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h市。
這是一個視野開闊的城市, 距離最近的海岸線有四百多公里的距離，地勢構造使它常年乾旱少雨，絕大部分地區都是平原, 被沙土野草覆蓋。防衛城牆密不透風地包圍住人類的活動區域，高可達30米, 主牆體頂部總寬達米厚, 採用高密度合金和防輻射材質建造。
倖存者組織公認的人類第一勢力組織——第一基地，就坐落在這座城市的中央地區。
末世爆發初期, 人們還沒意識到喪屍病毒的可怖性，h市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建立了這座堅固的防衛城牆。
早前還有人用這事來誇讚第一基地的果決, 可惜大家如今都知道這種“未卜先知”, 其實飽含著種種內情，讚賞也變成了厭憎。
但不得不說，第一基地早年的果斷決策，還是為它爭取到了充足的災難應對時間。
當其他城市深受喪屍病毒和變異體的迫害時，第一基地是唯一能在自保的前提下，還有餘力支援其他城市的存在, 也因此奠定了它之後樂善好施的口碑，以及與其他勢力的戰略合作優勢。
到真相被公開出來之前, 第一基地在其他勢力的幫助下不斷彌補自身短缺之處，最為人詬病的防衛系統進行過不下三次全面升級，包括防導彈、訊號攔截、人員檢索、衛星監控等。人類現有且能夠使用的熱武器，對第一基地的威脅力隨即降低至最小。
如今的第一基地，可以稱為真正意義上的銅牆鐵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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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雲密閉的高空盤旋著幾百架偵查戰機, 維持著五分鐘一次的高密度巡邏, 螺旋槳的聲音幾乎將整個城市給籠罩。
只是面前的人早已練就一張厚臉皮，任他怎麼打量也沒有露出一絲破綻。
觀測人員已經無法從生理學的角度，去判斷它是否還殘存著人類的意識。
“基於h市少雨和地質構造的原因，這裡淡水資源匱乏，又缺乏某些重要的礦產資源，只能和其他勢力進行交易。如果那些勢力單方面解除和你們的聯盟，拒絕繼續運送生活資源，對第一基地來說，又有圍城自困有什麼樣的區別？”
其他人繼續站崗，兩人走出佇列，迅速且默不作聲地將這名不長眼的警衛拖了出去。
嚴中傑額角青筋暴跳，攥在一起的拳頭咔嚓作響。
放眼四周，都是腐爛的黑紅肉塊和破碎的臟器。這些汙穢的血肉全都來自於房間裡的唯一一個活物——如果那還稱得上活物的話。
下一秒，他瞳孔渙散，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分不清是人聲還是野獸的嘶嚎。
嚴中傑瞬間頓時眯了下眼睛。
這人心裡惋惜：曾經也算是個威名赫赫的人物，怎麼就落得這個下場？
砰。
他們哪一個手中沒接手過兩場慘絕人寰的實驗？但自詡為見識過“大風大浪”的這些人，看到螢幕中觀察目標所呈現出來的慘狀，依舊忍不住咂舌。
一旦聞到生人的氣息，對方就會瞬間掙脫枷鎖，將前者撕成碎屑。
“……”副官連忙閉緊嘴巴，生怕觸及上司的眉頭。
只是被關押在房間裡的那人身份太過特殊，特殊到沒有什麼好奇心的警衛，也在一聲淒厲的慘叫中，下意識地轉過頭，試圖透過監視口去看清房間內的情況。。
凡是能走進這所秘密基地的人，都不會有過於強烈的好奇心。
和當初的暴龍一樣，既然無法溝通、不能研究、還有反噬的危險，似乎給對方一個痛快，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看著嚴中傑越來越難看的面色，溫勁風挑眉謔然道：“不過我也覺得這樣實在太便宜了他。當初安齊博士不顧你的強烈反對，執意以自身為誘餌，前往g市捕捉一號暴龍，誰想到不僅計劃失敗了，還和二號融合在一起，把自己搞成了妥妥的智障。”
哪怕是看到那頭怪物的慘狀，溫勁風也只是訝異地一挑眉頭，連連唏噓，像一個看猴戲的觀眾，完全沒有作為階下囚的直覺。
看著螢幕中的怪物，副官的目光復雜難辨，就在此時他聽到上司譏諷的聲音：“作繭自縛的東西。”
然而將軍已經下達命令，讓所有研究人員想盡辦法，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這人的意識，哪怕是以耗盡生命力為前提。
可惜的是，他們沒法和這類人生物靠得太近，因為後者的破壞能力堪稱一絕，哪怕是特製的鐵索，也只能限制住非捕獵狀態的觀察目標。
“你說他，可笑不可笑？”
上一秒血肉飛濺出去，掛在地板和牆壁上，下一秒新鮮的血肉便覆蓋在了這人的骨骼上，如此強大的癒合能力，叫在眾的研究人員忍不住眼前一亮。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喪屍病毒和變異體，其實是第一基地搞出來的東西，所有的壓力也都落在了你一個人的身上。哪怕h市現在不畏懼世人的眼光，那以後呢，以後你們該怎麼辦？”
一聲槍響，血花四濺。
“啊啊啊啊——”
後面的人沒吭聲。
他冷冷地看了溫勁風一會兒：“你就不怕像他一樣死得很難看？”
副官看見他氣急敗壞地去拿控制器，嚇得連忙上前阻止：“將軍！將軍您冷靜，接連用藥讓溫勁風的生命體徵處於危險狀態，您要是再使用電擊，他會死的！”
那人這才像是剛回神一樣抬起頭：“原來嚴將軍剛才在叫我，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
基地工作人員站在監控螢幕前，透過螢幕中反饋的影像，將觀察目標的具體情況記錄在研究報告上。
距離地表二十英尺之下的地下基地, 十幾名警衛嚴防死守, 合金牆面至少兩米厚。讓人心神不安的叫喊一聲高過一聲，從暗室中傳出，環繞在空曠的走廊之間。
牆壁上的隱藏機關槍口飄著滾滾白煙，穿著防護服的警衛動作一僵，停在原地。
於是上司又將這話重複了一遍，語氣暗含諷意，指名道姓地問對方：“溫勁風溫上校，你說是不是？”
溫勁風快言快語，根本不顧及嚴中傑森寒的目光，將第一基地如今面臨的困境一一說出。
溫勁風隨意地撩了一下手腕上的電擊枷鎖，似笑非笑地說：“將軍這話說得，安齊博士這不是還挺生龍活虎的嗎？他要真乾脆利落地死了，你還能顧得上站在這兒和我說笑？”
他瘋狂地掙扎、吼叫，鬢角爆出青紫色的血管，肢體在這個不間斷的過程中被鋼索反覆摩攃，直至面板皸裂，露出脂肪層、血管和森白的骨骼。
“那幾只s級變異體建立中立地區，留給人類足以喘熄的餘地，你們也沒能像預計中一樣吞下所有地盤。說來真是可憐啊，分散出去的倖存者組織是不是大大降低了你們的統治力？導致現在你們想要以勢壓人都沒那個實力。”
嚴中傑瞬間感覺自己像是一拳頭砸在了棉花上，施壓的話也不知道說給誰聽。
此時觀察室內遍地狼藉，一個類人的身影被鋼索死死地綁在手術檯上。
但是上司沒有止住話頭，他甚至對著那頭支離破碎的怪物，露出一抹堪稱完美的笑容：“這世上總有那麼些‘天才’，仗著自己有點才華，把其他人都當成傻子來戲弄，自以為能夠掌控全域性，不惜得以身犯險深入敵營，最後落得這種結局。”
“會死？我看他現在活潑得很！”嚴中傑一把將副官推開，拿著控制器威脅地看向溫勁風。
可溫勁風毫不在意，發出低低的嗤笑聲。
到最後，他還不忘“鞭屍”螢幕裡的安齊博士：“安齊是個狂妄的天才，但他骨子裡更是個多疑自私的小人，我猜他從始至終就沒有告訴任何人，能夠制約s級變異的晶石到底放在什麼地方。”
“第一基地這塊大肥肉，哪怕是不在意真相的人都想要啃一口。所以你們現在根本不敢讓安齊死，如果他死了，你們就要面對無數對你們懷恨在心的變異體，和被憤怒衝昏頭腦的倖存者。”
溫勁風發出由衷的感慨：“真不知道到那時候，將軍你還有沒有運氣留下一副全屍。”
嘭！
嚴中傑一拳頭砸在溫勁風的臉上，
後者本想抬手阻擋，奈何這幾日的“牢獄生活”讓他的身體變得虛弱無比，一下子就被揍倒在地。
溫勁風捂著嘴嗆咳兩聲，眼神冷若寒冰。
嚴中傑不想再看見他，氣惱地指揮警衛：“把他給我拖下去，吊起來，不許給任何食物和水！”
副官開口相勸：“將軍，他要是死了，溫辛那邊……”
“等他死了之後再說。”嚴中傑回頭，直勾勾地盯著副官，目光如同一隻嗜血野獸，“還是說，你想要和他一起被關進觀察室？”
副官立馬噤聲。
溫勁風被拖下去沒多久，突然有一名工作人員從地下升降機中走出，快步來到嚴中傑的面前：“將軍，十公里外的h72313訊號塔有通訊打來。”
一般的通訊聯絡不會直接通知到嚴中傑的面前。
嚴中傑稍微緩和了一下胸口的怒火，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來到通訊室。
結果通訊一接通，電話對面的人就提起了一個嚴中傑再也不想聽到的名字。
“溫勁風在哪兒？”
嚴中傑現在正處於氣頭上，陰笑著說：“他現在還活著，但是等一會兒就說不準了，要不要我切下他的一部分送給你？”
“手指、手掌、腳趾、小腿，還有心肝脾肺腎，只要你想，我通通都給你送來！”
“……”電話那頭的人陷入沉默。
就在嚴中傑感到快意的時候，溫辛再次開口。
“前幾次聯絡，我想自己已經和嚴將軍交代得很清楚，我必須見到一個完好無損的溫勁風。”
嚴中傑正要說話，溫辛直接冷聲打斷了他：“聽我說嚴將軍，這個條件不會有一點通融的餘地。如果你連這點基本的要求都做不到，我完全有理由懷疑，你根本沒有洽談的誠意。”
“那麼我的做法也很簡單。”溫辛說道，“第一步，我會先將第一基地圍起來，斷水斷糧。第二步，我會摧毀第一基地的訊號塔，包括周圍的小型根據地，讓你們失去和外界聯絡的渠道，凡是從第一基地走出來的人，一律格殺勿論。”
“s級的力量，嚴將軍你已經見識過了。聽說安齊博士已經平安回到第一基地，這麼長的時間，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從他口中問出晶石的下落？”
溫辛輕笑：“我想沒有，不然以你們的作風，不會消停這麼長時間，甚至玩起挑撥離間這種上不了檯面的小手段。”
“嚴將軍，你手中就那麼一點籌碼，到底是哪來的膽量用溫勁風的安危威脅我？”
他的笑聲就像重錘敲在嚴中傑的心頭。
嚴中傑眉頭一跳，下意識質疑：“你敢這麼做？要是你為溫勁風草菅人命，現在支援你的勢力組織一定會和你離心！”
溫辛反問他：“嚴將軍，你覺得第一基地現有的人數，和迄今為止所有在這場災難中不幸遇難的亡者比起來，哪一個更多？”
嚴中傑一時沒能回答得出來。
並非不知道，他只是心知肚明，丈量的天平會往哪一邊傾斜。
“所以，我要是做到那個份上，和溫勁風無關。”溫辛以沉著的口吻，靜靜闡述，“無論是對死者，還是活下來的人來說，這件事早該有一個完整的交代，哪怕是以犧牲為代價。”
嚴中傑咬牙，一字一頓地說道：“如果我到時候當著你的面，折磨……”
“那你就盡情去做吧。”溫辛的語氣輕得像是一陣風，“我會把這筆賬清晰明瞭地記下來，將溫勁風遭受過的一切，十倍數百倍地奉還給你。”
短短几句話，沒有激動的口吻，沒有大吼大叫，溫辛的語氣平靜如舊，卻讓嚴中傑見識到了對方那股破釜沉舟的決意和狠心。
他沒法再和溫辛對峙下去，至少現在不能。因為溫辛已經猜出第一基地最後的底牌——能夠剋制所有變異體的晶石，並不在他的手裡。
幸運的是，溫辛只是猜出來不在他的手裡，並不知道安齊博士已經瘋了，根本交代不了晶石的下落。
兩相抉擇，為了計劃能夠順利進行，嚴中傑決定忍過此時。
嚴中傑發出嗤笑：“黃口小兒，只會嘴上放狠話，算是我給你的忠告，不要高興得太早。”
溫辛不接話，再次強調：“我要確定溫勁風的安危。”
嚴中傑：“……”
這兩兄弟不把人放在眼裡的性格，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
溫辛沒聽到嚴中傑的回應，正要再提一遍，嚴中傑似乎不堪其擾，厭煩地對手下吩咐了一句：“把他帶過來。”
他意識到是帶誰過來，便閉上嘴，耐心且安靜地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大概十幾分鍾之後，那邊傳來一聲疲憊至極的問候：“我在。”
自溫勁風失去音訊之日算起，已經快三個月了。
溫辛瞬間捏緊話筒，淺淺吸氣，叫了一聲：“哥。”
“……”電話那頭的人笑了，“動作慢死了。”
溫辛高懸的心終於落下，問他：“你現在的情況怎麼樣？嚴中傑向我保證你不會——”
“保證什麼保證，你覺得他會跟你講信用你也不看看他有沒有那玩意，我甚至懷疑他腦子都是空的。”
溫辛：“……”
嚴中傑：“…………”
副官急忙拉住他攥緊的拳頭：“冷靜將軍，冷靜啊！”
溫辛無奈揉額，不得不提醒道：“哥，你多少收斂一點，萬一把自己作死了，我可沒地方給你收屍。”
溫勁風難得沒和他嗆：“行行行，反正你怎麼舒服怎麼來，哥哥不急啊，乖。”
聽得工作人員的嘴角直抽搐。
要不是清楚溫勁風是個什麼境地，他還以為是哪裡的貴賓過來旅遊了。
溫辛選擇性忽略了他這句不正經的話。
溫勁風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好了好了，你哥困了想睡覺，沒有什麼要說的就掛了吧。”
別看他說起話來中氣十足，其實體力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邊緣，隨時都有暈過去的可能。
嚴中傑不傻，不管被氣成什麼樣也沒有放鬆警惕，此時就在旁邊直勾勾地盯著他。
溫勁風毫不懷疑，如果自己敢拼死向溫辛透露安齊博士的現狀，那個抵在他太陽穴上的槍口，一定會在他試圖張嘴之前開火。
摸著電擊留下的灼傷，溫勁風垂了下眼睫，神色有幾分晦暗不明。
電話那頭的溫辛突然變了語氣，柔聲喚他。
溫勁風笑道：“你這是什麼語氣，在跟哥哥撒嬌嗎？”
“嗯，在跟哥撒嬌，希望哥答應我，從現在開始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溫勁風動作一頓。
“之前的事辛苦你了，接下來的一切都交給我。”溫辛說，“哥只要顧好自己就可以了。”
溫勁風努力掩蓋住自己的情緒，笑罵他：“你還長本事了。”
“哥。”
“嗯？”
溫辛哄孩子似的不敢大聲，認真地說道：“你好好的啊，等我來接你回家。”
“好。”溫勁風的手從灼傷上放下來，揚眉柔聲，“等你接哥回家。”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