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集訓專案(九)【三合一,含8營養液加更】

趙如眉離開五樓科技部, 乘坐電梯徑直抵達三樓。

今早因為第二批集訓玩家緣故,她凌晨四點半就醒了過來。眼下雖才上午, 但忙活的這幾個小時裡, 總讓人有種時間過去許久的感覺。

回到辦公室的趙如眉坐在辦公椅上,身體微微後仰,放鬆精神。基地事務雖然每天都不同, 但都沒什麼大事, ‘不可名狀活動主題’是個需要本國玩家協力參與的長期工程,蓮帝山基地也是該專案的一環。

短期內該專案一直在穩紮穩打地推進,因搶佔先機的緣故, 東夏國在這方面享有極大優勢。除此之外趙如眉自己目前的玩家底蘊身家也足夠豐富,面對三天後的邀約副本, 她完全沒壓力。

在今早之前,她唯一覺得美中不足的,大抵就是身在國外獨自深入海底研究所進行潛伏工作的小安生死不明, 還沒有絲毫訊息傳出, 她相信他不會做沒把握的事。

但知道歸知道,距他之前在記憶碎片裡承諾的日期日漸逼近。她甚至往後推了1天,算作他千里迢迢回國休整補充狀態的休息日。但與整個計劃的難度相比,餘下兩天好似還是會一眨眼地溜過去。

以小安言出必行的守諾程度,超出約定時間還未出現, 下場基本可以料定。

真要是到了那種境地, 趙如眉不會再有閒心陪那些國家玩耍,她會選擇更加簡單且粗暴的方式掃除那些讓人討厭的蟲子。到那時,整個海藍星必然引發全球範圍的動盪。

可那又如何呢?

雖然這個過程不會太輕鬆也許要耗費很久很久,但比起其它可選項,它更符合趙如眉的利益追求。也能讓東夏國先上車後補票,慢慢跟上終點的節奏。

她關掉電腦剛走出辦公室,通訊器就被人撥通,指揮部副組長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小趙,第一批集訓玩家還有半個小時進副本,醫務樓跟相關工具與裝置已經就位了,但幾位針灸科的醫生想跟你聊聊細節。”

“嗯,我馬上過來,15分鐘左右。”趙如眉踏入電梯間,正好碰上一輛電梯從四樓下來,她邁步踏進去忽又想到在五樓工作的小安。

醫務人員應下後,趙如眉離開病房,從外衣口袋裡又拿出針盒,直奔下一個紅色標牌的重症休息室。

雖然反覆機率很低,但也不是沒可能,這些針扎有好幾個致命穴,這要是不小心碰到幾根,將其推深個幾公分,出人命可不是鬧著玩的。

趙如眉看著休息室門口開始掛牌,她披了件白色外衣,兩側大口袋裡裝著十幾個一次性針灸盒,專門挑著紅色重症牌子的休息室參與喚醒治療。

聽到休息室外來往的匆忙腳步聲與細碎交談聲,趙如眉扎完最後一針頭也不抬地問:“你們商量好了沒,下一個休息室位置。”

離開辦公大樓的趙如眉身形靈動,一路小跑著在9點40分趕到休息室大樓,與指揮部副組長還有醫務樓的醫務人員碰面,並瞭解了這批玩家的配置。

她來得快走得也快,全程不超過一分鐘。

兩人已經在基地裡,接下來碰面的日子還有許多許多。但他今天剛來,興許會有些不適應……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小安沒能平安回來。

等她這邊談好,時間已經轉到上午10點,第一批集訓玩家再次進入副本。

這不是趙如眉的管轄範圍,且指揮部副組長的指導方針也沒什麼大問題。她微微頷首表示瞭解後,得知集訓玩家集中在二樓跟三樓,分二階與三階,與之前的分配無二。

在電梯門關上的前兩秒,趙如眉又走出轎廂,摁了上行。

趙如眉在醫務人員的休息室裡給自己擠了點消毒液擦在手上,有上次經驗,她基本知道了流程。

一次性針灸盒用起來很方便,在集訓玩家反應到身體上的痛苦還未徹底迸發,趙如眉透過他表情與肢體變化,十幾根針在順序上非常有講究地紮在特定穴位上,沒什麼壓力地讓其大幅冷靜了下來。

休息室裡,兩位醫務人員動手壓住這位掙扎的集訓玩家。趙如眉注意力集中在他頭部穴位,一針又一針快狠準地紮上去,這回一共用了21根針,位置除頭部外還涉及肢體,終於把他在副本里受到的強烈創傷反應壓下去。

於腦海裡梳理好接下來的大致規劃方向,趙如眉心情平和放鬆地睜開眸子,啟動辦公室電腦的主機,就警備部下屬部門的一些事務進行處理,並瞭解他們的部門工作進度。

二樓的零損失把醫務人員與工作人員都給高興壞了,他們緊忙打聽三樓情況,得知還是死了一位三階玩家。不過與上一次損失4位相比,這回雖還是讓人感到痛心,但好歹不至於像上次那麼心痛。

雖然目前的死亡率只有%,但隨著蓮帝山基地集訓玩家人數不斷增長,兩千人一場副本下來估計要死7個。這副本一輪一輪下來,這最終的死亡人數也很嚇人啊。

這回只死亡了一位集訓玩家,但重症與輕症的多了不少。

本來醫務樓預估需要進行甦醒干涉的人數大約在20%~35%,結果掛完牌子發現比例驟升至40%-55%。其中組隊的集訓玩家,只要小隊裡一個人需要喚醒,另外兩個即便不是重症,也是輕症。

比起偶爾思考他獨自在外的處境究竟安不安全,果然人在身邊就是好。不計算在副本里的時間,光是迴歸海藍星的這一個月裡,雖然很多事情都在發展且得到好的結果,但直到此刻,她才感受到填充心房的小小圓滿。

趙如眉所在的二樓這回運氣非常好,一位集訓玩家都沒有損失。

這個時間段的電梯響應格外快,從三樓前往五樓只花了短短几秒。趙如眉站在整合室的門外,這個位置正好能看見小安專注認真的背影,見他心神全部沉浸在工作當中,她才放心地收回目光折返回電梯間。

就像一個突遭破產的人沒有心思給喜愛的花草澆水, 在趙如眉看來, 找到直播間主體先把小安找回來順便讓它給其它可行方案讓海藍星實現位面躍遷, 進入星際獲取更加肥沃的營養,比整天澆水強得多。

考慮到有關‘針灸療法’五位針灸科的‘實習生’是首次上手,直接讓他們處理重症與瀕死症的玩家肯定不行。這兩個症狀較重依舊採用原來的儀器治療 趙如眉,而像輕症與中度症狀他們可以上手。

醫務人員方面,兩個樓層都有配備。並且這次因要用針灸療法,醫務樓早早地就準備好了一批一次性針盒,用完就可以回收處理不必再反覆消毒,極大節省了時間。

在辦公室裡呆到九點半,趙如眉正好看完最後一個部門截止到昨天的工作進度。

所有人都知道玩家零死亡率根本不可能,但大家依然以此為目標奮鬥不息。

“這287位集訓玩家裡,使用了普通組隊道具的共有35個小隊,剩下182位集訓玩家則是單人進入副本。除小隊外,單人玩家指揮部的指導方針是保守派,儘量選擇風險不高的單人副本,只吃定額獎勵。”

雖然錯過了二十年,但院長媽媽與大家都還在,祖國也在大多數人的共同努力下蓬勃發展。

想到早上毫無徵兆回來的人,要說不意外那肯定不可能,但相比起意外與時隔很多年再見的陌生,他明顯在這方面做足了功夫,一直在主動遞話,全然沒有讓她不知該如何開口。

且死亡率的降低,如果是因為指揮部門的各項措施起了作用,那這會是一個非常好的開端。

最後一根針扎完,趙如眉看著他的狀態,對身邊打下手的醫務人員說:“幫我注意下,5分鐘後要是他徹底安靜下來,通知我一聲,我過來拔針。要是反覆,千萬別讓他碰到這些針。”

在她扎針期間,時不時就有醫務人員找她。比起儀器見效不大,幾乎要聽天由命的瀕危狀況,他們本能地想尋求可靠人士的協助,但趙如眉只有一個,這就造成了時不時的撞車。

趙如眉忙到針灸盒都用光了,在她補貨時,開始有醫務人員陸續反應本就重症的集訓玩家轉為了非常危險的瀕危狀態,這種玩家又比重症還要更為緊急,趙如眉必須得先處理他們。

指揮部副組長說:“等這次結束,他們從淨化點數商店購置一批普通組隊道具,之後有隊友協助,可以慢慢放開手腳去搜集額外渠道的淨化點數獎勵。”

隨著兩分鐘過去,趙如眉站在走廊裡,從頭到腳包裹嚴實的醫務人員手裡提著東西,開始奔跑著巡視。只有當他們跑完全程,判斷症狀的醫務人員才能上場。

或許是兩人性情都較為內斂又善於控制自身情緒,在兩人相互確認彼此均平安鮮活時,不知內情的基地同僚僅就自己所見的進行閱讀理解,最後得出結論:兩人有過節!

想到自己找理由還完全不違和,存在感很強的小安,趙如眉唇角不自覺地微揚。

於趙如眉而言,接下來幾年就是直播間跟現實兩手抓。直播間的科技資源她要,國民體魄與其他各方面,凡是她能幫得上忙的,都要迴圈漸進地改善提升。

“2239號休息室的集訓玩家要嚴重一點,且伴隨著肢體反抗。”一道清冽好聽的男性嗓音接腔說。

趙如眉回頭看去,只見與休息室畫風格格不入的俊美青年隨意地站在門口。在金色細框眼鏡襯托下,浮現出斯文之下的散漫與輕筷感,眼神直勾勾地注視著她。

“你們留一位注意患者,5分鐘後看情況叫我。”

趙如眉沒有跟小安搭話敘舊,而是先安排這兩位醫務人員,緊接著快步走向門口。

在與他擦肩時,語氣輕鬆說:“去2239號。”

二樓的休息室門牌號趙如眉記得清楚,她抵達時,裡面的醫務人員已經聚集超過三位。醫務樓的醫務人員雖然也有鍛鍊指標,但跟有屬性強化的集訓玩家相比還是比不得。

這集訓玩家全力掙扎下,連三個大男人都難以壓制他。

“我來吧。”

趙如眉還沒說話,季淮安已經走近休息室說:“我經常鍛鍊,力氣大。”

他這話一出,在場的醫務人員都忍不住對他進行打量,身高方面自然沒得挑,整個休息室裡就沒有比他高的。而體型上,他的身材反而比臂膀粗壯的醫務人員要精瘦些。

至於衣著與氣質方面,青年瞧著斯文溫和像象牙塔裡的學者,文質彬彬看起來就不怎麼能打,三個人都難以壓制這個爆發全力掙扎的患者,他一個人?能行?

季淮安沒有給幾人質疑的時間,他說話時已經靠近按摩椅,伸手接替其中一位醫務人員位置,看似手掌只是輕輕壓在這位患者手臂上。在他們手裡力道十足的臂膀,除了手指在不斷抓撓,整體竟詭異地安分了下來。

季淮安一隻手將這位患者的手腕置放在其腹部,另一隻手掐住他兩側下頜骨,防止其頭部胡亂動彈,而面對患者不斷掙扎的雙腿,直接抬膝壓在其雙腿上。

看著被青年鉗制得服服帖帖的患者,在場的三位醫務人員不禁產生了自我懷疑?他們剛才究竟是怎麼被這位患者掙脫,甚至還捱了一下的啊?

“你們去其它休息室幫忙吧。”趙如眉走近安排說,她並不意外小安的實力,退休玩家外表看起來再怎麼溫和無害,其實力在海藍星的個體裡,也都屬於頂尖。

這位患者氣力已經消耗很大,趙如眉走到他對面,拿出針灸盒。

由於患者被鉗制著下頜骨,有些穴位扎不到。趙如眉下了兩針,剛報出下一個穴位名稱,季淮安已經強行讓患者微微偏頭,還輕聲說:“角度夠嗎?”

看著雖然是第一次來基地,但配合度與效率方面連醫務人員都自愧不如的季淮安,趙如眉應了聲,下針的同時低笑說:“這些你還沒忘?”

“沒忘,我跟過一段時間的相關專案。”季淮安看著她下針手法回答說。

按摩椅就這麼大,而患者更是隻有一位。一人鉗制其動作,一人施針。不可避免地離得比以往都要近,連彼此細微的呼吸聲都能聽到。

不過眼下時間緊迫,還有不少重症患者在等著進行干涉。雖然休息室裡只有兩人,甚至再貼近一點就能觸碰到彼此,可眼下別說靠近,就連交談都只能儘量言簡意賅。

隨著一針針下去,察覺這患者掙扎力道變小,季淮安開始鬆手、收腿。

他主動走向休息室門口,經過他方才交涉,外面已經等候兩位醫務人員,他們各自告知了需要緊急干涉的重症患者。季淮安作為退休玩家,即便沒有參與過干涉,透過症狀判斷也大致能推斷這些人狀態好壞。

“2256號休息室要更為嚴重點,我會轉告趙副組長。”季淮安說話時,餘光注意到已經在她已經在專注拔針,被她的專注迷了下,他回過神對兩位醫務人員說,“這位患者巡視觀察就好,不需專人照看了。”

隨著趙如眉將最後一根針拔出來,這位患者已徹底平靜。

“2256號,肢體反應等級弱,之前留的針有沒有要拔的?我去。”看著趙如眉過來,季淮安嗓音輕且溫和說。

“有。”

趙如眉想了下,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告知了其中一間休息室號碼,並把幾根關鍵的拔針順序告訴了他。

對於認得清穴位的季淮安來說,這個順序很好記。比起她到時再跑一趟,這種自己能幫得上的小忙,季淮安反而很有幹勁。

看著在休息室長廊上走動,衣著風格與醫務人員與管理人員格格不入外貌過分俊美的青年,一開始不知其身份的人還覺得奇怪,但在發現他居然會拔針且還能給趙副組長打下手。

所有醫務人員瞬間對號入座:這一定是管理人員從其它渠道招攬而來的醫學人才!

而其他工作人員心裡也有點犯嘀咕,醫務樓什麼時候有這麼一號醫師了啊?怎麼之前完全沒聽過,且不說這張臉光是這乾脆利落的辦事效率,就挺不平凡的。

隨著季淮安接過後續拔針工作,趙如眉把二樓瀕危緊急的處理完,帶著他輾轉三樓。已經完完全全融入助手身份的他成為醫務人員首要找的人,各種狀況先告知他,再由他轉達扎針的趙副組長。

趙如眉聽他挑著重點說,注意力也都放在扎針上。

本以為要在三樓耗上半個多小時,等她又一次處理完重症患者沒聽到門外的腳步。她一抬眸,恰好捕捉到季淮安站在門口腦袋靠著牆,精神狀態看起來很好,但還是洩出了一抹疲倦。

察覺到她的注視,守在門口的季淮安回望過來,注視她明眸雙目慢半拍地無聲笑了笑,整個人就像塊讓人想咬一口的蜜糖。

“重症患者已經全部處理好了,剩下的都是輕症,目前由儀器與另一批針灸師正在進行干涉。”季淮安站直身軀,拂去慵懶與些許疲倦,說起她訊息。

“你資訊部那邊的工作處理好了?”趙如眉把一次性的針灸針丟進醫療垃圾桶裡,朝他走近溫聲說。

“最佳化方案全部弄好了,接下來只要按照方案填充與修改。”季淮安看著她回道。

趙如眉抬眸,視線掠過他金色細框眼鏡下方的密長眼睫問:“下午有空嗎?”

“有。”

季淮安不假思索說。

趙如眉問完檢視當前時間,再有15分鐘就是12點:“這邊重症要是不再反覆,我帶你去食堂。”

“好。”

他滿口答應,什麼也沒問。

兩人處於重要且緊急的工作狀態時,均是以工作為主。哪怕眼下重症患者已經處理完畢,趙如眉在沒有離開休息室大樓前,注意力大部分還是集中在患者與醫務人員的彙報上。

直到確認輕症患者醫務人員可以處理,而重症也都轉為了輕症,她才放心地帶著季淮安乘坐電梯下樓。

今天因第一批集訓玩家進副本,第二批集訓玩家需要安置,五個部門輪流忙。趙如眉這邊清閒下來了,指揮部、後勤部、行政部都在加班,科技部門因最佳化系統,接下來估計也要忙一陣。

此刻的晴朗天氣有些曬人。

哪怕已經逼近12點,筆直的水泥路上幾乎看不到幾個閒逛的身影。

“你昨晚,幾點回的國?幾點到的基地?”放下休息室大樓的事務,趙如眉才有足夠注意力與空間問這些。

“昨晚7點正式抵達的國內,凌晨4點45分到的基地。其實還好,進基地前我都在車上休息。”季淮安偏頭看著她的側臉,聲線不像工作那般高效,聽起來輕且柔和。

從理論上來講,小安如果是昨晚7點回來補覺,一直到進基地的早上7點。12個小時對長途跋涉的成年人來說不至於恢復全部精力,但讓意識與身體機能維持運作是沒問題的。

尤其是退休玩家各方面本就比正常人還要強,12個小時的休息或許能恢復大半狀態。

但這是最理想化的狀態。

他昨晚7點抵達國內,這次出門從毒品加工廠的爆炸開始,一直到現在才回來。一共十幾天,這期間聯絡過的外部人員與帶來的變化跟蒐集的情報,總要跟國內相關部門進行及時對接吧,再怎麼做好準備,2個小時總要是的。

之後是海底研究所的大筆收穫,那是他冒了莫大風險弄來的東西,以他的性情絕對會在趕來基地前,全部安排好,這姑且就算2個小時。

而在他出門期間,之前由他打理的事務隨著他回來,即便他想要再忙裡偷閒幾天。大事上肯定要有所瞭解,這也算1個小時。才算到這裡,他就已經花去了5個小時用來辦正事。

除了這些必要事務外,即便蓮帝山基地的審批程式有下屬協助。他能知道她在這裡當副組長,有關於她的資料不知遞了幾沓在他面前,看資料總歸要1個小時吧。

這所謂的12個小時‘休息時間’,已經被掐去6個小時的水分,這還沒算他輾轉走動,即便他真有休息時間,趙如眉估摸著4個小時頂天了。

或許也正是知道她不好糊弄,所以他才含糊說‘進基地前都在車上休息’。

沒來基地前,他說不準壓根沒睡。

“這點休息時間還是太辛苦,等吃完午飯,你下午去我宿舍補個覺,我宿舍還有個房間能睡人。或者科技部要是給你安排了宿舍,去你那邊也行。”趙如眉直截了當說。

早在她問起時間,季淮安就知道她肯定會聯想到睡眠。本來不用腦速加快最佳化方案的速成,以他的精力還能再撐幾天,如今他軀體狀態良好,精神確實有點疲倦。

“我有點困,但睡不著。”季淮安看著她如實說,“除非軀體氣力全部耗盡,否則想正常入睡只能等大腦意識累到強制昏睡,或是在瀕臨昏睡時花幾個小時慢慢入眠。”

“退休因素?”

趙如眉倒不知道是這個原因,她步伐頓住看向他問。

“嗯,這些東西直播間禁止透露,我也屬於個例。”季淮安解釋說,“絕大部分退休玩家沒有這種情況。”

“那你之前,怎麼入睡?耗到意識強制昏迷嗎?”趙如眉追問,幾天不用休息聽起來似乎很美好,但當精神狀態下滑到一定程度卻還無法正常入睡,這其實已經是一種折磨。

“工作,把精力耗完自然就睡著了。”季淮安說。

“在精力消耗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不能透過體魄鍛鍊加快睡眠嗎?”趙如眉一邊思索著派得上用場的穴位按摩,一邊說。

“那樣做需要的鍛鍊量非常大,且會刺激大腦促進大量興奮因子分泌,除非短時間裡的鍛鍊量達到一個極高閾值,不然體力大機率不減反增。比起鍛鍊,精神消耗睡眠法會相對可控一些。”季淮安輕聲說。

這個本領放在副本里屬於實力與速推的保障,可放在現實,反而成為難以入眠的困惱。

趙如眉邁出兩步攔在他面前,白皙面容微抬,看著他說:“我正好會一點促進睡眠的穴位按摩,你先感覺下,看有沒有效果。”

由於身高緣故,趙如眉一米七也不算矮,但對上小安這一米八幾身高,她白皙額頭才到他下頜位置。想要觸碰到他頭部穴位,得抬高雙手才行。

看著只要自己抬起雙手就能完全揉進懷裡纖細而柔軟的身軀,季淮安壓下唐突念頭垂下視線,站姿比以往更加標準規矩。觸碰到頭部穴位的手指意外的軟且輕,他甚至擔心自己頭太硬讓她覺得手疼。

“你精神放鬆一點。”

察覺他的身體明顯緊繃,趙如眉輕聲說:“我知道力道,不會傷到你。”

“嗯……”

聽到提醒才知道自己過度緊張,季淮安主動調整自己精神狀態。不知是不是穴位緣故,他視線抬起見到眼前專注的她,本來只被勾出一點的睏意,忽然強烈了成百上千倍。

想睡覺,想抱著她。

這強烈渴望來得突然,連他的理智都沒有任何準備,就這麼席捲了大腦佔據主導權,在他抬起手時,他看見她臉上浮現笑意說:“看來效果很好,先去吃飯,等吃完飯我幫你按一下穴位助眠。”

被本能暫時壓制的理智瞬間拿回主導權,他連忙收回雙手,比起那點找刺激的小失望,更多的還是慶幸。

從小到大她明明沒怎麼生過氣,即便有也不是針對他。

但或許是小時候見過她高燒醒來後,坐在病床上不接受道歉,嘶啞著嗓音不顧自己身體反覆質問另一個小孩為什麼要把他關在倉庫裡,導致他就是莫名很怕她生氣。

怕她哭,怕她傷害自己。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種怕產生了些許變質。他既怕舉止過線惹她生氣,卻又在陰暗角落裡貪念狂熱地想吻去她溢位的每一顆淚珠死死吞掉她所有聲音,這種渴望隨時間日漸強烈,卻在她失蹤後戛然而止。

如今她回來了,但在沒有消除二十年空白帶來的隔閡前,季淮安的理智佔據絕對地位。在理智認為時機不成熟前,那些不受控制的、衝動的、痴迷而狂熱的存在,都被理智牢牢壓在腦海深處。

在趙如眉收回雙手時,季淮安也抬手藉著調整眼鏡的空隙,重新修補自己最體面與最具親和力的理智外衣。

“你下午還有工作安排?”

重新並肩而行的季淮安放下手,主動問身側的她。

“嗯,6點下班。”趙如眉說。

“科技部還沒有給我安排宿舍,我下午能不能去你的辦公室午睡?”科技部可能安排了,但他還沒問那就是沒有,季淮安坦然徵求說。

趙如眉聞言,也沒問緣由地說:“辦公室裡沒有適合躺睡的傢俱,會影響你睡眠質量。”

“只要有凳子就可以,我坐著也能睡。”季淮安說。

“那舒適度比凳子還是要強不少。”

趙如眉笑了下說,真要是隻剩下凳子,倒是可以考慮去警衛隊借個摺疊床。

兩人趕到工作人員食堂時,時間剛好轉到12點10分。

空曠乾淨的食堂裡,只有食堂工作人員在,來吃飯的還不見幾個人。

兩人靠近點餐卡領取點,各拿一張誰也不干擾誰。不過在勾選時,兩人餘光都有點忙碌,但偏偏兩人又都不是糾結的性子,趙如眉把筆放回原位,伸手押住他那張點餐卡進行短暫互換。

滿足了彼此對對方食物口味的瞭解,趙如眉又換回來,拿著自己的點餐卡跟餐盤靠近取餐口。她把點餐卡遞給廚師時,餘光注意到小安正好拿起桌上的點餐卡。他也拿了個餐盤靠近,正好排在她後面。

從點餐再到兩人都拿到午餐,並面對面坐在一張桌子上,兩人都沒有進行過交談。

一來沒有需要在這種場合交談的話題,二來吃完飯去辦公室還有大把時間,兩人都不著急。而兩人的舉動落在食堂工作人員眼裡,就是關係平平的同事。

不然哪有熟人一句話都不說的呀。

食堂桌子配套的凳子在設計上就是斜著來,沒有兩個凳子的位置完全一致。安靜乾飯的兩人只花了六七分鐘就把飯菜都吃完了,彼此都還剩一大碗新鮮水果。

“藍莓要嗎?”

季淮安看著自己碗裡的水果,以前他會直接給,但現在他不知道她的口味有沒有發生變化。

“我現在是副組長,當面拿下屬的東西傳出去了影響不好。”趙如眉一本正經說罷,動作卻很誠實地從他碗裡拿了一顆藍莓含進嘴裡,“這次給你個警告,下次不要這樣了。”

食堂工作人員:??!

雖然這話聽著明面上沒什麼問題,給的東西還是水果,但這連在一塊怎麼感覺怪怪的?

以為她至少會先放在碗裡的季淮安視線跟隨著那顆藍莓,猝不及防地就看她吃進了嘴裡,而自己卻被擋在外面,他金色細框眼鏡下的眼神有點幽怨。

一顆幸運的藍莓,呵!

食堂水果的分量一般在200g左右,吃完正餐再吃一份水果基本就飽了。

雖然小安品嚐水果時很安靜甚至優雅,但從他臉頰的咀嚼肌動作來看,還是能看出力道使得不一般。趙如眉看了下自己碗裡僅剩的幾顆藍莓,不禁懷疑這水果很難嚼嗎?!

兩人從食堂出來時,時間才12點20分。

往辦公大樓去的時候,正巧碰上前來用餐的大部隊,在一聲聲招呼聲中,這些工作人員都見到了趙副組長身邊外貌實在俊美的青年。

這才一個上午,絕大部分人都知道了這位青年是科技部新來的工程師,並且疑似與趙副組長有過節。據說兩人在基地門口一見面就起了衝突,據說這位工程師有點摳門,據說他工作狀態氣場特別可怕……

這些工作人員雖然好奇為什麼這兩位有過節的會走在一塊,但他們也不敢直接問趙副組長,只能眼睜睜目送兩人離去,之後交頭接耳地推測緣故。

趙如眉帶著季淮安回到辦公大樓時,該去吃飯都已經離開,基本沒幾個還留在樓裡的。

兩人乘坐電梯暢通無阻地來到三樓,趙如眉用工作證開啟警備部辦公室的電子門,主動走近辦公桌後把自己的黑色辦公椅拽了出來。

“你就在這上面休息吧,這個可調節,跟躺椅差不多。”趙如眉把這辦公椅拉到辦公桌一側小走道上,由於旁邊是單人沙發跟小茶几,也就這個位置跟辦公桌後方寬敞些。

但辦公桌她還需要辦公,自然沒法讓他睡在那裡。

季淮安目光打量一圈這間不大不小乾淨整潔的辦公室,走到辦公椅前坐下。隨著調節,椅背被放到極限,確實是個辦公款的躺椅。

不過躺椅總歸比不得睡床,只是背部舒服點,腿放不直。且因為身高緣故,他後頸正好挨在椅背最上方位置,比椅背高出大半個腦袋。

趙如眉見他已經躺好,站在他身後,將手搭在他太陽穴位置,指腹揉動時,一點一點施加力道。

靜謐封閉,溫度適宜的辦公室裡,季淮安試著閉上眸子,睡意驀地濃烈起來。

但這點睡意還不夠,他的大腦還在活動。即便意識與理智告訴它們應該休息,但它們完全不聽,也不想聽。

“眼鏡能摘下來嗎?”在助眠按摩喚醒睡意步驟結束時,趙如眉嗓音溫和問。

“……嗯。”

已經昏昏欲睡的季淮安聽到這聲音,下意識應了聲。

趙如眉記得他以前並不近視,按理說成為退休玩家後,視力應該不減反增才對。她雙手拿著金色細框眼鏡兩端,將其取下。事實上沒了眼鏡遮擋,他的俊美反而更盛一份。

趙如眉把這眼鏡放在辦公桌上,等她回頭,季淮安也睜開了眼睫密長的眸子。

他視線裡還帶著睡意,即便如此,隨著眼鏡摘下,他斯文溫和的氣質被鋒利而具備軍事風格的肅冷所取代。他臉上分明沒什麼表情,卻讓人莫名覺得冷漠,帶著攻擊性。

“你原來是擔心自己氣質不夠像工程師才配了這副眼鏡?”趙如眉看著完全未被他氣質影響說。

“嗯。”季淮安清雋眉眼浮現笑意,瞬間衝散了鋒利與肅冷感,看著她走近說,“就這樣過來,他們會覺得我是來打架找茬的。”

趙如眉聽得一笑,顯然,他對自己氣場有非常清晰的認知。

“聊聊天。”

趙如眉走到他身後,雙手十指重新搭在他頭部穴位,轉移他注意說:“這次來基地除了最佳化系統,還有別的事務安排嗎?”

“有,要抽時間破除、整理生命工程的相關資料與情報。”

在這靜謐平和全是她氣息的氛圍中,季淮安閉上眸子,放鬆精神說:“我們國家也有生命工程專案,比起套用這些資料,將其整理後彌補本國生命工程體系缺失與不足之處,這比盲目取代更好……”

有關生命工程,季淮安聊了許多各國目前追求的最前沿情報。毋庸置疑,生命工程是追求更高發展的基石,一旦生命工程被卡,那想要超越甚至碾壓其它國家,基本不可能辦到,武力碾壓也不行。

目前大國普遍態度就是你敢搞我,我就拉著你還有整個海藍星一塊死。

直接掀棋盤,大家都別玩。

但這種平衡最怕的就是慢性衰亡,在大家都在努力進步的情況下,原地踏步就是一種慢性衰亡。而想進步,就需要先進的生產資料,這裡的生產資料非常廣義。

如小安這般,就是其中的頂級生產資料,基本沒有國家能拒絕得了他提供的價值。但該生產資料已經被其中一個國家擁有,忠誠度硬得鎬頭一碰就廢,這如何不讓那些沒得到的國家羨慕嫉妒得抓狂。

即便小安呆在國內,他最安全的地方不是絕密基地,也不是圍成人牆的警衛人員。

而是除‘季淮安’外,任意的身份與稱呼。這不光是為了他自己的安全,也是為了與他接觸的任何人好。

他聊著聊著意識與精神便在穴位按摩作用下沉沉睡了過去,在睡著之前還問她能不能等他徹底睡著了再去工作或是幹別的,趙如眉收回手走到側面,看著他呼吸平緩盡顯疲態的安靜睡顏。

她本來只打算欣賞片刻,最終還是沒忍住用手指輕輕碰了碰他頸部溫度,轉身開啟辦公室的電器調控箱,把溫度調低了2c,好讓他睡得舒服點。

趙如眉搬了個小椅子放在辦公桌後方,用座機通知下屬部門凡是非緊急且重要的事務,今天整理好發到她的工作賬號上,不必把紙質檔案送過來了。

她的辦公室裡有印表機,這個臨時安排除了節省下屬部門列印時間增加她的時間消耗外,並沒有其它影響。

下午太陽最烈時,趙如眉在印表機‘嗡嗡嗡’的執行聲中,靠近窗戶把百葉窗簾放到嚴絲密合,遮住了最後一絲光。拿到列印檔案的她發現頁數不少,又搬了個沙發擺在躺椅旁邊,舒舒服服坐在上面翻看這些檔案。

可能是辦公室裡多了個人,還睡得特別香的緣故。

趙如眉發現自己也被傳染在打哈欠,看完手裡檔案確認沒有新檔案,她索性靠著沙發睡了會。

她這邊小憩醒來,小安還睡得很沉。

她就在這辦公桌與印表機的方寸之間來回走動,看檔案處理檔案蓋章……一直到下午五點半,把最後一份檔案解決,確認不會再傳過來,她走到窗邊把百葉窗簾重新開啟。

外面的人看不見裡面,趙如眉倒不擔心被人發現辦公室有個人。溫度適宜,事已辦妥,快要臨近黃昏的光灑進來,平白添了一層漂亮的橘金色。

“嗡嗡——”

趙如眉欣賞不到兩分鐘就被通訊器的震動打斷,她走近辦公桌拿起通訊器摁了接聽,科技部副組長焦急的聲音瞬間從裡面傳出來:“小趙!你有沒有看見季工程師啊?!他說四處逛逛,結果逛到現在都沒回來!”

坐在沙發上的趙如眉看了眼身旁還在熟睡的青年,但也沒有隱瞞說:“他在我這裡。”

“啊??!”

科技部副組長人都懵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他在你這裡?不是,他怎麼會在你這裡啊?這,你們不是……他不是,不是對你態度不怎麼好嗎?”因為太著急而差點說漏嘴的科技部副組長及時把話拐了個彎,急吼吼問:“你沒動手打他吧?!”

趙如眉:“?”

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

就在趙如眉思索著該怎麼回答這個誤解頗深的問題時,季淮安聽到極細微咋咋呼呼的刺耳聲音。或許是本能沒有察覺危險,他緩緩睜開眼,精神上有些陌生的充盈與滿足感,讓他都快忘了上次睡飽醒來是什麼時候。

上一次……?

季淮安下意識回想才記起自己所有對未來的規劃、期待甚至美好體驗,全部定格在得知她失蹤的那一刻。後來他窮盡一切,得到的只有絕望、欺騙、空落的夢——

不,她已經回來了!

在思緒觸動那段思之即痛的瘡口,季淮安忍著精神上的強烈刺激,視線一轉驀地看見了就坐在身旁沙發上,側臉被橘金色光芒映照著,離他近得好似夢境場景的她。

在好多好多個有她存在的夢裡,他永遠都像這樣,看不見她的臉。

但後來有一次,他感覺她真的回來了。

那天是個雨夜,他躺在剛爆炸過的廢墟里,感覺身體好似千鈞重。說不出話,無法動彈,不知道是血還是水糊在眼睛上,看東西很不方便。她蹲在面前讓他快點站起來,說要履行之前的約定帶他去玩。

他不知道自己手腳還在不在,那場爆炸很大很突然幾乎吞沒了所有人,他試了他真的試了想要從廢墟里爬起來,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似乎是被他的敷衍惹毛了。她生氣表示不想去那就不去,扭頭就要離開。

那是他第一次徹底崩潰狼狽絕望到哭喊著想要追上她。

“他……”

趙如眉醞釀完,剛說一個字,手臂忽然被一股大力握住。

這辦公室裡除了自己只剩小安,趙如眉第一反應不是掙脫而是回頭看去,卻看見了已經坐起身體,兩個手緊緊抓著她手臂,眼眶無聲泛紅好像使出了莫大力氣幾乎快要哭出來的他。

趙如眉心底一突,她第一反應是掛了科技部副組長的電話,看也不看地將通訊器丟在辦公桌的檔案上,從沙發起來俯身貼近他用另一隻手輕拍在他寬闊背部,臉頰靠近他耳廓關切問:“怎麼了?”

兩人的姿勢其實已經趨近與擁抱,而季淮安圈著她腰與背的雙臂更是坐實了這個擁抱。

察覺到淚珠掉在自己臉上,趙如眉原本還為這過於親密的擁抱感到不太自在,她倒不是排斥,而是委實沒有與人這麼親密過。但小安這狀態明顯出了問題推開只怕會適得其反,她只能低聲安慰:“別哭。”

她一聲聲耐心十足到近乎縱容的別哭,反倒讓季淮安渾身顫唞著拼命將這具身軀與靈魂往懷裡抓,他沒有說出一個字,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眼淚大顆大顆滾落。

這是他當年瀕死時候,精神崩潰絕望哭喊著卻沒有流出來的淚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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