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報仇
戚琢玉沒有給他再睡過去的機會。
他伸出手掐住鳳宣臉上的臉頰肉, “醒了就給我起來。”
不起。
剛在夢境裡看到這麼可怕的秘密，起來就死了，看他裝死大法。
鳳宣緊緊閉著雙眼, 一副還被困在夢境中的樣子。
“再裝死我現在就殺了你。”戚琢玉忽然在他耳邊開口。
鳳宣瞬間睜開眼坐起來, 一副剛醒的樣子：“師兄, 我醒了。原來我們已經出來了嗎？”
戚琢玉用一種很奇怪的表情看他。
鳳宣無視了他的表情。就像人和神的悲歡並不相通一樣，神經病和神經病之間也無法互相理解。
鳳宣發現, 他剛進入夢境的時候外面的天還是黑的, 現在已經天亮了。
戚琢玉不知道想起什麼, 估計是怕等下鳳宣又說“給我五十我讓你說”那種怪話。沒給他開口的機會, 直接繼續道：“這裡是容貴妃的宮殿。”
鳳宣說完了這幾句話之後, 感覺自己的還有點想睡覺。趁著睏意還沒過, 他又準備倒頭睡個回籠覺。
畢竟他才金丹期，躺著一天一夜不吃東西，身體還是很虛弱的。
想到這裡，鳳宣有點沉默。
戚琢玉說完那句話之後不知道怎麼又煩躁起來。
鳳宣來長安之後雖然在端王府吃過一些人間的膳食，但是還沒有嘗過皇宮裡的宮廷菜。目光很快就被桌上的飯菜吸引，東挑西揀，很挑食的只吃了自己想吃的東西。
戚琢玉坐在床頭, 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很好奇這裡是哪兒？”
再說，他還能怎麼死。
他要收回覺得戚琢玉可能是個好人的話。
含恨地看著鳳宣：你媽的。大家都是裝死，為什麼我們的待遇完全不一樣。
哈？
話說的好好地怎麼大魔頭忽然開始對他進行人身攻擊了？而且這說話的口氣也太像他帝君阿爹了。他就是今天走路不小心左腳絆倒右腳都能被戚琢玉怪在愛睡覺的頭上，爹裡爹氣的發言。
鳳宣：“？”
歷劫就如同讀一本小說一樣。故事中的悲歡離合、喜怒哀樂，對於他來說都不過是薄薄的幾頁命簿。雖然歷劫時會親身行走在凡塵中，可他依然只是一個看客。可戚琢玉的身世是真，遭遇是真，從薄薄的命簿變成了活生生的人。親眼見證父親殺死母親，難怪他現在變成一個神經病。
他很舒服啊。舒服的甚至還能繼續睡一天。
他老實回答：“師兄，我沒有不舒服。我就是想睡覺。”
好叭。
鳳宣反應了一會兒, 才意識到戚琢玉的意思。
戚琢玉懶得理他的心理活動，找了個房間裡的美人榻坐下，命令道：“去。讓人準備晚膳。”
沒有吧。
鳳宣連忙點頭：“吃完了，師兄。接下來我們去幹什麼啊？”
要是沒發生這些事，大魔頭應該還算是一個好人？
“吃完了？”戚琢玉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
期間，戚琢玉一直坐在美人榻上沒說話，無聊的把玩著自己垂在腰際的頭髮，好像在等他吃完飯。
戚琢玉聽完，冷笑了一聲：“你就是整天睡覺，才會這麼廢物。若我哪一天不在，你就是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沒一會兒，各式各樣的宮廷美食就流水一般端上了桌。
司命星君跟他說過，上神歷劫，最要保持道心穩固。
容貴妃？
鳳宣思考了幾秒, 李皇帝的後宮就只有一個容貴妃, 那就是六皇子的生母。這裡原來是六皇子的宮殿，那六皇子人在哪裡？
鳳宣下意識朝地面看過去, 發現六皇子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身上只穿了一件寢衣, 看起來很像是被人從被窩裡挖出來扔到地上的。
說實話，不好奇。
結果剛躺下，就被戚琢玉拽了起來, 他皺眉：“你不舒服？”
修真界亂七八糟的後遺症很多, 戚琢玉自己身上就有上古禁術留下的情毒後遺症。
鳳宣現在看到他，就會想起自己在魘獸吞食的夢境裡看到的小戚琢玉。要是那個夢境是真的，那大魔頭的身世還真是蠻可憐的。
而且他人也沒有倒在宮廊地上，這會兒正坐在一張奢靡無比的紫檀羅漢床上。他用迷惑的眼神四處看了看, 這裡好像也不是端王府。
想睡覺又不是他的錯，他沒事幹就只能睡覺了。屑師兄，之前不是還說要罩著他？說話不算話，垃圾！
畢竟他躺著的這張床很舒服，其實睡在哪裡他都無所謂的。
六皇子直接被暴躁大魔頭踹得吐了一口血。
不就是被你一劍捅死。
他站起來在宮殿裡走來走去，然後走到地上的六皇子身邊，直接把他一腳踹醒：“醒了就別裝死。”
戚琢玉捻了一下自己的頭髮，露出了一個神經病的笑：“去殺人。”
腦海中莫名浮現出了大魔頭把別人從床上踹下來, 又把自己塞床裡的畫面。
戚琢玉似乎不知道自己偷看了他的夢境，否則按照他的性格，早就把自己給揚了。
自己在皇宮裡的日子是過得越來越刑了。
大魔頭不說還好，一說鳳宣還真感覺自己餓了。
戚琢玉說完，就拽著鳳宣的胳膊往外走。
他步子大，走一步鳳宣得小跑兩三步才跟得上。大魔頭語出驚人，但又非常符合自己人設的行為讓鳳宣一頭霧水，他喘著氣問道：“師兄，你要去殺誰啊？”
戚琢玉看了他一眼，放緩了腳步，竟然真的給他解釋了一下：“去殺那些想要殺我的人。”
鳳宣還沒聽明白，角落裡的六皇子已經嚇得尖叫起來：“堂哥！我只是嘴賤啊我真的從來沒有想要殺過你啊啊啊啊！！”
戚琢玉可能嫌他吵，一揮手就把六皇子給弄暈了。
鳳宣才有機會開口道：“誰要殺你啊，師兄。”
這大魔頭不會是被害妄想症吧？專門給自己找個殺人的理由？
而且以他不穩定的精神狀態來看，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啊！
等等。
他剛才讓自己吃飯就是為了吃飽了有力氣去殺人嗎？
不行不行，他看到殺人現場會吐的。
戚琢玉：“你以為魘獸這種百年都不現世的上古妖獸會突然襲擊縹緲仙府的大考嗎。當然是有人不想讓我活著，才想盡辦法弄到這隻妖獸。”
“可惜。”大魔頭還不忘裝了個比：“只是這種程度，根本就殺不了我。”
說完，他看著鳳宣。
鳳宣覺得大魔頭可能是讓自己接個話，對他超強的修真業務水平給予高度讚揚。但鳳宣還是有點沒搞明白，迷惑地又問了一遍：“師兄。所以到底是誰要殺你啊？”
他能感覺到，自己這話一問出來。
空氣都安靜了幾秒。
戚琢玉露出了一種“我剛才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的表情。
搞得鳳宣有點無語了。大魔頭這個臭謎語人的毛病能不能改改了，他剛才哪句話告訴自己殺人兇手是誰了？！
戚琢玉的表情又變成看一個白痴一樣的看他，看得鳳宣覺得自己拳頭硬了。忍之，要不是打不過他真想給大魔頭這張英俊的臉一拳。
過了一會兒，他開口道：“當然是我的好皇兄們。”
鳳宣聽到這裡，大概有點懂了。
在戚琢玉簡短的幾句描述中，大概勾勒出了一個非常之複雜的皇室宮斗的劇本。這一切的終極源頭，就是因為皇帝李太宗太能生了。
當今聖上李皇帝，不僅好色能生，而且還身體健康，吃嘛嘛香，現在已經活到了七十九歲了，依然生龍活虎，可夜御數女，馳騁獵場，挽弓射鵰。這樣的結果就造成了他從十四歲開始生孩子，最大的那個皇子都已經六十多歲了。剩下還有從六十多歲到襁褓中的嬰兒皇子不等約四十幾個。
皇子們的年紀越來越大，但皇帝依然年輕執政不肯退位。太子都已經六十多了，眼看沒幾年好活了，總不能就這麼當一輩子的太子。有可能前面試圖謀殺過皇帝，但政變失敗之後反而被當場處死。李皇帝兒子多，死這麼一兩個他當然不心疼。
所以皇子們後來就決定斬草除根。
李皇帝之所以青春永駐、長生不老的原因就是因為有戚琢玉這麼一個千年難得一見的修真界天之驕子的侄子。只要除掉戚琢玉，斷了李皇帝的仙丹靈藥的來源，他自然就壽終正寢，然後由兒子繼承大統。
自從人族帝國與修真界聯手在縹緲仙府與混沌海之間建立起了一張巨大的結界之後，人族與魔族從此井水不犯河水。魔族被永遠的困在資源貧瘠的混沌海大陸，而人族則是享用了凡間最好的靈脈與靈氣，人族修士的修煉也一日千里，很快就能與魔族抗衡。
結界建立之後，人族帝國也前所未有的強大起來，皇族收斂天下的奇珍異寶，其中會收到上古妖獸也是在正常不過得了。
鳳宣聽完之後，有點歎為觀止。
大魔頭這幾十個堂兄到底是有多想不開跑來得罪他？是嫌自己活得太長了嗎？
幾句話的時間，戚琢玉就已經來到了他要殺的人住的宮殿。
鳳宣藉著月色抬頭一看宮殿的名字，好像叫什麼神仙殿。這下好了，大魔頭等下進去咔咔亂殺，直接把他們送上西天，秒成神仙。
隔著一扇大門，鳳宣就聽見裡面傳來了一些男男女女的靡靡之音。
門口站著兩個侍衛，看到突然出現的戚琢玉跟鳳宣，愣了一下。下一秒就要上前詢問，戚琢玉手一揮就弄暈了兩個。其實鳳宣有時候覺得戚琢玉殺人還挺有原則的。
一般只針對自己要殺的人。
這種莫名其妙冒出來的路人甲乙丙丁，他好像更喜歡把他們弄暈。是因為現在還沒有瘋的徹底嗎？鳳宣記得在命簿的最後，戚琢玉簡直是有仇沒仇亂殺一通。
鳳宣站在戚琢玉的身後，大魔頭實在是有點高，他才到他的肩膀下面一點點。
戚琢玉整一個人擋在前面，擋住了門後的場景，肩寬背薄，鋒利又完美。鳳宣想看門裡面的內容，只能扒拉他的手臂，從大魔頭背後探出一個腦袋來。
鳳宣只看了一眼，就覺得辣眼。
神仙殿的院子裡有個水榭花汀，此刻好像正在舉辦什麼宴會。宴會的中間是個流水臺子，兩旁各自布了五六張食案，一道兩個巴掌寬的極為雅緻的水渠將食案連線起來，盛滿了水的水渠中晃晃悠悠地飄著一些做工精緻的點心以及美酒。
讓鳳宣覺得辣眼睛的是每個皇子的身邊都依偎著四五個伶人，衣衫薄薄的一片幾乎沒有。有些皇子喝到興起的時候，已經直接在院子裡開始辦事兒了，白花花的波浪此起彼伏。
沒想到這些人身為天潢貴胄，關起門來乾的事兒跟野獸也差不多。
更離譜的是，除了美豔伶人之外，水榭花汀的中間還有個小型的鬥獸場。關著一隻餓了三天三夜的猛虎，和一個渾身是血，看不清容貌的少女。
其中一個太監揚起高高的鞭子，狠狠地隔著鐵籠抽打少女。帶著倒勾的鐵鞭子很快將少女的身體抽得鮮血淋漓，血腥味讓皇子們紅了眼，振奮的面紅耳赤。
“給我狠狠地打！”
“不愧是人魔混血的小雜種，就是命硬，居然還沒死。”
“她娘也是個賤人，竟甘願侍奉魔族。”
啊這。
三句話踩爆大魔王全部雷點，是個什麼概念？
下一秒，鳳宣就知道了。
罵得最厲害的那個皇子話都沒說話，腦袋就被一道強悍的靈力捏爆。瞬間紅白血漿飛濺，如同一個石頭投入沸水之中，宴會上所有的人都尖叫起來。
戚琢玉大步跨入宴會，神情陰沉的一腳將皇子的下半身體入鐵牢之中，霎時間就被猛虎分食。那個少女也因此逃了出來，瞬間跑沒了影。
剩下的人看清楚來人之後，臉色大變：“戚琢玉！你！這裡是皇宮，你竟敢在皇宮殺人！”
旁觀的鳳宣：有沒有一種可能，大魔頭殺你就殺你，不挑地點？
於是這個皇子也被直接轟飛了腦袋。
其中一個皇子嚇得失聲：“你……你殺了我們，不怕我們去稟報父皇嗎！！”
戚琢玉偏頭思考了一下，笑得很反派：“多謝你的提醒。我會記得把你們殺得一乾二淨的。”
鳳宣對那皇子也欲言又止：你說你跟神經病講什麼道理呢？
可能是鳳宣吃瓜的目光太明顯，皇子們注意到戚琢玉身邊還站著一個凡人。
聽聞戚琢玉在修真界娶了一個凡人道侶，回到長安後日日帶在身邊寸步不離，很是寵愛。難道就是他？！
一個皇子立刻朝他許諾：“你就是那凡人小七？只要今日你肯求戚琢玉放我們一條生路，來日無論是黃金萬兩還是高官俸祿，你要什麼都可以！”
戚琢玉斂了嘴角的笑意，也看著他：“你不是害怕死人嗎。所以，你要為他們求情嗎？”
這是他能想的嗎。
看看你那張死人臉，自己要是真的求情了下一秒就要被你一起給揚了。
而且他感覺這些皇子皇孫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鳳宣有點不懂大魔頭為什麼總愛說反話。
而他只是一個平平無奇來歷劫的神，不想沾染凡間因果。
於是在皇子狂喜看著他的眼神裡，鳳宣開口了：“有一點怕。”
他抓住戚琢玉寬大的袖擺，然後把自己的腦袋嚴嚴實實的罩住。
發出悶言悶語：“師兄。這樣我就好多了，你繼續吧。”
等了一會兒，戚琢玉好像還沒有繼續動手，只是古怪地盯了他幾秒。似乎覺得他這個造型莫名好笑。
鳳宣正疑惑著，忽然感覺自己整個身體浮了起來。他睜開眼，發現自己正坐在魘獸的背上。咦？這妖獸居然還可以變成大貓的形狀嗎？
下一秒，他聽到戚琢玉語氣平靜，對魘獸說：“把他帶走。”
鳳宣腦袋冒出一個問號：？又怎麼了。戚琢玉掃了他一眼，緩緩開口：“呆在這裡，礙手礙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