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鵲橋仙(五)

“他雖死, 亦不能解你心頭之恨是麼?”吳貴妃撐直身子來看她,“你不如說,你還要將我也恨上。”

此話已透出幾分問罪的機鋒。

倪素後退一步, 再俯身,“民女從不曾如此想, 誰有罪,誰伏法,民女從不問其他任何不相干的人與事, 民女已得這份公理,心中始終感念官家恩德。”

她已退到簾外, 吳貴妃乍一聽她提及官家, 一張沒有妝粉修飾的面容上看似沒有什麼情緒變化, 聲音卻泛著冷意, “倪小娘子能這麼想,便是最好。”

處斬吳繼康的敕令是官家下的,若此時吳貴妃再就揪住此事不放, 便有不尊官家旨意之嫌。

“娘娘,其實民女還有一事,左思右想, 還是想與娘娘說。”

倪素垂首。

“何事?”

吳貴妃隔著簾子, 淡聲。

倪素也並不提出要她屏退左右,只是等兩邊的宮娥掀起簾子來, 她才又上前幾步,當著這幾個近身服侍貴妃的宮娥, 她直言道, “娘娘可還記得數月前,御史臺的蔣大人清查百官, 從吳府中搜出一尊白玉馬踏飛燕?”

無論是銀針還是癲病,都是吳岱鋌而走險的求生智計,這一點,倪素在跟著徐鶴雪探尋滿裕錢莊時便已經堪破其中的玄機。

正元帝這才記起自己今日答應了貴妃,要此女進宮為她診脈,“你怎麼跪在這兒?”

這些,倪素都由貴妃自己去想。

“官家,她還是那位在重陽敲登聞鼓,為兄長倪青嵐鳴冤的女子。”梁神福湊近正元帝,低聲說。

譚廣聞的死令倪素深感無助,但她覺得自己一定要做些什麼,哪怕僅有自己這一些微末的力量。

“你不是宮中之人?”

“民女並非故意提及娘娘的家事,而是那日,民女在吳府外,見夤夜司將您的父親帶走時,遺落了兩根銀針。”

但她卻不知,竟是銀針所致。

她記得那時,她在宮中,只聽父親在家中無人照顧,又神志不清,而自己又遭官家冷落,不知暗自垂淚多少日夜。

倪素如此描述吳岱的頭髮,登時令吳貴妃眼中含淚,她入宮多少年了,也沒個機會見父親,她記得自己入宮以前,父親的頭髮還是黑的。

一陣繁雜的步履聲臨近,倪素遲鈍地反應了一會兒,卻不敢回頭,只見廊廡裡的宮娥宦官們都齊刷刷地俯身。

吳貴妃倏爾盯住面前的這個女子,“你說,為何會有什麼銀針在他頭髮裡?”

“那時您父親花白的頭髮亂糟糟地披散著,民女記得很清楚,那銀針,是從他頭髮裡掉出來的。”

他們最好撕咬起來。

吳貴妃貼著錦被的手收緊,“什麼意思?”

“民女只是局外之人,只與娘娘說了一些民女看到的,至於其他,民女什麼也不知道,”倪素垂下眼睛,冷靜地說道,“民女之所以與娘娘說這些,也僅僅只是想向娘娘證明,您是娘娘,我絕無不敬之心。”

“你……”

倪素跪了兩個時辰,雪粒子落在地上已難融化,一粒粒在溼潤的地磚上交織成清白的一片,她雙膝幾乎麻了,渾身冷得徹骨。

天色陰沉,大雪撲簌而來,落在倪素的鬢髮與頸間,有宮娥在階上看她,雖神色有不忍,卻也不許她亂動。

吳貴妃雖長居深宮不能見父,但她復寵後也並非是沒有為父親請過太醫局的醫正去診治,她心裡很明白,這個女子所說的淤血,與醫正所說一致。

倪素被凍得已經啞了嗓。

倪素只這樣答。

“那是針灸用的銀針,民女出身杏林之家,家中有一門喚作‘金針刺穴’的絕學,民女深知,針灸之法若用得好,便與人有利,若用不好,便貽害無窮。”

入內內侍省都都知梁神福眼尖地瞧見前面那身上堆砌薄雪的一道背影,被他扶著的正元帝身上攏著皮毛大氅,抬起一雙眼隨著他的視線看去。

“這兒怎麼跪著個人?”

貴妃強令她開方不成,便讓宮娥按著她的肩在殿外跪下。

吳貴妃近些日子以來一直為家中敗落,父親瘋癲而傷神,倪素倏爾提及此言,便令她像是被針紮了一下似的,“你想說什麼?”

“民女當時便猜測,娘娘父親的癲病,也許便是醫者針灸不當,使他腦中有了淤血,淤血不散,則神志不清。”

“民女倪素,拜見官家。”

倪素不動聲色地注意著吳貴妃的神情,隨即又道,“請娘娘想一想,這難道只是一個巧合,一個意外嗎?”

正元帝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卻一時想不起,一旁的梁神福立即小心翼翼地稟報道,“官家,這便是從雍州回來的那位倪小娘子。”

但這些,倪素不會告訴貴妃。

硃紅的衣襬落在倪素的眼前,她沒有抬頭。

“原來是你。”

“娘娘脈象平穩,僅有些脾胃虛弱,民女以為,宮中的太醫局已集齊了大齊最好的醫者,他們的方子民女看過,都十分了得,故而,民女並未再為娘娘開方。”

這道渾厚的嗓音落來。

“娘娘若不信我,大可以詢問如今夤夜司的副使周挺周大人,當時我撿到銀針,便是交給他手中的。”

吳貴妃在宮中多年,很難說她父親致仕前,她沒有為他遮掩過事端,或是圖謀過什麼,哪怕她只知曉一點她父親的陰私,她便會從這銀針入手,開始懷疑一切與她父親有利益勾連之人的用心。

到底是誰,不敢殺她父親,卻又想讓她父親閉嘴呢?

倪素始終進退有度,從不越矩,一口一個感念官家,尊敬娘娘,也十分謹慎地問過近侍宮娥關於貴妃的日常吃食甚至是用藥,最終只說宮中醫正用的方子極好,她不敢再畫蛇添足,多此一舉。

“什麼銀針?”

她為何會跪在這裡,正元帝心中一瞬瞭然,“貴妃此事做得不妥,豈能因你不開方便要你在這裡跪著?梁神福。”

如今大齊與丹丘再度劍拔弩張,正元帝才褒獎過這個在雍州上過戰場,併為軍民治病的女子,貴妃卻立即將她罰跪在此,這實在不應該,梁神福聽著官家喚自己,便立即招來兩個小內侍將倪素扶著站起身。

“天寒地凍,送她去暖暖身。”

正元帝精神本就不濟,不欲在外面多待,轉身見貴妃穿戴整齊地迎出,身上沒個披風,便皺眉,“怎麼這般不顧惜自己的身子?”

貴妃弱柳扶風,在廊廡裡垂首,“官家……”

殿中的宮娥出來,忙將厚實的披風裹到貴妃身上。

“民女斗膽,”

正元帝正欲往前,倪素卻忽然出聲,“想求官家一個恩典。”

“說說看。”

正元帝的視線重新落在她身上,一身積雪尚未來得及拍去,雪水浸溼了她的鬢髮,滴滴答答的。

“民女聽聞太醫局中,為后妃們診治疾病的醫正們極富其能,民女行醫多鑽研女科,然,民女年紀尚輕,尚有諸般不足,若能得醫正大人們指點,生而無憾矣。”

倪素俯身作揖,言辭懇切。

正元帝大抵是沒料想到此女所求恩典卻只是這一樁事,他眼底稍有愕然,“想不到你一個女子,竟如此好學。”

“既如此,朕便準你太醫局行走。”

“多謝官家。”

梁神福等人簇擁著天子往前,倪素方才敢抬首,只見那身披大氅的帝王伸手攬過貴妃的肩,兩人相攜入殿。

“小娘子,你還看什麼呢?”

被梁神福留下來的內侍官見她盯著朝雲殿的殿門,便出聲道。

她在看王法。

那個肯還給她兄長公道,卻不能還給徐鶴雪與靖安軍公道的王法。

“不勞煩內侍官,小女便不去側殿暖身了,這就出宮去吧。”

倪素說道。

“你的腿腳,還成嗎?”年輕的內侍低眼瞧她裙子上跪出來的濡溼雪水的痕跡。

“可以。”

倪素扯了扯泛白的唇。

再回到南槐街,已是午時,她拖著又痛又冷的雙腿才踏進門檻,便聽得一聲驚呼,“倪小娘子,你這是怎麼了?”

倪素抬頭,竟是張小娘子。

在她為兄長討回公道後,第一個上門請她為母診病的那個年輕女子。

“阿喜妹妹!”

蔡春絮才掀開簾子出來,也瞧見她這般狼狽形容,便立即上前與張小娘子一塊兒扶她,“怎麼了這是?”

倪素渾身都冷得厲害,蔡春絮連忙將自己的湯婆子塞給她。

“倪姑娘……”

青穹連忙倒了一碗茶熱茶給她。

倪素喝了熱茶,才覺得內裡好受了一些,“蔡姐姐,張小娘子,你們怎麼來了?”

“我母親的病已經大好了,我本想來謝謝你,醫館卻關著門,今兒你這裡又是換匾,又是開門,我聽見訊息,就來了。”張小娘子解釋著說。

“娘娘為難你了?人凍得跟冰雕似的,怎麼也捂不熱,”蔡春絮朝簾子遮掩住的後廊喊,“玉紋!玉紋快燒個炭盆來!還有熱水!”

“我不礙事,多謝你們關心。”

倪素笑了笑。

“張小娘子有喜事?”她看見了桌案上的請柬。

張小娘子面頰飛紅,輕輕地“嗯”了一聲,而後才道,“我要成親了,就這兩日,今日是特地前來,給倪小娘子你送請柬的。”

“我一定去。”

倪素點了點頭。

張小娘子沒坐一會兒,將自己帶來的喜餅留下,便很快離開。

後面的院子裡還有工匠在做活,蔡春絮讓小廝去酒樓買了酒菜回來給青穹和工匠們,草料也都被蔡春絮讓人換成了更好的。

倪素被蔡春絮扶著走到簷廊底下,“蔡姐姐,我回來,本應該是我上門去拜訪你,你卻先來了,還將我家中照顧得這樣妥帖……謝謝。”

“咱們兩個就不要說這些生分的話。”

蔡春絮攬著她往屋裡去。

玉紋他們已經將居室打掃乾淨,卻是徐鶴雪的那間,倪素這才想起,她曾為了與徐鶴雪說話,便對玉紋說過,她想換到這間來住。

所幸徐鶴雪的衣物都在櫃子裡鎖著,他所用的物件很少,只有那隻紙鳶還擺在案上,倪素在床沿坐下,幾乎不敢往書案那處看。

“怎麼腫成了這樣?”

玉紋脫下她的鞋襪,將她的褲腿往上,只見她雙膝紅腫不堪。

“娘娘罰跪了?”

蔡春絮俯身檢視她的膝蓋,“她果然挾私報復!明明是她弟弟做了惡事,她怎麼……”

“娘子,萬不可說這樣的話。”

玉紋嚇得不輕,連忙去拉拽蔡春絮的衣袖。

蔡春絮不說話了,看著玉紋將倪素的雙腳放入熱水盆中,她才讓玉紋先出去,隨後便坐到倪素身邊,“阿喜妹妹,娘娘只是罰你下跪麼?”

“非只如此,她想從我的話裡找出不敬於她,不敬官家的破口不成,但若我給她開了藥方子,其中若有差錯,我便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倪素摸著腰側的藥簍,“從阿舟那件事開始,我便已見識過其中的險惡,所以我咬死了不開方子,她才罰我下跪。”

“娘娘如今有孕,還是官家唯一的子嗣,若她有心懲治你,你一定活不成……”蔡春絮驚出一身冷汗,“阿喜妹妹,你今日,可真是死裡逃生。”

“我久不在京,不知貴妃怎麼就忽然有孕了?”

自安王夭折,官家便一直再沒有子嗣,怎麼就在吳家敗落的這個當口,貴妃就有了身孕?

“我聽說,是魯國公為官家請來了名醫張簡,”蔡春絮與那些官員的夫人們交遊起詩社,要知道這些事並不難,“張簡的大名你一定聽說過吧?他為官家調理身子不過幾月光景,似乎真有奇效。”

但官員的夫人們也僅僅只知道這些。

倪素自然聽過張簡這個名字,他是雲遊四方的名醫,千金難求的聖手,任何病症都不是沒有解決之法,若張簡為官家求得了子嗣,那麼……嘉王呢?

倪素倏爾抬頭,“蔡姐姐,嘉王殿下,如今還在京嗎?”

“在啊。”

蔡春絮點了點頭,“不過,嘉王如今的處境怕是不大好……”

官家有了親生的骨血,嘉王這個過繼來的兒子,又該如何自處?

倪素忽然沉默下來,蔡春絮此時細細地打量她,發覺她比之前又清減了不少,“阿喜妹妹,其實我今日來,還有一件事想問問你。”

倪素知道她想問什麼,“苗天寧苗統制的確是譚廣聞害死的,此事,是我在雍州親耳所聞。”

蔡春絮喉間一哽,片刻後才出聲,“我阿舅阿婆因為此事,近些天都難過得吃不下飯,我們都以為叔叔是因為守城而被胡人殺死的,誰知道……卻是那個天殺的譚廣聞!”

“阿喜妹妹,我聽說,你在雍州還上過戰場,還給那兒的軍民治過病?”

蔡春絮握住她冰冷的手,“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子,我心中好生佩服……”

倪素的手被她溫暖的掌心包裹,也不知為何,倪素忽然就壓不住鼻尖的酸澀,她一下撲進蔡春絮的懷裡。

“是不是在雍州受了很多苦?”

蔡春絮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溼漉漉的頭髮,“我還沒問過你,你去雍州做什麼?”

“找人。”

“找到了嗎?”

“嗯。”

“就是青穹小兄弟麼?”

“不是。”

蔡春絮垂下眼簾,“不是他,那是誰?怎麼不見人?”

倪素咬緊牙關,忍下淚意。

她如此沉默,蔡春絮彷彿發覺了什麼似的,她試著問,“是很重要的人嗎?”

倪素的腦袋抵在她懷裡,啞聲:

“嗯,很重要。”

蔡春絮在這裡待到天見黑才離開,院中的馬槽已經做好,還有個像樣的馬棚為霜戈與小棗遮風擋雨,青穹忙著給它們喂草料,倪素在屋中還隱約聽見他與兩匹馬嘟嘟囔囔地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話。

她腿上才敷過藥,便忙著將屋中點滿燈燭,又將那顆獸珠放在堆滿水果乾果的香案上,她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土伯大人,這是您送給我的獸珠,我不知道您能不能聽見我說話,若能,請您收下這些供奉,求您,讓徐子……”

她頓了一下,“讓徐鶴雪,少受些苦,好不好?”

“是您讓我成為招他返還陽世的人,今日,我以招魂者的身份懇求您,寬恕他的不得已,至少在人間的公義法理還不曾眷顧他的這個時候,別讓他生前死後,都那麼辛苦。”

“我願供奉土伯大人一生,求幽都,求上蒼,善待他。”

倪素俯身,磕頭。

屋內明燭亮如白晝,倪素懷抱著藥簍在榻上沉沉睡去,夜裡風雪更重,時有霜戈與小棗的吐息聲。

香案上的立香燒斷了最後一截,不知從何處來的一陣風吹落了香灰,那顆獸珠靜躺在一堆供果裡。

倪素沉沉的睡著,被她攬在臂彎的藥簍裡瑩白的光跳躍浮動,驟然消失。

大雪下了一夜,皇城的簷瓦與宮巷裡都積壓了厚厚的一層,宮人忙著掃雪,周挺身著緋紅官服,戴長翅帽,穿過宮巷,入慶和殿拜見君父。

“朕聽說,黃卿家中次子三年前喪妻,如今還未娶?”

周挺未入內殿,只聽簾內傳來正元帝略有些咳嗽的聲音。

“的確如此。”

另一道蒼老的聲音恭謹地回答。

周挺入殿前問過慶和殿外的內侍,他知道此時在裡面見官家的,是西府相公黃宗玉,可是官家為何要忽然問及黃宗玉的次子?

周挺驀地想起黃宗玉送去南槐街的那塊牌匾。

難道……

周挺心中一緊。

幾乎在他晃神之際,黃宗玉已從裡面出來,周挺瞥見那抹紫色衣襬,才俯身,“黃相公。”

“周副使,進去吧。”

黃宗玉隨口說了聲,隨即便提著衣襬走出殿外去。

周挺收斂心緒,走近內殿裡去,只見官家在榻上靠坐著,他俯身作揖,“臣周挺,拜見官家。”

“我記得周卿文弱板正,”正元帝咳嗽一陣,便有些氣喘,“你是他的兒子,卻不怎麼像他啊。”

“臣慚愧,不能如吾父。”

周挺垂首說道。

“你倒也不是不如,”

正元帝順了氣,言語淡淡,“韓清的奏疏朕看了,他說,譚廣聞在與丹丘南延部落的增兵交戰時屢屢貽誤戰機,你從雍州突圍去接應,才給了他們化解惡戰的機會。”

“朕其實一直都很好奇,你父親周文正如此大才,你為何不從文,卻反而甘心在韓清手底下做事?”

“臣少時也曾在大理寺任職,刑律皆在吾心,但臣以為,大齊文臣已極,臣入夤夜司,是因為那是官家的夤夜司,臣在其中,也並非只為韓使尊做事,更是為官家分憂。”

他這一番話,講的是一個人臣的赤誠忠心。

大齊不缺文臣,而周挺亦志不在此,他願為天子掌刑獄,處置犯官,維護王法,但越是走上這條路,他便越是迷茫。

他以為的王法,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實際上的王法,是王在法上。

正如張敬的死,正如譚廣聞的死。

那些人不會給譚廣聞在官家面前說出牧神山背後真相的機會,連韓清在囑咐他送譚廣聞回京時,亦說過,絕不可能靠譚廣聞一人便能翻案。

正元帝盯著他,扯唇,“朕的夤夜司?”

是詢問,亦是敲打。

“您的夤夜司。”

周挺恭謹應聲,“臣,願如吾父,為官家,肝腦塗地,以報深恩。”

——

天又小雪,青穹穿得很厚重,冬日裡他常是僵冷的,精神也不濟,為了讓自己好過一點,他便在院子裡掃雪。

忽聽得房門開啟的聲音,他轉過臉去,只見倪素手中捧著藥簍跑出來,她先是朝四周望了望,神情逐漸從期盼轉為失落。

“徐將軍他……”

青穹發覺她的藥簍裡沒有瑩光閃爍。

倪素抿唇,捧著藥簍在簷廊底下呆呆地站著,前面敲門聲隱約傳來,青穹反應過來,便去開門。

蔡春絮顧不上與青穹問好,便急匆匆地往後廊裡去,“阿喜妹妹!出事了!”

“我就說那位黃相公怎麼就忽然肯給你題字!”

倪素還一頭霧水,便被蔡春絮拉住雙手,“他分明是別有居心!我今兒才到詩社裡,便聽見詩社裡的姐妹說起,貴妃娘娘前日見了黃相公的夫人,好像有意為她那個次子指婚!”

“為他們家指婚又怎麼了?”青穹不明所以。

“青穹小兄弟,你還不明白麼!我看娘娘是想將阿喜妹妹指給那個黃立!”蔡春絮心焦得很,“那黃立都三十多歲了!三年前死了妻子,雖一直未娶,可他孩兒都好幾個了!再者,外頭都說他身體弱,脾氣也不好,打罵人那是常有的事,若是將阿喜妹妹指給他,不是生生地將她往火坑裡推麼!”

“啊?這可怎麼辦?”

青穹一下是了方寸,“官家怎麼能將倪姑娘指給那樣的人呢!”

“只怕在官家看來,這是一樁好事,黃家是什麼樣的家世,阿喜妹妹則是一個孤女……”蔡春絮又彎又細的眉籠上愁緒。

倪素坐在廊椅上,寒風吹得她越發清醒,她將空空的藥簍放到一旁,按壓了一下隱隱作痛的額角,“貴人不肯放過我,無非就是這些手段。”

“既不能加罪於我,便以婚姻作為女子的枷鎖,困死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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