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金春慧看出丈夫並不是善解人意, 而是單純不想她做衣服褲子給他穿。

她要說是正常的褲子衣服,他都不太相信。

不跟他解釋, 直接做出來就行。

午休結束,嚴劭出發去部隊,金春慧則是在家裡待著,拿出化妝品和奚文君上午看上的那條黑色裙子。

奚文君過來的時候,金春慧都沒換睡衣睡褲。

“看你穿這一身,我都不好意思打扮了。”奚文君看金春慧打扮後的樣子, 自己也有想打扮的衝動,可是她換回自己原來的衣服,只有她一個人打扮, 她會不太好意思。

金春慧:“我給你化完,自己也要重新化的,到時候你可以直觀看我是怎麼化妝的。”

奚文君沒有意見了,任由金春慧在自己臉上動作。

金春慧還是老樣子,先修眉毛。

她試探地打了聲招呼,奚文君應她,她才確定是本人。

“奚姐,我幫你修一下發尾,你不介意吧?”梳順奚文君的頭髮後,金春慧想要修剪髮尾。

她對奚文君比較熟悉,認出了奚文君,但也不是特別確定。

金春慧開啟自己的工具箱,奚文君一看:“這些都不是普通剪子吧?”

同樣搗鼓了一個多小時,奚文君的妝容好了,金春慧讓她脫外衣,拿掉蓋在腿上的衣服,站起來讓她看看整體。

黑色髒了很難看出來,但要是粉落在上面, 可就很明顯了。

對方頓時震驚,跟上午奚文君圍著金春慧轉差不多,她也圍著奚文君轉,打量她這一身裝扮。

等她好了,差不多時間該去接孩子。

穿外衣就是保護裙子, 省得不小心沾上粉。

何善到點去接孩子,知道春慧今天自己接孩子,所以她只接了心心喬喬回家,回家路上恰好碰到金春慧奚文君。

奚文君家的孩子都讀小學了,平時是自己上下學,不用媽媽接送。

“哎喲,春慧,這是誰啊?你家親戚?”一個家屬路過,她認出金春慧,沒認出奚文君。

給奚文君化的妝稍微濃一些,豔麗些,髮型裙子加持,乍看給人明豔美人的感覺。

眉毛修好了, 她讓奚文君去洗個臉。

說起頭髮,奚文君有話要說:“之前都沒覺得有什麼,上午看到你盤的頭髮,我就發現自己一直盤的頭髮太過老氣了。”

看著挺親切,總讓她想到賀嬸,賀嬸今年近五十歲,要是隻有四十歲,她也喊姐了。

春慧走後,她還自己解開頭髮試春慧那種盤發,怎麼盤都盤不對。

她用妝容蓋住親切的感覺,同樣是姐姐輩,柳家凝看著顯小,何善跟金春慧就沒差多少歲,她是沒法喊她們兩個姐的,在奚文君這裡,她反而是沒法直呼名字。

給奚文君修完髮尾,金春慧重新調整整體,調整好了,奚文君算是打扮好了,她開始給自己化妝。

“你這是想迷暈你家老範呢?”

“對,有縫紉用的剪子,修眉毛的小剪子,我現在手上拿的兩把剪刀是理髮用剪刀,只是修個髮尾,用它就可以了。”她現在多的是剪刀。

金春慧對自己的臉比較熟悉,不需要很長時間就化好了。

金春慧說是裙子借給她穿,明天后天還都行,不著急。

“我待會兒盤給你看,一遍看不懂盤兩遍,我也是看了好幾遍才學會的。”

奚文君把自己換下來的衣服蓋在腿上,擋住裙襬, 這樣裙子不會弄髒了。

奚文君解開頭髮,金春慧拿上梳子看她的整體。

奚文君跟著金春慧出門,平時總是笑意盈盈的人,這會兒緊張了,臉上見不到笑意。

因為不是她自己鐘意喜愛的版型,確實不是很著急。

她家不止一面鏡子,自己化妝用一面鏡子,給奚文君一面鏡子。

“沒事,你修吧。”

上午的焦點一直是金春慧,下午的焦點就變成反差非常大的奚文君了。

“誰稀罕迷暈他,都老夫老妻了,我這是打扮給自己看,打扮得漂亮,心情好。”

鑑於黑裙領口不是特別大, 洗完臉的奚文君聽金春慧的話,先穿上裙子,奚文君穿上裙子了,金春慧拿了自己一件外衣, 讓她穿上外衣, 等化妝結束再把外衣脫了。

奚文君:“我就說她們一個個的,太誇張了,我哪有變了個人,這不還是有人能認出我來。”

奚文君聽話站起來,金春慧稍微往後退,看整體後,差不多知道該搭配什麼髮型了。

因她在化妝,奚文君不想錯過,所以只是拿著鏡子,沒照鏡子,專心看她化妝。

“披頭散髮”也是有講究的,不是隨便垂下來就行。

“奚姐,散發試試,把頭髮放下來,你的頭髮挺好看的。”

金春慧不擔心奚文君的體態,只她先前總給人老氣的感覺,她現在大概能理解“大姐”氣質,奚文君身上就有這種氣質。

不等金春慧開口說話,奚文君自己開口了。

何善心想,還真是變了個人,只看背影的話,她絕對是認不出來的。

奚文君回家前,跟金春慧說到時候會把裙子洗乾淨還給她。

金春慧:“奚姐,好不容易打扮一次,不在外面多走走?”

“不要了,碰見個人就要問我幾句,怪不好意思的。”

奚文君堅持回家,金春慧沒攔著,跟何善說了兩句話就去接年年。

年年的小裙子皺了些,一看就是睡覺睡出來的,金春慧沒念叨孩子的意思,牽著孩子慢悠悠回家。

回家路上遇到上午沒碰見的家屬,見到她的打扮,都要停下來問幾句。

金春慧會耐心跟她們解釋幾句。

話術和上午差不多。

“媳——”範天空回到家,先去廚房掀鍋蓋,看鍋裡是已經炒好正溫著的炒年糕,然後一隻腳踏進睡覺屋,才說出一個字,剩下的話就被吞回肚子裡了。

一個陌生女人正盯著他兩個孩子寫作業!

奚文君聽到丈夫的聲音,讓丈夫先吃飯,孩子們作業快做完了,趁著現在天還有亮光,先把作業寫完,她等孩子們寫完作業再吃晚飯。

兩個孩子已經提前吃過晚飯了。

範天空聽聲音是自家媳婦沒錯,走到媳婦身後,雙手搭在媳婦肩膀上,讓她看向自己。

“你幹嘛呢,餓了趕緊吃飯,別耽誤我盯著孩子寫作業。”

自家倆孩子不是特別愛寫作業的性子,丈夫放養孩子們,不管孩子們作業寫得怎麼樣,盯著孩子寫作業的重任自然落到她身上來了。

兩個孩子從小到大,沒少讓她操心。

“媳婦,你怎麼回事,打扮得這麼好看去見誰了?”

女兒聽到爸爸的問話,幫媽媽回答了,不是去見誰,春慧姨姨幫媽媽打扮的,裙子也是春慧姨姨的。

“原來是弟妹給你打扮的,不是去見誰吧?”

奚文君直接揪住丈夫的耳朵:“我去森林裡頭見野男人了!”

範天空看媳婦發火了,連連求饒。

“你們寫作業,媽媽待會兒來檢查作業。”她就揪著丈夫耳朵,把丈夫帶到廚房說話。

兩個孩子知道爸爸什麼德行,爸爸在他們心中的形象沒有特別高大,他們家算是“慈父嚴母”組合,既然爸爸媽媽去廚房說話了,他們就做作業吧,爭取寫完早點到外面玩。

奚文君夫妻倆是有身高差的,她覺得“披頭散髮”影響自己發揮,把頭髮用發繩簡單束起來,視野開闊,人好似長高了不少,氣勢也跟著噌噌噌上漲。

她要讓他知道有些玩笑話開不得。

範天空捱罵不反駁,等媳婦罵夠了:“看來弟妹不光是學修眉毛剃頭髮了,還學了怎麼給人打扮。”

他彎身把妻子抱住。

夫妻倆結婚許多年,奚文君可受不住這樣的親暱,直要推開丈夫,沒推開:“你少給我膩歪了,我現在就去把臉洗乾淨,裙子也換下來洗了,曬乾還給春慧。”

“什麼啊,不是送你的嗎?”

“為什麼要送我裙子?柳家凝都要在她那裡花錢定做裙子。”奚文君跟柳家凝關係不是特別要好,也沒有交惡,屬於見面只會打個招呼的型別。

她聽春慧說柳家凝要定做旗袍,竟是半點不意外。

想必別的家屬聽到也不會有任何意外的感覺。

換成她,大家都不太理解,像是她今天打扮一番,最親近的丈夫就完全不理解。

範天空從另外一個角度去想事情:“既然她借給你了,說明不是她特別喜歡的裙子,你不如直接問個價格,買回家算了,我瞅著挺好看的,你不是沒裙子嗎?這條裙子顏色不打眼,正好了。”

奚文君:“這是樣衣,樣衣你懂嗎?以後要拿去工廠生產的,而且誰說黑色不打眼?黑色打眼得很,我今天下午從春慧家過來,遇到人都要問春慧,我是誰,我是誰她們還不知道?我在家屬院這麼些年都白待了?”

“我也差點沒認出來你,你變成這樣,光看背影,我是認出來你的,穿這裙子,小腰看著細細的,平時抓著你的腰也沒覺得細成這樣。”

提到腰細,奚文君有話要說:“黑色顯瘦,這腰是鬆緊設計的,就算比較胖的人也能顯出腰身來。”

範天空:“你開不了口的話,我找阿劭說,讓他跟她媳婦商量,把樣衣賣給你,樣衣能做第一件,也能做第二件第三件,沒準還能做得更好,這件讓給你算了。”

奚文君:“你可別說了,你好意思,我都不好意思,你別管這事,我有自己的考慮……你親我做什麼!中年夫妻親一口,噩夢要做好幾宿!”

“我們倆都沒到四十歲,怎麼算中年夫妻了,我親我媳婦怎麼了,最近又不是第一次親你,打扮得漂亮就不認我這個男人了?”

“煩人。”

金春慧不知道奚文君家的情況,帶孩子回家後就先洗澡了,她們母女洗完澡,爸爸也差不多回家了。

中午準備了晚飯的食材,好歹是過生日,一家人一起吃頓好的才行。

嚴劭回到家後就幫忙做晚飯,問媳婦一件事:“慧慧,你那邊店面棚子今天能弄完嗎?”

金春慧在生日前做了個決定,決定在店面前搭個小棚子,放三張小桌。

搭棚子的事是一定要跟葛姐說的,葛姐沒意見,接下這個差事,搭棚子時間就定在今天,昨天她走後,葛姐有沒有叫人在她捲餅店門口搭棚子就不確定了。

搭建棚子的材料費人工費她出,桌凳的錢也是她出。

錢給葛姐了,葛姐怎麼用,全憑葛姐自己安排,剩下的錢也不用還她了。

“不知道,沒搭完明天繼續搭好了,我不是很著急,七月前弄完就行,其實有沒有都沒事,主要是圖個方便,有些客人確實像是出來‘偷吃’的,都在我店附近站著吃完才走,不如放幾張小桌給他們行個方便。”

嚴劭:“你人真好,考慮得非常周到。”

“那是,做生意的,當然要考慮客人。”

夫妻倆剛說完話,年年就看準時機,說起自己在幼兒園的經歷。

她今天穿裙子,好多小朋友都看她,老師也看她。

金春慧覺得女兒說的很多人看她不算誇張說法,她要是在幼兒園裡看到個小朋友穿得這麼與眾不同,也會多看。

幸好只是看看,沒有上手摸髒裙子,也沒給孩子造成什麼陰影。

年年小朋友得意,她得意的不是自己穿了好看的裙子,她得意的是她自己親眼看到裙子怎麼做成的。

她不會做的,但是她看到了啊。

看過就是會了。

金春慧到城裡幹活的時候,棚子已經弄好了,像模像樣的,確實能擋住陽光。

店面前三張桌子擺放的位置剛好,沒有擋道,挺不錯的。

每張桌子配了兩個凳子,因為桌子實在不大,一張桌勉強坐兩個客人,三個四個就太擁擠了。

金春慧很滿意這樣的安排,太多客人坐下來吃東西,她收拾起來很累的。

今天來的客人們注意到門前搭的棚子和放的桌凳,點了捲餅或者涼麵的,直接就坐下來等著。

到了下午兩點半,暫時沒客人了,金春慧收起三張小桌和凳子,把店門關上,去集市上挑碗。

集市上挑不到滿意的再去百貨大樓買。

她要買盛放涼麵的大碗,原先是想著偷懶,不想多洗幾口碗,但是客人們看她桌子都擺出來了,問她為什麼不弄堂食涼麵呢,涼麵剛拌好的時候最好吃。

思來想去,她決定買碗,就買六個大碗,剛好三張桌子,每張坐兩人。

買少不行,怕來不及洗,她只能在空時間洗碗,買多了也不行,礙事,佔地方。

在集市上沒挑到滿意的碗,去百貨大樓買到了。

淺口大海碗,看著蠻大,但淺,她不會偷工減料,只是讓客人產生錯覺,覺得分量大。

實際堂食和帶走是一樣一樣的。

“這是去買碗了?”蘇姐今天來捲餅店,看著金春慧捧了六個大碗,問她。

“對,這不是搭了棚子,有客人問我怎麼搭了棚子放了桌凳,還不能堂食,我想著也是,乾脆去買了六口碗,今天不把桌子擺出來了,明天再擺出來。”

蘇姐幫金春慧拿碗,方便她開門。

門開啟了,金春慧先把碗放好,問蘇姐今天要什麼。

蘇姐今天還是要涼麵。

她家人現在喜歡上吃涼麵了,都能把涼麵當菜,伴著大餅窩窩頭或者米飯吃。

金春慧給蘇姐拌了一份,蘇姐走了之後,又來了兩三個客人。

招呼完客人,到時間了,金春慧關門收拾,今天收拾的任務多了,要抹三張桌子,還要洗六口新買的碗。

要不是現在還忙得過來,真想僱個人幫她洗碗抹桌子。

回到家屬院,下了車站看到丈夫女兒,金春慧疲累感終於消散了些:“我下午買了六口碗,以後捲餅店能堂食了,我在想要不乾脆把卷餅店改成涼麵店,涼麵做起來還方便。”

嚴劭:“也行啊,換成涼麵店吧。”

“不了,捲餅生意其實能做下去,能多掙一份錢,幹嘛不掙呢。”還真有少數客人愛好捲餅配涼麵,能賺他們兩份錢,為什麼不賺呢。

夫妻倆走到家屬院大門的時候,碰到奚文君。

奚文君專門來等金春慧,找金春慧說件事。

嚴劭抱著年年去邊上等人,給她們讓出說話空間。

金春慧聽奚文君想買下黑裙,不意外:“行的,樣衣再做就是了。”

奚文君身上帶錢了,問過金春慧價錢後,沒有猶豫,把錢給她了。

錢給了金春慧,她又問金春慧能不能幫她帶化妝品,她想學化妝:“不是你想的那樣,就是,嗯,你懂的。”

“不管是哪樣,愛美都沒問題,我明天去縣裡百貨大樓幫你看看,有的就給你買下來,沒有的等我以後有機會去市裡,再幫你帶來。”她還是會去市裡的,可能是去服化廠定衣服,可能是去買化妝護膚品。

“不用很多的,買不齊無所謂,主要是口紅和畫眉毛的眉筆。”奚文君看金春慧化妝,看出口紅和眉毛的重要性了。

“好的,奚姐你記著大夏天要把口紅保管好,省得化了。”

“我會保管好的,你放心吧,小孩子們也別想碰。”

兩人說完話分開,各自回家。

嚴劭問是不是和昨天打扮的事情有關。

慧慧昨天中午跟他提過奚文君下午會來家裡,今天一整天,碰到範團,範團都用一種看好人的眼神看著他。

他沒機會問出來,大概猜到是什麼了。

金春慧:“奚姐想買下我昨天借給她的裙子,我就賣給她了,下次休息日,還要給何善分成,我給奚姐減了幾毛錢,總體還是有賺頭的,賺的錢跟何善分,以後做樣衣還得找她,我們倆算是合作關係。”

“你跟二團的人走得還挺近。”奚文君是二團團長老婆,何善是二團營長老婆。

“所以呢,不能跟她們走很近嗎?”

“能啊,沒多少事情。”

“你放心好了,在我下定決心打扮再出門後,別說二團了,三團的家屬也會跟我走近,我平等地和每個願意買裙子的家屬來往。”

一家三口回到家裡,嚴劭開口:“你是挺博愛的,每個團都有來往的家屬,誰也不好說你。”

“是啊,我現在覺得賣衣服都不用專門去城裡了,只要有人喜歡我賣的衣服裙子,一件肯定不夠,兩件三件,喜歡就買。

哪天被舉報了,像是家凝,像是奚姐,她們兩個都是團長夫人,她們願意為我說話,我就安全了幾分,至於三團的團長夫人,那人確實不是很好打交道,就不管了。

衣服裙子畢竟不是吃的,吃的吃完就沒了,漂亮裙子可是一直在,哪捨得藏起來不穿出去。”

嚴劭:“言之有理。”

“不管有理沒理,只要敢穿我做的裙子的人,敢化妝打扮,都可以來往。”

“我不反對,反正鬧不出太大動靜。”

“是啊,現在敢穿敢打扮的人實在太少了,而且家屬院除了軍人外,沒有十八歲以上的男人,有也是站在門口的哨兵,基本翻不出浪花。”

十八歲以上的孩子,無論男孩女孩,都不能待在家屬院了,而且他們的爸爸很有在他們成人之前就退役或者調走了。

現在部隊兩個首長孩子倒是成年了,不過也都離開部隊在別的地方,不是讀書就是工作,沒住在家屬院。

住在家屬院能做什麼事情呢?

家屬院可不太便利。

“什麼意思?”

“看來看去就這麼幾個男人,實在是沒新鮮感,懶得打扮了……我沒針對誰,我只是隨便說說啊,不光男人,女人也是,都差不多成了個村子,每年有新人來也有舊人離開,但主要還是那麼幾家。”

“你都知道,你還勾著她們打扮?”

“不勾著我怎麼賺錢?我以後有機會還要穿到城裡,穿到市裡,畢竟我是要開衣服店的人。

男人和女人想法不一樣,尤其是你們這些男人,粗糙慣了,不懂女人的心思。”

大多數女人還是有變美的心。

“我是不太懂,你以後多說給我聽,我懂你的心思就行。”

“不說給你聽說給誰聽?指定要說給你聽,不說你聽不懂我的言外之意。”

金春慧做好了柳家凝定做的旗袍,浸水洗過,布料材質不錯,沒發生褪色縮水的事。

柳家凝拿到旗袍就進自家小房間裡試穿了。

穿出來的效果很不錯。

“等我下次休息日,就穿著它去看我爸媽。”柳家凝很喜歡金春慧給她做的旗袍。

金春慧正舉著柳家凝家裡比較大的鏡子,在柳家凝調整好高度後,一直舉著,方便她看上身效果。

定做旗袍的價錢可不算特別便宜,用的布料是好料子,要是做毀了,金春慧自己都會難過。

家凝直接全款付了,都沒有給定金,是對她的完全信任,看到她很喜歡自己做的旗袍,金春慧也是開心的。

沒有讓金春慧舉很久的鏡子,柳家凝看過大致效果後,照鏡子看細節。

她真的很滿意,滿意到直接盤發化妝。

她對化妝比較熟練,都不用拿件外衣擋住旗袍,直接上手了。

十幾分鍾就完成了簡單的妝容,頭髮盤得也很利索。

金春慧今天沒穿旗袍,她今天穿的是襯衫裙,淺灰色襯衫搭配深棕半身長裙。

不是盤發了,是垂在身後的兩條大辮子,頭上還綁了髮帶。

今天不走婉約素雅風格,今天走的知性青春風。

很像是年輕的知識分子,也就是女學生的感覺。

女學生可能還不會這麼打扮。

她就是給人營造那種知性的感覺。

住在家屬院的軍人,不都是農村出身,有些就是城市裡的人,大學生。

他們的妻子跟他們差不多,基本都是知識分子,不一定會時常伴在身邊,畢竟有自己的工作要忙,但是總有休息空閒時間會過來看望丈夫。

兩人聊著化妝打扮的話題,柳家凝不得不說:“你比家美學得認真多了。”

“家美是先天條件好,我屬於笨鳥先飛,勤能補拙。”

“我看見過奚文君打扮後的樣子,覺得你完全可以去劇組當服化師了。”

金春慧不意外柳家凝會看到,她現在休息日化妝,也會拉上奚文君化妝,已經不少人看過奚文君化妝打扮後的樣子:“我還沒那麼大本事,而且跟劇組很累,可能一部劇就要花個一兩年時間,我和我家的直接從聚少離多變成見不到面了。”

她有聽過老師們說劇組的生活,本身就沒進劇組的意願,聽她們說了之後,更不想進劇組了。

她家男人最近又不在家,出去執行任務了。

夏天晚上睡覺少了個大暖爐,涼快了一些些,但在心裡還是會想念丈夫,希望丈夫能早點平安到家。

柳家凝:“確實,你要是進劇組了,你們夫妻根本見不著面,我妹拍戲的時候,我妹夫有空還會過去取景地陪著她,天南地北的,軍人的工作性質根本沒有那麼多時間去陪你。”

“我的志向還是開衣服店,比捲餅店輕鬆多了,只要我做出樣衣,拿去服化廠批次產就很方便。”

兩人聊到接近飯點,金春慧才回到家裡做飯,今天只有她一個人在家吃午飯,隨便對付過後,她就坐在縫紉機前,開始做丈夫的衣服褲子。

轉眼就要進入七月,趁著有空時間,抓緊把丈夫的衣服褲子做出來。

來到七月中,孩子們放暑假,金春慧把年年帶來城裡。

城裡店面是通電的,大夏天的,白白胖胖的年年容易出汗,所以小朋友特別愛在電風扇底下待著。

金春慧店裡有檯扇也有吊扇,孩子睡覺的時候就打地鋪,睡在吊扇下面。

光是鋪草蓆太硬了,她還在草蓆下面鋪了層軟墊,得虧孩子身形小,再大點,她可找不著合適的軟墊了。

“春慧你在就好,給我來碗涼麵,不要加辣。”奚文君坐在一個凳子上,趕緊給自己扇風。

太熱了。

金春慧就開始幫奚文君拌涼麵。

“沒接到人嗎?”她早上和奚文君一起來城裡的,知道她今天來城裡接公婆。

“沒等到人,給我煩的喲,先來你這裡吃碗涼麵。”奚文君今天來城裡是來接丈夫的父母,她的公婆。

只說今天到,沒說今天具體哪個時間。

金春慧看到她發紅的臉頰:“要不來我店裡坐,店裡涼快。”

“不了,你店裡還有個睡得正熟的孩子,我怕把孩子吵醒了,再說吃碗涼麵就不熱了。”

金春慧沒再強求,給奚文君拌好涼麵後,就坐到她身邊:“等了一上午都沒來,怕不是算著雷叔開的客車時間,準備下午三四點鐘才過來吧?”

“也不說清楚,早說我就在你店裡幫忙,吹吹風,總比一整天在車站乾等曬太陽好。”待在客車裡不舒服,待在客車裡比在外面曬太陽更難受。

她這個時間點能放心過來,就是因為離下班車到達還有段時間。

市裡到城裡的車不止一班,好幾班,她枯等大半天,等不住了。

現在是下午兩點鐘,一天最熱的時候,頭髮都被曬燙。

吃到涼麵,算是給她降溫了:“幸好你在城裡做生意。”

金春慧站起來,去店裡,開啟冰箱拿了根冰棒。

她覺得奚姐曬得實在太狠了。

“外頭有包裝紙,先別拆包裝紙吃冰棒,先貼臉上,舒服點。”

奚文君按她說的話,將冰棒貼臉上降溫。

“是我想岔了,明明城裡到家屬院的車一天就跑一個來回,他們太早過來沒用。”降溫解暑過後,奚文君煩躁的情緒消失,漸漸冷靜下來了。

金春慧:“確實,除非是有人專門開車送他們,不然他們還是會按照客車時間過來。”

她知道範團爸媽是鄰省人,聽說這麼些年沒來部隊看過兒子,都是兒子兒媳有空帶著孩子去看他們。

兒子兒媳許久沒看他們了,他們頂著大太陽天,自己找來了。

在她看來,這邊的夏天太陽並不算毒辣,不過像是奚文君這樣在外頭曬大半天,還是很難受的。

所以她就免費送了奚文君一根冰棒。

“快累死我了,我自己攤的大餅都沒咬幾口,現在也不想吃了,下午帶回家給老範吃。”出於省錢的心理,奚文君自己帶水帶乾糧。

想著接到人就先領著去春慧的捲餅店坐坐,再買點吃的給老人家吃。

沒成想時間對不上。

她短時間內是不會去車站了,等四點多的時候再去。

反正雷叔雷姑姑都在車站附近幹活,她已經跟雷叔雷姑姑說過,如果碰到兩個陌生老人問他們車子是不是開往部隊,替她問一句他們是不是範天空爸媽。

是的話,告知他們一聲,他們兒媳婦今天在車站曬了大半天,沒等到人先去別處等著了,下午四點多,客車快發車的時候會回來車站。

雷姑姑聽了她的話,答應幫她轉達。

金春慧:“不浪費就行。”

又有客人過來,金春慧就起來去忙活招呼客人。

奚文君吃完冰棒和涼麵,爽利不少,坐在小桌旁邊,等年年醒來了,就幫金春慧幹活。

年年兩點半醒來了,奚文君坐起來幫忙洗碗幹活。

金春慧收起女兒的地鋪,給女兒弄了很小的一個土豆絲捲餅,給女兒當點心吃。

“老闆,兩碗涼麵,堂食。”

“好嘞,這就拌上。”

有了奚文君的幫忙,金春慧下午省事不少。

“公婆好相處嗎?”已經到了收攤的時間,金春慧關門整理。

奚文君:“說不上好相處,也不難相處,見面機會不多。”

範天空是北方人,奚文君是南方人,他們夫妻是少有的南北方夫妻,家屬院裡大多夫妻都是同一方的人。

比如金春慧嚴劭都是南方人,隔壁唐團和家凝都是北方人。

金春慧跟幾個北方人相處,覺得除了口味上有所不同,大多時候都還是蠻合的。

前提是性格都不錯,南方的好人和北方的好人,都是好人,很難產生矛盾,最多發生點文化差異上的“口角”。

公婆就不好說了。

好公婆不一定會看好兒媳順眼。

沒準還覺得兒媳高攀自家兒子了。

“大夏天來家屬院看望你們,時間選得確實不太好,換成我,什麼時候涼快什麼時候來,我當初來部隊看望我家男人,選的就是秋天,本來十月底十一月初要走了,哪成想那麼冷,冷到他讓我留下來,我沒多少猶豫。”

“是啊,想想就愁人,不然我來你店裡幫忙幾天,把他們躲過去?不想跟公婆打交道。”

在金春慧眼裡,奚文君可不是膽小怕事的人:“先處處看吧,畢竟家就在鄰省,不用坐火車,坐火車更快,路程短暫,我跟我家公婆鬧掰是有原因的,你沒必要和公婆發生矛盾吧。”

“我就是不想跟公婆生活在一起,家裡還有兩個小孩,本來小孩睡在小房間了,現在又要安排他們跟我們夫妻倆睡在炕上,我最近沒接縫紉活,就是擔心公婆耽誤我幹活,乾脆不幹活了。”

金春慧:“不管公婆多好多壞,生活在一起確實很多麻煩。”

年年不知道媽媽和姨姨在討論什麼,就參與了討論。

小朋友的意見可以忽略不計。

東西收拾好了,兩個大人一個小孩前往車站。

這回奚文君是看到公婆了,即使不是特別希望公婆和生活一段時間,他們來了,她還是要笑臉相迎。

雷姑姑幫忙把話轉達了,說得沒有特別直接,範天空爸媽沒察覺到兒媳婦心有怨氣,直說讓她久等了。

“不久不久,我也是難得來城裡一趟,不管爸媽什麼時間到,我都要在城裡待一天時間的,沒差別。”

奚文君順便介紹了金春慧和年年。

她的婆婆貌似挺喜歡年年,跟年年打招呼,還送年年糖吃。

金春慧告訴過年年不能吃陌生人的糖,年年拿糖之前先看媽媽。媽媽點頭了,她就接過眼前這位奶奶送的糖,把糖吃到嘴裡了,才記得要說謝謝,奶聲奶氣跟眼前的奶奶說謝謝。

奚文君奶奶笑眯了眼。

金春慧把一切看在眼裡,知道奚姐婆婆並不難相處,喜歡女孩的婆婆能壞到哪去。

她家婆婆根本不想見到年年,更不用說給年年糖吃。

要給糖絕對是摻了毒l藥的糖,想毒死她家年年。

一行人坐上車,年年就成了霜打的茄子。

夏天的客車坐著是真不好受,金春慧在年年額頭上貼了塊浸過冰水的溼布,再把清涼油放到年年鼻子下,讓孩子聞聞清涼油的氣味。

回到家屬院,嚴劭已經在車站等著,媳婦牽著女兒下車,他直接抱起女兒。

聽說跟著下車的老人是範團爸媽,他打了聲招呼就和媳婦一起回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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