鬆開,捂住染血的手臂敗退。

降谷零則是眼疾手快地接住他的槍,對著天花板開了槍。

“砰——”

人群二次騷動,槍響開啟了更為混亂的篇章,還沒站起身來輿水憐只感覺身子被人拽起,降谷零對他喊道:“跑!我斷後!”

輿水憐又從餐盤裡抓出兩把鋼叉來,以最快的速度在前方開路。

混亂中如法炮製又奪到兩把槍,一把拋給了背後的降谷零。

竟是就真的這麼從蜂窩一樣的人群中開出路來,直奔門外。

外面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雨珠砸在冰冷的石磚路上,下雨最糟糕的是視線也會受阻,在夜間逃亡本就不利,如今更是難度拔高。

輿水憐最先衝出鐵門,還沒看到門口的花壇,就是一陣天旋地轉。

回過神來時,他的手已經按在了勞斯萊斯的車標上。

雨中,這兩龐然大物正和自己距離只有咫尺,若不是開車的人反應夠快,若不是他動作足夠敏捷,可能一場事故就發生了。

“泰斯卡——!”降谷零焦急地聲音自後方傳來。

車內銀髮的男人探出頭來,“喂!突然闖出來也太危險了!”

藉著車燈的光,輿水憐一眼掃到車內坐著的人,坐在後座的年輕男人穿著得體的黑西裝,看不清臉,只能看到對方的下顎線。

他看見那人張了張嘴,讀唇語的內容是——

“發生什麼了?”

“啊,抱歉,十代目,有個忽然闖出來的孩子……”銀髮男人回答道。

輿水憐的目眩感已經中止,降谷零也已經來到了他身旁,眼看著後面的人要追上來,他趕緊說:“——抱歉,我們正在趕路!”

語畢,二人又繼續踩著滿地雨珠逃進了夜色的深處。

讓輿水憐驚訝的是,這個插曲似乎拖住了後面的追兵。

雨夜中,子彈的聲音遠遠遁去,到後來便只能聽到滂沱的雨墜落的聲音,他感覺身子很冷,有些力竭,也許是前段時間的疲勞在這一刻發作,他有些接不上力來。

不知什麼時候領路的人已經變成了降谷零,他抓著輿水憐的手奔跑下傾斜的坡道。

踩著最後一絲月光跑進小巷,穿越逼仄的樓房和空屋、垃圾箱、和一個個堆滿雜物的牆角。

直到他們踏入了貧民窟和難民區的交界處,一排排帳篷和半坍塌的小屋參差錯落地組成了這個破舊的王國。

一盞盞燈點亮著,讓他們有了從無光區踏入了光明區的感覺。

輿水憐感覺渾身都是涼的,只有被攥住手腕的位置能感受到溫度。

就像是被對方的手所保護著,那一層溫度至今沒有散去。

問題是,現在他們能去哪裡?

“……你們怎麼在這?”

莉塔從地下室探出頭來,看到一身狼狽的二人,她遠遠就從透氣窗裡看到了這兩人,但不敢相認,直到他們走近了才確認身份。

“進來躲下雨吧。”她說。

輿水憐不想連累她,他走到屋簷下,“我們正在被追殺,會給你添麻煩的。”

“——追殺?”莉塔說,“追殺在這裡不稀奇,是誰追殺你們?”

輿水憐思考了一秒,答:“是波爾多,我們從波爾多那裡一路逃了出來。”

莉塔身後,一個年輕男聲傳來:“進來吧,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而且你們是莉塔的恩人。”

輿水憐半蹲下看了過去,是上午見到的那個黑髮少年……他果然是莉塔的哥哥。

“不過,如果讓我發現你們有什麼不軌的念頭……”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降谷零和輿水憐互看了一眼,輿水憐翻譯了一下內容。

他們對著那少年道了謝:“……謝謝。”

二人爬著向下的梯子進入地下,還沒落地就已經淌了一地的水。

簡直是兩個落湯雞。

莉塔倒是不怎麼介意,她很熱情,並且很高興能回報他們的好意。

她領著他們去了一個小房間裡,這裡只有一張床,“可能要麻煩你們擠一擠了,先換身衣服吧,我等會帶你們去洗澡。”

“我先去給你們拿幾件衣服,對了,那件衝鋒衣正好可以還給你。”說完她就關了門。

兩個渾身是水的人互看了一秒。

降谷零:“……先把外套脫了吧?”

這一身裹著水的衣服實在難受,輿水憐欣然同意。

他將黑西裝外套脫下甩到一旁的凳子上,被浸溼的白色西裝半透不透的貼著面板,又冰又涼。

“好冷。”他小聲嘟囔。

降谷零也脫了外套,然後解開了領帶,登時感覺舒服不少。

雨水扒在身上的感覺著實不太舒服。

輿水憐就這麼套著領帶,然後將襯衣的扣子一顆顆解開,解到脖頸處時才想起領帶還沒解下。領帶就這麼牢牢貼在他白淨、沾滿了水滴的胸膛上。

藏藍色和白皙的膚色互相映襯,隨著呼吸一起起伏。

他手指插入領結處,忽然動作停頓,仰頭問道:“對了,這個要怎麼解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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