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山洞內。

黑炎似是看出了傅肆的不耐煩,他輕笑了聲,“仙君別急,這好戲馬上便來了。”

傅肆冷眼瞥了他一眼,半晌,只見兩個怪物扯著一個白衣女修走進了山洞之中,那女修低著頭看不清面容,周身卻是濃烈的幾乎化不開的怨氣,只一個身影,便無端的有些眼熟。

那女修有些迫不及待地闖入山洞中,隨即猛的抬頭,神色狂熱地開口便問,“你真的可以幫我報仇嗎?”她的目光落在了背對她的那個黑衣人影之上,微微瞪大了眼睛。

幽暗的光芒落在那人的面上,直到這一刻,傅肆方才看清那人的面容,“顧言安?”

“你怎麼變成這個模樣?”

傅肆看著那個狼狽的人影,有片刻的遲疑,只見面前的人衣衫凌亂,裙襬還有未乾的泥土,滿臉滄桑,臉色早已不復當初的白皙,露在外面的手背上有著數道細小的傷口,一道猙獰的疤痕似蜈蚣一般盤踞在她的面上,幾乎貫穿了整個面容,加之她狂熱的神色。

一時間,幾乎令人認不出她原本的模樣。

顧言安聽到這聲音面上有片刻的出神,她下意識地看向聲音的來源,還未說話,眼底便染上了淚意,她痴痴地看著面前的人,張了張嘴,似是想要說些什麼,然而,下一刻,待她反應過來之後,她立刻伸出雙手捂住了臉頰,歇斯底里地叫道,“你別看,你先別看我……求你,算我求你了!”眼淚自她的指尖湧出,一時間,山洞內只剩她的啜泣聲。

“我不是說,要給你看個有趣的東西嗎?”黑炎緩緩轉過了身,饒有興趣地看向傅肆,微微歪了歪頭,神情中帶著絲幸災樂禍,“她若是不來,你可就沒得看了。”

“你看一看便知。”

隨即,她又有些崩潰地看向那兩個怪物,尖叫道,“你們不是說要幫我報仇的嗎?你們帶我來這裡幹什麼?!”

傅肆一怔,他的手微松,新鮮的空氣湧進喉中,顧言安當即癱軟在地,忙喘了幾口粗氣,她看著傅肆,眼底有淚珠滾落,聲音嘶啞的像是破風箱一般,沙啞難聽,她強忍著疼痛,一字一句道,“若不是你高傲……自以為是,我,我又怎麼能得手呢?”

傅肆薄唇緊抿,他看著神情慌張的顧言安,聲音中帶上了一絲怒意,“有話直說,不必拐彎抹角。”

顧言安看著面前俊朗的男修,神色有些慌張,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你們究竟要做什麼?”

他看到顧言安在背後攛掇顧父,以各種理由將她困在那小小一片牢籠之中,不讓她出門,而後又帶著那張笑臉來到他的面前,學著顧言音以往的模樣與他說話,給他送傘。

傅肆面色緊繃,他攥緊了拳頭,“這些都是真的嗎?”他的聲音微微有些發顫,幾乎維持不住面上的神色。

然而,很快,那短暫的回憶結束,顧言安來到了顧家,顧言音的地位一落千丈,傅肆神色微變,他親眼看見因為顧家的怠慢,顧言音不慎落入水中,無人搭救,待她被人撈上來之時,已經失去了意識,而後便發燒,硬生生燒成了個小傻子。

她的神情有些迷茫,她從第一次看到他,內心那些複雜的情緒幾乎淹沒了她,所以在她重生之後,她便下定決心要得到他,她機關算盡,卻落得如此下場,無家可歸,容貌被毀!!

她這些年到底得到了什麼?!!

顧言安痛苦地抱住了頭,忽的覺得說不出的悲哀,她這兩輩子,似乎都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傅肆冷眼看著顧言安,忽的用力掐住了她的脖子,手背青筋暴突,連骨節都隱隱泛白,“你怎麼敢的?”

從一開始的驚慌失措,看著看著,她又忽的就不那麼怕了!

傅肆見狀皺了皺眉頭,他神色冰冷地看向黑炎,目光中似是猝了冰渣一般,沉聲質問道,“你帶她來這裡做什麼?”

“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會有今日的結果,全部怪你!!!”她像是瘋了一般,忽的大叫出聲。

須臾,傅肆緩緩地收回手,冷聲道,“沒有。”

傅肆皺了皺眉頭,他看著面前浮現的虛影,片刻之後反應過來,“搜魂術?你給我看這個做什麼。”

他從未想到,他與顧言音如今的結果,竟會是她一手造成的。

傅肆冷眼看著顧言安,片刻後,她的神色恢復了清明,當即便有些扭曲,臉上的疤痕似是猙獰的蜈蚣般微微扭動著,在昏暗的山洞中,無端有些恐怖。

黑炎勾了勾嘴角,“自然是真的,我想這些,你比我更加清楚。”他察覺到傅肆周身劇烈起伏,有些愉悅。

傅肆卻沒在看他,他看向了那一直站在角落裡的黑影,眼眶有些發紅,他指尖動了動,半晌,方才聲音沙啞道,“我要怎麼做?”

顧言安摸了摸脖子,她抬起頭,看著居高臨下的傅肆,忽的大聲笑出了聲,眼淚卻連連不斷,隨即,她用盡全力想要站起身,“我現在只想問你一件事……”

畫面中一身紅衣的顧言音像是團烈焰一般,在他身邊熊熊燃燒,幾乎灼痛了他的眼睛,他的眼底爬上了一層血色,明知面前這些畫面有可能是假的,他也捨不得錯過一分一毫。

黑炎輕笑一聲,他抬腳走向了顧言安,“這你可就得問問她了,她究竟做了什麼?”

若不是這些人先前對她說,他們會殺了顧言音為她報仇,她怎麼會來這裡?!!又怎麼會落入這條龍的手裡?而這條龍現在又是什麼意思?!!

黑炎看著她的模樣,歪了歪頭,隨即,緩緩地抬起手,只見他的指尖靈光一閃,隨即,顧言安像是被扼住了喉嚨了一般,頓時禁聲,她的神色有片刻的迷茫。

顧言安臉色瞬間漲的通紅,她痛苦地掙扎著,然而那隻手就像是鐵鉗一般,任她如何掙扎,都紋絲不動,渾身的冷汗幾乎將她周身的衣服打溼,溼噠噠地黏在身上。

那記憶中的畫面太過真實,甚至於,他都已經無法分清這些究竟是現實還是幻境。

她拼盡全力擠出了幾個字,“都……怪你……”

然而,很快那事情的發展便出乎了他的意料,只見在顧言安的記憶中,她沒有來到顧家,反而嫁給了一個陌生的男修,而顧言音,則成了他的妻子。

全程,顧言安便趴在一牆外的樹上,眼睜睜看著她在水中無助掙扎。

“你騙我?你騙我來這裡幹什麼?你們害得我還不夠慘嗎?你們已經把我害成了這個鬼樣子!還不夠嗎?”

傅肆退後了一步,他目光冰冷地看著顧言安,眼中的殺意幾乎凝為實質。

那黑影眯了眯眼睛,聲音猶如暗夜中的鬼魅,漂浮不定,“助我躲過天雷。”

傅肆皺了皺眉頭,勉強壓住心底的火氣,冷著張臉看著那熟悉的記憶。

傅肆搭在長劍上的手微微收緊,青筋起伏。

顧言安一怔,她跌坐在地,目光空洞地看著地面。

顧言安抬起頭,目光流連在傅肆的眉眼之間,看著他眼底的恨意與怒意,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傅肆面上有這麼生動的表情,卻是對她的厭惡。

顧言安下意識地向後退去,她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她沒想到,有朝一日,那些記憶竟會被扒出來,赤摞裸地攤在傅肆面前,她幾乎不敢看向傅肆的面容。

在她的記憶中,顧言安受盡欺辱,而他與顧言音一世順遂。

顧言安脊背一僵,她抬起頭,看到面前的人,面色大變,“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和她在一起嗎?你……你們……”

那些小怪物找到這個女修時,本是因為她氣運強盛,方才將她帶了回來,可沒想到,竟還有意外的收穫,這顧言安,可真是讓他驚喜!

顧言安身形一僵,哭聲漸緩。

在傅肆看她的記憶時,她也像是再度經歷了一般,將那短短的兩輩子,又那麼渾渾噩噩地過了一遍,她看著上輩子的自己卑微地討好那個人渣,看著自己被殘忍毒死。

“你愛過我嗎?傅大哥,告訴我,你愛過我,哪怕一點?”顧言安死死地盯著傅肆,似是要將他整個人都刻於心底一般,“傅大哥,這麼多年,你有沒有對我,有過一絲心動嗎?”她又哭又笑的,瘋了一般想要撲上前去,想要一個答案。

……

唐宗主一行人匆匆趕往諶水崖。

這諶水崖位於這個舫凌界的西南角,放眼望去,四處都是茫茫的流水,水流之上雲霧繚繞,時不時有浮冰流過,千百年來,幾乎無人會前往此處,就連陽光幾乎都落不進此處。

唐宗主站在崖邊,他看著山崖之下厚重的霧氣,還有些緊張,他雖是嗔軻夫婦的後代,可他也從未見過這二人,只從太爺爺的口中聽聞過二人的姓名事蹟,也不知他將老祖宗他們喚醒,他們會不會生氣……

唐宗主咬了咬牙,從袖子中取出一枚玉白的珠子,他以指為劍劃破掌心,幾滴滾燙的鮮血滴落在那玉珠之上,那鮮血一觸碰到玉珠,便化作一縷青煙散去。

眾人緊緊地盯著唐宗主手中的玉珠,神色各異,其中幾人神色有些複雜,看著唐宗主的目光中帶上了一絲同情,他們自然是想救回那批人的,然而,他們卻沒唐宗主這麼蠢……

這偌大的修仙界數不清宗門與家族,但凡是那等能存活至今的頂尖勢力,哪個背後沒個坐鎮的隱世大能?

那對夫婦的確修為非凡,哪怕在以往強者遍地走的時代,都是數得上號的頂尖高手。

然而現在損失最重的幾個宗門都還未請他們背後的那些老祖宗出世相助,反倒是這個唐宗主,他們宗門無人被那金龍所困,他卻被人幾句話便說動,竟真的要勞煩那對夫婦……豈止是蠢字能形容的了得?簡直就是沒腦子!

隨著那玉珠緩緩升起,周圍狂風四起,只見面前的濃霧逐漸散去,崖底的潭水被狂風激起千丈,無無數的浮冰隨著水流噴射而出,這一刻,周圍的溫度驟降。

眾人面色微變,他們看著那神那景象,眼底有遮不住的狂熱,隨即,在那漫天的水霧中,只見兩個身影自那潭底飛身而來。眾人這才看清那二人的樣貌,卻是一對頭髮花白,面容蒼老的夫婦,只見那婦人面色嚴肅,板著張臉,老頭卻是滿面笑容,慈祥和藹,他的腿瘸了一條,手裡拄著柺杖,腰間掛著個葫蘆,衣衫簡陋,連周身都察覺不到多少靈力,看起來就像是一對尋常的凡間夫婦。

若非方才親眼看到他們自諶水崖而來,任誰也無法將他們與那幾千年前便已聲名顯赫的嗔軻夫婦聯絡在一起。

唐宗主看著那二人忙上前兩步,拜服在地,“晚輩唐毅見過老祖宗!”

其餘人見狀,紛紛上前恭敬行禮,“弟子拜見嗔軻真君!”

那老者看了一眼唐宗主,隨即歪了歪頭,“你今日找我們有何事?”

唐宗主聞言忙應道,“晚輩本不想打擾老祖宗,奈何現在情勢緊急,最近幾條妖龍作祟,那妖龍修為不俗,於一夜之間屠了一個宗門滿門,後又將前去捉拿他的道友們殘忍殺害!”

“現在還有部分道友在那妖龍手中,生氣不知,望老祖宗能夠出手,救他們一條性命。”說到最後,唐宗主抬起頭,小心打量著嗔軻夫婦的面色,心中有些忐忑。

那老者聞言,面色有片刻的微妙,他嗷了一聲,混濁的眼睛閃了閃,看向了面容嚴肅,一直不發一言的老婦人,“老婆子,你怎麼看?”

老婦人聞言冷眼瞥了他一眼,她看著樂呵呵的老頭和那一臉憨厚的唐宗主,腦中像是被刺了一下,頭疼……

老婦人涼涼道,“你自己看著辦吧。”

老頭聞言眯了眯眼,樂呵呵道,“那就過去看看吧。”

老婦人,“……”

老婦人心裡也有些慪的慌,然而現在周圍還有一堆人在……她深吸了口氣,硬邦邦道,“帶路吧!”

眾人面色一喜,也沒想到嗔軻夫婦二人竟如此好說話,忙謝道,“多謝老祖宗,老祖宗大恩大德,弟子沒齒難忘!”

…………

山林之中。

無形的威壓籠罩住整個山林,一時間,飛鳥散盡,無數的靈獸匍匐在地,嘴裡低低地嗚咽著,面前的篝火雜亂地起伏著。

顧言音皺了皺眉頭,她抬起頭,便見天邊的月亮不知何時,已被雲層遮掩,四周一片漆黑,唯有面前的火堆,還散發著些微的亮度,而後,一道凌冽的劍光,驟然自遠處爆射而來。

梵天吟掀起了眼皮,他看向那劍光襲來的方向,輕哼了一聲,隨即,便見那劍光在半空中倏然炸裂,化作漫天靈光消散在夜色之中。

與此同時,一道暴喝聲宛若炸雷一般平地響起,“妖龍還不速速放人!”一箇中年男修率先御劍而來,他的左眼瞎了一隻,一道疤痕從鼻樑處貫穿,眼底滿是恨意。

在他之後,數個修士亦御風而來,個個周身靈力磅礴,那群被困在火焰牢籠中的人看到他們前來,當即眼睛一亮,“大玉真人,我們在此!”

顧言音看著那群人,神色有些凝重,她能察覺到,方才那道威壓,並不屬於這幾人當中的任何一人。

那個人,比這群人更強。

大玉真人重重落地,他走向那群修士面前,目光憤恨地看向顧言音等人,他冷冷一笑,“今日,你們一個都別想逃!”

他看著站在顧言音身旁的十八銅人,咬牙切齒道,“十八銅人?你們方丈被困,你們竟然也同那個賤人一般,成了妖龍的走狗?”

十八銅人聞言,忙解釋道,“你們先聽貧僧講,這其中……”

大玉真人冷笑一聲,怒罵道,“你們這群走狗不配同我講話!”他的目光落在了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隨即,落在了梵天吟與燕祁妄身上,他死死地盯著他們二人額前的龍角,神色有片刻的扭曲。

龍……他最恨的便是這種畜牲,他的這隻眼睛,便是拜這群龍所賜!

顧言音聞言,翻了個白眼,“你別是飛的快了,腦子落後面了吧?大晚上的連滾帶爬滾過來發癲?你是不是腦子有病?”

大玉真人臉色一變,他惡狠狠地看向顧言音,“你這個小賤……”話音未落,他便感覺到面前一涼,他忙向後閃去,隨即,便見他方才所在的地方已經成了一片深坑。

在那群人接連落地之後,先前那貌美的紅衣女修上前兩步,嬌聲道,“各位,我們並不想與你們發生爭執,我們這次來,只想請各位放了方丈他們。”

她看著顧言音一行人,神色閃了閃。

這話,其他人並沒有反駁,說到底他們也不想徹底得罪龍族,這龍族內一堆老龍修為皆是不俗,但凡他們下狠心,想要拼個魚死網破,到時候誰都沒有好果子吃!

大玉真人眼見其他人這樣,有些焦急。

梵天吟聞言,挑釁地勾了勾嘴角,“想得美。”

在他們說話時,站在他們中間的老頭的目光在眾人當中打量了一番,他的目光在梵天身上停留了片刻,隨即,他看向了一直靜靜站在那個漂亮姑娘身後的男修。

待看清那人的面容之後,他面色當即大變。

這他孃的……

只見那男修身形高大,比其他人幾乎高出半頭,一襲寬鬆的黑色長袍,那長袍上繡著奇異的暗紋,在月色的映襯下形成了奇妙的紋路。

微涼的夜風捲起了他的衣角,獵獵作響。

他的五官較之常人更加的深邃,金髮金眸,劍眉斜飛入鬢,高挺的鼻樑上落著一點殷紅小痣,薄唇緊抿。

金色的妖紋自他的臉頰兩側蔓延,襯得那張冷峻的面容越發的高不可攀,宛若神祇降世。

那雙金色的眸子似是兩顆奪目的寶石,在這夜色中散發著些微的光芒。

這張臉,他就是做鬼也不會忘記的!

此刻,那雙金色的眸子正沉沉地看著眾人,那一瞬間,他便感覺到了無形的殺意。

老頭當即心頭一跳,他抵了抵老太婆的胳膊,卻見那老太婆向來嚴肅的神情此時也有片刻的碎裂。

夫婦二人正震驚之時,卻聽唐宗主上前一步,嘴皮子比腦子更快,張口便來,“妖龍,你還不快將人給……”

二人腦子有瞬間的空白,老頭上前一步,暴喝一聲,“放肆!”

“還不快給你龍爺爺跪下認錯!”

唐宗主一愣,卻見那方才還慈祥滿面笑容的老頭,忽然一柺杖打在了他的腿上,唐宗主噗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

膝蓋砸在地上說不出的疼痛,唐宗主臉色一變。

那群同來的修士都驚了片刻,他們看著忽然暴起的嗔軻夫婦,有些不知所措。

就連顧言音都有些詫異,她看著那老頭,張了張嘴。

而後在顧言音詫異的目光中,卻見方才還氣勢洶洶的唐宗主,忽的五體投地,大聲喊道,“龍爺爺,晚輩該死,有眼不識泰山得罪您老,您老勿怪!”

顧言音,“……”未曾設想的事情又發生了……

燕祁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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