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過年啦~
江縣長見夏烈心中頗有章程, 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看向她的目光中不免多了幾分欣賞，而後就著這個話題, 她又給了夏烈不少有用的建議, 倒是讓夏烈受益匪淺。
一頓飯可以說是賓主盡歡。
吃過飯, 夏烈和江縣長還有周秘書在私房菜館前分道揚鑣。
在和江縣長他們分開之後, 因為難得來縣裡一趟，夏烈便在縣裡逛了兩圈, 不知不覺手上又買了些東西，最後又去縣裡一家有名的牛肉店買了點滷牛肉還有一些牛雜。
嗯, 牛雜用來煮火鍋很香的, 尤其是鮮嫩脆爽的毛肚，在鍋裡涮上七秒，而後在蘸醬裡狠狠的滾上一圈, 頓時，香、辣、鹹、鮮，還有毛肚的脆爽和嫩。
一瞬間, 各種豐富濃厚的滋味在唇齒間蔓延，簡直是讓人回味無窮。
當然, 除了煮火鍋之外，牛雜用來紅燒也一樣很好吃，這種食材，下大料一炒，那叫一個香, 因為是爆炒, 其中又多了幾絲幹香, 獨屬於炒菜的香氣, 特別的下飯。
吸溜~
不能再想了，再想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夏烈決定多買一份，一份用來煮火鍋，一份就用來紅燒。
毛肚脆爽，涮熟之後帶著麻辣鮮香，格外的好吃。
虎頭說得很詳細，甚至還特意給夏烈她們演示了一下。
回到村裡，夏烈將政府開春會給他們村修路的事情給二爺說了，二爺那叫一個高興，喜形於色的，立刻拿著喇叭，跟村裡大家通知了這個事。
再說那盤爆炒牛雜。
最近在家裡貓冬的大家都跑了出來，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手裡拿著炒熟的南瓜子，一邊磕著一邊高興的討論著這個事。
在找筍之前，虎頭先跟她們傳授了一點找筍的經驗——冬筍難找，因為此時它們還藏在土壤底下，還沒冒出頭來，因而也增加了尋找它的困難。
熱騰騰的飯菜加火鍋，吃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熱了，這時候灌上一杯冰鎮過的酸梅湯，那滋味，簡直是爽翻天了。
“怎麼能這麼好吃了？”虎頭簡直要好吃哭了。
今天有太陽，溫度不算太低，不過竹林裡卻一片陰冷，要是穿少了進來，怕是會被凍得不行。
他們村山腳這一片竹林是真的大，一到夏天的時候，竹聲濤濤，格外的讓人賞心悅目。
挖竹筍的小鋤頭，裝竹筍的小揹簍，再加上一瓶水和準備好的一點水果……三人確定東西都戴上了，這才拿著東西往山腳那邊走。
現在正是冬筍冒頭的時候，村裡人平常沒事的時候，也會來這裡找一找，現在外圍可以看到不少挖筍的痕跡，因而夏烈他們便往裡多走了一段。
夏烈他們大概走了五分鐘，虎頭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將身上的東西放了下來：“就在這裡吧，這邊大家應該還沒來挖過，冬筍應該不少。”
他們成年人嘛，當然選擇全都要啊。
說到冬筍，那能做的就多了，筍乾、酸筍、爆炒，味道那叫一個鮮美，而且也很有營養，不然古往今來，也不會有那麼多人愛吃筍了。
當然，火鍋嘛，那就是啥都可以往裡煮，口感軟糯的土豆，清甜爽口的白菜，吃到最後，如果沒滿足，還能往鍋裡下一把麵條或者粉絲。
頓時，高興的人從他一個變成了一個村的人。
一鍋米飯，還有準備的一把面竟然都吃完了，更別說準備的其他菜了，也都統統光碟了，至於剩菜，那是一點沒有。
而竹子的用處也大，能做各種東西還能吃，可以說是路邊一寶了。
第二天，約好的三人在夏烈家這裡集合。
三人將東西放下，各自一個方向往那邊尋摸去。
當然，春筍也是一道美味，不過冬筍比春筍還要更難難找一些，這東西要還沒冒頭的那種才是最嫩的，冒出頭了，那味道都不夠鮮嫩了，所以就十分考驗人的眼力了。
這不同的東西，口感和味道都完全不同，毛肚又嫩又脆，而黃喉彈牙噴香，牛腸鮮嫩中也帶著點點的脆，至於牛筋，那更是勁道可口。
“……這楊梅的味道不太行。”夏烈咂巴了一下嘴。
因為買了不少牛肉牛雜，夏烈把羅嬌還有虎頭叫過來（並沒有邀請長輩們，三人在廚房做了個牛雜火鍋，又做了爆炒牛雜——他們三人裡邊，虎頭的廚藝才是最好的了。
“……明天我們去山上挖冬筍吧。”虎頭突然建議。
夏烈恍然，才意識到，的確是到了冬筍剛冒頭的季節了。
夏烈他們這次主要是來挖筍的。
一頓飯三人吃得是又飽又爽，最後都腆著肚子攤在椅子上，小口小口的喝著有些嫌棄的酸梅湯消食，簡直覺得肚子都要被撐爆了。
“……要找冬筍，主要看地面有沒有隆起，那種微微隆開的裂縫裡，很大可能就藏著冬筍。”
稍微休息了一會兒，三人才爬起來收拾桌上的狼藉。
楊梅是虎頭帶來的，混著冰糖山楂一起煮的，酸甜酸甜的，味道其實還算可以，不過夏烈的舌頭早就被自己給養刁了，因而倒覺得不怎麼樣。
東西賣完，夏烈開車回去。
因而三人只需要把鍋碗瓢盆洗乾淨了就行。
至於夏烈，夏烈他們幾個年輕人倒是沒參與長輩們的快樂。
夏烈腦海裡閃過做筍的各種食譜，嘴上一口應下：“行。”
虎頭頭也不抬的說：“是我媽曬的，去年的楊梅賣得不好，就全醃漬了，我也覺得不怎麼樣。”
牛雜裡蘊含的東西很多，毛肚、黃喉、牛腸、牛筋……
夏烈和羅嬌屬於門外漢了，也不知道哪裡有筍，因而聽虎頭這麼說，也沒什麼意見。
經過爆炒，下了大料的牛雜，那叫一個香啊，這時候你添上一碗熱騰騰的、軟糯分明的大米飯，那叫一個下飯，鮮辣可口，噴香噴香的。
切成薄皮的牛肉丟在煮沸的鍋裡，要不了一分鐘，就見鍋裡的牛肉已經變成了白色，這時候就已經可以撈起來了，味道又是不同於毛肚的柔軟多汁，香甜可口。
“你們看這個，這就是底下長了冬筍，筍子將土給頂起來了……”說完，他拿著鋤頭順著那個鼓包往下挖，不一會兒，就看見了底下藏著的冬筍。
這時候鋤頭再這麼一坳，這顆冬筍便乖巧的落在了地上。
見狀，虎頭眉眼一喜，蹲下`身去將這個挖出來的冬筍撿起來，笑道：“就是這樣的，你們兩可以先在附近找一找。”
羅嬌點頭，和夏烈一人順著一個方向開始找竹筍。
作為挖筍新手，雖然有虎頭仔細講解過，但是挖筍這東西吧，理論和實踐終究是有壁，在那邊虎頭已經挖了好幾顆竹筍的時候，兩人還仍然一無所獲。
畢竟不是地上所有隆起的底下，都是有冬筍的。
好一會兒，兩人才終於挖到一個，臉上的表情都是喜滋滋的。
夏烈沒用異能去探查，這挖冬筍的樂趣，就在於這未知上，就像是挖寶一樣，在挖開之前，你完全不知道地底下有沒有冬筍。
特別的，就是這份驚喜，要是知道底下有沒有冬筍再挖，那就失去樂趣了。
好在他們村這片林子足夠大，兩人這麼不放過一個隆包的挖過去，也多多少少有點收穫。
沾滿泥土的一個個胖嘟嘟的冬筍被扔進揹簍裡，挖了大概兩個多小時，才將揹簍將將裝了一半，當然，這是夏烈和羅嬌的戰績，虎頭的戰績可比她們兩漂亮多了，已經挖滿一揹簍了。
三人坐下來休息，端著水在喝，再吃一點疏果墊墊肚子。
吃東西的時候，夏烈和羅嬌忍不住用羨慕的目光看著虎頭的那一揹簍冬筍。
虎頭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喜滋滋的道：“這算什麼，你們沒挖過，自然不知道怎麼挖，我不一樣，我每年都要來挖冬筍的，經驗可比你們豐富多了。”
冬筍不僅可以自家挖來吃，也可以賣錢，一到冬天他們村的人基本都會來挖冬筍去賣。
冬筍價貴，貴的時候能賣十幾塊一斤了，對於鄉下人來說，這也算是個進項。
三人休息了一會兒之後，復又繼續挖筍，虎頭的揹簍裝滿了，這回便過來幫夏烈二人，直到兩人的揹簍也都裝滿了，三人這才準備回去。
挖出來的冬筍個頭並不大，矮墩墩的一個個，有些圓鼓鼓的，看起來其實是有些可愛的。
等剝去外邊的那層嫩殼，露出裡邊嫩生生的筍來，而後洗乾淨，就可以放在水裡浸泡一下，這樣可以去除一點苦味。
晚上夏烈就吃上了冬筍。
她跟村裡人買了一隻鄉下土雞，切塊之後和切成塊的筍一起下鍋燉，燉到晚上，香味就出來了，鮮香撲鼻，湯味更是鮮嫩。
而已經被雞湯浸透的冬筍，吃起來格外的鮮美滋補。
當然，冬筍不僅可以燉湯，還可以炒菜。
冬筍配臘肉，也是他們這裡常吃的一道菜，冬筍的鮮甜中和了臘肉的鹹重味，厚重的味道頓時輕盈了許多，而清爽的冬筍沾染了臘肉的鹹香，頓時滋味也變得豐富起來。
可惜家裡沒有火腿，不然可以做一道醃篤鮮，夏烈早聽說這道菜的名字，卻從來沒嘗試過。
嗯，明天可以去縣裡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的火腿賣。
一頓冬筍晚飯，夏烈吃得很滿足。
冬筍又鮮又嫩，比起其他的蔬菜，擁有著它獨特的風味，倒是讓這寒冷的冬天多了幾分不俗的鮮味來。
夏烈連吃了兩天的冬筍，算是吃了個滿足了。
而剩下的冬筍，一部分用來跑酸筍，一部分則是用來曬成筍乾，筍乾可以儲藏很久，就和鮮筍的滋味各有不同，又是另外一種風味了，用來燉湯也是十分可口的。
等將冬筍弄好，玉池縣今年的第一場雪也下下來了。
當然，說是第一場雪，只是他們這邊就不是會下雪的氣候，不過是早上下了點冰粒子，一點雪都沒見到，倒是國內的其他地方，尤其是往北邊走，那是皚皚白雪一片。
說到下雪，就不得不提到北方的一些特色食品了，譬如凍柿子，譬如凍梨。
當然，溪源村是這麼有這個條件了，不過好在科技發達，想吃倒也不是不行，剛好他們村的柿子今年大豐收，除了賣出去的，各家還自己留了點吃。
夏烈便拿了幾個紅通通的柿子來做凍柿子。
凍好的柿子又是另外的味道了，夏烈嚐了嚐，倒是覺得還不錯，和新鮮的柿子味道完全不一樣，她吃了兩個，倒是頗覺得爽快。
尤其是在鋪滿了地暖的房間裡吃上一個冰呼呼的凍柿子，簡直是格外的爽快。
在村子裡貓冬（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過得很快，一轉眼，新年就要到了，隨著村裡外出務工的人回來，村裡的氣氛也多了幾分喜慶，也變得熱鬧了起來。
二爺二奶育有三子一女，如今三兄弟都回來了，一大家子加起來十幾口人，那叫一個熱鬧。
這些堂叔堂伯回來，還都跟夏烈帶了禮物，對她的態度十分溫和。
夏烈跟著也認識了一大群的堂兄弟姐妹，大家差不多是第一次見，其實都挺陌生的，不過湊在一起打了幾天麻將，就已經熟絡起來。
堂兄弟姐妹裡最小的女孩今年才十三歲，名叫夏芝芝，是二爺三兒子家的女兒，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最喜歡過來找夏烈玩了。
夏芝芝：她才不是因為夏烈家的疏果好吃了！
這不一大早，二爺他們家在炸各種丸子的時候，小姑娘又蹦蹦跳跳的跑過來了。
夏烈將摘好的一籃子草莓遞給她，讓她抱著自己吃，自己則從堂屋裡拎了一個重重的尼龍口袋出來。
“夏烈姐，這是什麼啊？”夏芝芝一邊往嘴裡塞著草莓，一邊問，一張臉因為吃到特別好吃的草莓而充滿了幸福的色彩。
嗚嗚嗚，夏烈家的草莓真的好好吃啊，這麼好吃的草莓，真的是我能吃到的嗎？
夏芝芝一邊吃，一邊在心裡嗷嗷叫。
夏烈將口袋開啟，道：“這是今年收的板栗，一直說著拿著炒來吃了，一直就忘了。”
板栗是她家山上那棵板栗樹上打下來的，脫了外邊的刺球，只剩下鼓囊囊的栗子，栗子這東西，燉湯吃好吃，炒過之後也好吃。
當然，大部分人的吃飯都是後者。
夏烈也是今天才想起來栗子，準備直接拿來炒來吃了。
炒栗子首先要準備的是栗子，其次就是一口大鍋，還有一袋沙子了。
往大鍋裡倒入沙子和板栗一起翻炒，隨著大鍋熱度增加，沙子也被炒熱，混在其中的板栗自然而然也能被炒熟了。
而且這樣炒熟來的板栗特別香甜，口感軟糯，吃進嘴裡的時候粉粉的，特別好吃。
夏烈家有兩大口袋的栗子，她打算炒一個袋子的，因為還要混著沙子一起炒，怕是得要炒兩鍋。
她讓夏芝芝幫她燒火，自己則站在灶頭前炒栗子，夏芝芝乖巧的坐在那裡，矜矜業業的做著自己燒火的這份工作，不過……她覺得自家夏烈姐太辛苦了。
所以，她忍不住開口說：“夏烈姐，要不叫我爸過來幫你炒吧？”
和炒栗子，要一直翻炒著，她看著就覺得辛苦，她家夏烈姐這麼一個漂漂亮亮，嬌嬌嫩嫩的姑娘，怎麼能做這麼糙夫人活計呢？
這麼想，夏芝芝更是下定了決心，立刻就說：“我叫我爸爸他們過來幫你！”
她今年初中，雖然沒有手機，不過卻有電話手錶，說完就直接給自家爸爸打了個電話，沒過一會兒，就見二爺家的那群堂叔堂伯還有堂兄弟姐妹們都過來了。
夏烈堂伯，二爺的大兒子夏朝走進來，笑著問：“夏烈，聽芝芝說你要炒栗子？你怎麼不叫我們幫忙？”
二爺的二兒子夏周看了一眼鍋裡的栗子，“有這麼多了？來，讓我來炒吧，你這小胳膊小腿的，我看著都費勁！”
夏烈：“我力氣很大力的。”
夏周：“是是是，你力氣很大。”語氣卻跟哄孩子似的。
夏烈：“……”她說的是真的。
“這是你家山上的那棵栗子樹？”三叔夏唐看著還沒炒的那半袋栗子，開口問。
夏烈點頭，“是那棵栗子樹，之前找人摘了，一直忘記吃了。今年收成還可以，原本收了差不多這麼大袋子的三袋子，後來分給了村裡大家一些，還有兩袋子了。”
夏唐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你家這栗子的確是不錯，果實鼓鼓的嗎，基本沒啥乾癟空殼的。”
一眼看過去，大部分都是圓溜溜的一顆，圓鼓鼓的，看起來肥肥的，那種癟口的倒是很少。
夏烈笑：“的確是還可以。”
她招呼大家坐下，又拿了家裡的石榴還有疏果過來給大家吃——三個伯母嬸嬸在家裡，和二奶一起炸丸子，並沒有過來。
夏朝坐下，吃了一顆草莓，忍不住笑：“難怪芝芝一天在你家這裡不願意回去了，你家的果子也太好吃了吧？”
雖然不是吃草莓的季節，但是夏烈搭了個暖棚（做遮掩的），因而她家這個季節倒是還有草莓吃。
她家的草莓又紅又大的，光是顏色和賣相都已經極為誘人了，一口咬下去，鮮甜多汁，充沛的汁水甚至有種在唇齒間濺開的感覺。
還有濃郁的草莓香氣，吃進嘴裡滿口的香氣。
便是夏朝他們這樣的成年人，吃了一顆之後，都忍不住驚歎，更別說夏芝芝這種小孩了，就是這孩子也太不見外了，倒是讓他們有些不好意思。
夏烈笑，“芝芝喜歡吃就好，我小時候不也老是跑大伯你家吃東西嗎？”
他們聽到這，想起以前的事情，心中也不免有些感嘆——原先那麼倔強的小姑娘，如今也長這麼大了啊。
“哥，夏唐！你們也過來幫幫忙啊！”裡邊夏二伯在喊，“你們怎麼就讓我一個人在這炒了？”
夏大伯失笑，站起身來：“行了，別喊了，來了！”
夏三叔飛快的抓了好幾顆草莓在手裡，跟在夏大伯身後，兩人一前一後的走進了廚房，不一會兒，裡邊就傳來了夏二伯抱怨兩人的聲音。
兩口袋的栗子，第一鍋炒熟之後，還沒起鍋，大家就已經湊到廚房裡，開始拿筷子撈著吃了。
撈出來的栗子現在溫度滾燙，手都有些拿不住，但是卻也是最香的時候，因為皮薄還很好剝，微微上嘴咬一個口子，就能順著剝開了，露出裡邊黃橙橙的果肉。
而栗子的口感十分的軟糯，吃進嘴裡粉嫩嫩的，有種在舌尖化開的感覺，特別的甜。
“好好吃哦。”夏芝芝咬著栗子，小嘴吃得鼓鼓的。
夏二叔他們將鍋裡的栗子在篩出來，等著炒下一鍋。
夏烈說：“我給二奶他們送一點過去。”
夏大伯：“行。”
二奶家今天在炸丸子，素的葷的，丸子炸好後，瀝乾油，之後想吃下鍋就能煮，煮火鍋煮麵煮粉都很不錯，十分的方便。
夏烈過來的時候，空氣裡瀰漫著一大股油炸的味道，同時還有一股說不出的香味。
“二奶……大伯母、二伯母，三嬸！”她走進廚房，先一一叫了三人，才將手裡的栗子遞給她們，“栗子抄好了，我給你們送點過來。”
大伯母笑，道：“你這孩子，要炒栗子怎麼不跟你大伯他們說？還跟我們見外了？”
是個白胖的婦人，笑起來眼角帶著細紋，看上去十分的溫和可親。
當然，她的脾氣也和她的面相一樣，十分的溫柔，在夏烈的記憶裡，還從來沒見過她紅臉的時候，她對誰、尤其是他們這些小孩子，是最溫柔的了。
小時候夏烈甚至幻想過她是自己的母親那該多好。
不過，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夏烈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會再有這樣奇怪的想法了。
“我想著，也費不了多大的功夫，就自己炒了。”夏烈笑著說。
三嬸接過籃子，伸手拿了一顆剝了吃了，雙眼一亮，道：“你家這栗子味道不錯啊，很甜啊。”
聞言，二伯母也跟著嚐了一顆，而後也贊同的點頭，“的確是不錯，是用沙子混著一起炒的？”
夏烈點頭。
二伯母：“怪不得，味道和街上賣的那些就是不一樣，還是我們自家炒的好吃……媽，你也嚐嚐。”
說著給二奶也剝了一顆。
二奶笑眯眯的張口吃了，順手拿著筷子夾了一顆炸好的肉丸子喂到夏烈嘴邊，見她吃了，才問：“怎麼樣，喂到還可以吧？你大伯母調的味。”
夏烈仔細嚐了嚐，也點頭：“好吃！”
這種油炸的肉質食品給人帶來的幸福感是巨大的，那濃厚多汁的肉味，還有油滋滋的味道，吃多了可能會覺得膩，但是第一口的時候卻覺得特別的好吃。
二奶見她喜歡，索性給她夾了一碗，把筷子給她，讓她自己夾著吃，又提醒了一句：“少吃點，吃多了我怕你膩得慌。”
他們家今天炸的丸子裡有肉的也有素的，肉的香味濃郁，一口吃下去，滿滿的幸福的味道，而素的則是清爽可口，雖然是油炸的，但是卻帶著蔬菜的爽口，連吃幾口都不怎麼膩。
夏烈一邊吃著，一邊含糊不清的問：“二爺呢？”
二奶：“去割豬草的，你不是不知道，你二爺他閒不住的。”
夏烈點頭，將一碗肉丸子吃完，把碗筷放下，道：“那我先回去了，有事你們再叫我……”
她轉身回去，還沒進家了，就聽見家裡傳來了夏芝芝的嚎啕大哭的聲音，夏烈腳下步子一頓，而後腳步加快，幾乎是小跑跑進院子的。
等她走進院子，就見夏大伯他們一群人圍著夏芝芝，臉上的表情都有些慌。
“怎麼了？”夏烈走過來。
夏三叔站直身體，無奈道：“沒什麼事，就是芝芝吃栗子的時候，在她嘴裡炸了一下，嘴裡炸出了一個泡泡。”
夏烈表情擔心：“沒什麼事吧？”
夏三叔：“沒事，回頭抹點藥應該就好了。”
“好了好了，沒事了。”夏大伯正將夏芝芝抱在懷裡安慰，柔聲細語的。
夏芝芝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嗚嗚嗚，好痛。”
真的好痛啊。
夏大伯：“沒事，等下就不痛了。”
夏二伯提醒其他人：“看見了把，吃栗子的時候不要急，不然就會像芝芝這樣。”
其他人點頭，深以為然。
他們可不想像夏芝芝這樣，把嘴裡炸出一個泡來。
夏芝芝：qaq。
她最難過的是，她嘴裡起泡了，以後吃什麼東西都不好吃了，想想也讓芝芝好難過啊，尤其是栗子，嗚嗚嗚，讓人又想哭了。
夏烈揉了揉她的頭，拿了一個西紅柿給她：“吃個西紅柿緩緩吧。”
夏芝芝手捧著西紅柿小口小口的咬著，然後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夏烈，聲音裡還帶著幾分哭腔的誇獎道：“夏烈姐，你家的番茄好好吃啊！”
夏烈：“……”
這小孩，還挺有趣的？
***
雖然發生了夏芝芝的意外，但是今天的炒栗子無疑是很成功的。
一袋子的栗子一共炒了兩鍋才炒完。
炒好的栗子，夏烈自己留了一點吃，其他的都分出去了。
軟糯香甜的炒栗子毫無疑問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評，尤其是夏芝芝，嘴巴都受傷了，還壓制不住她吃栗子的慾望，拿著一個開口的工具剝得飛起，一口一個栗子，吃得特別香甜。
只能說，“人菜癮還大”了。
隨著時間過去，村裡年味越重了，時不時能聽到小孩玩鞭炮的聲音，村裡也多了不少小孩。
夏烈家門前永遠是孩子們最喜歡的地方。
怎麼能不喜歡呢？夏烈姐姐人長得漂亮，說話又好聽，最最主要的是，她家永遠都有好吃的。
除開各種糖果，夏烈最喜歡給這些孩子們的是自己家裡種出來的各種果蔬，譬如酸甜多汁的番茄啊，清爽可口的番茄啊，不然還有家裡還有的香瓜啊，煮熟的嫩玉米啊。
這些疏果，健康又營養，在吃了一段時間後，村裡的大家就發現孩子們的身體好像更好了？
其中夏芝芝的情況是最突出的。
這孩子是早產兒，從小到大身體都不好，尤其是到了冬天，那更是小病不斷，在回村之前，這孩子才剛燒了一場，回來的時候人都是懨的。
可是自從賴在夏烈家，吃了她家的瓜果蔬菜之後，這孩子卻再也沒病過。
三嬸一開始也沒意識到這一點，直到年前夏芝芝和村裡一群小孩去玩水，等大人們發現的時候，一個個的身上衣服都溼了大半了。
三嬸都做好了孩子晚上會發燒的準備，哪裡知道，夏芝芝一夜好夢到天明。
這下，夏三叔和她才意識到了一點不對，兩人湊在一起嘀咕了起來。
“……芝芝打從回來後，人也變精神了，氣色也變紅潤了，整個人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樣了。”夏三叔說。
夏三嬸：“這次玩水，這麼冷的天，她竟然也沒發燒，要是放在以前，早就燒起來了。”
兩人相視一眼，眼底都閃爍著有些激動的光芒。
夏三叔道：“我聽說，夏烈種的蔬菜和水果，營養成分都很高，老人小孩吃了，都能改善身體，提高免疫力的！”
之前他們對於這個傳言是將信將疑，可是現在，自家女兒這個例子擺在眼前，也由不得他們不信了。
也是這次之後，夏三叔夫妻兩再也不攔著夏芝芝去找夏烈了。
不過對於自家女兒蹭吃蹭喝的行為，夫妻兩總覺得不太好意思，便想方設法的從其他方面彌補，而他們的彌補方式，就是不斷的給夏烈買東西。
而時間一轉，就到了過年這天。
像城裡，逢年過節禁菸花爆竹，但是像溪源村這種偏遠小山村卻沒這種講究，因而夏烈早上還在夢裡的時候，村子裡就已經此起彼伏的響起了鞭炮的聲音。
等吃過比較敷衍的一頓早飯後，家家戶戶也開始準備年夜飯了。
夏烈被邀請到二爺家過年，夏烈和他們家關係不錯，因而也沒拒絕，在吃過早飯後，便跟著二奶他們一起做年夜飯。
夏家沒有女人做事男人看著的習慣，因而夏大伯他們也被安排著做各種事。
譬如殺雞殺魚殺鴨啊，還有切菜之類的。
雞用來炒辣子雞，辣子雞味厚下飯，在收汁之前往裡邊放入一點啤酒小火慢燜，等燜幹之後，味道中會多了幾分特比的風味。
魚則是做了酸菜魚，酸辣可口，在做好之後分別用兩個大瓷盆裝上。
至於鴨子，他們則是做了一個老鴨湯，老鴨湯裡最特別的，就是加入的酸蘿蔔了，酸香撲鼻的酸蘿蔔在起鍋之前和老鴨湯一起燉，這樣燉出來的湯帶著恰到好處的酸味，喝起來一點都不膩味。
而酸蘿蔔呢，吃起來更是開胃，尤其是在這大魚大肉的年夜飯上，絕對會是最搶眼的一道菜了。
除此之外，還有炒臘肉，醋溜肥腸，也包括各種素菜。
等做好的菜擺在桌上之時，滿滿的一桌可以說是極為豐盛了，此時村裡已經此起彼伏的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代表著大家已經開始吃年夜飯了。
夏烈家的鞭炮是夏二伯跟著她一起過去放的，放響之後，這才跑回二爺家來吃飯。
年夜飯。
大人們喝酒，小孩們就只能喝各種飲料了，夏烈雖然已經二十多歲了，不過在二奶他們眼裡也還是個孩子了，因而也只許她和夏芝芝他們一樣，只能喝可樂和果汁。
夏烈：這就是所謂的，我坐小孩那一桌？
不過比起沒滋沒味的酒，她的確愛喝雪碧可樂果汁等各種飲料了，雖然沒有冰鎮過，不過天冷，喝起來和冰鎮過也沒啥差別。
今天主要掌廚的人是夏三嬸——她在城裡開了個館子，生意還挺不錯的，手藝自然也差不到哪裡去。
因而二爺家的年夜飯，味道還真不錯，至少比夏烈做的要好吃多了。
那一鍋辣子雞幹香下飯，酸菜魚酸辣開口，而老鴨湯，湯汁鮮美醇厚，一口喝下去，四肢升起騰騰暖意，格外的舒服。
像這種大餐在前，很多人都愛吃菜，飯吃不了多少，但是夏烈不一樣，她特別喜歡吃飯。
她總覺得，吃飯很容易給人一種滿足感，光吃菜，肚子裡總覺得空落落的，好似吃不飽一樣，因而就在大家埋頭吃菜的時候，她已經添了兩碗飯了。
坐在她旁邊的夏芝芝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她，受到她影響，也跟著添了兩回飯。
然後，實力不允許的小孩，不出意外的就吃撐了，夏烈不得已帶著她回去，給她煮了一鍋山楂湯，讓她喝了一碗消食，這才覺得舒服了些。
說是年夜飯，其實他們這裡年夜飯吃得很早，還沒天黑就吃了，因為吃完之後還得去上墳。
夏烈和二爺他們一起出門，手裡提著籃子，裡邊放著上墳要用的香燭紙錢。
在上了幾個墳之後，夏烈就和二爺他們分開了，她要去給夏家父母上墳。
“……不然我陪你一起去吧。”二奶這麼說。
夏烈笑眯眯的：“我自己去就行了，反正也沒幾步路。”
她一個人拎著東西去了夏家父母的墳前。
夏家父母是出車禍死的，那時候她才十二歲，對於她來說，這對夫妻的去世並不算是個打擊，畢竟他們在不在世，也影響不了她的生活。
不，還是有影響的。
至少，在他們去世之後，沒有人再在酒醉之後就開始打人了，夏烈也不用再滿身烏青，滿臉是傷的出現在眾人眼前了。
因為這些種種的原因，所以站在夏家夫妻兩的墳前之時，夏烈的表情格外的平靜。
不過上香燒紙啥的，那就算了吧。
“我怕我給你們燒了，你們也不敢用，怕我給你們下毒了。”夏烈笑著說，只在墳前站了一會兒，便拎著東西走了。
在不遠處，是村裡其他來上墳的人。
剛嫁進村來沒多久的媳婦站在自己丈夫身邊，有些奇怪的問：“那姑娘站在那裡做什麼啊？要說上墳，也沒見她上香燒紙啊，也沒放鞭炮……”
可是要是沒事，沒事怎麼會有人站在別人的墳前？也不怕衝撞了什麼不該撞見的東西嗎？
丈夫：“你知道什麼啊，那墳裡埋著的，是她的父母了。”
“她父母？”年輕小媳婦吃驚，“那她怎麼不上香啊？”
丈夫說道：“你不清楚他們家的事情，那墳裡埋著的兩口子啊，也不是夏烈的親生父母，該說是養父母，他們啊，對夏烈可是一點都不好。”
這丈夫比夏烈大了幾歲，因而對夏家的事情還有些印象。
夏烈的養父有喝醉了打人的習慣，夏烈和她養母經常被打得滿身是傷，夏烈小時候更是飢一頓飽一頓，小小的孩子，身上形銷骨立的，瘦得不成樣。
那時候啊，村裡人其他人家只是你家一頓我家一頓的養著她，所以常有說她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被打的時候，夏烈可能才五歲吧。
“她父母這個鬼樣子，你說她和他們能有什麼感情？”
年輕的小媳婦面露不忍：“那她也太可憐了。”
丈夫：“最開始那兩年的確是可憐，不過等她再大一些，就好了些……我記得那時候她才七歲吧，在某一天她養父再次醉酒打人的時候，她直接衝上去，和她養父對著打！”
當然，一個七歲的小孩哪裡打得過一個成年男人？但是夏烈有一股狠勁，她咬死了她養父的手不放，不管對方怎麼打她都不放，最後生生的從人手腕上咬下一塊肉來。
不過，夏烈當時也沒討到什麼好，要不是隔壁二爺家聽到動靜衝過來，她怕是真的要被她養父給打死了。
不過，也是從這時候開始，夏烈就開始了和他家暴的養父對抗的日子。
“你別看她那時候人小，可是卻倔得很，不管打得過不，卻硬是要和她養父對著打！”
而情況，從一開始她被壓著打，到最後她和她養父打個二二分，當然，即使是被壓著打的時候，夏烈也從來沒認輸過，怎麼也要從她養父身上咬下一塊肉了。
村裡的人都說她，有幾分狼性，像野獸一樣暴躁兇悍。
到最後，就連她的養父都有些怕了她了，都不願意再和她打架，對她頗有幾分畏懼。
要不是她養父母突然出車禍去世，按照她的成長速度，再過段日子，被壓著打的應該就是她的養父了。
“……當初那麼暴躁的一個姑娘，沒想到現在倒是文靜得很。”
一點都看不出以前暴躁的樣子來。
不過……
丈夫看著夏家父母光禿禿的墳前，忍不住笑了下。
說到底，這人其實一點沒變啊，還是一樣的記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