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近一個小時過去, 公審會上的爭吵仍舊如火如荼。

令人奇怪的是,辯證過程中被屢次提及生母的名字,溫辛始終老神在在、淡定如一, 沒有想要開口為自己的母親反駁兩句的樣子。

不好形容是理智得過了頭,還是性格涼薄。

然而法庭上也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樣公正嚴明。無數人心懷鬼胎, 注意力只有兩分留在庭上, 其餘八分對半分攤在溫辛和嚴中傑的身上。

這兩人的任何反應和舉動,都會在第一時間成為在場的焦點, 哪怕只是一個微小的抬頭,在旁人看來都是別有深意。

事實上就是如此。

受邀坐在這裡的大小頭領, 和外面那些義憤填膺的民眾看法不同。

末世爆發將近三年, 整個世界的格局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掌權者們在不在意真相?怎麼可能不在意。但如果有人用一個縣城的糧食來換取他們的緘默,恐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裝聾作啞。

所以,他們由始至終只關心一點,那就是誰能夠帶領他們笑到最後。

“資料顯示,在離職回家休養的第二個年頭,辛暖暖再一次返回秘密研究基地擔任起研究組長,專案進行的各個階段都有她經手後的跡象!如果說她一開始被人利用是遭到了矇騙,那之後已經知曉內情的她,絕對是在助紂為虐!”

看似忠誠,其實迎風搖擺。

溫辛戴著耳麥,聯合法庭上爭議的內容,對方應該也一字不漏地聽到了。

“並且,辛暖暖還主動與研究策劃者簽訂了一項手術同意書,手術物件正是如今的g市執行官,溫辛!”

為什麼溫辛身負眾多s級的支援,完全能夠強勢攻破第一基地,卻還要遵循最基本的道義, 來與第一基地爭辯是非?

那就好。

還有一小部分保留了下來,只是無人膽敢啟用,時間一久,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也都忘得一乾二淨。

小熊貓仰頭瞅了瞅青年平靜的面容,不是很確定地說道:“溫辛他在找路,應該沒有受到影響。”

望著激烈爭執的庭上,部分聯盟成員這邊的困惑越來越重。

有一點讓他們想不明白。

“也太看不起我們了。”

小熊貓正在專心致志使用能力,反應慢半拍地“啊”了一聲,隨後在鱗樹蝰的解釋下,才聽明白團子們是在旁敲側擊地詢問溫辛的情況。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人們從一開始的謹慎和興致高昂,逐漸變得有些憊懶。

糰子們都知道,外人面前喜怒不形於色的溫辛,時常會在空閒之餘,前往災難受害者的埋骨地,默不作聲地望著那一座座無名冢,一坐就是很久、很久。

.

h市雖說缺乏部分礦產資源,但同時也是盛產黃金的地方。早年這裡掀起過一段時間的淘金熱,城市地下也出現了許多私人挖掘的小型礦洞,後來遭到舉報徹查,絕大部分私人礦洞被發現回填。

它們不是一根筋兒,只是它們認定的事情沒有那麼容易發生改變,自然也不會輕易被他人影響。

“他剛才說什麼?!”

此話一出,猶如巨石砸入平靜的湖面,旁聽席上瞬間激起千層浪!

第一基地的辯證人員突然停嘴,請示般看向嚴中傑,得到肯定的示意後,猝不及防地丟擲了一個重磅炸/彈!

“我們確認辛暖暖有罪,是因為搜查人員在防疫中心還發現了一份人員復職資料!”

“就是就是。”

誠然第一基地裡有被名為保護、實則俘虜為人質的幾萬個倖存者, 可戰爭一旦打響, 紛亂之中又能顧及得了多少?

溫辛的表情卻有些奇怪。

糰子們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

人們質疑、豔羨、嫉妒、驚異的目光紛紛投射而來,青年的臉上卻沒有秘密被扒出來的羞恥和難堪。

沒有得到回應,鱗樹蝰等了又等,終於無可奈何地問道:“三三,你還在不在?說句話。”

這未免有些太冷靜了,冷靜得到了冷血的地步。

“……”

“他之前受傷失憶,我找醫生給他看過,溫辛的後腦勺有一處手術疤痕,應該在他很小的時候進行過一場頭部手術,但他對這些事沒有什麼印象。”

鱗樹蝰有意無意地說道:“所以,妄圖用這種事情來挑撥我們的關係,第一基地真是可惡。”

“這麼顯而易見的圈套,溫辛不會相信了吧?”

至少看上去是這樣。

但人類的心思往往要脆弱敏[gǎn]很多。

實際上,在科技裝置無法監聽到的生物波次中,正進行著一段秘密對話。

糰子們嘰嘰喳喳,又在不約而同地停頓了一下。

“這些人的話真可笑,說我們會因為藥劑反應對溫辛唯首是瞻,那種低劣的東西怎麼可能左右s級的意志?”

“難道說真是因為這樣,才導致那些s級格外親近溫辛?”

當然也有真正忠義的人,比如溫辛的擁躉, 前少尉李永明。還有在g市災後重建初期,就與溫辛締交聯盟結下友誼的人。

“溫辛曾經做過手術?什麼時候的事?”

又二十分鐘過去, 眾人似乎聽厭一般露出悻悻疲態。

他下意識露出一個疑惑的眼神,是任何一個聽到驚天秘聞的人都會有的反應,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表示,好像此時陷入議論中心的另有其人。

吵鬧聲沸沸揚揚,嚴中傑順著眾人議論的話題抬高視線,譏諷地看向對面的溫辛:“不得不說,你真是有一位‘好母親’。”

“溫辛曾經接受過秘密改造這件事,不是第一基地杜撰出來騙人的嗎,怎麼會……”

如今,這些隱蔽的礦洞隧道,成為了溫辛他們避開巡邏人員和偵察機的安全通道。一人一團逐漸遠離市中心,私人礦洞沒有明顯的標誌物,他們只能透過計算潛行時間和預估方向,來大致判斷自己在什麼位置。

由於第一基地到處設有抑制生物電波的儀器,距離鱗樹蝰它們所在的聯合法庭越遠,小熊貓能夠聽到的聲波就越模糊。

一直到某個時間點,小熊貓突然唔了一聲,對溫辛說:“我聽不到阿綠它們的聲音了。”

溫辛的耳麥也息了聲。

諸多嘈雜的爭吵一瞬散去,昏暗的礦洞重回死寂,令人心生不安。

小熊貓有點緊張,卻看見溫辛皺了皺眉頭,按住耳麥環顧四周:“有點奇怪,這裡應該沒有超過傳訊器的有效距離。”

說著,他來回走動試探。

後退十米,隱約還能聽見耳麥中傳來的一點聲音,往前多走幾步才會消音。

這附近明顯設立了訊號阻隔器。

連人帶變異體一起防備,溫辛此時有近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他們找對了地方。

離開礦洞來到地面上,出口在一家農戶的院子裡。

主人家似乎離開了很久,又或許沒來機會再回來,溫辛出來的時候看見窗臺落滿灰塵,周圍一片寂靜。

他藉著牆壁掩蓋身形,放眼觀察四周。附近建築稀疏,不遠處是個規模不大的衛生所。

但溫辛還是發現了不對勁。

天上的偵察機非常多,交接間隔相當緊密,地上卻沒有巡邏的警衛,甚至連穿制服的人都很少見,強烈的落差充斥著一股掩人耳目的意味。

小熊貓蜷縮在溫辛的懷裡,毛爪子不安地扒拉他的衣襟:“溫辛,我對這裡的感覺不太妙,前面地下有個讓我非常難受的東西。”

“地下?”

溫辛似有所感地看向那個簡陋的衛生所,陰影處似乎有不少人影徘徊。

從靠近第一基地的那一刻起,小熊貓的本能就在強烈地發出警告,驅使它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這不祥的預感愈演愈烈,宛如無數根尖針紮在小熊貓的腦子裡。終於,它痛苦地唔了一聲,能力被迫中斷,用力抱住自己的腦袋:“溫辛,我不行了!”

溫辛一驚,連忙將搖搖欲墜的小傢伙摟住。

他見過晶石對原巖中的影響,小熊貓此時痛不欲生的模樣,神似原巖中即將發作的前兆。

是以溫辛沒有耽擱一分一秒,趕在被人發現之前快步離開。

“三三,你還好嗎?感覺怎麼樣?”

在溫辛的手掌拍撫下,小熊貓總算緩了過來,伸出兩隻爪子抱緊青年的手臂。

這個位置隱約還能看到衛生所的影子,小熊貓心有餘悸地望過去,畏懼的目光中也多了幾分肯定:“晶石應該就在那下面,你的哥哥也是。”

頓了一下,小熊貓遲疑地說:“還有一個人,他的味道和以前很不一樣,我不確定到底是不是他……”

即便小傢伙看起來好多了,溫辛也不敢大意,抱著糰子仔仔細細地檢查好幾遍,摸得小傢伙幾乎忘記了剛才的痛楚,舒舒服服哼唧起來。

聞言,溫辛神色一凜:“你說的人是誰?”

小熊貓:“安齊博士。”

聽到這個名字,溫辛嚴陣以待的同時,心裡彷彿也有一塊巨石落了地。

上一次事權從急,讓安齊有了逃跑的機會,這一次他必將和對方做出一個了斷。

溫辛放下小熊貓,從行動式武器存放箱中取出微型炸/彈,用膠帶固定在房子的後牆上:“三三,你應該能夠感應到小黑它們所在的位置,聽著,一會兒只要聽見爆炸聲,你就直接跑過去找它們,跑得越快越好。”

聽到和原先的計劃不一樣,小熊貓著急了:“不行,我不能離開你的身邊。”

“但你不能跟我一起下去。”溫辛嚴肅地看著它,不容置疑。

哪怕事前策劃行動時有多麼小心,實際行動中也總會遇到意外。

一如小傢伙剛才的激烈反應,讓他知道自己嚴重低估了晶石對變異體的剋制範圍。

強如s級的原巖中,被晶石碰一下就開始口吐鮮血、半死不活,a級的小傢伙會受到多嚴重的影響,他不敢賭。

同一時間,聯合法庭這邊。

不知是從哪一時刻起,庭上的氛圍突然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潛伏已久的武裝人員從暗道湧入走廊,轉瞬堵住所有的進出口。戰機的轟鳴聲自窗外傳來,一架架戰鬥飛機宛如颶風般呼嘯而過,漆黑的炮/口將法院大樓圍得水洩不通!

旁聽席不斷傳開桌椅碰撞的聲音,驚慌中的眾人顧不上儀態,起身驚愕呵斥。

“嚴將軍,你們這是想要做什麼?!”

即便他們知道沒法和第一基地善了,也不會想到對方會在大庭廣眾下突然發難。

要知道所有勢力組織的武裝部隊,此時就駐紮在第一基地五公里外的位置。嚴中傑敢動手,就不怕遭到所有武裝部隊的圍攻嗎?!

嚴中傑坐在原位一動不動,對聯盟成員或愕然或憤恨的目光置若罔聞,工作人員更是一改他們最開始的惺惺作態,不懷好意地朝溫辛逼近。

“辛暖暖在明知利害的前提下,主動參與到當年那場秘密研究,罪證確鑿!作為她的丈夫兼同居人,溫氏製藥有限公司的總裁溫國棟不可能對妻子的工作一無所知,罪名涉險包庇!”

“溫先生,我們有證據懷疑溫家就是研發喪屍病毒的罪魁禍首之一,你就留在第一基地留待觀察吧!”

李永明眼見情況不對,翻出旁聽席擋在溫辛的面前。

下一秒,武裝人員手中的槍支高舉,齊刷刷對準他們所在的位置。彷彿能聞見空氣中瀰漫的火/藥味,李永明額上的冷汗倏然落下。

“李永明少尉。”嚴中傑說,“雖然你沒有被分配到我的手下,但我曾經聽說過你的事蹟,算得上一條好漢。我也不想殺你,配合一下如何?”

“你放心,我們還要留著溫先生查明當年的真相,順便制約一下那些無法無天的變異體,不會要他的性命。”

李永明深吸一口氣,緩緩側過身。

溫辛仍舊坐在位置上,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清,但遠比想象中要鎮定。

嚴中傑懷疑他有後手,沒有失去警惕。但在這樣重重包圍的困境裡,也很難想象溫辛有什麼方法可以脫困。

“溫先生,看你這麼冷靜,能不能告訴我,你的依仗是什麼?”

嚴中傑環顧四周:“我知道,你不可能撇開那些s級,它們在哪兒?還有那頭暴龍,我幾次見它,不是在手術檯苟延殘喘就是被老老實實地關在籠子裡,現在倒真想見識一下,它是不是真有傳聞中那樣威風。”

話音未落,溫辛突然頭頂著面前的槍口,慢條斯理地站起了身。

一瞬間,或者比那更快,就在場目力最佳的人,也只來得及捕捉到一抹快速掠過的黑影。

回神之時,眾人只見溫辛彷彿瞬移般出現在法庭中央,腳下噼裡啪啦落了一地被扭成麻花的槍械。

望著空蕩蕩的雙手,武裝人員驚愕地瞪大了眼睛,緊跟著劇痛從胸口傳來,他們不由得慘叫出聲,重重倒地。

“啊啊啊啊啊!”

鮮血汩汩流淌,染紅了鋥亮的大理石地面。

在一眾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溫辛”轉動了兩下手腕,似乎剛才驚呆眾人的攻擊,對他而言只是讓手腕略微痠軟的小運動。

“我的人類曾告訴我,在不明情況時大放厥詞,是無知。”

“溫辛”撩起眼皮,看向臉色大變的嚴中傑,黃金瞳中迸濺的寒意彷彿讓整個法庭的溫度急轉至冰點。

“我寬容你的無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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