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財富密碼(7)

安綺掃了黃白安一眼,“喲,看你眼睛滴血的樣子,不會這上面說的姓黃的女大學生就是你吧?”

黃白安兇惡的瞪向安綺。

安綺笑得更嗨了,“哈哈哈,插足別人的婚姻,從男人那撈錢給自己讀書,還讓別人離婚,結果,哈哈哈,笑死我了,人家原配剛離完婚就發大財了。天啊,天啊,年度最佳爽文代表了。”

安綺笑得肚子疼,“看照片上那男人的樣子,又矮又醜,就那個樣子你都啃的下去,哈哈哈,結果人家原配暴富了,笑死我了。”

“有什麼好笑的!”

黃白安咬牙切齒的說道:“也不看看你那個窮酸樣,人家中八百萬,你中了嗎?我告訴你,林諾中八百萬又怎麼樣!強哥也中了五百萬,我怎麼著現在也比你有錢。”

安綺笑不出來了,“婊子,看你能得意多久。”

她罵了一句,拉下了床簾。

王強從林母那裡出來,去了學校,直接把王浩叫出來,問王浩,“小浩,你媽最近聯絡過你嗎?”

王浩歡歡喜喜的走了。

“好吧。”

“那小浩,你要記住,如果你媽媽問你同樣的問題你也要這麼說。”王強一字一句的交代道:“你要告訴你媽媽,你要自己的爸爸媽媽,絕對不接受任何其他的男人當你的爸爸。你要爸爸和媽媽復婚。”

那他只要拉攏住了王浩,看在小浩的面子上,以林諾的愚蠢,他再假裝道個歉,哭一哭,到時候就能復婚了。

以後他再也不用為錢煩惱了。

只能說,命運弄人,有緣無份。

王強又問道:“你想不想要一個完整的家?”

林諾中了獎,肯定第一時間會想著把孩子要回去。

王強抓住王浩的肩膀,“小浩,你告訴爸爸,你喜不喜歡爸爸。”

王強悶悶的說:“她搬家了,原來的房子現在正在重新裝修。”

他的靈魂伴侶,他的最愛。

王浩興奮了。

王強在這邊算計著。

“啊,這樣啊。”

都說孩子是媽身上掉下來的肉。

他這是走了什麼狗屎運,這麼快就實現了他富二代的夢想?

王浩拉著王強,“爸,那我們不讀書了,快去找媽啊。”

王強站起來。

“爸,你抓疼我了。”

他要去和同學們分享了。

林家人也在算計著。

王浩搖頭,“沒有啊,媽媽沒有聯絡過我。爸,怎麼了?是媽出什麼事了嗎?”

王浩點頭。

“快說!”

“哇!”

“你媽中大獎了。”

王浩震驚了。

王浩無奈的點點頭。

王強悶悶的說:“你媽中了八百多萬。”

至於林諾會不會復婚,他相信她一定會願意復婚的。

“可是爸,你們不才離婚嗎?”

他感覺這些日子以來肩膀上沉重的枷鎖終於卸了下來。

至於黃白安。

不過,好耶,他成了富二代,爸爸媽媽又要復婚了,都是好訊息,雙喜臨門。

王強抓著王浩肩膀的手微微用力,“你先告訴爸,你想不想要一個完整的家。”

王強在心裡說,安安,今生辜負你了,來世我一定照顧你一輩子,給你最好的生活,當一輩子恩愛夫妻。

畢竟,他們結婚十多年了,感情比其他人深,孩子也十歲了。

頭頂的陽光燦爛無比。

王浩嚇著了,縮了縮脖子,“想……”

“沒人知道你媽去了哪裡。”

誰家夫妻不是這樣將就著過來的。

怎麼感覺爸爸媽媽離婚復婚跟玩遊戲似的?

林母從王強離開一直到晚上,電話就沒斷過,全是家裡的三姑六婆打過來的問候。

統一沒問候兩句就開始哭窮,什麼家裡的老人生病了,孩子讀書沒錢,孩子留學差幾萬,老公失業,自己下崗等等。

聽得林母是眼淚鼻涕一大把,她統一回答:是是是,大家都是一家人,血脈相連,怎麼都比外人親,這咱們發了財也不能忘了窮親戚啊,這種忘恩負義的行為說出來是會被人戳脊梁骨的。你們放心,該幫的能幫的,我們一定幫。

林母說完,電話那頭全是感激和恭維。

林母抹了抹眼淚,感覺自己聖母普照。

算計就算計吧。

林諾聽完996的彙報一點也沒放在心上。

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才露臉。

一開始為了錢大家都會戴上溫情的面具,但是之後呢?

等發現從她這裡騙不到錢,撕開了那層溫情的面具,她想看看林母能哭多久。

而且她上次到手的六百多萬,有一百多萬拿來定了一輛房車。

她出去旅遊遲早要被別人看到。

看到就會問,買房車的錢哪來的。

那她總不能說是婚姻存續期間中的彩票吧。

現在露個臉,說明了離婚後中的,在這之後不管花多少錢,別人都會認定她花的是離婚後的那筆錢。

林諾檢查了房車車況,購買了帳篷,食物,水等一系列東西,帶著大黃狗上路了。

房車一路開著,林諾和大黃狗頭天在市中心吃吃喝喝玩玩樂樂,第二天上318國道。

這一上去,才發現全都是自駕遊的車。

尤其是加油站,排隊進排隊出。

林諾在前面開著車,大黃狗透過玻璃看著窗外,時不時的和路過的車輛打招呼,看起來好像它都認識似的。

幾個小時後,到達海拔4300米的折多山。

林諾下車,換上羽絨服,也給大黃狗穿上厚厚的狗狗羽絨服。

高海拔太冷了。

林諾牽著大黃狗上山,飛奔向山頂。

山頂掛著彩色的布條。

從觀景臺往下看,是連綿的群山,和數不清的車輛。

純正的烤羊肉串的香味在山頂飄著,吸引著無數遊客。

林諾買了十串和大黃狗分著吃,然後拿出長槍短炮對準了那青山草原。

就這樣一路走一路玩一路拍照分享到小紅書,一人一狗,有時累了就抱在一起休息,休息夠了再上路。

沿途的風景不斷的變換,綠地和棧道,壯觀的雪山,從牛場穿過的貢嘎河,遠處的衝古寺,康定情歌的廣場,瀘定橋,大渡河……

隨著分享旅遊經歷的變多,小紅書粉絲數終於升到了三位數,101。

夜晚,林諾和大黃狗在營地休息。

牛肉鍋底下鍋,加上大蔥,開水,咕嚕咕嚕的紅湯翻滾。

林諾坐著,大黃狗蹲著。

最正宗的犛牛肉下鍋。

她一邊吃著一邊看著營地燈火。

出來旅遊的人好多啊。

這時,一輛黑色的小汽車在林諾旁邊的營地停了下來,一個頭發半百的阿姨熟練的停車,下來搭鍋準備煮飯。

一小截臘肉香腸煮熟,切成小塊,配上白米飯。

大黃狗饞嘴的跑過去,蹲坐在阿姨旁邊,兩隻圓溜溜的大眼睛可憐巴巴的望著阿姨。

阿姨笑著摸了摸它的腦袋。

林諾開口道:“姐,你別理它,它剛才才吃了好多肉,裝可憐呢。”

“沒事,我帶的多。”

阿姨拿了一塊香腸遞給大黃狗,大黃狗美滋滋的吃了,還回頭炫耀的看了林諾一眼。

這怎麼能忍?

林諾端著碗過來了,“姐,我也要。”

“哈哈哈。”阿姨爽朗的笑了,“行行行,都有都有。”

“那姐,你要不和我們一起吃吧,光你吃的我心裡也不好意思,火鍋,辣鍋,不介意吧?要是你不能吃辣,我再開個白鍋。”

“沒事,我最喜歡吃辣了。”

說著,阿姨端著臘肉香腸到林諾這邊桌子坐下了。

阿姨毫不掩飾自己對林諾房車的羨慕,“我要是也有一輛這樣的車就好了。”

林諾給阿姨洗了一個乾淨的碗,“姐,你是一個人出來旅行的嗎?”

“是啊。”

“家裡孩子呢?”

“都成家了。”

“那可得好好放鬆放鬆。”

阿姨點點頭,“對了,妹子,你也是一個人出來的?”

“嗯。”

“你老公呢?”“找小三,離了。”林諾答得坦然。

阿姨愣了愣,扯動著嘴角笑了笑,“我也是,咱們女人啊,奉獻了大半輩子生兒育女,到頭來,還沒為自己活過一次,這我老了,就想出來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

“我也是。”

林諾淡淡的笑著,拿了一件披風給阿姨披上,“活了大半輩子,為媽媽,為家庭,為孩子,到最後不知道想要什麼,所以出來找找。”

“都是一樣的。”

兩個人聊著聊著,聊起了自己的家庭。

阿姨姓沈,比原身大十幾歲,五十多了,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

兒子女兒都成家了,也有了孩子。

當年年輕不懂事,哪兒懂什麼愛不愛啊的,都是家裡給定下,見幾次面就結婚。

他們那個年代,結婚了要離婚就要掉半條命。

她老公姓劉,原來是開火鍋店的,後來生意黃了,整天喝酒打人。

沈阿姨一邊打工一邊把兒女拉扯大,這才離婚。

這說起離婚又是過五關斬六將。

沈阿姨說,當初離婚的時候,幾乎是全家反對。

她一個人坐在,爹媽指著她的鼻子說要是離婚,以後就別認他們。

沈阿姨知道爸媽是怕丟人,可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去顧及丟不丟人了。

她老了,五十多了,真沒幾年可活了。

這一輩子,年輕時不懂事,結婚了有了責任,老了,該盡的責任都盡了。

她是真的想好好找找自己。

出來了,她才發現外邊很苦,有時候車爛在了半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差點凍死在路上。

可是外邊的世界也很美,有巍峨的雪山,也有廣袤的草原。

還有浩瀚的星空。

最重要的是,有能自由呼吸的空氣。

不會再有誰對她說,你是女人,你該怎麼做,你是妻子,你要怎麼做,你是媽媽,你必須怎麼做。

沈阿姨羞赧一笑,“是不是話太多了?”

“哪有,姐,你說話真有意思,我特別喜歡和你說話。”

林諾溫柔的笑著,眼底星河流螢。

旅行的意義從來不只是風景,還有這一路遇見的人。

第二天,林諾發現和沈阿姨要去的是一個地方,兩個人乾脆結伴而行。

沈阿姨上了林諾的房車。

阿姨的車就拖在房車後面。

寬大的房車足夠容納五六個人,多一個沈阿姨,一路上說說話反而更熱鬧了。

沈阿姨給全家做了一輩子的飯,手藝特別好。

她愛吃燻肉香腸,愛吃鹽筍,包裡帶著特別多自己手工製作的,味道別具風味。

一路過來,林諾和沈阿姨在山下落腳,又遇到了一對小夫妻。苡糀

小夫妻一個叫周杰,一個叫苑南書,兩個人是丁克一族,沒打算生孩子。

新婚,剛結婚。

不打算辦婚禮,所以把原本該辦婚禮的錢都拿出來自駕遊了。

苑南書笑道:“我們的想法是,兒孫自有兒孫福,沒有兒孫我享福。”

“哈哈哈。”沈阿姨爽朗的笑著,“你們年輕人比我們想得開。”

“可我媽想不開,她呀,天天催生。”苑南書說笑道:“你看她生了我這麼個不省心的閨女,這前車之鑑,我可不是得借鑑借鑑。”

“哈哈哈。”

林諾問:“那不怕人到中年,你男人反悔?”

林諾這麼問,苑南書也不介意,“反悔就反悔了唄,我擔得起。”

自信,從容。

她的幸福只在於她自身,不寄託於任何人。

林諾長長的睫毛動了動,將烤好的魚遞給苑南書。

她希望原身也能透過這一路的旅行,明白這一點。

最好的幸福是自己給自己的。

最大的依靠也是自己。

不要把人生的意義寄託在任何人,任何想象上。

母親,家庭,夫妻,子女。

要擁有自己給自己幸福的能力,要努力自己給自己幸福。

自己給自己愛,自己給自己幸福,那麼其他的,親緣之愛,夫妻恩愛,子女圓滿,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這也是她一貫的準則。

這也是她一直追求自由的原因。

林諾抬頭,閉上眼。

風是冰涼的。

靈魂是自由的。

隨風而來,隨風而去。

然而這個世界上總有很多人,自己無法給自己幸福,於是將希望寄託在其他人的身上。

就像原身,她的靈魂在五歲時殘缺了一塊。

一直在追求一種圓滿的幸福。

圓滿的家庭。

圓滿的孩子。

就像慈母和敗兒。

表面上看,慈母才是造成敗兒的原因。

實際上,慈母也依附於敗兒而存在。

表面上看,原身在用不成熟的方式保護著所有人。

實際上,她也在用這種保護來彌補精神殘缺的那一塊。

這個任務,原身沒有許願,但沒有願望才是最難的。

其他人都不是重點,重點在於原身能不能過自己精神上的那道關卡。

這是一場旅行,也是一場修行。

林諾不急,她可以慢慢來。

但是林家人,王家人,黃白安卻不能。

王強辭職了,那麼強勢的撂挑子,結果身無分文。

王母還在催王強趕緊給生活費,她沒錢買菜了。

王強剛開始借錢給王母,後來借不到了,他開始辦信用卡套現,然後天天蹲守在林母門外。

可是有什麼用?

林諾的電話始終是關機的。

她就像突然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或者說,她拿到錢跑路了。

媽媽,兒子,什麼都不要,直接跑路了。

一想到這種可能,王強冷汗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不可能。

天下怎麼可能有這麼狠心的女人。

小羊皮的高跟鞋出現在往前眼前。

他抬起頭,黃白安怒氣衝衝的站在他面前,“強哥,你現在是打算把我甩了?”

王強站起來。

他的淺藍色襯衫如今被洗得發白,領口處還有一圈黃黑色的汙漬。

他尷尬的說:“安安,我打算和林諾復婚。”

“復婚!”

黃白安尖叫,“為什麼要復婚!林諾有什麼好的,她又老又醜!”

“她有錢。”王弋劃強低著頭說:“八百多萬。”

“強哥,你也有錢啊,五百萬。”

“那個……”王強支支吾吾了半天,臉臊得一片紅,“那個、那個、那個是個誤會。”

終於,他用盡全身力氣將真相說了出來。

“誤會?”

黃白安攥緊了拳頭,因為情緒激動身體極度顫唞,“你現在跟我說誤會?強哥,你當我傻子嗎?你現在有錢了,林諾有錢了,想甩了我了,就跟我說誤會?這怎麼誤會?難道彩票是假的,中獎是假的,五百萬是假的?”

“事實上……它就是誤會。”

王強低著頭,他也不想在自己喜歡的女人面前承認自己的失敗與無能,可是不承認又能怎麼辦呢?

他總不能變出五百萬吧?

要是真有了五百萬,他也不會和林諾復婚啊。

“誤會?你還說是誤會!”

黃白安氣得眼淚都下來了。

呵呵。

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床上抱著她的時候心肝寶貝,願意把命都掏給你。

結果,穿上褲子就不認帳了。

眼看黃白安哭了,王強急了,他慌亂的拿出紙巾想給她擦眼淚。

可是,他如今多窮啊。

一包紙巾都不捨得買。

兜裡揣著的是一張皺巴巴的抽紙。

黃白安一看就嫌棄,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這下,場面更尷尬了。

王強僵硬著手將紙巾又放回兜裡,“安安,你放心,等我復婚,我一定拿出錢送你去留學。”

黃白安不相信。

王強只能實話實說。

黃白安聽完,心裡一萬匹草泥馬呼嘯而過。

他媽的。

他們都被林諾給耍了。

王強是個傻b嗎?

這一看就是林諾設計的離婚。

人家倒是離婚了,還把拖油瓶兒子甩掉了。

現在落得個有錢又輕鬆,又怎麼可能再傻乎乎的往火坑裡跳?

黃白安就像看傻子一樣看著王強。

完了。

這個男人廢了。

她辛苦投資這麼久,全虧了。

黃白安啪的抽了王強一巴掌,踩著高跟鞋嫉恨的走了。

尼瑪。

林諾那個陰險的賤女人。

怎麼就運氣那麼好。

八百多萬啊。

給她多好啊。

她也要去買彩票。

她不相信就他媽林諾那個賤人有這種運氣。

王強還以為黃白安只是生氣他復婚的事,也沒多想,還打算等黃白安冷靜下來再去哄她。

王強守到了天黑,仍舊一點訊息都沒有。

他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一開啟門,王母坐在餐桌上在吃包子。

大個大個的糖心包子。

一口咬下去,那糖心就流了下來。

甜膩的味道在整個餐廳漫延。

王強瘋了。

他們家捉襟見肘了。

都快沒錢吃飯了。

王母在吃糖心大包子。

是,糖心大包子沒多少錢。

但是,藥費,住院費呢?

她一個幾十歲一腳進棺材的人了,就不知道替他考慮考慮嗎?

就不能為自己的兒子少吃點這些東西嗎?

王母縮了縮脖子,將手裡的包子往身後藏,“兒子,你聽麗嘉媽說,媽就是饞了,偶爾吃一次。”

“偶爾?”

此時已經皮包骨的王強走過來,“你說偶爾?昨天晚上偷吃麵條的不是你?”

“那個……”

“前天早上吃餃子……”

“我……就是饞了。”

“好,你饞了,你控制不住,你就是要吃,怎麼說你都不聽是吧?”

王強拿起包子往王母嘴裡塞,“行啊,你想吃,你愛吃,你非要吃,你喜歡偷吃,那你吃啊,給我張開嘴吃啊,我讓你吃個夠!”

王強瘋了一般,把王母的腦袋夾在胳肢窩下,一個包子一個包子的往王母嘴裡死命的塞。

“吃,我讓你吃!我讓你吃個夠!”

“嗚嗚,嗚嗚嗚……”

王母拼命的掙扎,一雙渾濁的眼睛不住的流淚。

可是王強完全看不見。

他腦子裡只有住院費,藥費。

只有那恐怖的七天陪床。

他就納悶了。

這天底下怎麼就有這種人呢?

醫生說了不讓吃,讓控制。

他每次見到也跟她說了,不要吃,大不了多吃點肉。

牛肉雞肉豬肉,不比那饅頭,麵條,糖包子好吃啊。

怎麼就是不聽呢?當他的面每次都說好好好,我知道了。

結果呢?

每次說完,轉頭就開始偷吃。

好啊。

那你喜歡吃,那就吃!

往死裡吃!

“吃!你給我吃!”

“爸。”

王浩聽見響動,從房間裡出來,一眼就看到被爸爸勒住脖子的奶奶。

奶奶臉都勒青紫了。

他衝過來,“爸,你幹什麼?你放開奶奶,她快讓你勒死了。”

“爸,爸……”

王浩又哭又踹,總算把王強的理智喚回來了。

王強愣了愣,手一鬆。

王母癱坐在地上,想咳嗽,可是糖包子堵在喉嚨裡,根本咳不出來。

她用手慌亂的挖著,總算把嘴裡的糖包子挖了出來。

她驚恐的看著王強,手撐著地往後退,“兒、兒子……”

不不不。

這不是她兒子。

她兒子怎麼可能這麼可怕。

嗚嗚嗚……

王母哭了起來,“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想讓你看到,我只是吃個包子,又不貴……”

王強一個兇狠的眼神刺過來。

王母閉上了嘴。

王強冷冷地說:“起來把東西收拾乾淨。”

王母弱弱的點點頭,她撐著桌子一站起來,腳就開始疼。

“哎喲。”

她剛叫了一聲,瞥見如惡鬼一樣的王強,王母立刻捂住了嘴巴,哪怕雙腳再疼也不敢吭聲。

吃幾個糖包子,兒子就已經要殺人了。

她要是說腳疼要住院,只怕就真被兒子殺了。

王母淚眼婆娑的去拿掃把。

王強又看向王浩,王浩害怕的後退,他抓住他的衣領,“走,回屋,把這次的試卷拿出來我給你講講。”

“不,我不要。”

王浩掙扎。

王強沒理他,直接將他拖進屋裡。

數學試卷,鮮紅的六十五分。

六十五,比上次的七十五還少了十分。

上次他去家長會。

全班四十七個人。

那次考試,低於八十分的就三個。

很榮幸,他兒子倒數第二名。

哇哦,真了不起呢。

他當年年年考第一,結果兒子到處第二?

王強看著這六十五火氣就上頭。

六十五?

六十五!

他剛套了信用卡報了課外補習班。

一學期兩千八。

結果就這?

“你一天到晚到底在幹什麼!”

暴怒的聲音,刺穿了王浩的耳膜。

他捂住耳朵,“這次題太難了。”

“你哪次不說考試難?”

王強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按在書桌上,“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你考出來這點分數對得起我,對得起你奶奶嗎?一學期兩千八的補習班,你知道這點錢是你老子半個月的工資嗎?你就這麼糟蹋?”

“我……我也沒想到會考這麼差啊。”

王浩委屈的撅著嘴。

這毫不知悔改的態度再度拉斷了王強緊繃的那根神經,“沒想到?我讓你沒想到!”

他拉下王浩的褲子,拿起一旁的雞毛撣子。

啪。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

“我讓你沒想到!我讓你不好好學!我讓你成天打遊戲!我讓你浪費錢!”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

“哇哇哇。”

“嗚嗚嗚,我錯了,爸,別打了,好疼。”

“啊——”

“爸,我錯了,我錯了。”

王浩嚎啕大哭,拼命的掙扎,可是奈何力氣實在是太小了。

雞毛撣子一下又一下的抽在他的白白嫩嫩沒捱過揍的屁股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血紅的傷痕。

悽慘的叫聲,一次比一次高亢嘹亮。

王母站在門口,幾次三番想敲門阻止。

可是一想起剛才王強那要殺人的模樣,她就渾身哆嗦。

她不敢。

王母捂住了耳朵,躲回了自己屋裡。

打夠了,打爽了。

王強把自打離婚之後所有的憋屈全都發洩夠了,他放下還在悽慘大哭的王浩。

王強用雞毛撣子指著試卷說:“現在,給我改,什麼時候把這些題做對了,什麼時候才準睡覺!”

王浩一邊抽泣,一邊抹眼淚。

他一屁股坐下去。

疼。

好疼。

眼淚再次嘩啦嘩啦的往下流。

他看向王強,希望王強能看著他捱了一頓揍的情況下放過他。

可惜,王強只是冷漠無情的說了一句:“坐不了,就站著寫。”

王浩抽泣了一聲,拿起了筆。

他一邊寫一邊流眼淚。

嗚嗚嗚。

為什麼爸爸突然變得這麼可怕?

以前的爸爸明明從來不罵他不打他,還會給他買玩具買冰淇淋。

王浩想起了以前。

有一次,他考砸了,媽媽讓他對比老師的講解改錯題。

他拿出遊戲機偷偷打遊戲。

媽媽回來看見了,氣急了要打他,狠狠的在他屁股上打了好幾巴掌。

要砸了他的遊戲機。

還是爸爸阻攔的。

那時候他就想還是爸爸好,媽媽是壞人。

現在怎麼爸爸變得這麼壞,這麼壞?

王浩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只覺得爸爸變壞了,心裡開始偷偷怨恨起爸爸。

王浩站著改錯題。

王強講一次,他做一次,做錯一次,一雞毛撣子就抽過來。

抽一次,他哭一次。

胳膊上全是血痕。

終於,在晚上十一點過,試卷改完了。

王強惡狠狠的警告道:“下次你再敢考砸了,我打死你。”

“我、嗝,我知道了。”

王強走了。

王浩哇的一聲,撲倒在床上,將頭埋進枕頭裡拼命的哭。

他不要爸爸了。

他要媽媽。

爸爸是壞蛋,大壞蛋。

王浩委屈。

王強也很難受。

他發現最近他是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

以前他的脾氣沒這麼暴躁啊。

但是現在的他就跟一個炮仗一樣,一點火星子都能點燃。

他煩躁的抽著最便宜的煙,心想,林諾這麼久沒訊息,會不會是被人殺了。

要是真的被人殺了就好了。

那樣所有的遺產就都是小浩的了。

小浩沒成年,如果小浩繼承了林諾的遺產,那麼就等於林諾的所有獎金就都是他的了。

王強將抽了一半的煙熄滅,剩下半根明天抽。

沒錢,一切就都要省著點用。

他在床上躺下,林諾怎麼就沒死呢?

第二天,王浩來到學校,屁股疼,手臂疼,哪兒都疼。

第三天,王浩拿著作業回家,王強盯著他寫,稍不順心,一雞毛撣子抽過去,王強還砸了王浩的遊戲機。

遊戲機被砸碎的那天,王浩感覺整個世界都塌了。

他哭著鬧著打著王強,“你怎麼能砸我的遊戲機,你這個壞人,壞人,我不要你了,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好啊,那你去找你媽啊,你找得到你媽嗎?”

王強拽著王浩的胳膊把他往外拖,“去,現在就給我滾,滾出去找你媽,找你那個發大財的媽。”

“去啊,怎麼不走啊,你不是要去找你媽嗎?”王強嘲諷的看著王浩,“去,趕緊去。”

他把王浩往大馬路上推。

大晚上的,王浩害怕極了,“爸,嗚嗚嗚,爸……”

“別叫我爸,我不是你爸,你才是我爸,費心費力,供你吃供你穿,你怎麼回報我的?我都不知道我一世聰明,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豬腦子,學習學習不用心,打遊戲都也是個廢物。你不是不愛學習嗎?那你別學了,直接出去打工吧,反正也是浪費錢。”

“爸……”王浩嗚嗚嗚的哭著,“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你沒錯,是你爸我錯了,你哪裡會錯,你那麼能耐,遊戲機都能拿學校裡去,你一個試卷一百分,你能考六十五,我老爸我讀小學從來沒考過這個數,不是你厲害是什麼?”

王強譏諷的扯動了一下嘴角,“去吧,去找你媽吧,你媽發財了,你去好你媽當你的富二代,我這個廢物爸養不了你這麼金貴的兒子。”

說完,王強就往小區走。

王浩害怕的哭著追上去。

王強直接刷卡進單元門,把單元門關了,獨自上了樓。

王浩趴在單元樓大門上,悽慘的哭著“爸、爸……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貪玩,不打遊戲了,我一定好好學習,爸,爸……你開門,你讓我進去吧……”

王浩哭的聲音太大了,很快驚動了鄰居驚動了物業。

物業帶著他敲開了王強的大門。

王浩哭的臉都沒了血色,他一邊抽泣一邊害怕的叫著,“爸。”

“怎麼回來了?你不是很能耐嗎?你不是要去找你媽嗎?”

“爸,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王浩悽慘的哭著。

物業勸道:“小孩子,都頑皮,罵一罵教一教就好了,何必生這麼大的氣。”

“呵呵,教他,這麼厲害的小孩,我教不了。”

“好了好了,小孩子還小,等再大一點就好了。”

物業推著王浩進門,“大家都消消氣,好好說,學習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慢慢來。”

王強送走了物業。

王浩膽怯的在客廳站著,沒有王強的吩咐不敢動,就這樣他站了一夜。

身上的傷還沒好,又受到了巨大的驚嚇,直接病了。

第四天,王母的雙腳潰爛灌膿,她不敢開口,只能強忍著。

她做了好吃的給王浩。

王浩別過頭,不吃。

昨天他哭得那麼慘,奶奶肯定早就聽到了,卻躲在房門裡,根本不出來,王浩感覺傷心了難受了失望了。

“不吃算了。”王母生氣了,家裡已經沒有錢買菜了,這些東西還都是她省吃儉用加上賣紙箱子轉來的。

不識好歹的東西。

第五天,王強去找林母要錢,王母的雙腳開始掉肉。

第六天,王母已經無法再直立行走。

她躺在床上,哀求的看著王強,“兒子,媽疼,好疼。”

王強抽著煙,“你疼,那我有什麼辦法,錢呢?家裡一分錢也沒有。”

“你不是中了五百萬嗎?”

“五百萬?哈哈哈,五百萬?”王強癲狂的笑著,“我去哪兒找五百萬,騙你的,都是騙你的。”

“怎麼會是騙我的呢?”王母傻眼了,“兒子,你在和媽開玩笑是不是?你是不是不想給媽治病,所以騙媽?”

王母一想到死亡,後背一片冰冷。

不不不,她不要死。

她要去治病,她以後再也不偷吃了。

王母哭著求王強,“兒子,媽知道錯了,我以後不敢了,我可是你媽啊,媽媽辛辛苦苦了一輩子就為了你啊。”

王強聽得厭煩。

什麼叫辛辛苦苦一輩子就為了他。

他不過是王母的一個投資而已。

王強習慣了以自我為中心,一旦事情稍不順他的意,他就習慣性的把過往所有的好全都拋棄,然後推卸責任,只記得現在的恨,是典型的白眼狼性格。

王強卻不覺得自己忘恩負義,只覺得委屈,他捂住了耳朵。

王母又哭又叫,一直鬧到了後半夜。

王強受不了了,直接打車,把王母送到了醫院,然後扔下人就跑。

他就不信,醫院不管。

次日,警察找上了門。

左鄰右舍全都知道王強將親身母親拋棄在了醫院,警察要抓王強。

王母連連求情,“不不不,不是,是我們家出了事,我兒子拿不出錢,我讓他這麼幹的。”

受害人都這麼說了,警察還沒怎麼辦?只能口頭教育算了。

王強實在是沒辦法了,他已經搞不出來錢了,只能再去找林母。

林母那邊也恨惱火,沒有了女兒給錢,她連房租都付不起,去的時候,房東正在催租。

所有人都是一地雞毛。

王強終於認清現實,他就算再怎麼盯著林母也找不到林諾了,只能隨便拿了點藥,讓王母自己在家上藥,他重新出去找工作。

快四十歲的年齡,在初級市場上求找一個普通會計的工作。

這麼多年了,光長年齡沒長經驗,證書往上考也考不上。

那企業為什麼要找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而不去用年輕便宜的大學生呢?

王強每天都奔波在面試途中,能觸碰到的工作不是996,就是底薪三四千。

掙扎了許久,居然連和以前一樣工資水平的工作都找不到。

就這,別人還嫌棄他年齡大了,讓他回去等通知。

黃昏,公交車上人擠人,人貼人。

汗臭味,香水味,韭菜味混雜在一起。

大夏天,空氣稀薄。

王強突然感覺一陣悲涼。

難道他的人生就到此為止了嗎?

他的人生一定要這麼可悲嗎?

快四十年的人生,他也曾經是天之驕子啊。

他這一輩子到底是怎麼了?

王強想起了以前。

孩子不用自己操心,不會像現在這樣每天被氣得半死,去開個家長會跟孫子似的。

媽媽也不用他操心,林諾就會幫他盯緊媽媽,唸叨她不要吃那些升糖的東西,多吃肉。

哪怕是陪床,他都不需要去。

每天走路上下班,半個小時到家,家裡有熱乎乎的飯菜。

知道他一個大男人沒錢,岳母也會時常偷偷塞錢給他。

兩個人雖然吵吵鬧鬧,但是他什麼都不用操心,只需要把每個月幾千塊錢的工資拿回家就是了。

家裡自然會有人將一切都料理得妥妥當當。

就算失業了,林諾會罵幾句,至少身後有人是支撐,林諾的小店每個月還有幾千塊錢進項足夠他們一家四口勉強度日。

所以就算沒有彩票,他們的日子還是能平平安安的過下去。

哪裡像現在。

他悽慘得就像一條落水狗。

王強眼眶溼潤了。

他錯了。

小林,回來吧。

我們復婚。

重新開始。

他在心裡默默的許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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