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修)

“哦?你不想回去自己的世界麼。”結城略微意外的問著西格瑪。似乎是從他的神色裡察覺到他此時的想法。

西格瑪不好奇為什麼對方又一次看穿他的思想,可能就跟對方說的一樣,自己並不能很好隱藏住自身的心思吧。

他道:“因為如果事實如你所說的話,那麼將我寫進‘書’裡帶來這個世界的人,不可能會留下讓我回去的漏洞。我的心中已經有了個人選,甚至,就算是將那張將我寫進去的書頁找到並銷燬,我面對的最可能的結局是死亡。”

又或者,直接消失。連他曾經存在過的痕跡一起被抹除,那是比單純的死亡更痛苦的事情。

西格瑪不敢去賭這個可能性。他不想死。

怕死是人類的本能,西格瑪不覺得這有什麼不能承認的。

而顯然,結城對他的判斷產生了些許好感:“你是個明智的人。”就是過於膽小謹慎了些。

這不是貶義的評價。這種謹小慎微之人,更不容易犯錯。

“這艘飛船不再屬於你。”

——有最省事的辦法可以發現這一點。

西格瑪不意外結城為什麼會發現硬幣的問題,因為對方就在船上,稍微研究一下就知道硬幣裡藏著什麼機關。可是那些異能大國呢?他們又是如何得知呢?

“意思就是……”結城卻是打碎了他最後一絲幻想,“已經發現這艘飛船有問題的人,也是有能力壓下所有微詞之人,他們放任這艘飛船的存在,不是出於眼不見心不煩的省事,而是出於某種利益的考量。否則,早就在這艘船出現的當天,就已經被銷燬了。我相信,你應該也知道天人五衰的敵人到底是多麼龐大的一股力量吧。”

但其實西格瑪內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只是不敢去想而已。

——明明現在天人五衰還沒有真正開始動手!

“不用這麼慌張,我說過我不是你的敵人。”結城安撫道,“很好理解。既然這是一艘承載著‘毀滅世界’夢想的飛船,製造出來肯定是有原因的。賭場中最不缺少的是什麼?便是來自世界各地的賭客。賭客玩夠了離開這裡,會帶走什麼?”

“不是奪走。而是它本就不應該存在。你該不會以為這艘船可以長久存在下去吧?”結城道,“雖然用‘書’讓它出現了,但其實並不符合這個時代的科技。但因為大國已經有了異能武器,他們無所謂去計較這個問題,對他們來說,只是用一炮異能彈就能摧毀的渺小存在,對於‘它’到底怎麼來的,懶得花費成本去計較。”

——被知道了!

——是怎麼知道的!就算擁有‘書’好了,難道還能看到未來之事麼?!

結城:“很簡單,你們的邏輯很慎密,但就是太過慎密,反而有一個最大的問題——這是一種能夠代替市場正常流通的貨幣使用的,有國際性金融功能的硬幣。即便是如今流通最廣的英鎊、歐元和美元,也有一些落後國家是不能通用的,可它能用。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嗎?一個會影響到整個世界的新型國際貨幣的誕生,帶來的影響力可比你們想象中的更甚。”

“……為、為什麼會被發現?就算是異能大國,這艘船創造到現在,也才兩天的時間而已。”

結城的話,讓西格瑪打從心底一陣陣的發涼。“我、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難道會去將賭客抓起來,一一盤問,收繳所有的物品並化驗研究麼?

結城取出一枚從船上換到的貨幣,這是專門用來參賭的硬幣。“裡面安置了炸彈,而操縱器就在你們的手中,會被帶到世界各地,而這種流通甚廣的貨幣一旦爆炸的話,會帶來多個國家的恐慌,這就是你們的目的吧。”

“不可以!”西格瑪的話脫口而出,打斷了結城。“所以你的目的就是奪走這艘飛船嗎?!”

——自然不可能。

西格瑪:“?!!”

他笑意不變的道:“不要小看以上百個獨立國家組建起來的這個世界比較好,經濟這一塊事關國家民生重要的因素,他們的嗅覺比誰都靈敏。”

也許這就是不關心國際金融局勢的非法組織成員,因為燈下黑而忽略的一點重要因素吧。

又或許……負責用‘書’製造出這個計劃的人,故意留下了這個漏洞。如果是後者的話,顯然這個組織並不是鐵桶一塊,而是處處漏風。

在天人五衰裡,誰是獵人,誰是獵物,只憑現在得到的線索,還不能完全敲定。

當然,結城信一也不在意這一點。

他朝著面色灰敗的西格瑪說道:“為了我的計劃,這艘飛船肯定是要銷燬的。至於已經流傳出去的貨幣,因為時間太短,流通的範圍不大,短時間內就可以壓下去。不過這是那些想捕蟬的螳螂們要傷腦筋去回收的東西,與你我無關。那麼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姓名是結城信一,今後還要請你多多指教才行。”

*

從常暗島戰役開始,隨著異能武器的正式亮相,世界便邁入了一個全新的篇章——異能時代。

光靠普通人的力量,即便將大腦發揮到極致,武力訓練到極致,也無法左右這股浪潮。一個國家最具代表性的戰略力量,已經從單純的軍隊變成了異能者。

但在異能者之上,還有他們無法跨越的更為強大,無可違抗的存在。這些人被稱為超越者,或準超越者。

超越者,指擁有毀滅性的滅城滅國之力的純攻擊性異能者。

準超越者,指擁有能夠守護一座大城市甚至一個國家的純防禦性異能者。

兩者的關係就猶如人形導彈對應導彈攔截系統般,但比起準超越者,超越者絕對性的破壞力才是一國軍事能力的根本代表。

而這兩者,都不存在於這個國家。

獵犬基地,福地櫻痴坐在挑高的窗臺上,手裡抓著一個酒瓶,正往嘴裡猛灌。高度數的酒精下肚,那雙眼睛也逐漸不能對焦視物。

窗外是基地軍警們的演練場,一張張風華正茂的面孔大聲的吆喝著,一次次的揮舞著手中的長刀。這讓他不由得回憶起了那血色黑暗的過去。

作為一名平民出身的人,在這個階級分明的社會,天生就矮了他人一頭,想要出人頭地,就得拼命的往上爬,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

福地櫻痴從小就是個不服輸、不認命的人,他也確實靠著自己的力量闖出了一片天地,成為了一名教育總監。但他從未想過,戰爭來得那麼快,而他的學生們一個個響應號召的奔赴戰場,再也無法回來。

他不是多麼愛國的人,這片成長的土地,並不能給予他過多的認同感,他看著那些含著金湯匙出身的所謂上流人,即便是愚鈍無能也能輕鬆的擁有成功的人生,而絕大多數普通的平民,即便是耗費一生的力量也達不到他們的起點。

但是……

他是為了什麼而接受上頭的命令,奔赴那片黑暗的土地常暗島的呢?

在戰爭面前,生命是何等的廉價,猶如草芥。高貴的大老爺只需要動動嘴,卑賤的下等人就要淪為炮灰。不管戰爭是不是出自於正義,不管士兵們來自哪個國家,他們都是一樣的處境。

軍令如山之下,沒有選擇權的各國底層士兵就算是硬著頭皮也只能迎難而上,朝著同類揮刀。猶如被驅趕進鬥獸場一般,供貴人取樂。

對於龐大的國家而言,個人的得失、個人的立場和意志都變得極為渺小。

隨著學生們的死亡報告一張張的送過來,疊成了一沓沓放進火爐裡也能燒好一會的紙山,他才下定決心踏入那條違揹他道義的不歸路。

他一開始的初衷,不過是想救下自己的學生而已。但事實給予的卻是無力。他不想去批判戰爭的勝敗與否,也不想去批判為什麼會有戰爭這種存在,那些離他的生活太遠,太過複雜的事情,也不是一名劍士願意去思考的。

然而,他那微小的力量救不了任何人。他看著戰敗,看著那些拋頭顱灑熱血計程車兵被背叛、被出賣,淪落為上層人逃避責任的替罪羔羊。

出去的是福地源一郎,回來的是福地櫻痴。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快點……結束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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