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一門忠烈(6)
周喆手足無措的抱著封桀哭。
眼看方詢要跑。
林諾衝了過來,“保護皇上,所有反賊格殺勿論。”
林諾大義凜然的站在周喆面前,就像老母雞護小雞一樣的將周喆保護起來。
周喆大為感動。
林諾沉聲說道:“皇帝,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重點是要報仇。”
周喆茫然的抬起頭,臉上是兩行清晰的淚。
對,報仇。
這些人傷了封桀,就必須死。
至少他應該死遠點,在無人的角落獨自死去,不給主子增加任何麻煩。
周喆將封桀平放在營帳之內。
他苦笑著看向周圍死的死殘的殘的同期,回身擋住林效的大刀,拖著受傷的身體,扔下其他人,拼命的逃跑。
林諾讓所有人都退下,問周喆,“皇帝,你老實告訴哀家,你上次和哀家說的,你所喜歡的人是不是封桀?”
周喆更感動了。
周喆拉了拉林諾的衣袖,“母后,你幫幫我。”
多好的母后啊。
王太醫戰戰兢兢的給封桀檢視傷口,觸目驚心的傷口,心思歹毒的設計。
黑衣人全軍覆沒。
暗衛亂了。
林諾長嘆一口氣,轉過身來,摸了摸周喆的臉,“打疼了吧?”
他喜歡封桀,特別極其非常的喜歡他。
喜歡到封桀死了他就活不下去。
“你父皇去得早,你少年登基,哀家和你孤兒寡母面對朝堂眾臣威逼利誘,母后花了多大的功夫才保住你的命,保住你的皇位。”
林諾一副被氣到的樣子,轉身不再說話。
周喆咬牙切齒的說:“殺,全部殺了。”
一心人浩浩蕩蕩,緊趕慢趕終於在一個多時辰後回到了宮裡。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主子的人。
林諾悄咪咪的偷換歷史給周喆洗腦,事實上帝皇周喆和先帝一脈相承的手段強硬又靈活,大周洗腦也洗得很好,官職設定監督等等權力制衡也做的很漂亮,大臣大部分不管貪不貪,至少都是忠的,不敢謀反。
周喆六神無主,林諾說道:“現在立刻收拾東西,起駕回京。”
林諾走上前,一巴掌打在周喆的臉上,“皇帝,你怎麼能學民間那種不入流的喜好?你是大周的皇帝,是黎民的榜樣,你這麼做對得起先帝,對得起大周的列祖列宗嗎?”
“不疼,只要母后高興怎麼打朕都可以。”
看過他臉的人不計其數。
“傻孩子。”林諾嘆息道:“你到底是母后養大的,母后還能不心疼你嗎?你和封桀的事,只要小心一點,你把自己該履行的責任履行了,不要讓臣民知道,母后可以假裝不知道。”
王太醫回稟道:“皇上,這箭矢之上全是倒刺,不能拔,只能用刀一點點的割開皮肉,再取出來。而現在圍場沒有這個條件,宮裡才有。”
林諾和周喆在門外等太醫給封桀動手術。
黑色面巾下,方詢吐了血。
“是,太后。”
周喆咬著唇,點頭。
過了一會兒,周喆大抵也是回過味來了,明白剛剛林諾的話和過去太后的表現一樣,都是表面嚴厲實則關心。
周喆抓住封桀的手,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落。
方詢亂了。
“你——”
喜歡到見不得他受傷。
周喆咬了咬唇,哭著大喊:“可是怎麼辦?我喜歡他,喜歡他,就是喜歡他。母后,愛情是沒有辦法控制的。封桀不能死,他如果死了,我也不活了。”
林效一把刀從方詢身後插入。
“母后……”
林諾一邊洗腦一邊威逼,“你現在好不容易地位稍微穩固了一些,你的皇叔伯們還在虎視眈眈,你這個時候給他們遞刀子,你是怕母后和你不夠死嗎?”
“那……怎麼辦?”
至少他不能死在圍場。
他錯了,他現在知道了。
他當初怎麼就會懷疑這樣一位母親呢?
林諾默默在長袖下比了個yes。
一個男寵而已。
其實就是周喆真養了真玩了,臣民也不會說啥。
最多也就是大周多了一段風流韻事。
周喆純粹就是把事情想複雜了。
皇權至高無上想幹啥幹啥爽死了,真沒那麼多限制,就像李隆基娶兒媳,武則天養男寵。
那老百姓自己為了口吃的整日奔波還能為了皇帝養個男寵造反?
那大臣還能管到皇帝寵幸誰頭上去?
都不要命了?
林諾見周喆已經信任她,再度開口說道:“但是封桀畢竟是封國人,更是一個男人,難保不會有人拿他做文章對付皇帝,皇帝,你要答應哀家,以後有事要第一時間告訴哀家。還有,封桀是封國人,封國也可能利用他對大周不利,你以後要少與他談論政事。”
“嗯嗯。”
周喆敷衍的點頭。
心下卻覺得封國也好周國也好,宏圖大略也好,都與他無關。
而且既然太后奏摺批得也挺好的。
還不如把朝政都推給太后。
這樣,他和封桀之間就少了很多阻礙。
他也不用在大周和封桀之間左右為難了。
周喆感覺自己太聰明瞭。
一下就想到了破死局的方法。
這時,殿門開了。
王太醫走了出來,他官服上沾著鮮血,拱手說道:“皇上,箭已經取出來了,封世子暫無生命危險。只是……”
“只是什麼?”
王太醫說道:“箭矢射中了脊椎,封世子下半身可能……以後能恢復的可能也很渺茫。”
傷了脊椎,那就是半身不遂?
周喆愣了愣,隨即回顧了一下自己看過的史書和小說。
沒事。
書上沒說封桀下半生都在輪椅上度過,說明他一定可以恢復。
畢竟美強慘大佬在成長的過程中一定會遇到慘。
而他們作為被歷史選擇的人,也一定會創造奇蹟。
他們從來都不是普通人。
周喆走進去看封桀了。
林諾沒興趣,打道回府。
太后殿門口,李挺邡恭敬的站著,“臣給太后請安。”
“起來吧。”
林諾淡淡一笑,“今日表現不錯。”
“為太后盡忠是臣的職責。”
“以後帶隊調到太后殿附近巡邏吧。”
太后殿巡邏沒什麼。
但是帶隊兩個字意思就很清楚了。
能帶隊的,只有禁衛軍統領。
而林家二郎剛剛被撤職,禁衛軍統領剛剛空出來一個職位。
李挺邡當即跪下,“臣謝太后娘娘隆恩。”
林諾笑了笑,目光越過李挺邡看向專程過來跪拜林諾的小太監小九。
回了宮,林諾問琳琅,“剛才哀家瞧見那個小太監手上有烙傷,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奴婢不知。”
“去問問,也是怪可憐的,別讓人給欺負去了。”
“娘娘,你還挺心疼那個小太監的。”
林諾淡淡一笑,沒有說話。
到底只是一個初中大小的孩子。
看樣子又不像是李挺邡那種野心勃勃的野心家。
晾了這麼久,還每天堅持來太后殿打卡,也挺有毅力的。
反正她手裡也沒多少可用的人,能抬一手就抬一手吧。
皇帝寢宮。
周喆一小勺一小勺喂封桀喝藥,“你放心,王太醫已經說了,你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嗯。”
王太醫是大周的太醫,心裡對封國一個割地求和的戰敗國傲著呢,能給封桀看病,那是皇命難為,但不代表他有義務把病情給封桀交代。
身為大周臣子,他只對皇上負責。
所以封桀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受了傷,撿回了一條命。
封桀現下最擔心的是派出去的暗衛。
那是他僅存不多的武裝力量了。
封桀問:“那些刺客如何了?”
“你放心。”周喆一臉憤怒的說:“朕已經給你出了氣了,那些傷了你的刺客已經全部殺了。”
“咳咳咳。”
封桀一口氣上不來,咳嗽了起來,“全部死了?”
“跑了一個,就是刺傷你的那個。”
周喆噘嘴說道:“不過林效一刀從腰後刺穿了,林效說他絕無活命可能。哼,傷了你的人,就這麼死了,真是便宜他了。你、你怎麼吐血了?”
巨大的打擊下,封桀的嘴角滲出了鮮血。
周喆以為他傷勢加重了,慌忙大叫:“太醫,太醫……”
封桀躺在床上,眼神灰白。
完了。
他辛苦建立多年的一切都沒了。
連方詢都沒了。
如今的他,已經徹底成了孤家寡人。
灰白的眼珠子轉了轉,封桀看著周喆,難道他以後真的要依靠小皇帝戰戰兢兢的在宮裡苟活下去嗎?
王太醫又過來給封桀看了看,將藥方改了改,走了。
周喆心疼的靠在封桀胸`前,“封桀,你上次說的話還算數嗎?”
封桀不明所以的看著周喆。
“就是你想殺柔貴妃是因為嫉妒,想獨佔我。”
周喆手指在封桀胸`前畫圈,“我……這次我看到你受傷,我就徹底明白了。”
周喆坐起來,羞澀的看著封桀,“封桀,我喜歡你,你以後不要再為了我而受傷了好不好?”
封桀灰白的眼睛慢慢恢復了色彩,他烏青的嘴唇動了動,“你、你說什麼?”
“哼。”
周喆羞到不敢看他,“我剛才已經說過了,不說了。”
於絕望上勾起一絲希翼。
封桀一把將周喆拉到懷裡,親吻他的額頭,他眼含熱淚的說:“周喆,我愛你。”
“我也愛你。”
周喆羞赧親吻他的唇角。
聽見996的彙報,林諾挑眉一笑,“看吧,我就說不管封桀是瘸了還是殘了,周喆都會愛他。”
“……”
996:“這也改變不了你母胎單身狗的事實。”
林諾再度把996關了禁閉。
這丫的越來越能氣她了。
真想打爆它的狗頭。
勞役司,小九將刷好的恭桶規規矩矩的擺放好。
喜公公突然走了過來,踢了旁邊兩個偷懶睡覺的小太監一腳,“幹什麼呢?三個人的活一個人幹?宮裡養你們是讓你們吃白飯的?”
常樂常方連忙屁滾尿流的爬起來,去搶著刷馬桶。
喜公公來到小九身邊,“喲,這手受傷了?”
小九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他這手就是喜公公嫌他髒,給拿烙鐵燙的,這會兒又裝什麼好人。
喜公公討好的笑道:“手受傷了,就該養著,這沾了髒水傷口怎麼會好呢?”
喜公公指著常樂說道:“你,還不過來。”
喜公公伸手將刷子從小九手裡拿走,扔給常樂。
常樂一反往日的跋扈,笑眯眯的接著,說道:“小九公公,你先歇著,這剩下的,咱們幹就行了。”
小九低著頭說:“喜公公,是有什麼事情吩咐嗎?”
“瞧你說的,我哪裡敢吩咐你。”
喜公公將一瓶上好的燙傷藥遞給小九,“剛剛太后宮裡的琳琅姑姑來了一趟,特意問起你的傷。這是她親自交到我手上,讓我給你送來的。”
沒有自己送,反而中間拐了個彎,讓他送。
還暗示,這是太后的吩咐。
這說白了不就是給這小東西撐腰嗎?
喜公公擠眉弄眼的說:“小九啊,你跟琳琅姑姑認識怎麼不說一聲呢?看,這鬧了不少誤會了吧。咱們都是在宮裡當差的,抬頭不見低頭見,以前的事兒,可別往心裡去。”
“我知道。”
小九仍舊低著頭,一臉受氣包小媳婦的樣子,“喜公公教訓我,也是為了教我宮裡的規矩,讓我活下去。”
“知道就好。”
喜公公走了。
常樂常方嘿嘿的笑著,也不敢再使喚小九了。
小九回到大通鋪休息。
現在還是幹活的時間,大家都挺忙的,大通鋪裡一個人都沒有。
他看著受傷烙出的猙獰傷口,拿出了藥,只倒出一點點抹在傷口上。
這宮裡的太監,哪能用得上這麼好的藥。
能省一點是一點。
小九看著傷口,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太后的身影。
其實他從未敢抬頭去看太后的長相。
畢竟是那麼尊貴的人。
他一個奴才,怎麼配。
他唯一能記得的就是伸向他的那隻手。
第二日清晨,小九小心翼翼的捧著一小包蜜餞來到太后宮。
柳葉見著他也不驚訝。
這都來這麼長時間了,每天按時給太后請安,也不管太后能不能看見。
她見的時間多了,也心軟了。
柳葉走過來問道:“小太監,今日不磕頭了?”
“我……”
小九拘禁又踟躕。
柳葉目光飄落在他手裡的東西上,“手裡拿著什麼?”
“我……是我家鄉的做法,昨日琳琅姑姑給我送了藥,我想著,也許……”
柳葉哂笑,“太后何等尊貴,怎麼會吃你這些來路不明的東西。”
“不是來路不明。”
小九紅著臉爭辯道:“這些是我親手做的。”
柳葉瞧他還算真誠,伸手說道:“給我吧,我拿進去給琳琅姑姑,讓她決定。”
“謝謝柳葉姐姐。”
“小嘴還挺甜。”
柳葉拿著蜜餞走了進去,給琳琅行了個禮。
琳琅拿著蜜餞,想了想,還是走進去,交給了林諾。
那蜜餞是最普通的棗子做的,紅亮誘人,還有淡淡的桂花香味。
林諾拿起嚐了一個,很獨特的味道。
棗子是去了核的,形如棗,卻是入口即化。
中間還有一點點微妙的綿沙口感。
甜而不膩,帶著淡淡的桂花蜂蜜的味道。
過了會兒,琳琅出去叫小九進來。
這是小九第一次踏進太后宮。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腳僵硬的跟在琳琅身後。
許久,他聽見琳琅姑姑說人到了。
他跪下,額頭貼在地上,“奴才給太后娘娘請安。”
“起來吧。”
太后娘娘的聲音和她在宮裡的仁慈之名一樣溫柔。
小九站起來,頭依舊低著,身子僵硬,後背一層一層的冒著冷汗。
他聽見林諾說:“這蜜餞是你做的?”
“是,是奴才做的。”
“很好吃。”
“奴才蠢笨,只會這一點家鄉的小吃食,讓太后娘娘見笑了。”
“抬起頭來。”
“奴才不敢。”
小九是真不敢。
他出身市井,老家又鬧饑荒,跟著爹孃姐姐一起逃難到的京城,經常飢一頓飽一頓,其實說是飽一頓,那就是比純餓著多吃點而已,也沒吃飽。
後來家裡實在活不下去了,爹孃把姐姐給賣了。
再後來,他也被賣了,輾轉幾手才運氣好被賣到了宮裡。
這樣的人,哪敢抬頭直視宛如太陽般尊貴的太后?
“你這小太監,太后娘娘讓你抬頭就抬頭,你說不敢,那不是抗旨嗎?”琳琅提點道。
小九這才慌亂的抬頭,只是一瞥,又驚恐的低下。
太后娘娘華貴萬千。
卻面容慈和。
就像那畫像上的觀音一般。
這小兔子受驚的模樣,讓林諾忍不住笑了。
第一次見面,天太黑,光線太暗,小臉被揍得青一塊紫一塊的,也不清楚這小太監長什麼模樣。
後來見面,都是一個後腦勺。
這會看見了,才發現,這小太監長得唇紅齒白的,一雙大眼睛楚楚惹人憐愛。
林諾笑道:“模樣挺標緻的。”
小九騰的一下紅了臉。
林諾問:“小九,你會忠於哀家嗎?”
小九立刻跪下,“奴才的命是太后娘娘救的,就是太后娘娘的。”
“那就留下吧。”
林諾對琳琅說道:“給他安排給住處,也告訴勞役司一聲,這人我留下了。”
琳琅:“是,太后娘娘。”
小九激動的給林諾磕頭,“奴才謝太后娘娘,謝太后娘娘,娘娘大恩,奴才永世不敢忘。”
“先別急著謝,哀家有件事要你去辦。”
“請太后娘娘吩咐。”
三天後的黃昏時分。
小九端著藥進入了周喆的寢宮。
此時,周喆被大臣叫走了,宮內只有封桀一人在休息。
小九將藥碗放在窗前,“封世子該喝藥了。”
封桀掙扎著起來,雙腿也用不上勁。
小九低著頭走過去,攙扶他,“封世子,你且小心一點,太醫說了,你在圍場為救皇上,被暗箭傷了脊椎,這下半身暫時動不得。”
封桀臉上短暫的錯愕後是可怖的表情,“你說什麼?”
他大手抓住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九,掐住他的脖子,“你再說一遍,我的下半身怎麼了?”
“咳咳。”
小九因為窒息憋紅了臉,更說不出話來。
封桀將他狠狠的扔在地上。
小九從地上爬起來,一邊喘熄一邊說:“太醫說,封世子的脊椎受了傷,下半身癱瘓,一輩子都好不了。”
“不可能!”
“太醫所說,不可能有假!”
封桀眸光一凜,“你是故意說給我聽的。說!誰派你來的?”
“沒有人命令我,我是自己來的。”
小九站起來,仇恨的看著封桀,“封世子還記得那個被你打斷脊椎的舞姬嗎?她是以跳舞為生的,脊椎斷裂她就無法跳舞,無法跳舞,她就會被趕出宮去,一個弱女子,在這個世道,半身癱瘓,她要怎麼活下去?
封世子是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她是自己在深更半夜,用手爬出去,投井自盡的。封世子,那個舞姬就是我姐姐。現在脊椎斷裂的人變成了你,這就叫報應,哈哈哈哈,報應!好大一個報應!”
“你!”
封桀伸出手,想殺了小九,“她是該死!”
“是,她該死,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道,我姐姐弱,所以她就該死,但是現在輪到封世子你該死了。”
小九將桌子上的藥潑在了封桀臉上,“封世子,現在你才是那個弱者,廢物。”
“我殺了你!”
封桀伸出手,拼命的想夠到小九,可惜,他下半身完全使不上力。
他再怎麼拼命,也只能從床上摔下來。
小九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跑了。
封桀癱在地上,他拼命的捶打自己的大腿,沒有用,一點痛感都沒有。
不可能。
不可能。
他不可能癱瘓。
絕對不可能。
封桀拼命的否認。
他用上了全身的力氣想站起來。
可是那兩條腿根本不聽使喚。
他掙扎了許久,他堅強的意志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後全線崩塌。
他失去了所有的一切,被父皇拋棄,到大周為質,被所有人看不起。
如今,他還徹底的成為了一個廢人。
一個廢物。
封桀生無可戀一般的躺在地上。
許久,毫無光彩的眸子動了動。
他看向遠處的藥碗,他對著藥碗伸出了手,差一點,就差一點。
他用手支撐著身體。
終於,他夠到了那個瓷碗。
他用力的將瓷碗砸碎,撿起了地上的碎片。
那碎片十分尖銳,就如同匕首一般。
封桀將碎片放在了脖子上。
這時,他聽見了腳步聲,心下已經有了算計。
周喆推開門,看到的就是封桀要自盡的樣子,嚇壞了,他跑過來一把打掉封桀手裡的碎片,“封桀,你瘋了?”
封桀苦笑,“一個殘廢,活著又能如何?”
“你不是殘廢,你會好的。”
封桀眼底閃過一絲算計,“你相信我?”
“我說過,我永遠相信你。”
封桀自嘲的說道:“一個殘廢在這個宮裡是活不下去的。”
“不會。”周喆拍著胸脯保證,“有我在,我永遠會保護你,沒有人會傷害你。”
“是嗎?”
封桀勾了勾唇,又恢復了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如果有人和我做對呢?”
“我會幫你。”
“如果我和他們只能活一個呢?”
周喆疑惑的看著封桀,封桀問:“你會幫我殺了他們嗎?”
周喆:“……”
臥槽,大佬,等你起來,你自己就能殺,還用我嗎?
周喆只能說道:“會。”
封桀笑了,“好,我相信你。”
兩個人擁抱在一起。
彷彿經歷了這一場患難共苦,兩個人的感情得到了突飛猛進的發展。
事後,周喆問責看守的侍衛太監,為何寢宮之外無人看守讓宵小入內。
值班太監說,李挺邡李大人發現有行蹤可疑的人,將他們叫去問話。
而換班的太監卻在中途出了岔子,沒及時交接。
總之,中間就是出現了一小段時間的真空地帶。
也就是這段真空時間段讓小九鑽了空子。
周喆讓人再去查,仍舊一無所獲。
而封桀深受打擊,周喆擔心他的身體健康,怕他再想不開,簡直把封桀當成易碎的珠寶,捧在了手心裡。
兩個人同吃同住。
所謂同住,就是晚上兩個人睡在一張床上。
這後宮就一個柔貴妃懷孕了,別的妃子都急得不得了,天天盼望著周喆去後宮。
可是往常一勾搭一個準的周喆卻突然像轉了性一樣,她們使盡渾身解數,周喆都會推脫掉去陪封桀。周喆和封桀兩個人就像是一對熱戀中的甜蜜小情侶,整日膩在一起都不夠。
林諾坐在殿內批閱奏摺,大筆一揮,將李挺邡直接升為了禁衛軍大統領。
比林效以前的官職,禁衛軍統領,還要高一級。
然後將這次賑災不濟,貪汙受賄的戶部侍郎查辦,把李挺邡引薦的家族之人提拔了上去。
這樣,朝堂之上,至少會有那麼一兩個人為她說話了。
不像林家,一門心思把她關在後宮裡繡花。
溫水煮青蛙,遲早朝堂上為她說話的人會越來越多。
唉。
林諾嘆息。
她拿著太后的薪水,打著兩份工。
太虧了。
再看看周喆。
那過的簡直是神仙日子啊,把政務一扔,天天和封桀談情說愛,悠閒得不得了。
那特麼才是她想過的日子啊。
躺平就行,其他事都有別人操心。
賠本,虧本,太虧了。
這個世界應該給她兩倍的酬勞!
琳琅將小九新做的蜜棗呈上,林諾塞了一顆進嘴巴里,心情這才勉強好點。
林諾心情不好,周喆的心情也不怎麼美妙。
剛開始還挺好的。
他和封桀濃情蜜意,就算是抱在一起一句話也不說,仍舊感覺時光過得是那麼的快,感覺兩個人怎麼膩在一起都不夠。
可是漸漸的就有那麼點不得勁了。
一開始是封桀的身體還沒有恢復,他能理解。
後來他們兩個人深夜在一張床上擁抱,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
他還是清白之身。
不得勁兒。
怎麼都不得勁兒。
周喆上完早朝出來,按照慣例去給太后請安。
他眼下一片烏青,顯然這幾日都沒怎麼睡好。
林諾猶如一個慈母一般微笑著,照例勸說周喆,“皇帝,你是一國之君,哀家體諒你初次心動,哀家是你的母親也願意為你分擔,但是,朝政是你的責任,你要為天下黎民負責。”
提起這個周喆就頭疼。
那些奏摺真的好煩人。
不管大事小事,大臣們都一堆廢話。
而且,他現在好煩。
真的好煩。
他最近渾身都不得勁。
“母后,你是朕的母親,除了你沒人能幫朕了。”
以前還能依靠封桀,可是現在封桀突然變得好脆弱,一刻都不能離開他似的。
雖然被依靠的感覺也很好。
雖然這樣的封桀讓他更加心疼也更愛了。
但是……
哎呀!
周喆煩躁極了。
不得勁兒。
就是不得勁兒。
說不上來怎麼回事,就是很不得勁兒。
“皇帝,哀家一介女流……”
“母后是太后,朕相信母后。”
周喆說完,就像一個任性的孩子一樣拋下母親走了。
如今的他是真的已經把林諾當成那種一心為了兒子的傳統母親,無私太后了,耍起脾氣來也自然得很。
林諾自然縱著。
996好奇的問:“他怎麼了?感覺心情格外的差。”
“還能怎麼了?”林諾笑:“yu求不滿唄。”
前世,周喆和封桀的第一次感情破冰,是在床上。
封桀第一次征服周喆也是在床上。
看,他們的愛情是建立在某種特殊的和諧上的。
而如今這個基礎沒了。
周喆這個母胎單身的宅男又在別人那裡開了葷,正食髓知味的時候,加上週喆又不是一個會克己的人,能忍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
林諾對封桀倒是更感興趣。
封桀是知道自己不能人道的,而他現在又失去了一切。
他要活著,要報仇,就只能死命的扒著周喆。
人啊,一旦需要扒著某個人才能活著,自然而然的就會把自己的地位放低。
就像現在,封桀幾乎已經不再對周喆展示自己強勢的一面了,轉而利用自己的傷,自己的痛去刺激周喆,讓周喆自責內疚,加深周喆對他的感情,將周喆死死的綁在自己的身上。
那之後呢?
夜晚,周喆窩在封桀的懷裡,封桀的漂亮的下顎靠在他的額頭上。
他身子動了動,小聲的喊,“封桀。”
“嗯。”封桀輕輕嗯了一聲,沒有睜眼。
周喆抬頭,溫柔的親了親封桀的下顎,然後是喉結。
他的身體在發熱。
封桀的身體也是。
兩個人之間的氣溫急劇升高,屋外風聲呼呼。
周喆紅著臉,小聲的說:“封桀,你是不是擔心傷到我,我沒關係的。”
封桀身體一僵。
赤果果的邀請。
可是他沒有辦法。
就算他逼死自己也沒辦法。
周喆的身體扭動著。
那些封桀有意無意都在忘記的東西再一次浮現在腦海裡,提醒著他的無能。
封桀抓住亂動的周喆,“乖,別亂動。”
“可是……”
封桀壓住他,“聽話一點,現在還不行。”
“為什麼……”周喆推開他,“你是不是不喜歡我的身體?”
“不是。”
難以啟齒的秘密事關男性的自尊。
無法承認,也說不出口。
封桀沉默了。
周喆一氣之下,從床上起來,換好衣服跑了。
他連福如海和值班的太監都呵退了,一個人披著外套在外面走著。
他開始懷疑自己了。
是不是封桀說的喜歡只是騙他的?
還是,封桀喜歡他,但是對他的身體下不去手?
周喆氣呼呼的想,說的好像他以前不是直男,就能克服心理障礙似的。
“你克服不了,我還克服不了呢!”
不要做就不要做。
周喆一腳踹在樹上,結果腳趾頭踹到了,疼死個人。
生氣生氣,好生氣。
連棵樹都欺負他。
“皇上?”
一個嬌嬌弱弱的聲音響起。
周喆看過去,是一個標緻清秀的美人。
周喆悶聲悶氣的問:“你是何人?”
“皇上,臣妾是久福宮和昭儀。”
和昭儀乖巧的行禮。
大風吹動著她的衣襬,絲滑的面料摩挲著周喆的衣服。
“起來吧,跪著也挺累的。”
“謝謝皇上心疼。”
和昭儀起身,邀請道:“皇上,您剛才好像踢到腳了,這裡離臣妾的寢宮很近,臣妾那裡備有一些跌打損傷的藥膏,不如去臣妾寢宮檢查一下。”
“朕……”
周喆剛要拒絕。
狂風忽然化作雨水。
小雨滴落在他的臉上。
和昭儀眉目傳情的說道:“皇上,下雨了。”
是啊。
下雨了。
總不能回寢宮吧?
他剛剛才和封桀吵了一架,就這麼灰溜溜的回去太丟人了。
哼。
這次他絕對不低頭。
周喆跟著和昭儀走了。
雨水一開始很小,但是短時間就變得很大。
等兩個人到和昭儀寢宮的時候,都已經被淋成了落湯雞。
和昭儀身上的衣衫緊貼著優越的身體曲線。
周喆看著看著喉結滾動。
和昭儀微微一笑,“臣妾給皇上準備熱水去去寒意。”
“嗯。”周喆應了一聲。
和昭儀招呼宮女太監,很快熱水準備好了。
周喆剛剛脫光進了浴桶。
和昭儀穿著單薄的衣服走了進來,“臣妾伺候皇上。”
水蒸氣下,周喆渾身燥熱的應了一聲。
很快,寬大到足夠容納四個人的浴桶裡的兩個人鴛鴦戲水。
水蒸氣將整個房子燻得霧濛濛的。
水聲在房間內與屋外的雨聲和諧作響。
第二天,周喆從床上醒來,懊惱的抓著自己的頭髮。
他真該死。
他明明答應過封桀以後他只屬於他一個人。
結果……
周喆不等和昭儀,匆匆離去。
和昭儀倒也不惱,昨日她得到訊息是特意吃了容易受孕的藥採取找的周喆。
只要能懷孕,其他的不重要。
周喆這次沒有去早朝,反而專程陪著封桀吃飯。
他重新洗了三次澡才和封桀坐在一起。
心懷愧疚,就越是想要彌補。
周喆此時就是如此。
他殷勤的給封桀夾菜。
俯身間,他鎖骨上的殷紅刺痛了封桀的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