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倪庚瞳孔暗震, 他問:“為何這樣說?”

戚緩緩有一瞬的猶豫,要不要把阿月說出來,留一個這樣的隱患在倪庚的身邊,讓她有一種解氣的感覺。他不是向來無所不能所向披靡嗎, 原來他也有不察之時。

但她還是道:“阿月是柳望湖的人, 她說能幫我及我父母逃出去, 逃去拓石王城。”

倪庚暴怒,眼中忽然現出的狠戾讓戚緩緩一下子鬆開了拉他袖角的手。

倪庚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斂下眼中情緒,他撫了下戚緩緩的頭頂:“別怕。”

想了下又說:“此事我已知曉,我去辦,你不用管。”

“柳望湖明明是忠烈遺孤, 卻在為拓石做事,敵人的勢力已滲透到了朝中, 你這王府裡也不例外,最信任的屬下里竟也有他們的人, 最可怕的是, 一定不止她一人, 她應該還有同夥。”

戚緩緩所說正是朝中他所知道的,以及自己府內他剛意識到的現狀。

戚緩緩接著道:“只處理阿月一個,剩下的細作恐難清盡,不如藉此機會將計就計引蛇出洞, 徹底清除拓石安插在暗處的勢力。我已回覆了他們,我願意再逃一次。”

戚緩緩不知他為何忽然就同意了,這樣甚好,還以為想要說服他是不可能的事情。

倪庚暗正慶幸,幸虧戚緩緩主動告訴他此事,否則以阿月以及其他埋得更深的暗樁細作的聯合,他們還真有可能成功。到那時,倪庚真不知要如何做。就算現在這樣,只是設想一下,他都不能馬上給出開戰或不開戰的答案。

情緒與思緒忍不住從眼中洩露出來,令戚緩緩都覺出了他的異樣。

這樣不可能再有的機會擺在戚緩緩面前,她卻在阿月剛離開,就誠實地說給了他,斷了自己的後路。

倪庚注視著戚緩緩,慢慢說道:“沒什麼,只是覺得你說得對,這是一個剷除他們的機會。”

這也是柳望湖的真實目的吧,逼著大杭在準備不足,不宜主動宣戰的時候挑起戰爭,陷大杭於好戰不善的境地。

一場逃脫,成凍攏羌之行,讓她的心也跟著大了野了。

本來倪庚該去書房,叫來金魏開始部署,但為了不使阿月起疑,他還是宿在了戚緩緩這裡。

可眼前有一個能徹底擺脫他的機會,還能實現她透過做兩國貿易到外面去看看的願望,是的,倪庚在每天教她的時候,能感覺到戚緩緩不甘內院想要去看更大世界的野心。

柳望湖這樣做恐還有一層深意,若他堅持開戰,恐與聖上產生分歧,不是他個人娶妻的分歧,而是不容動搖的國家大事上的分歧,能致他們兄弟之間決裂的分歧。

明明知道這是計謀,她若真想逃, 早就暗中與阿月合謀了,不會來告訴他的, 但倪庚聽到她說要再逃一次時,還是心中一顫,逃之一字是聽都聽不得的。

戚緩緩:“別說得你好像是在保護我,這不光是你我之事,這也是國事。死在拓石鐵騎下的那些人,有多少是你這樣的權貴,暗敵不除淨,倒黴的還是老百姓。”

戚緩緩壓了壓聲音:“你是怕我計中計,藉機真的逃到拓石王城去?”

這兩點新的認知,讓倪庚心中如掀過颱風揚起巨浪,難以平靜。見慣大風大浪的場面,從來都面不改色的倪庚,這一刻有些東西藏不住了。

“這種事不需你來做,他們既然敢往我這闖,豈有讓他們逃脫的道理。”倪庚即時斷絕了戚緩緩參與進來的可能。

如今林林總總遍佈在大杭版圖周邊的各國各族,都在看著大杭與拓石的一舉一動,不能給他們理由支援拓石,不能形成大杭好戰鬥勇,破壞和平的名聲。

沒有人比倪庚更知道,戚緩緩多想逃離他,雖他心中不願承認,但是他騙不了自己。

他像是重新認識了戚緩緩,他一直以為自己是瞭解她的,待她總是帶著天然的俯視姿態,如今發現,他在她身上過於自負了。

這是讓倪庚震驚的第一點,再有,她看透了他,嘲諷他在國家大事面前只考慮個人情感,兩相對比,倪庚不得不承認,他的格局比起戚緩緩來,確實是小了。

倪庚確實怕,柳望湖何其歹毒,若戚緩緩身在王城,他不知自己會不會不顧一切地發兵。

“怎麼了?”戚緩緩看到倪庚忽然看著她,那眼神中蘊含的東西太過複雜,深廣到讓她心中不安,忍不住出口詢問。

倪庚毫無睡意,他清醒著聽著戚緩緩的呼吸從重到輕,感受到她全身隨著睡意一點點地放鬆下來。可能是白日裡在忠義府端坐了一整天,人累疲了,她睡得很快。

倪庚輕輕地轉過身去側躺,注視著沉睡的戚緩緩。

他心中無法平靜下來,她不過還是個小姑娘,身材嬌小,年歲也比他小,他從沒在內心正視過她的需求。

他口口聲聲喜歡她,需要她離不開她,但實際上好像從沒為她真正做過什麼,他把她變成,存在的意義只為了他一人。他好像真的有點欺負人了。

倪庚想到,戚緩緩剛才與他分說此事的時候,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她臉上表情早就出賣了她,一副失去重要東西心疼惋惜的樣子。可她還是把她知道的都告訴了他,還願意為了找出更多的細作與暗樁,假意與對方合作。

倪庚忽然心裡刺痛了起來,他憐惜過戚緩緩,也曾因為她而心裡難受過,但都不像此刻。

此刻,他才明白何為心疼,真正地發自內心地心疼一個人。

倪庚捂住心口,喃喃道:“怎麼辦呢,怎樣才能把你留下,迴轉你的心意,彌補你曾受到的傷害。”

他從小到大都很厲害,但面對戚緩緩,真的是束手無策。

一夜無眠,倪庚想了很多,待初曉時分,第一縷光照進屋中時,他忽然有了方向。

他無論再心疼戚緩緩,再想做出改變,也不可能對她放手,連把她放在可視可控的範圍內,假裝放她走都做不到。

既然這樣就正視自己的內心,就算不放人,他也可以做出改變。

柳望湖這件事出得好啊,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讓他們兩個跳出私情,平等地來合作完成一件事。

倪庚雖一夜未睡,但他精神抖擻,眼中有神。

戚緩緩一睜眼,看到的就是倪庚的笑臉。她一楞,緩了緩再看他,他還是那樣。

“還睡啊,起了吧,今日讓廚房做了你最愛吃的膾粥。有什麼話等我晚上回來再說。”這話說著,外面奴婢就進來侍候了。

其中當然有阿月,戚緩緩想說的話嚥了回去,與往常一樣,起身被服侍穿衣與打扮。

倪庚臨走時對她道了一句:“今日我可能晚回來一些,晚膳不用等,你自己吃。”

戚緩緩應下。

屋中人都能感受到王爺的好心情,語休在這裡面最大,她收拾床鋪的時候特意看了一眼,與往常一樣乾乾淨淨的,不需收起來拿去清洗。

這一天,阿月趁機塞了一張紙條給戚緩緩。

戚緩緩收起來,沒有找到檢視的時機,她暗自罵倪庚,就是他讓四個婢女貼身不離的全天跟著,才讓她連個紙條都沒機會看。

一直到了晚上,倪庚回來婢女退下,戚緩緩直接把紙條拿了出來,與倪庚一起看了。

展開紙每次,裡面的內容很簡單,以柳望湖的口吻告訴她稍安勿躁,下月初十就會帶她走,並保證同時從崔吉鎮帶走她的父母。

倪庚習慣性地把紙條銷燬,他道:“還好,我們還有準備的時間。這事你怎麼看?”

戚緩緩一楞,抬頭看倪庚,他看上去十分認真,是真的要與她探討的樣子。前陣子他教她東西時,他也是認真的,同時也是高高在上的。確實不似現在這般,忽然變得謙遜起來。

戚緩緩道:“若我真的想要逃走,不可能這麼痛快地答應他。”

倪庚眼露不解:“這是何意?”

戚緩緩:“我怎麼知道他是否全然可信,他能帶走我,我信,但若是根本沒想帶我父母走,或在行動之初就被你發現,他們會不會拋下他們不管?這些我能想到的事情,柳望湖肯定也想過。所以,若我痛快地答應了,他必定起疑。你又怎知,他有無試探之心。”

倪庚不說話了,過了會兒他道:“我倒是沒想到這一點。”

他說這話是,又露出早上那種眼神,愛慕與欣賞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來。

以前倪庚看她的眼神,欲,。望總是佔了大部分,偶爾流露出的喜愛也像是看愛物一樣,戚緩緩不是不知倪庚喜歡她,但喜歡之間也有很大的不同,她見過宋丘看她的眼神,自然知道何為無私地,尊重地喜歡。

眼下,戚緩緩竟然在倪庚看向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她又一次楞住,想說的話也梗住了。

她不說倪庚開始說了,他毫無保留地與她說了他的計劃,甚至細緻到這一天都幹了什麼,與金魏說了什麼,部署了什麼。

戚緩緩一邊驚疑著一邊聽了進去。戚緩緩第一次知道了作為皇上左膀右臂的能臣干將,是如何設計與圖謀的。

倪庚把所有都說了後,又與戚緩緩密謀瞭如何回阿月與柳望湖。

正事談完,倪庚對戚緩緩道:“早上就與你說了,我有話要對你說。”

他的樣子比剛才說陰謀詭計時還要認真,戚緩緩竟有些緊張,也認真起來:“你要說什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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