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這白眼狼,我不養了(六)

◎期待。◎

雷聲斷斷續續, 洛央始終捂緊少年的耳朵。可因為前半夜又是溝通天地元氣,又是殺人放火,還順手做了件好人好事, 身體實在疲憊不堪。不知不覺間,她便捂著洛爻的耳朵沉沉睡去。

窗外狂風驟雨,床榻上的兩小隻,卻頭抵著頭, 睡得正香甜, 彷彿兩個相依為命的小獸。

一夜驟雨, 天與地都彷彿被這場急雨洗了一遍, 入目透亮。

靜謐無言的房間, 少年洛爻眨巴著眼看著近在眼前的洛央,少女的睡顏恬靜,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

忽然,洛爻仰頭在她臉上舔了下。洛央瞬間睜開眼,卻見少年眼珠黝黑, 嘴邊的笑容大大的。

“啪!”

一聲脆響。

等碧漪等侍女推門進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坐在床上一臉氣咻咻的洛央,與蹲坐在桌子底下,不停舔舐自己手臂, 滿臉委屈憤怒的洛爻。

碧漪眼尖,第一時間便發現了少年手臂上的巴掌印, 這屋裡沒有其他人, 這巴掌只可能是教主打的。

“下次不許再上我的床。”洛央呵斥。

“我要報仇。”薛怡用力咬緊牙關,她要那些欺負過她,看不起她的人,通通去死!

看著女孩已經開始泛紅的眼眶,洛央沉默片刻,開口吩咐道:“碧瀠,把她帶下去。”

這枚青色胎記讓洛央不由得想起原劇情裡的一個一筆帶過的人物,毒娘子薛怡。

她直接將擺在自己跟前的馬蹄糕、棗泥酥也推了過去,“吃吧,多吃點,以後長成個大胖子。”

洛央:“……”還有臉給她委屈。

洛央的注意力忽然落到最後頭,縮在門檻旁,瑟瑟發抖的一個小胖子身上。

想到曾經殺人不眨眼的天榜第一殺手,以後胖到根本提不動劍的滑稽模樣,洛央就更想笑了。

薛怡疼得滿地打滾,薛母卻只會抱著她哭,說她父親已經保證會對她們娘倆一輩子好。

“你,叫什麼名字?”洛央的手指精準地指向薛怡。

養得這麼胖,父母也捨得讓他加入魔教?

洛央眼神示意碧漪。

“為什麼願意來這裡?”

便是這時,婢女前來通知,碧瀠姑娘已經將人帶過來了,現在就待洛央前去親自挑選。

直至這時,碧漪才旁敲側擊出自家教主打人的真正原因。

“你自己吃,以後要是胖了我就把你的小名從狗兒改成豬兒。”

薛怡走後,剩餘的好像沒什麼出彩……等一下。

劇情介紹她出身一個小門派,葵山派。母親跟原主一樣,是個戀愛腦,明明是掌門之女,在她父親去世之後,卻一門心思將自己的丈夫拱上掌門之位。果不其然男人一當上掌門,就連納三房小妾,騎在她頭上作威作福,連帶著薛怡也跟著吃苦。

這也就算了,偏偏有一日薛父意外中了劇毒,他又對自己的結髮妻子好了起來。女人記吃不記打,丈夫隨意哄了兩句,便答應讓薛父把體內劇毒渡到親女兒身上。

劇情裡的薛怡是被當成一個反派來塑造的,但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姑娘真的很合洛央的口味。

“前方帶路。”洛央起身便往外走去。

一輩子太短,不過兩年,薛父又納了三房妾室。薛母倒如願以償,生下薛父第一個兒子,成功奪回自己丈夫的心。只有薛怡,身中劇毒,容貌盡毀,父憎母厭,被所有人嫌惡愚弄。

少年的神情愈發委屈,也不舔手了, 直接轉身背對著洛央趴到了地上, 將頭埋在自己手臂之間。

成了毒娘子之後的薛怡,第一個弄死的就是自己的爹孃、弟弟,然後血洗了整個葵山派,卻也因此被武林正道視作妖女,人人喊打,後來被屠媚兒吸納進到七惡人裡頭處境才好過許多。

片刻後,他忽然衝洛央遞了塊他自認為最甜的棗泥酥,“吃。”

可沒想到薛怡一直把他當做跳樑小醜,她因為體內積攢的劇毒太多,身體早就不堪重負,沒多少日子好活了。她根本沒法替沐顏渡毒卻一直不說,就那麼看著謝恆強忍著噁心跟她周旋,就當看戲。

十幾個孩子陸陸續續地抬起了頭,眼神或瑟縮或膽怯,僅有一個臉上長著巴掌大小的紫紅色胎記的女孩,背挺得極直,眼神倔強堅毅。

碧漪立刻解釋,那小胖子是個員外之子。只不過一夜之間,家裡人全被屠戮了乾淨,只剩他藏在種荷的水缸裡逃過一劫,為了保命才自願加入焰教。

“這些孩子都是自願來的嗎?”洛央問碧漪。

一個普普通通的員外,什麼人跟他有那麼大的深仇大恨,竟然要屠人滿門?洛央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在她身後,洛爻風捲殘雲一般將剩餘的糕點全都塞進嘴裡,捂緊嘴巴也跟了上來。

少年人的忘性就是大,前腳剛跟被打,後腳洛爻便剋制不住地往洛央身邊湊。

“……沒刷牙沒洗臉就敢舔我,髒死了……”洛央一邊擦臉一邊生氣。

劇情中女主沐顏身中劇毒之後,為了救她,謝恆便尋來薛怡,企圖將沐顏的毒渡到特殊體質的毒娘子身上。為此還特意“委屈”自己與她花前月下,耳鬢廝磨,讓沐顏愈發難過痛苦。

原主此行的重點是為培養自己心腹,洛央自然是要貫徹始終的。

來到另一間院子,洛央平靜地看著下方那些衣衫襤褸的小孩,“抬起頭來。”

洛央才不理他, 起身便洗漱起來。

女孩驀地攥緊拳頭,“薛怡。”

洛央託著下巴,看他一口一個小糕點,如果長了尾巴,可能現在已經搖起來的快活模樣。到底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自然。”

碧漪:“……”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洛央臉上留下斑駁的光影,少女笑靨如花,身後海棠爛漫。洛爻愣愣地看著,連口中咀嚼的動作都慢了下來。

碧漪:“……”不是,重點竟然是這個嗎?

碧漪一臉茫然,重點不應該是教主被洛爻輕薄了嗎?

可看著洛央那邪火直冒的模樣,碧漪不敢提也不敢問,就怕火上澆油,引火上身。

“據說是那方員外意外得了一份秘寶,裡頭有讓人成為武林至尊的秘密。”碧漪湊到洛央耳邊小聲解釋。

這份情報至今也只有他們焰教知曉,還未徹底傳揚開來。

“那份秘寶呢?”洛央反問。

碧漪:“奇怪的事情就在這裡,整個方家被翻了個底朝天,甚至連家養的狗子的肚子都被剖開過,殺手仍追著方策不放,直到他逃進我們焰教的地盤,追殺之人才就此作罷。”

洛央還真沒看出來這個膽子還沒老鼠大的小胖墩,竟還能逃過追殺。

她毫不猶豫走到方策身旁,伸手便摸了下他的骨頭。

“別殺我別殺我別殺我……”洛央只碰了他一下,小孩就瘋狂地擺起手來,滿臉驚恐。

洛央蹙眉,眼中卻掠過一絲瞭然。這方策,果然是塊習武的好料子,雖然比不過洛爻和她,卻也能媲美四大聖使,難怪這麼能逃。

只是劇情中他好似並沒有在焰教冒出頭,怎麼回事?這麼好的苗子,偏偏洛央毫無印象。

幾乎一看到洛央的手抓住方策的手臂,正在嚼著糕點的洛爻動作忽然一頓,眼睛直勾勾地看了過來。

“這個方策也要了,帶下去和薛怡作伴,其餘人等則交由碧漪你管教。”洛央三兩句話便做好了安排。

瑟瑟發抖的小胖子被帶了下去,其他小孩也同樣被帶走安置。

原以為自己今天的工作就此告一段落,誰知坐下歇息沒多久,碧漪就急慌急忙地走了進來,說是洛爻把方策打哭了。

洛央:“???”

直至這時,她才發現一直喜歡在她四周轉悠的洛爻,沒了蹤影。

洛央趕忙起身,讓碧漪帶路,她倒要看看小狗崽子到底怎麼回事?還學會打人了。

等到了案發現場,洛央遠遠便看到,小胖墩方策正蹲在地上放聲大哭,洛爻則彎腰將頭探到他的臉下,一副“你真的哭啦”的好奇模樣。

洛央:“……”

洛央幾步走了過去,一把將洛爻提溜起來,二人四目相對,少年的眼底迅速閃過一絲心虛。

還知道心虛?

洛央心中冷笑一聲,肅著臉問道:“為什麼打人?我教你武功,是用來恃強凌弱的嗎?”

看著洛央的眼,洛爻憋了半天只憋出兩個字:“不給。”

“什麼?”換洛央不解了。

可等看到洛爻眼底升起的煩躁不安,洛央忽然就懂了對方在不給什麼。

他不給她替方策摸骨。

“你才多大,就這麼霸道?”洛央好笑地掐向洛爻的臉頰,少年眼神懵懂,但瞧見洛央笑,他也跟著笑了起來,嘴角的梨渦若隱若現。

誰又能想到堂堂天下第一殺手,笑起來竟然還是個小甜豆,難怪他總是蒙面示人。

笑罷,洛央才又認真跟洛爻解釋起打人的不對來,“你應當跟方策說句對不起。”

“對不,起。”洛爻眼神疑惑。

“不是跟我說,跟方策說。”

“對,不起。”洛爻的斷句總是那麼奇怪。

此時方策已經不哭了,剛剛其實洛爻也沒怎麼打他,只是推了他一把。他當時忽然莫名覺得心裡難受,才剋制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如今那股情緒過去了,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連忙擺手。

擺著擺著,一樣東西從他的袖中飛射出來。

洛爻目不轉睛地看著地上的東西。

“我的劍!”方策一聲驚呼,趕忙去撿,可他的動作快不過洛爻。

少年已經一臉獻寶地將半個巴掌大的小劍遞到洛央面前,“劍,一樣。”

洛央看到洛爻遞到自己面前的小劍,瞳孔微震,她懂洛爻說的一樣是什麼意思。因為這柄小劍,竟是跟洛爻的那柄鏽劍,從花紋到材質,幾乎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就是一大一小。

似是想到什麼,洛央立刻命人將洛爻的鏽劍取來。

本來還急切想要要回爹孃留給自己唯一遺物的方策,突然看到自己小劍的放大版,眼睛都直了。

洛央則從洛爻手中接過小劍,啪的一聲嚴絲合縫地按到了鏽劍的劍柄上,只聽咔的一聲輕響。

劍柄與劍身出現一道頭髮絲那麼大的缺口。

洛央心神一凜,指尖微微用力,便手持劍柄,將一柄相似的嶄新的長劍從鏽劍中拔了出來。

長劍之鋒利,你稍微靠近一些,肌膚便立刻被劍氣劃開一道血痕。

這才是真正的神兵利器。

而隨著長劍出鞘,一片薄如蟬翼的絹紗,輕悠悠地從鏽劍中滑落下來。

洛央伸手撈起,展開——

下一瞬,瞳孔驟縮。

無他,只因為這絹紗上繪製的竟是焰教最高心法,天誅決的最後三層。

要知道這三層,早在百年之前就已經徹底遺失,原主父親都沒見過,誰能想到它竟然藏在一柄鏽跡斑斑的劍中。

難怪會說方家得了能讓人成為武林至尊的秘寶,這柄小劍可不就是開啟秘寶的鑰匙嗎?天誅決高深奧妙,最後三層練成之後,怕是就連一個最普通的農夫都能躋身頂流高手,可不就是能成為武林至尊嗎?

“這就是害得我方家五十三口,雞犬不留的禍害,是嗎?”方策聲音哽咽,雙目通紅。

“嗯,不過只有你的劍沒有這柄鏽劍,也不起作用。”洛央解釋。

“既然教主已得秘寶,可否將小劍還給我?”方策大著膽子撲通一聲跪在洛央面前。

“這柄小劍已經不起作用了。”

“我知道,我只是想留下時時提醒我自己。”方策語氣真誠。

洛央看著少年烏黑的發頂半響,便將小劍遞給了他。

現在洛央已經差不多可以確定眼前這個方策就是劇情中那位擅使小劍的劍客方巽,殺手榜萬年老二,終生目標,幹掉司爻,上位第一。

只可惜直到原主身死,對方仍然沒有成功,不知道這輩子他還有沒有篡位的雄心。

洛央想了點有的沒的,很快便將自己一個人關進房間,開始研究起天誅決的最後三層來。

三天後,洛央出關。

若說先前她一人對上無常雙煞只能逃的話,現在的她,已經基本能跟那兩個老傢伙打個平手了。

只可惜底下傳來訊息,春風閣內沒了司公子的蹤跡,對方應該是逃了。

不過無常雙煞的存在也讓洛央愈發肯定,原主父親有九成可能就在這位四皇子手裡,從那時候開始,他就已經開始佈局整個江湖。

劇情裡就連謝恆攜大半個焰教投誠說不定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這樣一個人,會任由自己的未婚妻成為謝恆那個蠢貨的小妾?女主沐顏到底在其中扮演了個什麼角色,她真的愛謝恆嗎?

如果不愛,那就搞笑了。

重生的謝恆,現在怕是心心念念記掛著的都是他心中唯一純白的茉莉花——沐顏,而沒了公子恆這個身份,沐顏還會對他那般死心塌地嗎?

洛央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讓兩人重逢了。

來春風城的事情都辦完了,洛央可謂收穫頗豐,無雙劍(原鏽劍),天誅決後三層,弄清楚了司公子的身份,虐了謝恆,還得了洛爻、薛怡、方巽三個心腹預備役。

完美。

臨行之前,洛央領著洛爻、薛怡等人,進到春風城鴻宴樓。

聽說這家店中的佛跳牆,味道是一絕,洛央就準備嚐了鮮再走。

一群人選擇的是靠窗的桌子,剛坐下,洛爻便毫不客氣地佔據了洛央身旁的位置。

被硬擠走的薛怡:“……”

洛爻睜著烏溜溜的眼,看著她不說話。

方策趁機拉了拉薛怡的衣袖,意思很明顯,別跟傻狗一般見識。

洛央根本就沒注意到小傢伙們的你來我往,視線一直看著樓下的精彩大戲。

因著之前洛央的日行一善,謝恆又落到了屠媚兒的手裡。屠媚兒這類人最是惜命,謝恆幹什麼不好,給她下藥。幸而下的是迷[訝o],若是毒-藥,她怕早就去陰曹地府裡報道去了。

因為謝恆的這個行為,屠媚兒直接對他由愛生恨。這不,竟然買了條狗鏈系在他的脖頸上,雙手也用鏈條鎖著。出來逛街時,就跟牽著一條狗似的牽著謝恆。

男人滿臉的羞憤欲死,看著屠媚兒的眼神像是淬了毒汁。

便是這時,他忽然抬頭看到了鴻宴樓上,滿臉興味的洛央。

不過一眼,謝恆便猛地垂下頭來。心底情緒翻湧,恥辱、難堪、不甘溢於言表,甚至還夾雜著淡淡的怨恨。

低了一會兒頭,他有按捺不住地再次抬起頭來,恰好看到坐在洛央身旁的少年狗兒,一襲玄衣,長髮紮起一個馬尾,懸於腦後,端的是少年意氣,英姿勃發,哪裡還有先前半分的狼狽落魄。

那本來應該是他的位置,洛央身旁坐著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謝恆心中吶喊。

他真不明白老天為何要讓他重生一回,難道就是為了折磨他的嗎?既然要重生,為何不再重生晚一點,重生到他已經成為公子恆的時候,再不濟也重生到洛央替他用七星豆蔻修補好琵琶骨的時候。為何偏偏重生到此時?為何?

就在這時,謝恆忽然看到一張熟悉的側臉自不遠處一閃而過。

顏兒!

謝恆瘋了似的往前撲去。

可只跑出去幾米,便狠狠摔到地上。

屠媚兒上前對著他的肚子便狠踹了兩腳,瞧見他跟死狗一樣躺在地上不動,屠媚兒的眼中迅速閃過一絲嫌惡。

反正這麼多天她已經玩膩,這狗東西還敢給她下藥,放在身邊也是個禍害,屠媚兒上前解開他脖頸上的狗鏈,一腳便將其踹到牆角邊。

卻因為用力太大,男人當即剋制不住地嘔出一口血來。

見屠媚兒頭也不回地走了,他忙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起來,往剛才那個路口衝去。

等他進到那條小巷,哪裡還有沐顏的半個影子。

“顏兒……”謝恆下意識喚了聲。

沒有任何人回應。

與此同時,一間昏暗的屋子內,一個身材魁梧的下屬看向眼前如梔子一般清麗淡雅的女子,“郡主……”

女子只一個眼神,他便立刻噤了聲。

“做好公子安排給你的事,閒事少管。”女子聲線平靜。

“是。”

沒了屠媚兒的鉗制,洛央立刻抽出一個人注意著謝恆的動向,自己則帶著洛爻、薛怡等人回了焰教。

可沒想他們還沒到焰教,底下的人便傳來訊息。謝恆,加入焰教了。

但只是角閣底下一名十分不起眼的弟子,如今正在想發設法治療自己琵琶骨的傷勢。

收到這條訊息,洛央訝異挑眉。

看來謝恆是鐵了心靠自己在焰教混出個名堂來啊,都不用洛央趕,他就自己往套子裡鑽。還是說他怕了,不願自己的人生再有任何波瀾,所以才選擇自己最熟悉的焰教開始打拼。

不管怎麼都好,洛央都會保他安安穩穩活到四年後。

因為那時,剛好是他從土匪手中救下沐顏的時間。

她想,謝恆應該也很期待那一天。

作者有話說:

紅包~~

今天少一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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