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淺紅色的光芒籠罩住視野, 牆壁與地面消失乃至於周圍的傢俱，都化為攪動的碎片，像氣泡一般啪的一聲消失無蹤。
這裡已經與結城熟悉的世界再無關係, 是一片淺紅色的空間，他像是懸浮在宇宙中央, 四周是一片片的濃霧。
他的手心還殘留著桌子的觸感, 周圍就只有他一個人。
他無奈的道：“真是無禮的客人啊，若是我坐著的話, 豈不是會很失禮。”
無人回答。
結城思量著這個世界的人還真的喜歡來陰的, 動不動就喜歡將人往異空間帶。
也不對, 這裡看起來可不像是個亞空間。但也不是幻術。
從外頭看，很容易分辨出這是馬里奧·普佐的異能，但身處其中的人想要搞清楚是什麼異能, 還是存在著難度。
因為但凡被使用這個異能的人，沒有人能活下來。
但馬里奧·普佐拒絕了這個國家的招攬，偏生選擇了這個小國家。
在少年有限的生命裡，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淡定從容的人。
他也不沮喪，而是起身走到了一張護理床前。床上躺著一個容貌與他有八分相似的成年男性，即便是靠著呼吸機和營養液才能夠維持生命的羸弱姿態，也給人一種不敢造次的威壓感。
他問：“馬里奧，你怎麼想？”
少年沒有從結城臉上看到一絲動搖，就好像突然被拉進一個陌生的地方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奇怪的現象是，他走過的地方, 紅霧會自動分離, 就像是不管走到哪裡，都走不出這片地方。
這是一雙侵略者的眼睛，不管是他的眼睛，還是病態蒼白的膚色和嘴唇，都言明這是一種棲息在黑暗就不見光的生物。
他說：“果然不容小覷，竊國者。即便是這種處境也絲毫不亂。”
男人被照顧得很好，昏迷了數個月，他的肌肉也沒有因此萎縮，就連指甲都被剪得平整圓潤。
馬里奧·普佐在成為背叛者後，美國遞來了橄欖枝，這個新興的國家以著讓人瞠目結舌的速度，騰飛發展，打著自由平等的名義，在異能戰爭之後吸收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反戰異能者。
這是一名少年, 看起來約莫十六、七歲的模樣。紅色短髮的少年穿著一身復古的三件套西裝，黑色的西裝猶如黑暗一般將他牢牢的包裹。
結城掃量著四周，那雙眼睛彷彿能看到什麼東西一般, 朝著東南方的方向走去。
沒人回答。
他是義大利前黑手黨教父，統治著義大利的裡世界，沒有人知道這樣一個人為什麼會選擇成為背叛者，甚至不惜背離祖國，帶著有限的人手在西班牙駐紮，從頭開始發展自己的勢力。
少年有一雙翠綠色的眼睛, 那雙瞳孔讓人聯想到湖面長冒出的綠藻, 脆嫩而生機勃勃, 卻會讓人感覺到深刻的不安。
不知名的地方，有一雙眼睛正在凝視著他的身影。
但結城就好像是沒察覺到一般的繼續前進, 偶爾會轉換一個方向。
護理床上的男人，從眼角幾道魚尾紋可以看出他已經不年輕，少年拉下了被子，握住那隻冰涼的手。
“比昨天更涼了。”少年低聲說道。明知道對方不可能聽見，也在自言自語著，“真可笑呢，這副樣子的你，我一隻手就可以解決掉。”
他說著這樣危險的話。如果男人是清醒的狀態，聽到這話估計會毫不猶豫的殺死這名少年。
其中有兩名背叛者就接受這個國家的招攬。
即便對方是自己的異能，馬里奧·普佐也不會有絲毫手軟。
“……你會醒來嗎？”少年的聲音輕得就像一陣風，“到時候我會消失嗎？”
他抓起那隻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笑容帶著意味不明的欣喜。“真是獨特的體驗，你明明那般厭惡我的存在，在這種時候，卻只有我才能保護你。”
少年微微斂著眼皮，如此說著：“但很可惜，我現在需要離開一段時間。可不要死掉了啊，我的父。”
隨著話音落下，他的身影漸漸變成了半透明，直到完全消失。空曠的臥室裡，只剩下儀器發出的細微聲響，證明了床上的男人心臟還在平穩的跳動。
臥室之外，是把守森嚴的黑衣人，手握重物，警惕著所有妄想靠近這裡的敵人。
混亂已經開始了，來自和國的人試圖攻陷這座堡壘，而同樣作為超越者的副首領在應敵，但在這個時候，作為最強戰力的維多·普佐，卻選擇了去與千里之外的某位領袖會晤。
結城走了很久，至少在外人看來，他已經持續走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本人卻不這麼覺得。他就像是一臺不會停止運轉的機器一般，沒有出汗，也不覺得吃力。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像是從四面八方的紅霧中心傳來，分不出對方具體的方位：“你不擔心自己的部下麼？”
這是一個聽起來很年輕的聲音，估摸位於少年期，溫潤中帶著一絲不仔細難以察覺的尖銳。
這顯然不是一名普通的少年，普通的少年也不可能無聲無息的將結城信一帶到這種地方吧。
“所謂的道義麼？”結城反問。
對方道：“也對，你不是黑手黨，不需要遵守這些。”
結城前方的紅霧，像是從中央被分開一般，少年就出現在那裡。
“普佐。”結城說道。
他見過馬里奧·普佐年輕時的照片，除了不健康的膚色和髮色眸色的差異，其他地方與對方年輕時一模一樣。“馬里奧·普佐先生真的死了麼？”
結城明知故問。
對方道：“可以這麼說。”
從腦花那裡知曉馬里奧·普佐的現狀，結城卻偏要道：“所以你是他死後誕生的異能體？”
對方沒有回答，結城道：“我挺意外你會用這種方式來找我。”
“我的名字是維多·普佐，當然是我自己的取名。”維多如此說道，“你知道我會來找你。”
“畢竟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能讓馬里奧·普佐復活的人，只要對方有異能體。”結城道，“我會是你的敵人。”
“為什麼這麼說。”維多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嘴角的皮被扯動，眼裡卻沒有丁點笑意，“異能體是從本體之中誕生的，就算能夠模擬出性格和身體，本質上也不是人類，即便是本體復活，他們也會作為異能繼續存在。”
“但我覺得馬里奧·普佐應該挺討厭你。”
結城直白的話語，讓維多的呼吸驟然加重。他看著結城的眼神變得很是危險。“你沒有見過我。”他道，“也沒有見過馬里奧·普佐。難道竊國者神通廣大到，能看穿一個從未見過面之人的內心麼？”
“自然不能，我只是推斷而已。”
“那我不喜歡這個推斷。”少年的嗓音變得十足尖銳。
但結城卻沒有停下的意思，他就像是聊天中那種只顧著自己說話不體諒他人心情，也不會給他人開口時機的麻煩人物，自顧自的說：“約束國家的異能止戰條約，約束背叛者的同盟條約，說穿了，就像是一條栓在脖子上的狗鏈，前者因為沒有沒有思想，所以尚且能被接受，後者因人而異。”
結城微笑著，吐出冰涼的字句：“但我猜生性高傲的馬里奧·普佐先生，會對這條狗鏈深惡痛絕。所以他會厭惡你，理所應當。也正因為他如此厭惡你，才給了敵人可趁之機。”
少年的五官因為他的話而變得扭曲，那雙眼睛猶如藏著尖刺一般死死的盯著結城，足足過去了五秒鐘，一切的情緒變化像是退潮的浪濤般遠去。
那雙翠綠色的瞳孔，變得像平靜的湖面一般清澈見底。
他用耳語一般的聲音說：“聽到了嗎，馬里奧。他在激怒我。”像是做出保證一般的說著，“但我不會上當。”
他的西裝外套，像是毫無預兆用來的巨浪一樣，化為翱翔天空的猛獸獵鷹，黑色的霧氣源源不斷的湧現，朝著結城而去。
黑色霧和周邊紅色的霧融匯在一起，少年用繼續清澈的眼睛說著：“才怪。”
——老子今天就要撕爛這張臭嘴！
什麼冷靜，不存在的！像這種搞心態的混蛋，他見一個打一個！
一隻白色的的巨爪，撕裂了如黑夜一般的霧氣，一頭白色的外型似虎，卻有著四條鞭型尾巴的奇特生物憑空出現，身形之龐大，襯托得維多·普佐就像是幼崽一般的渺小。
生物前方的三步之遙，結城信一完好無損的站在原地，甚至連站姿都沒有變化過。他雙手插兜，像是看待不懂事的孩子一般看著維多。
“這可真是個……讓人頭疼的幼稚小鬼呢。估計普佐先生也是這麼想的吧。”
但維多已經不想從那張討厭的嘴裡聽到哪怕一個字，他邁動步伐，就像是才上了一層層透明的臺階，越走越往上。
隨著他這個動作，周邊的紅霧就像是獲得神志一般，化為道道龍旋風，轉速之快，連空氣都被這股旋風捲進去，出現了肉眼可見的漩渦裂痕。
——是戰鬥發起的訊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