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美國。

白山歪頭看著眼前過分年輕的絕世高手。

目測對方和他差不多大,長相比他稍微差了一點,銀色長髮披在身後,深綠色眼瞳像是在打量一具屍體般打量著他。

琴酒——他來到國外後,父親為他找的絕世高手,負責他的格鬥訓練。

白山本來以為再不濟也是個成年人,卻沒想到居然是個和自己相仿的少年人。

在他看著琴酒時,琴酒也在冷眼觀察他。

收養他的那位先生和白山董事長有生意上的往來,琴酒跟著先生見過對方。

無論是手段人脈還是殘忍程度,白山董事長都是他見過的人裡排名靠前的存在,就連先生都十分忌憚。

但那樣一個人,卻有這麼個眼神中透著清晰愚蠢的兒子。

先生本來就在苦惱該如何和白山公司加深聯絡,聞言便替他答應下來。

他離開滴血的位置,朝琴酒垂在身側的右手伸出手去,“哥哥,我們是遇到危險了嗎?”

於是就出現了現在的情況。

啊,又死人了。

在光線昏暗的倉庫內,對面少年如同黑暗中的螢火,周身帶著淺白的光暈。

白山的心情是連自己都驚訝的鎮定,自打接受《綻放的櫻花》不是純純校園劇後,他就看得很開了。

白山聽到一聲慘叫,被子彈打穿的倉庫頂棚滴落下一點帶鐵鏽味的紅色液體。

“你叫琴酒對吧,我叫白山清輝,你叫我清輝就好了!”白山臉上是瞎子都能被晃到的燦爛笑容,“你的銀髮是染的嗎?我可以摸一下嗎?”

他伸手插入口袋,再拿出來時已經握住了一把貝雷塔m1934。

那種乾淨天真只有自小泡在蜜罐裡成長的孩子才會擁有,哪怕經受了一點挫折,都可能讓那氣質變得斑駁,充滿雜質。

因著琴酒比他高一些,白山走過去後微微仰著頭,琥珀眼亮晶晶的,像是看到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

“呵。”琴酒勾唇冷笑,抵在白山額頭上的貝雷塔高舉起衝上面開了一槍。

白山眨巴眨巴眼,直視上琴酒帽簷下冰冷的眼,溫熱的雙手握住琴酒持槍的冰冷手腕,“你不僅不會殺了我,還會聽我的話,因為我姓白山。”

自從被先生收養後,他可以說是一直都在地獄中接受訓練,數不清見識過多少陰險狡詐,也數不清到底殺了多少人。

前幾天,先生和白山董事長吃飯時,白山突然指著他問要不要來教導他兒子。

聽說對方把自己的兒子留在日本,組織調查過,但都被警告性的攔了回來。

“現在還想摸?”

“我家那個小子啊,剛過來就吵著要我給他找個絕世高手當老師,我那邊都是些退伍軍人不太合適,你跟他差不多大,正好做個伴。”

琴酒第一次見到這麼自來熟的人。

黑洞洞的槍口抵上白山的額頭,微微用力,便迫使白山更加仰起頭。

如今知道的,只有那少年和他同歲這一條資訊。

——雖然不知道他們倆到底誰大,但秉承著‘遇事不決,就叫哥姐’的行動準則,白山直接把自己摁在琴酒新收小弟的定位上。

琴酒是個左撇子,白山雙手握住他的右手,指腹輕輕擦過,感受到對方手心的硬繭。

琴酒瞥他一眼,給自己洗腦了好幾遍對方是白山董事長唯一的兒子,先生要他和對方搞好關係。

洗腦成功!

他拉著白山躲藏到倉庫靠近大門的一處貨物後,冷聲說道:“外面應該被包圍了,我們要突圍出去。”

今天真是倒黴,他明明在來這裡前已經勘察好了周圍的環境,到底是哪裡疏忽了?

他一邊思索著,一邊將備用槍拿出來遞給白山,“會用槍嗎?”

本來白山董事長準備讓他去莊園裡教導白山清輝,但他更喜歡自己熟悉的安全地方,就選擇了這處經常使用的碼頭接頭點。

難道是白山董事長?

因為他拒絕了對方的提議,所以對方派了這些人來警告他?

仔細想想,對方被送過來後,身邊連個看護的保鏢都沒有,這本身就很可疑。

白山董事長是想利用自己的兒子來測試他,如果他不能好好保護這個孩子,很可能會讓先生前段時間的努力全部白費。

“我不會用槍,但我可以試試。”白山自信滿滿的接過琴酒的備用槍,果然遊戲提示可以開啟戰鬥輔助。

他瞬間膨脹起來,“放心吧,我會保護你的!”

“.閉嘴。”琴酒不想理解一個連槍都不會用的蠢貨到底該怎麼保護他。

他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倉庫被暴力踹開的大門和蜂擁進來的持槍人員。

那些人口中交談的內容表明瞭他們的身份是fbi。

是fbi的人?還是說白山董事長甚至和fbi的高層也有聯絡。

在持槍人員深入倉庫搜尋後,琴酒起身一槍打碎了倉庫唯一一盞照明用的燈,隨著燈盞破碎,整個倉庫陷入一片黑暗。

白山被琴酒護著肩膀向外跑去,身後槍聲四起,子彈擦著他的頭髮飛過。

若是琴酒此刻看一眼白山的表情,就會發現他淡定到不正常的表情。

呵呵,區區人體描邊罷了。

支線劇情是不會對白山構成生命威脅的——換言之,他在這裡可勁浪、可勁放飛自我都不會出事,頂多是受點小傷。

不過琴酒就有點倒黴了,因為顧及他,一些躲閃的動作根本無法施展,鑽進車後座冷聲吩咐離開時,身體已經中了兩槍了。

開車的男人沒有猶豫,一邊轉動方向盤,一邊將副駕駛下的醫療箱遞到後面。

白山主動接過,開啟醫療箱後拿出紗布和藥,積極說,“我來給你包紮吧哥哥。”

哥.駕駛位上的伏特加險些拐進岔道去。

他聽見什麼了啊,居然敢叫琴酒為哥哥,他都只能叫大哥!

琴酒慣用的左臂中彈,冷眼掃向白山,蒼白的嘴唇什麼都沒說,白山直接當他是同意了。

少年半蹲到座位下,用醫療箱裡的剪子剪開衣袖,緊急撒上藥後用紗布包好,就算是暫時處理過了。

“槍給你。”白山坐回座椅上,將槍退膛後還給琴酒,一陣彩虹屁瘋狂輸出。

“你好厲害啊,剛才是怎麼知道那邊藏著人的?還有你的槍法也好厲害,我感覺我一槍都沒打到人。”

他聲音逐漸小了,歪頭盯著閉目養神的琴酒好半天,放在身側的手才蠢蠢欲動起來。

小心翼翼摸上一縷銀髮,白山瞥了琴酒一眼,發現對方沒有反應後,終於大膽起來。

琴酒不是沒反應,事實上白山伸手碰過來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只是身體虛弱讓他懶得再去和對方計較。

不過是被碰一下頭髮,只要能讓對方不在他耳邊嗡嗡嗡就行。

他以前哪有這麼憋屈過,要是覺得聒噪直接開一槍就行了,但現在不行,那位先生要他和對方搞好關係。

他不能讓先生失望。

伏特加甩掉後面的追兵,將車開進一間別墅內,裡面是一傢俬人診所。

子彈嵌在身體裡,處理過很多次這種傷口的醫生熟練剪開被血浸染的紗布,身邊護士時不時為他提供一些馬上要用到的東西。

鑷子鑽進皮肉,發出令人發酸的攪動聲,然而琴酒卻一聲不吭,只是緊緊皺

著眉,忽地冷聲問了一句。

“你剛才在看什麼?”

醫生額頭布汗,想想那些隱瞞琴酒的人的下場,心一橫誇道:“琴酒大人今天的髮型很時尚。”

琴酒:.

琴酒沒說話,甚至沒有伸手向後摸索發生了什麼。

想想就是那傢伙搞的鬼,沒跑了。

*

琴酒被送進手術室後,白山就和伏特加等在外面。

伏特加是個身形魁梧的青年人,長相老成,穿黑西裝戴墨鏡也不顯得違和,唇角下拉的樣子看起來比琴酒還像壞人。

但白山是誰,支線副本里隨便浪的遊戲浪子人。

他很快坐到伏特加身邊,雙手撐著椅面,仰頭熟稔笑道:“你叫什麼啊哥哥,和琴酒哥哥是什麼關係?”

伏特加知道這小孩的身份。

就剛才那情況換了以前,大哥根本不會管這小孩的死活,現在寧願自己中彈都要護這小孩周全。

對方的身份地位和重要性可見一斑。

“哼,琴酒是我大哥。”他頓了頓,壓低聲音問道:“是琴酒大哥讓你這麼叫他的?”還哥哥呢,他才是琴酒大哥的第一位忠誠小弟!其他人都得靠邊站!

“沒有讓我這麼叫。”白山實誠的搖搖頭,“可我不叫他哥哥叫什麼啊,叫弟弟嗎?”

叫弟弟好像更怪,叫哥哥的話,伏特加還能把他當成琴酒大哥新收的小弟。

為什麼不直接叫琴酒?

不對,直接叫代號太不尊重大哥了!

琴酒大哥雖然年紀小,但已經是組織裡地位很高的幹部了,有些三四十人見了他都得喊大哥。

伏特加也是靠著和琴酒搭檔,才能這麼快得到代號。

他正想著,身邊的小孩又開口問了,“哥哥你到底叫什麼啊?”

小孩真煩,選擇性忽略掉大哥和這小孩年齡相同的伏特加壓下嘴角,冷聲回道:“伏特加。”

“伏特加?”

琴酒和伏特加都是酒的名字,所以全都是代號嗎?

整的更像是殺手組織了,誰家思想正常的老爸會給兒子找個殺手組織的人來教導格鬥啊,因為專業對口嗎?

白山晃了晃腦袋,“我知道伏特加,伏特加是俄國最有代表性的白酒。”

伏特加沒說話。

“所以哥哥喜歡喝伏特加嗎?這是你們的代號對不對,好帥啊,好像電視劇裡的超級特工!我是不是也該取個代號啊?這樣就可以和你們一樣了,哥哥你說我取什麼代號好啊?也取一個酒的名字嗎?還是唔——!”

白山驚訝的睜大了琥珀眼,燈光映照下,像是通透澄淨的琥珀色酒液。

伏特加捂住他喋喋不休的嘴,粗糲的大手輕而易舉的包攏住少年下半張臉,手指接觸到的面板細膩溫潤,彷彿上好的玉石。

“保持安靜。”伏特加惡狠狠的威脅著,墨鏡後的眼也兇惡瞪大,足以嚇哭任何一個孩子包括大多數成年人。

他接觸過的孩子兩隻手數的過來,而那些孩子很多不等說話就會死在血泊中。

原來小孩都這麼能叨叨的嗎?

要不是對方投了個好胎,他早就一槍.不,不用等他一槍,琴酒大哥一槍就嘣過去了。

鬆開手,少年瓷白的臉上印出明顯的手掌印。

伏特加收回視線,心想這孩子肯定已經被嚇到,再不會絮叨了。

走廊重歸寂靜。

白山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垂著腦袋安靜待了片刻,冷不丁說道:“我叫金麥酒怎麼樣,會不會很帥?”

伏特加:

拳頭硬了。

腦子裡名為理智的那根弦徹底繃斷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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