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山海美學10
餘奶奶是見過風浪的人, 有云陶安慰著，她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她知道現在發作，只能發洩一時的怒火, 不如先忍下來，借這個機會好好看清楚這個混賬堂孫、乃至整個餘家旁系，這些年都在怎麼“糊弄”自己。
餘奶奶的情緒轉變得太快，餘榮完全沒看出端倪, 掛著二百五一樣的笑容繼續討好她：“奶奶, 我這次是真的收心了，打算先拿這個小專案練練手，積累一些經驗和資金, 等有實績再進公司幫嬸嬸, 替她減輕壓力。”
餘榮說得天花亂墜，他的爸媽——餘洋的堂叔堂嬸也在旁邊幫著說好話。
餘榮媽：“小榮也是為了餘家著想，小洋追求理想不願意進公司幫忙, 總公司裡多個餘家人總是好的。”
餘榮爸：“是是，小榮最近很懂事很上進，經常請教我一些公司管理上的問題。”
換做從前, 餘奶奶就算不信餘榮能做出成績, 也會被他們這些關懷家人的話語打動。
可如今, 她清晰地聽到了他們的真心話。
餘榮：【餘洋這個蠢貨, 放著家業不繼承去當戲子，等我騙老太太點了頭，讓我進公司，餘家的財產遲早都是我的。嘖, 老太太今天怎麼那麼磨蹭，我還要去玩賽車呢。】
餘榮媽：【這臭小子肯定又在外頭欠債了, 先幫他騙過老太太，之後再收拾他。】
雲陶同意做同步吃瓜的胸針，也是擔心餘奶奶看清親戚們的真面目後承受不住，氣傷身體。見餘奶奶狀態不對，他立刻過來和奶奶貼貼。
餘洋點頭：“有你陪著，確實可以放心。”
好一個“父慈子孝”！
餘奶奶心裡呵呵，面上卻不動聲色，彷彿還是以前那個慈愛的長輩：“只要你有長進，200萬算什麼。”
【當年把兒子送到老太婆身邊養，這些親戚沒少說我賣兒求榮，現在都酸死了吧！】
他們心裡說什麼，餘奶奶全都聽見了。她已經生不起氣了，只是覺得吵鬧。
餘榮臉上的笑容掛不住了：“奶奶，咱們自家人……還要交計劃書啊？這也太見外了。”
餘奶奶是動過讓餘榮進公司的心思，亡夫的遺願不過是家和萬事興，她念著這一句話，這些年對餘家旁系多有照顧，無有不應。
一屋子披著羊皮的豺狼，還是養不熟的白眼狼，髒心爛肺的貨色，真該將他們掃地出門！
【當年就應該狠狠心，把我家青青送到老太太身邊養，那還有餘榮什麼事啊！】
飯後，長輩們移步去院子裡聽戲，小輩們則繼續開泳池酒會。
“咳咳咳！！”餘榮爸趕緊用咳嗽聲打斷他的話，瘋狂給他遞眼色。
餘榮媽笑著說：“這我得承認，嬸嬸看顧小榮長大，比我這個做親媽的還要用心。”
“你家這些親戚是挺熱鬧的，內心活動很豐富啊。”雲陶狡黠一笑：“你今天別往奶奶身邊湊，你不在，他們才會露餡兒。”
餘榮被噎了一下，還想說話，被他媽瞪了一眼，悻悻閉嘴了。
餘奶奶心冷到極致，臉上沒什麼變化，手卻微微抖了起來。
我從前真是眼盲心瞎！餘奶奶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再次逼自己平復怒火，對餘榮說：“你有這份心思是好的，我也很支援，既然你想做出成績，那我也不好一味地嬌縱你。這樣，你把創業計劃書交給我的助理團，讓他們先評估一下，你這個專案值不值得投資500萬。”
沒想到竟然喂肥了他們的胃口，面上一套背後一套，分明是把他們一家人都當成蠢貨、提款機！
雲陶實話說：“奶奶本來很生氣，看到我就消氣啦。”
多加200萬不算什麼！餘家的親戚聽到這句話，眼睛都酸紅了。
餘榮媽哪能錯過那麼好的機會，緊緊跟著餘奶奶到了院子，搶了餘奶奶旁邊唯一的位置，說是陪她聽戲。
餘榮爸跟著點頭：“是，嬸嬸脾氣好，對我們也是沒話說的。”
此話一出，旁邊的幾個餘家親戚全都變了臉色，心裡暗暗盤算著，老太太今天那麼好說話，得找個機會把孩子塞進公司裡謀個肥差！他們家的孩子雖然沒送到餘奶奶跟前養大，沒有餘榮受寵，但都是旁系，弟弟可以進公司，哥哥姐姐們也可以！
【嗤，老太太裝裝樣子罷了，她最愛的當然是她的親孫子！裝孫子真他媽累，趕緊找個藉口溜出去玩……】
雲陶美美地吃了一頓大餐。
餘洋點了點他的額頭：“寶貝，你真是太聰明瞭，一下就把我家這些關係看透了。行，聽你的，我等著你和奶奶大殺四方……奶奶沒氣著吧？”
餘榮收到暗示，連忙改口：“奶奶，我保證交出一份讓你滿意的計劃書。要是我表現得好，你給我再加多……200萬的投資，可以嗎？”
餘洋爸媽陪餘奶奶說了一會兒話，接了個工作上的電話，又匆匆去了書房。
餘洋的堂伯母走到沙發後面，扶著餘奶奶的肩膀，親親熱熱的說：“嬸嬸是個最明事理的長輩，都是真心疼愛孩子們。孩子們也是真心敬愛嬸嬸，青青從小就說奶奶是天底下最愛她的人。”
餘榮沒繞過彎來，還想討價還價：“奶奶……”
聽到雲陶說餓了，餘奶奶哪裡還顧得上生氣、心涼，她抱住雲陶，哄道：“奶奶這就讓人準備開席，陶陶想吃什麼？”
哪裡冒出來的小屁孩，讓奶奶那麼上心，不會也盯上餘家的財產了吧？這種不懂禮貌的小屁孩，有什麼可愛的。餘榮嗤了一聲，語氣酸溜溜的：“這小屁孩挺能吃啊，吃了那麼多東西還喊餓。”
餘榮爸：【我被流放到了子公司沒關係，我兒子討老太太喜歡，這份家業遲早姓我這個餘。】
【我剛才真是昏頭了，老太太這是鬆口讓我進公司了啊！爸肯定會找人給我寫計劃書，還會替我還賭輸的車，兩邊都有錢收哈哈哈！！】
餘奶奶瞥他一眼，淡淡道：“只是吃了一些零嘴，頂什麼用，這麼大的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餘洋聽雲陶的話，去招呼年輕賓客，沒待在餘奶奶身邊。
餘奶奶微笑著，丟擲一句至理名言：“奶奶都是為了你好，現在不鍛鍊，以後進了公司如何擔當重任？”
開席後，餘家的親戚要來主桌敬酒，餘奶奶忙著照顧雲陶吃飯，讓他們別來。
餘洋一邊給他投餵，一邊打聽：“怎麼樣？瞧到熱鬧了嗎？”
【幾百萬算什麼，老太婆手上的股份才是要緊的，等吃完飯，我先去找人給小榮寫計劃書。】
餘榮殷勤地給餘奶奶斟茶：“那是，奶奶是最疼我的人，比爸媽還疼我！”
一雙暖乎乎的小手握住了她的手，雲陶擠進她的懷裡：“奶奶，我餓了。”
戲還沒開場，餘榮媽給餘奶奶泡了八寶茶，又拿了一碟瓜子花生幫忙剝，一邊剝一邊醞釀，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餘奶奶抱著雲陶，看了她一眼：“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
餘榮媽放下手中的花生，壓低聲音說：“嬸嬸，我說了，你可別生小洋的氣。”
戲還沒開場，家裡這些人倒是先唱起來了。餘奶奶心裡冷笑，繼續同他們演相親相愛一家人：“他又闖什麼禍了？要你替他遮掩。”
餘榮媽：“前陣子小洋交了個女朋友……”
“噗——”雲陶正在喝果汁，差點嗆著。餘奶奶拿手帕給他擦嘴巴：“寶寶喝慢點。”
餘榮媽關切道：“沒嗆著吧？”
“沒有沒有。”雲陶捧著吸管杯繼續喝，悄悄在心裡呼喚系統：“統統，幫我錄音！”
「我來啦！」
雲陶：“哼哼，上線那麼快，就知道你在悄悄吃瓜！”
「嘿嘿，宿主放心，我開始錄音啦！」
餘榮媽暗中觀察了一會兒，見雲陶一心一意吃糕點，對她們的話題絲毫不感興趣，才放心大膽地繼續說：“嬸嬸，小洋年紀小，還沒定性，那女朋友談了沒多久就分了，但沒分乾淨，小姑娘不知道怎麼找到我這裡來了，說自己有幾百萬粉絲，要是不給她一個交代，就在網上曝光戀情，罵小洋負心。”
“那怎麼行啊，小洋是大明星，要是爆出這種醜聞，對他、對公司都影響惡劣！我安撫了那個小姑娘，做主給了她500萬分手費，她已經答應我不會亂說了。”
【那小賤人，死活不肯跟我兒子分手，還威脅我，花了錢才打發掉。】
【要不是餘洋和這小賤人鬧過緋聞，小榮也不會去追她，這筆錢我得從老太婆這裡撈回來。】
餘奶奶：“……”
好啊，原來這一家人不只會扯謊騙錢，還擅長推鍋。
說謊的技巧在於半真半假，餘榮媽顯然是個中翹楚——這件事是真實發生的，只是換了個主人公罷了，她說得當然情真意切，真假難辨。
這麼熟練，必然不是第一回 了，這些年餘洋到底背了幾口鍋啊？
雲陶拉了拉餘奶奶的袖子，和她說悄悄話：“奶奶，豪門分手費就500萬嗎？電視劇裡不都是幾千萬起步嗎？”
聽說都通貨膨脹到幾個億啦！
餘奶奶哭笑不得，也小聲告訴他：“他們家底沒那麼厚，離了奶奶這一脈，算不上什麼豪門。”
餘榮媽見祖孫二人旁若無人地咬耳朵，心裡有些沒底：“嬸嬸，你們在聊什麼呢？”
餘奶奶笑得滴水不漏：“寶寶說這個奶黃酥餅好吃。”
“哦哦，那寶寶再吃多一塊……”餘榮媽朝點心碟子伸手，摸了個空，一看，碟子居然空了！
咦？什麼時候吃完的？
餘奶奶清了清嗓子：“你說的事我心裡有數了，我讓人去把小兔崽子叫過來，讓他當面向你賠禮道歉。”
餘榮媽臉色微變，連連擺手：“不用不用，就是一件小事，我都處理好了，怎好在客人面前落小洋的面子。嬸嬸，你也別說他，這件事不是他的錯，是那小明星死纏爛打。他好不容易才抽出時間回家來，不好掃了他的興致。”
“這件事我從頭到尾都沒告訴過他，就是怕他自責。況且，他又是無法無天的脾氣，要是知道了，恐怕要去找人算賬，這種事鬧大了不好。”
【叫餘洋過來，我不就露餡了！還好老太婆疼餘洋，肯定不會叫他不高興。】
【等過了這一陣，就算露餡了，我也能說是被那小明星矇騙的，她真的和餘洋傳過緋聞，真真假假的，我怎麼分得清。】
餘奶奶再次無語了，她能騙自己那麼多年，確實是有幾分本事的，把他們一家的性格都拿捏得很準。
雲陶嗑瓜子：哇，天降大鍋！
戲曲演員登臺，好戲開場了，餘奶奶盼了這一齣戲許久了，現下卻沒心思聽了。
她現在就想聽餘榮媽唱的這出大戲。
“你替他求情，那就先放他一馬吧。”餘奶奶端起茶杯，悠悠地喝了一口，開始套話：“你對他太縱容了，這樣不好。春節的時候他同人家打賭，輸了一隻幾百萬的腕錶，你也幫他瞞著我。”
餘榮媽：“那時候過年嘛，一高興就失了分寸，年輕氣盛，只是輸一隻表算什麼。那劉家的大兒子，上個月賭輸了一個億！和他們這些敗家子比起來，我們家的孩子已經很孝順了。”
【老太婆怎麼突然提起這件事，不會是起疑心了吧？我怎麼就生了個闖禍精，動不動就同人打賭，輸個幾百上千萬的！】
【也怪他爸不會賺錢，換了餘洋，幾百萬的腕錶算什麼，他有一櫃子，就算丟了一隻他也不會記得。】
餘奶奶在心裡記了一筆，笑著搖了搖頭：“你別替他說好話，我都記不清他從小到大闖了多少禍了。八歲那年，他打碎了他爺爺收藏的一套茶具，也是你來求情。”
【這老太婆今天怎麼了，是單純的回憶舊事，還是聽說什麼了？】
【不可能，當年連餘洋都以為是自己打碎的，除了我們沒人知道是小榮做的。】
雲陶都想給她鼓掌了。好傢伙，難怪餘榮謊話張口就來，推鍋技術嫻熟，原來是從小培養，家學淵源。
餘洋本人都不知道自己背了多少口黑鍋吧。
餘奶奶也是這樣想的，打定主意要翻舊賬，一樁樁一件件地數餘洋闖過的禍（背過的鍋）。
餘榮媽小心翼翼地應付著，在心裡把自己一家做過的事漏了個徹底。
一個謊話要用無數的謊話來圓，更何況是那麼多個謊話，時間線還那麼長，說到最後，她出了滿頭大汗。
餘奶奶倒是神色自若，笑著問她：“你衣裙單薄，怎麼出了那麼多汗？”
餘榮媽訕笑：“茶太熱了……嬸嬸，我、我出那麼多汗，妝肯定花了，先去補一下妝。”
餘奶奶剛點頭，餘榮媽就走了，背影瞧著有些慌忙。
“這茶早就涼了。”雲陶嚐了一口八寶茶，小狐狸似的眯著眼睛：“她落荒而逃，應該不會回來了吧。”
“寶寶真聰明，小孩子晚上別喝茶。”餘奶奶拿走他手上的茶杯：“她不回來也沒事，奶奶問得差不多了，自有辦法查清楚他們家的事，等拿到證據，再同他們算清這些爛賬。”
奶奶朝助手招了招手，附耳說了幾句話。助手點點頭，低調地離開院子。
臺上的戲已經唱完了，臺下響起一片矜持的掌聲。
餘奶奶身邊還沒消停一會兒，又來了個人。
餘奶奶和雲陶介紹：“你餘榮哥哥的堂伯母，之前見過的。”
系統：「宿主，餘家奶奶向你介紹這個人，好像是為了讓你吃瓜吃得明白點！」
雲陶：好像是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