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4人有善惡
大概是看在這哥哥護著妹妹的模樣，林禾心生憐憫，到底是先讓他們進了屋，倒了熱水。
這會兒還沒做飯，沒什麼吃的，索性的抓了一把昨天做的羊肉乾。
“吃點東西喝點水，再把你們的情況仔細說說。”
十足的肉香讓兄妹倆都忍不住咽口水，但是並沒有爭搶，哥哥努力讓自己從肉乾上移開視線。
“謝謝李夫人。”
隨後才拿了一小塊肉乾給妹妹，妹妹沒說話，但是對林禾俯了俯身。
林禾微微驚訝，突然問道：“你妹妹不會說話？”
哥哥神色黯然了一瞬：“嗯，妹妹以前其實會說話的，後來被嚇到了，就不會說話了。”
林禾有些意外，什麼樣的驚嚇，會把人嚇到失語？
這會兒兩人在院子角落的石桌旁，林禾示意兄妹倆坐下：“你們叫什麼名字，先說說你們的情況。”
哥哥顯然是打聽過李家，知道這家人性格較為和善，這會兒也不囉嗦，拉著妹妹在林禾對面恭恭敬敬坐下。
“李夫人，我們沒有名字，爺爺奶奶一直叫我狗娃子，叫我妹妹賠錢貨。”
林禾眉頭皺起，一會兒乞丐，一會兒爺爺奶奶的，這情況，聽起來好像還挺複雜的。
好在那哥哥沒有多遲疑，緊跟著就繼續解釋。
“我們親孃在我們兩三歲的時候，就被我爹喝酒後打死了，沒人願意再嫁給我爹，爺爺奶奶覺得是我們連累了爹。”
“我爹愛喝酒，還愛逛窯子，不賺錢，還天天找家裡要錢，我娘就是因為沒錢給我爹，所以被打死了，爺爺奶奶也經常被打。”
“後來妹妹長大了，去年快過年的時候，爺爺奶奶說要帶妹妹去鎮上買新衣服，他們從來沒有給妹妹買過衣服！”
哥哥說到這裡，很是氣憤，眼中全是仇恨。
林禾也有些猜到後續了。
再聯想到自己家的幾個孩子，老大也跟這孩子差不多年紀，雖然小時候在爺爺奶奶跟前，並沒有受到很好的照顧，但是比起這對兄妹，已經算是享受了。
至少，他們兄弟身上沒有淤青。
林禾的視線落在妹妹沒有被遮住的手臂上，很多傷疤留下的痕跡，雖然已經掉痂了，但痕跡還在。
似乎察覺到了林禾的視線，小口吃著羊肉乾的妹妹，不自在的收回了手臂，扯了扯很短的衣袖，想要把手臂上的痕跡遮住。
林禾沒再多看，示意哥哥繼續說。
哥哥也算是冷靜，知道這會兒不是抱怨家裡情況的時候，得先說完自己的情況，爭取讓自己和妹妹留下來。
“我當時感覺不對勁，就偷偷跟了上去，結果爺爺奶奶把妹妹帶到了鎮上的暗娼館，我趁著他們準備籤賣身契的時候，打傷了人，帶著妹妹跑了。”
說完這些，哥哥突然又在林禾身邊跪下：“李夫人，求求您了，求您收留我們吧，我們就在地裡幹活，我們不會動歪心思的。”
妹妹被哥哥突然的反應嚇了一跳，雖然不解，卻也還是跟著一起在哥哥身旁跪下。
林禾沒有著急答應，也沒有急著讓他們起來，只是看著妹妹：“你說妹妹是受到驚嚇失了聲，這又是怎麼回事？”
說到這裡，妹妹臉色唰的就白了，整個人也有些瑟瑟發抖，不由自主的靠近了哥哥身邊一些。
林禾看出妹妹在害怕，害怕說這種事，可有些事情，她得弄清楚，不能糊里糊塗的，就把人留下來。
哥哥有些為難，但還是一隻手緊緊握住妹妹的手腕，努力平復著心情解釋。
“爺爺奶奶準備賣掉妹妹的時候，有一個老嫖客就在旁邊對妹妹動手動腳，妹妹就是那會兒被嚇到了，一直又哭又叫，等我帶著她跑掉後，突然就說不出話來了。”
林禾一怔，突然有些後悔問這個問題，這等同於又把當時的傷疤給撕開。
伸手拉起靠近自己一些的妹妹，讓她坐在凳子上，又拿了一塊羊肉乾放在她手裡。
哥哥還是跪著沒有起來。
“你們是哪個鎮上的，家裡距離南志縣有多遠，你們若是留在這裡，你爺爺奶奶找過來要帶你走的話，我也攔不住。”
有一種情況很可悲，人販子拐賣人口犯法，可父母賣兒賣女不違法，甚至道德感低的，就連妻子老孃都能賣！
不管是賣給人為奴為婢，還是賣到秦樓楚館，都是合法的。
哥哥還算聰明，聽到林禾這話，就知道自己有留下來的希望，眼前一亮，甚至連背都挺直了。
“李夫人放心，我爺爺奶奶他們在平於縣，距離南志縣很遠，我當初為了躲他們，帶著妹妹逃了兩個多月，才來到南志縣的。”
也就是說，只要他們不回去，就很難被爺爺奶奶找到了。
“兩個多月？這兩個多月你們怎麼過來的？”
哥哥一愣，眼神有些躲閃，不過還是遲疑猶豫的開口：“我，我帶妹妹逃走後，偷偷回去過一次，拿，偷了點爺爺奶奶藏起來的錢。”
怕林禾誤會，連忙抬頭直視林禾：“就這一次，我想帶妹妹離開，但是沒錢很快就會餓死了，我發誓，以後肯定不會做這種事情！”
林禾倒是沒有生氣：“無妨，你這回家拿自家的錢，總比去偷別人的好。”
至少，這也是事出有因。
“還有一個問題，你剛才說，若是找不到落腳地的話，會被抓進窯子又是怎麼回事？”
既然已經逃離原生家庭了，沒有人有資格賣掉他妹妹了，不對，還有一個人。
林禾打量面前的哥哥，如果說還有一個人可以賣掉妹妹的話，那就只有這個哥哥了。
但是既然哥哥帶著妹妹來討生路，自然不會是那樣的人，既然如此，又怎麼會出現被抓進窯子的情況？
哥哥神情瞬間黯然：“是縣裡其他的乞兒，我和妹妹是外來的，佔了他們的地盤，我昨晚聽到他們商量，想把我妹妹賣掉，只要打暈我，讓我在賣身契上按手印，就不會有人追究了。”
林禾：“……”
她知道人有善惡，但她沒想到，有時候人的底線，居然如此之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