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女子應懷木蘭心

何新月心中又充滿了一點希冀, 她看著何星辰說道:“星星,一會兒你見到我公公婆婆,好好說話, 爭取給他們留一個好印象,我再幫著你說說話,等到時機成熟, 說不定能把你調回城裡來。”

何新月對於何星辰多少是有點愧疚的, 她若是不嫁人, 下鄉的名額就是她的。

何星辰自然能佚看出來二姐的意思, 她這個二姐有點腦子也有點良心,雖然不多,但比家裡的哥哥弟弟強太多了。何星辰對於人性的期待向來很低,人性的本質是自私。只要別人不給她使絆子添堵就行,如果能對她有點幫助, 那就再好不過。何況,她跟二姐還可以合作。而大姐嘛, 心不壞, 但是腦子不太好, 但教育好了也能成為幫手。反正她現在是休假,閒著也是閒著,就順便做些好事。

何星辰很走心地拉著兩個姐姐, 語氣真誠:“大姐二姐,如果要說這個家裡唯一讓我留戀的地方也就是你們了。特別是大姐, 你從小就照顧我們幾個, 長姐如母說得就是你。你是家裡出力最多、做貢獻最大的人。”

何滿月既驚詫又感動, 仔細一想,可不是嘛, 做為老大,她承擔了太多,以前不覺得,現在想來,難免會有些委屈。

何星辰接著說道:“大姐,在家裡我最心疼的就是你了。長女跟長子可不一樣,長女就是幹活的保姆,長子是繼承家業的。你看我哥,人家從小被當成寶,人家從小被當成寶,幹啥都有人誇,讀書時成績不好,是還沒開竅;工作後,上半天班摸半天魚,還被爸媽心疼太冷了。就連尿尿尿得遠都有人誇。再看看你,你吃得少幹得多,還有人說你不夠好。小時候是免費的,長大後被換彩禮還嫌你補貼孃家不夠多。需要咱們犧牲時,是一家人;等到分房子分財產時,咱們是外人。大哥和小弟混得再差也有後路,有父母的房子有財產,有爹媽兜底。你有啥?你離婚回孃家住幾個月試試?所以,大姐你以後跟我姐夫好好過吧,把心用在自己的小家上,別再動不動就心疼孃家,你心疼人家,人家心疼你嗎?如果爸媽但凡有一點心疼你,也不至於讓你這麼為難。”

何滿月從來沒聽過這佚麼透徹的勸諫,一時有些懵了,隨即便陷入了沉思當中。

何新月是徹底聽明白了,她對這個妹妹再次刮目相看,小小年紀想得可真明白呀。其實她早就對爹媽的偏心有點不滿,但沒有小妹想得這麼透徹。

說完大姐,何星辰又轉向二姐:“二姐,你的性子比大姐聰明。你從小就很為自己著想,雖然爸媽總說你自私。但我覺得你做得沒錯,這世上的人沒幾個不自私的,人不為自己著想,難道要為別人著想?只要這個人的自私沒坑害別人就行。雖然有人說,是因為你嫁人了,所以下鄉的名額才輪到我頭上。按照常理,我應該恨你。但我想得很明白,我該恨的不是你,你也是受害者,我該恨的是爸媽的偏心和哥哥的不要臉。他做為長子,這個名額就應該是他的。”

何滿月見妹妹態度堅決,便也不再拉扯。她不由暗自感慨,這也就是妹妹,要是換了弟弟,還用你讓,人家都主動要東西。到底還是妹子貼心。

何初陽不冷不熱地跟何星辰打了個招呼:“星星迴來了,長高了哈。”

何星辰什麼也沒拿,離開了大姐家。大姐婆媳倆一直把兩人送到巷子口才依依不捨地回去。

何星辰在屋裡聽見了,連忙說道:“劉阿姨,大姐,你們不用給我準備禮物,我早就準備好了,回家拿一趟就好。”

何新月沉默片刻,率先打破沉默,她拉著何星辰的手說道:“走吧,去我家吃飯。”

她擦擦眼淚,急忙表示道:“小妹,你能這麼說,我太感動了。以前的事咱不說了,以後我會找機會補償你的。”

何滿月也是如夢初醒,她趕緊去收拾禮物讓妹妹帶上。

何新月點頭:“是的,昨天晚上親口跟我說的。”

何新月眼看著父親要發火,趕緊說道:“爸,我婆婆說要請小妹去我家吃飯,我是來接她的。”

何星辰淡聲回應:“爸,你的年紀更不小了,幾十歲的人了。說話要謹慎些,什麼是我氣我媽,你怎麼不問問她是怎麼對我的?你怎麼不想想你是怎麼對我的?我下鄉半年多你問過我一句,我寫信回來要錢,你給了嗎?我大老遠地回來了,你有個當爸的樣子嗎?”

何新月怔怔地看著何星辰,慢慢地,她的眼眶溼潤了,確實有人這麼說過,自己也愧疚過自責過。她萬萬沒想到,主動開解自己的竟然是小妹這個最大的受害者。

這些話猶如一記重錘砸在何新月的心坎上,很疼,但又讓人瞬間清醒。

何星辰掏心掏肺地說道:“二姐,你這麼聰明,肯定能看出孃家在吸你血,可你還肯讓他們吸,其實,你是想證明自己對不對?你想證明自己是個好的,是有用的。我想對你說的是,你真的不必證明自己,因為咱們是女孩子,咱們一出生就輸了,你再證明也沒用。我們的存在也不需要證明。你以後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吧。”

何爸瞥了何星辰一眼,一開口就是爹味:“星辰,你的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懂事了。你昨天把你媽氣哭了,一宿沒睡好。”

何爸滿臉震驚:“……”

這一次,劉銀花不但沒有阻攔,反而主動說道:“把林林姑姑上次帶來的罐頭給她帶上,再拿十個雞蛋。你二妹婆家講究多,帶的禮物不能太寒磣。”

她不要,劉銀花和何滿月非要給,兩人在門口拉扯起來。院子裡的鄰居都過來看熱鬧。

兩人走了十多分鐘就到家了,何家一家人剛吃完早飯。何爸何媽何初陽都在家裡。

她來到廚房,跟婆婆打聲招呼:“媽,二妹的婆婆請小妹去家裡吃飯,我尋思著空著手也不好,我想讓她帶點東西過去。”

何星辰笑著說:“咱們別這麼拉扯了好不好,讓人看著也不好。這罐頭和雞蛋留下給林林和壯壯補身體。”

何爸的火瞬間壓了下去,不敢相信地反問道:“你說什麼?你婆婆要請星星吃飯?”

何爸琢磨一會兒,覺得難以理解,他這個親家他是知道的,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別說何星辰這種晚輩,就連他這個親家公,親家主動請客的也極少。

他琢磨不明白,何星辰為他解惑:“爸,我現在是今非昔比,我下鄉半年不但在鄉下站穩腳跟,還當上了婦女主任,這說明什麼?說明我不一般,我二姐的公公婆婆都是當幹部的,人家能透過現象看本質,一眼就能看出我不是一般人,就想見見我,這是愛才的表現。”

何爸驚詫得連嘴裡的菸袋都快掉下來了。

大哥何初陽不由得嗤笑一聲,“小妹,你別的本事不長,吹牛的本領倒長上去了。”

何星辰針鋒相對:“大哥,你可沒資格說我。我下鄉是因為你,你出去打聽打聽,誰家哥哥捨得讓自己最小的妹妹下鄉的?我們知青隊伍裡,有很多是為了自己的姐妹主動下鄉的。人家說了,既然是爺們,就得像個爺們的樣子。不能沒事時說自己是頂樑柱是長子長孫,一遇到事了,把姐妹往外推。正常男人丟不起那人。”

何初陽怒目圓睜:“何星辰,你膽子變肥了,你別以為我不敢揍你。”

何星辰把袖子一捋,雙手插腰,大聲說道:“來來,咱倆打一架,你以為我不敢揍你是不是?我告訴你,我何星辰徹底站起來了,在鄉下,我什麼事沒遇到過,惡狗打過,惡人鬥過,我怕你?”

何爸眼睛一瞪:“初陽,你幹啥呢?多大了,還跟個孩子似的,丟不丟臉?”

何初陽冷哼一聲,臉拉得比驢臉還長。

何星辰繼續說道:“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靠我自己的本領打拼出來的,沒拼爹媽沒靠誰。我不像某些人,靠爸媽靠姐妹,還以為自己挺厲害。對別人的厲害嗤之以鼻。那種境界低的人,真讓人瞧不上。”

何初陽又怒了:“你說誰呢?”

何星辰挑釁地一笑,嗤笑的聲音比他剛才還大。

何新月生怕兩人再嗆嗆起來,趕緊說道:“星星,咱們拿上東西快走吧。”

何星辰回屋時,發現自己的包裹被人動過了,有些東西不翼而飛。

她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大聲問:“誰動了我的包袱,乖乖地把東西放回原處,我告訴你們,如果我下午回來發現東西沒回來,別怪我不客氣。我會把家裡翻個天翻地覆。”

說完,何星辰拎著一行李東西揚長而去。

兩人一走,何初陽就向何爸告狀:“爸,你看看她像樣嗎?你再不管,以後可就麻煩了。”

何爸心不佚在焉地說道:“我當然會管的。”

院子裡的鄰居也都知道何新月的婆婆今天請何星辰吃飯,不由得好奇地上前打聽。

“喲,你媽昨天跟剛人吵了一架,今天她就請你吃飯?”

何星辰說:“大娘,你這就不懂了。我媽那人心眼小,別人正常說話,她總覺得別人瞧不起她,也許人家根本就沒有那意思。”

“那倒也是。”王梅的心眼確實不大。

“你帶著的是啥東西?”

“一些鄉下的特產。”

何新月家離這裡有段距離,她是騎腳踏車來的。

騎了十幾分鍾就到了,何新月的婆家住的是樓房,那種老式的筒子樓,他們家在五樓,房子面積不大,不過就算是這樣的房子在這個年代也是挺難得的。

何星辰問道:“二姐,姐夫在家嗎?”

何新月說:“不在,他出差了。”

何新月說著話就抬手敲門,開門的正是她婆婆陸木蘭。

陸木蘭大約五十來歲,一頭利落的短髮,個子挺高,目光炯炯有神。

何星辰禮貌地道:“陸阿姨,您還跟以前一樣精神。”

陸木蘭笑著打量了何星辰一通,滿意地點點頭:“你的精氣神不錯,完全長開了。”以前她也見過何星辰一面,簡單來說那時的她就是一個躲在角落裡的透明人。

兩人寒暄完畢,何星辰進了屋,何新月指指手上的麻袋說道:“媽,這是星辰從鄉下帶來的土特產。”

陸木蘭客氣了一句。何新月趕緊去倒茶,陸木蘭卻像領導接待下屬似的,問何星辰在鄉下的工作和生活。

何星辰順勢說起了自己在鄉下的生活:“剛下鄉時不太適應,彷徨了一段時間,後來在大家的帶動下,我也想明白了,既來之則安之,我現在是苦,可是再苦再累也比不上革命老前輩。於是,我打起精神來,努力學習,辛勤勞動,先是想辦法幫老鄉們弄了一批肥料……”

陸木蘭面帶驚訝:“肥料可不好弄,你是怎麼弄到的?”

何星辰:“我實話實說,阿姨您可別笑。其實我也沒辦法弄來真正的肥料,我是想辦法混進化肥場,轉了一轉,發現他們倉庫裡有些肥料渣,於是帶著人裝了幾麻袋回去,那也總比沒有肥料強吧,我們把倉庫外面的土都挖了三尺。”

陸木蘭忍俊不禁,這個方法期實挺好笑。

接著,何星辰又繪聲繪色地講起了自己做綠肥的經過,以及怎麼整治鬧伴娘的癟三的事,她說得妙趣橫生,眉飛色舞,聽的人是津津有味。

聽到何星辰當上了婦女主任時,開始解放村裡的女同志時,陸木蘭忍不住拍手叫好:“幹得好,女同志要都像你這樣才好。”

何星辰不忘回拍:“陸阿姨,我這不算啥。我覺得女同志像您這樣才好,咱們附近的人誰提起您不豎起大拇指?就連我在鄉下偶爾提起您,咱們省裡的知青同志也是一臉驚訝,說天吶,你竟然認識陸主任。”

陸木蘭面色平靜,內裡卻不由得欣喜,原來她的影響力已經那麼大了。

何星辰接著說道:“後來我們知青組織起文藝宣傳隊,我們女兵隊打算演出《花木蘭》,我當時還寫了一首打油詩:

自古男人靠不住女子應懷木蘭心;

與其扶他凌雲志不如拼搏掙前途。

陸阿姨,我覺得這首打油詩送給您最合適。”

陸木蘭重唸了一句,越念越喜歡,她那一向嚴肅的臉上綻開了笑容,她忍不住握著何星辰的手,說道:“星辰啊,我以前竟沒看出來,你是一個如此有才華的同志。”

何星辰謙虛道:“這首詩也不是我原創的,在別處見過,覺得很應景,就拿來改了下。”

有了這個話題做為切入點,兩人越聊越投機。何星辰對陸木蘭的崢嶸歲月十分感興趣,一邊認真傾聽,一邊適時發出讚歎。

這一聊就是一個多小時,何新月把飯都做好了。兩人仍是意猶未盡。

吃飯時,兩人又接著聊。陸木蘭性格比較驕傲強勢,同級的人不肯讓她佔據優勢,級別比她低的同志拍馬屁的功夫又不到家,她也不喜歡太明顯的諂媚,內心也挺寂寞。現在好了,何星辰雖然跟她年紀相差很多,但兩人儼然一副忘年交,聊得十分投契。

聊到興奮處,陸木蘭也放下了矜持,主動說道:“星辰啊,你一個女孩子在鄉下太難了,等有合適的機會我看看能不能把你調回城裡來。”

何新月一聽這話,難掩欣喜之色,頻頻向妹妹使眼色。

何星辰卻衝她微微一笑,轉頭對陸木蘭說道:“謝謝陸阿姨這麼為我著想,不過我明白你們當幹部的難處,你們不是不想幫親戚,是這個口子不好開。我現在在鄉下日子還能過下去,反正我年輕,鍛鍊個幾年也挺好。我打算要好好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我跟您講,我們那個地方是個好地方,好山好水好茶葉,我這次給您帶的就有茶葉,有空您嚐嚐。”

陸木蘭沒想到何星辰竟然婉拒了自己的幫忙,不過,她聽罷更高興了。這孩子果真是個懂事明理的,要換了她哥她弟,不早順杆爬到房頂不罷休。

陸木蘭喜歡何星辰喜歡得很,見對方不用自己幫忙,便起身說道:“你等會兒吧,我送你一件禮物。”說著,她進屋翻找了一會兒,找來了一身軍裝,一身列寧裝。

陸木蘭說道:“這是我年輕時最喜歡穿的衣裳,現在身材發福了也穿不了。你姐的身材不合適,就送給你穿了。”

何新月:“……”明明她比小妹高胖,她穿更合適才對。不過,送誰都是送。

何星辰流露出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她用手摸摸衣服料子,讚歎道:“這衣服料子真好,看到這兩身衣裳,我的眼前就浮現出了阿姨年輕時那英姿颯爽的模樣,我雖然十分喜歡,但實在不忍心讓您割愛呀。”

陸木蘭笑道:“嗐,我確實不捨得,一直儲存著,但我穿不了,而且年紀也不適合了。”說著,她把衣服裝好硬塞到何星辰手裡。

何星辰接到衣裳,站起身啪地一下起了個軍禮,一臉嚴肅地說道:“陸阿姨,陸前輩,我繼承了您的衣缽,也會繼承您的精神,我一定會在鄉下好好幹,您等著聽我的好訊息吧。”

陸木蘭哈哈笑起來,何新月也跟著笑。

陸木蘭又給何星辰看她的另一樣寶貝,在人民大會堂前跟一個大人物的集體合影。

何星辰面帶驚喜,一臉豔羨:“天吶。”

何星辰誠懇地問道:“陸阿姨,我有個請求,我能不能沖洗一張照片,我想帶回鄉下,掛在床頭,每當我遇到困難時,我就抬頭看一眼。”

陸木蘭思考片刻,爽快答應了。

一旁的何新月都驚訝麻了。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還有這一面,鄉下對人的改造力度竟那麼大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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