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鬼愁鎮（完）
第七十八章 鬼愁鎮（完）
深夜燒烤持續近四個小時才結束。
次日天剛亮, 打掃乾淨的廣場陸陸續續有鎮民扛著鋤頭趕到。
等早上六點氣息溢散結束，竹本喜久才頂著滿頭蚊蟲叮咬的包抵達鎮中心，看見了坐在一側凳椅上的玉井下。
“墳山那邊怎麼樣？”
竹本喜久連忙靠近, 坐在玉井下`身邊的空凳椅上，斟酌著說：“我本來打算徹夜監視停屍房的，但抑制劑只能持續兩個小時，再次使用還有一個小時冷卻cd, 沒辦法我只能暫時避一避了。”
“停屍房沒出什麼問題吧。”
竹本喜久有些底氣不足，畢竟分工合作，這算他的失職了。
“你晚上兩次驚嚇值怎麼解決的？”看著提了一盒醫藥箱的小原川矢進入會議室，趙如眉隨意問。
“八點半的時候我用恐怖版尖叫雞碰上一個落單的鎮民, 積攢了大概30 驚嚇值, 當時正巧碰上抑制劑失效，我只能進山了。之後凌晨一點, 我打了針抑制劑進入一戶獨棟鎮民家裡, 把驚嚇值刷滿了。”
竹本喜久如實回答。
只有他，只有他忍受飢餓與害怕，待在山裡喂那些毒蚊子。
“昨晚鎮委會廣場在舉辦燒烤大餐, 從十一點持續到凌晨三點，可惜啊，你沒過來。”久仁聽清了竹本喜久這句話, 熱心回答說。
“那些屍體……”
竹本喜久跟玉井下站在一塊，兩人位於墳山邊緣，不至於被耙下來的泥甩到。
鎮委會廣場聚集的鎮民達到了二十幾個，用三輪車拖過來的早餐小而豐富，有魚有肉有菜有湯，還有一小碗米飯。雖然一盤裡多達六七個配菜，但由於都只有掌心那麼點小，份量看起來並不多。
竹本喜久端起味增湯一飲而盡，舒坦地扯了張紙巾邊擦嘴邊跟上。
六點五十。
餓了一整晚的竹本喜久一頓風捲雲殘，連其他人特意端出不愛吃的小碗配菜，也都被他撈到了自己的盤子裡。
竹本喜久話說到這, 忽然意識到好像有點不對啊。他仔細想了想, 看著玉井下白皙側臉，斟酌著問：“你今早回來的還是昨晚？鎮中心那麼晚了，怎麼聚了這麼多人啊？”
竹本喜久：“……”
連挖三五下，泥堆都沒什麼動靜。
這表明除了昨晚那頭食腐外，泥堆之下，還有其它食腐存在。
“有，早餐應該快送過來了。”久仁點頭。
“是啊, 多虧人都聚在鎮中心, 不然我也沒這麼輕鬆。”
“凌晨一點廣場這邊還有人。”趙如眉說。
燒烤？
一共十九人，浩浩蕩蕩地進了山。
竹本喜久：？？？你說什麼？！
這些泥堆是由鬼愁鎮的鎮民屍體遺留的怨念形成，作為玩家，趙如眉跟竹本喜久都挖不動，只能由鎮民動手。
“哈？”
啊！！！
所以昨晚那些觀眾是在隱晦提醒他？
所以那時候大家都在快樂吃燒烤？
“食腐，boss級。”趙如眉目光落在鎮民身上，隨意說。
“那就好。”
但是這也太隱晦了吧, 他滿腦子都是鎮民聞到鬼氣, 或許會開會商議圍剿方案。甚至第二次折回鎮上，他都堅定認為鎮中心那麼熱鬧，一定是在琢磨如何圍剿他。
小原川矢等人紛紛攀上山坡，俯視下方泥堆也發現了屍體不翼而飛。
十分鐘用餐結束，趙如眉放下鬧鐘，起身朝已經吃得七七八八的眾人示意，“走了，上山。”
其他鎮民見狀，也沒了顧忌，紛紛靠近泥堆揮舞鋤頭，一共十七人，正好將這泥堆圍成一圈。每一次的鋤頭落下，都能翻動一堆泥巴，被耙到地面的泥巴看起來很多，但一眨眼就變成了一層薄薄細土。
久仁提著鋤頭帶頭衝下來，找了個位置對準泥堆，開始揮舞鋤頭挖掘。
啊？！
趙如眉身輕如燕踏上山坡，下方內凹的墳山泥堆還保留著被挖掘的痕跡，浸入泥土的凌亂暗紅血跡顯現著昨傍晚的失控與異變，但泥堆周圍的屍體全都不見了。
“泥堆底下的怪物是什麼啊？”
“這麼早出門，有吃的供應嗎？我昨天晚飯沒吃。”竹本喜久心酸問。
嗚嗚嗚嗚嗚。
“昨晚的鎮民是清醒的，氣息溢散沒有讓他們失控，送葬人也被控制在會議室了。等七點一到，我們就出發。”趙如眉從容安排說。
在怒氣增幅下，鬼愁鎮的鎮民身體素質極佳，一行人在四十分鐘內連番兩座山連大氣都沒喘一下。
“霧散了。”
“泥堆下面還有東西，不過清理泥堆之前，大機率不會出來，不用擔心。”趙如眉說罷，率先踏下山坡，示意鎮民開始動手，“先挖開泥堆吧。”
淺見良抬頭看了眼墳山坡上的樹木，低喃了一聲。
竹本喜久鬆了口氣，放心了。
小原川矢進入會議室大約五分鐘，隨後步伐輕快踏了出來。隔著十來米，向坐在凳椅上休息的女生頷首示意。
竹本喜久愣住了，“boss？”
“別開玩笑了，我們這才二星副本，怎麼可能會有boss，你是不是看錯了？”竹本喜久頭皮有些發麻說，“這玩意不是二階主播才有機率碰上的東西嗎？”
“這種領主怪物並不算完全體。”
趙如眉分析說：“它們只是幻影形態，需要能量維繫。且突不破白霧，白天也沒有晚上活躍，實力應該是不如二階副本里的領主怪物。”
“喔……那還好，那還好。”
竹本喜久鬆了口氣，真要是完全體的領主怪物，那還打個屁啊！
“這種領主怪物擊殺有保底紫色品質道具的箱子，你等會加把勁。”趙如眉說。
竹本喜久：！！！
保底紫色品質的戰利品箱！？
搏一搏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竹本喜久把注意力放在了道具欄上，開始思考自己有什麼能應對boss級別怪物的道具與手段。
思來想去，竹本喜久斟酌說：“我如果當輔助，擊殺了領主怪物，能有寶箱嗎？”
“你問問系統。”趙如眉說。
“問了，它沒吭聲。”竹本喜久嘆息，也沒隱瞞道：“我有一個增幅技能，可以加強任意物品的強度，類似於豆腐可以強化至板磚，板磚可以變成鋼鐵那種程度，到時候我給你增幅吧。”
“拿不到戰利品箱子就算了，只要能完成主線任務就行。”竹本喜久很快想開了，他就不適合正面對抗。再者這回變更主線倍收益，算上副本結算跟熱度積分，他能穩拿一個藍色箱子跟五千點積分。
滿足了，滿足了！
在兩人交談期間，泥堆在十七位鎮民的共同努力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消失。
半個小時過去，泥堆只剩原來的二分之一大小。
“這些都是其他人的回憶啊。”
一位高壯鎮民暫歇的時候，盯著剩下的泥堆感嘆。
“如果可以，這些回憶不被記起才是最好的。”小原川矢眉眼間帶著疲倦說。
“也是。”
高壯鎮民點頭，朝自己雙手吐了點口水，搓了搓握住鋤頭繼續挖掘。
上午九點。
歷時將近一個多小時，泥堆終於被挖空了，呈現出平坦又有些溼潤的泥土地面。
“你們往邊緣散開。”
旁觀的趙如眉靠近中間，從小原川矢手裡接過鋤頭，示意眾人後退。
隨著十七人散成一個圈，趙如眉對準泥土地面揚起鋤頭輕易地挖進了土裡，雙手一拉，帶出一堆泥巴。
這些泥土不似之前的怨土，玩家也可以自行挖掘。
得出這個結論的趙如眉環顧這座直徑大約十米左右的內凹墳山，對鎮民們安排道：“你們從邊緣挖，先把墳山挖低半米。”墳山不是沒有玩家造訪過，淺見良那一次往下挖至兩米左右發生了意外。趙如眉這個方案雖然累了點，但除了能有效把握失控風險外，還能為深挖打基礎。
比起挖一個洞通到數米深的底部，遞進地往下挖更便於遇上危險做出反應。
鎮民這次帶來的工具除鋤頭之外，還有五把鐵鍬跟兩個塑膠桶。一時間他們紛紛更換工具，對於跟泥巴打交道這回事，沒有人比這些鎮民更熟練了。
竹本喜久在玉井下招呼下，拿著一把鋤頭跟她待在中間挖掘。
挖出來的泥土由淺見良三兄妹裝進塑膠桶裡，扛到墳山邊沿堆起來，三個從來沒吃過苦頭的半大孩子如今幹起活來，不比大人慢。
半個小時過去。
直徑十米左右的墳山除了下挖半米外，臨近山坡這條路，與堆倒泥巴的位置，還用泥土壓了個階梯出來。
“先歇會吧。”
趙如眉看了眼天色，招呼累得直喘氣的眾人。
“我驚嚇值還剩40點，會不會有點風險啊……”竹本喜久擔心底下的東西還沒挖出來，他先因驚嚇值跌至零而面臨機制殺。
“我還剩30點。”
趙如眉很淡定，“挖出底下的東西，用不了三個小時。等它們被挖出來，驚嚇值能漲的。”
“嗯……”
竹本喜久呼了口氣，想了想還是舉起鋤頭繼續挖。
這一次的挖掘，從直徑十米縮減至了直徑八米，且深挖高度被設在了一米。挖掘人數也從十四人變成了八個人，淺見良三兄妹、久仁、小原川矢赫然在列，另外九個鎮民則負責搬運泥土。
鎮民失控無法從體外感知，只能相互之間多注意一些。
越往下，泥土越溼潤，也越便於挖掘。趙如眉這具身體的身高也就一米五左右，她一個人挖了個坑跳下去，而後揮舞鋤頭，每一次都能耙下一大堆泥。
九個人配合運輸泥土，居然都跟不上趙如眉一個人製造泥土的速度。
一想到一群大男人還比不上一個身材嬌小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塊頭越大的鎮民，越是被激出了勝負欲。
竹本喜久偶然間挖累了視線隨意一掃，發現運送泥土的鎮民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眼看泥土被鏟得所剩無幾。搞得他都不好意思明目張膽地休息了，只能繼續挖掘。
明明深挖規格達到了一米，眾人依舊在半個小時內完成了。
“我……呼——我，我得歇，歇會啊。”竹本喜久累得大口喘氣，其他鎮民也沒好到哪裡去，久仁埋頭跟兩個鎮民配合，用泥堆成寬約一米高約一米的迴旋階梯。
還別說，堆得挺有模有樣的。
“你們去山坡上休息。”
趙如眉目光落在腳下的泥地，頭也不抬地交代。
這回包括久仁在內，一共十三人，都上了山坡，唯獨留下小原川矢、淺見良與他的兩個弟弟妹妹。
“兩米之前，我還可以幫忙。”淺見良認真說。
“我目前還沒失控過。”
小原川矢一臉正色道。
“那你們接下來運土。”
趙如眉換成鏟子，畫出了接下來要挖的範圍，整體直徑從八米縮減至了六米。
這一次她選擇從外圈往裡挖，定的深度仍舊是一米。淺見良率先提著桶跟鏟子跳下去，往裡面裝泥土，裝滿後舉起塑膠桶遞給妹妹。
剛滿九歲的妹妹提著這個桶走兩米交給哥哥，再由更上一層的哥哥遞交給小原川矢。
“這速度太慢了。”久仁歇了會又跑了下來說，“最上層，十米第一層，八米第二層，可以交給我們，你們四個在第三層負責裝泥就行了。”
“中間區域的泥我來裝。”
竹本喜久看了眼不知疲倦的玉井下，他實在是卷不過了，她一個人製造的泥土四個人根本裝不過來。追求的效率的話，他只能去裝泥。爭取她挖完，泥也清理乾淨了。
這一次由於運泥路程增加，挖掘人數減至一人，把直徑六米的坑挖完泥運走，一共花了快五十分鐘。
竹本喜久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驚嚇值掉到20點以下，他甚至想拿恐怖版尖叫雞當場逮一個幸運鎮民薅點驚嚇值了。
趙如眉拿著鐵鍬看著被清空泥土的區域，目前深度已經接近兩米七。原本只有泥土氣息的深坑，現在除泥土外，還有一股很淡很淡的腐臭味。
“你們全都上去，準備好獵鬼之力。”趙如眉看向還位於深坑裡的小原川矢等人，淡定交代道。
“好！”
快要把東西挖出來了，小原川矢心臟一緊，招呼其他人快步踏上山坡。
獵鬼之力需要附著在物品上，久仁在山坡附近找了一堆石頭，朝深坑裡的女生揮手示意，“準備好了！”
趙如眉微微頷首，看向位於第二層的竹本喜久，把手裡鐵鍬拋到了他腳邊，“增幅一下。”
竹本喜久有點疑惑為什麼不用道具，但大佬這麼做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他識趣沒有問，拿起鐵鍬就動用了自己的增幅技能，獲得品質強度 4的增幅。
雖然鐵鍬是玉井下丟過來的，但竹本喜久對自己的準頭心裡有數，他樂顛顛沿著土階梯踏下第三層，把鐵鍬遞到了她手裡，提醒說：“這個增幅只有兩個小時作用。”
“嗯。”
趙如眉接過鐵鍬試了試手感，重量略有一點小變化，品質則有了極為明顯的提升。
如果昨晚她的警棍有這個技能增幅，至少還能扛住幾十下武士刀的砍擊，不過這種技能屬於錦上添花，有則更好，沒有也能繼續接下來的計劃。
竹本喜久給完鐵鍬一溜煙地就跑了上去，生怕跑慢了妨礙大佬施展。
趙如眉挑中最中間的位置，面朝山坡方向，雙手握住鐵鍬平柄，用其鋒利頭部對準地面鬆了手讓它自行沒入泥中幾毫米又用手接住平柄，如此反覆嘗試三五次。
對鐵鍬下沉有了底後，她操控靈能附在鐵鍬頭上，雙手握住平柄猛然往下一壓。
鐵鍬頭乃至數十厘米長的平柄頃刻沒入泥中，蓄力的靈能在地底下發出震響，這個動靜足以傳至十米以下。
“砰——”
震響出現後，泥地面忽然傳出炸響，大堆泥土被炸開，一頭手持雙刀渾身長滿綠毛的食腐從這個洞鑽了出來，二話不說對準趙如眉施展出鋒利的斬擊。
“蹡蹡——”
趙如眉握住平柄往後一閃，食腐撲了個空，在它再度衝上時趙如眉用鐵鍬頭抵擋攻勢，武器碰撞，發出清亮又刺耳的撞擊聲。
乍一交手，趙如眉邊防禦邊後退，把食腐拉到了土階梯邊緣，將其帶上二層。
山坡上，竹本喜久看到這隻食腐時同樣接到了系統提醒，他臉都嚇白了。連忙拿出自己品質最高的武器道具，一把綁起來的七色彩虹長傘，打算應對這場惡戰。
把食腐引上一層後，趙如眉身形一側，用身法騙了它一下。也正是這一下，食腐的防守有了破綻。
趙如眉趁機奪下它手裡的武士刀，在刀消散前，逮住食腐破綻一腳將它踹至騰空，並朝山坡冷靜喊了聲，“丟他！”
懷裡捧著一堆石頭的鎮民果斷覆上獵鬼之力，紛紛砸向半空中的食腐。
以這頭食腐的反應，這些石頭它至少能躲避近八成。當然，這是在沒有趙如眉打斷的情況下，在食腐察覺這些石頭的威脅，想要躲避時，趙如眉握著鐵鍬又給它背部補了一下。
原本不動也能躲過的石頭，硬是讓它接了個硬的。
獵鬼之力撞上食腐，在它身上發出了滋滋聲，食腐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衰弱，在十五道獵鬼之力攻擊下，食腐幻影硬是被鎮民合力給打散了。
站在山坡上的鎮民滿臉不敢置信地看著食腐消散的場景，小原川矢輕聲喃喃，“它，就這麼死了？”
從食腐跳出來，再到被消滅。全程不超過一分鐘，快到讓人不敢置信。
竹本喜久抱著自己的彩虹傘擔心被獵鬼之力誤傷所以趴在半山坡，腦袋嗡嗡地看著這一幕，人都傻了。
這就是boss？
啊？這真的是boss？
早知道這個不完全體的boss這麼容易死，他就是拼著挨一下，也要衝上去賺點輸出啊！說不定能拿到一個戰利品箱子呢！
竹本喜久腸子都悔青了。
“砰砰——”
就在竹本後悔不已時，深坑裡又傳出兩道炸響。他眸子一睜，一骨碌爬起來往坑裡衝，激動說：“我我我，讓我摸一下！”
玉井下有治癒技能，只要他這一下不死，肯定能救回來。而且有手中道具跟天賦，他挨一下想死都難啊，富貴險中求啊。
全部盤算到極致的竹本喜久舉著彩虹傘興奮衝到深坑裡，趙如眉見狀，留了一頭給他，與另一頭纏鬥。
“來。”
趙如眉照葫蘆畫瓢，逮住食腐的破綻將其拋擲上空，朝山坡上的鎮民招呼。
獵鬼之力屬於家庭共享，久仁、小原川矢沒有親人，但其他鎮民有，又是好幾顆石頭砸過來，趙如眉帶著食腐全部命中。
食腐氣啊！
想用武士刀攻擊，但這個人類滑不溜秋，往往武士刀上一秒落下，下一秒她人就不見了。而想用利齒就更麻煩了，才剛張嘴，身體其它地方必然又會遭到重擊。
隨著氣息大幅滑落，食腐的實力大降，被趙如眉揚起一鐵鍬砍斷了它背部黑色旗幟與腦袋。
第二隻食腐消散。
以為能撿到漏的竹本喜久衝上去用自己的彩虹傘捱了一下武士刀，藍色品質的彩虹傘當場斷裂，要不是生死關頭他翻滾得夠快，身體就要變成兩截了。
真正面對食腐，竹本喜久才知道這boss是什麼水準，他差點被嚇尿，看見玉井下過來支援時，跟看見了救世主一樣，哭著說：“姐！！！救命！”
“用我的傘，我這個還沒壞，已經啟用了，還能發揮五分鐘十倍力道！”
竹本喜久連忙把自己的彩虹傘拋了過去，連滾帶爬往山坡方向爬，他明知食腐就追在後面，天賦也只能置換一次傷害，以他的速度肯定跑不出食腐的攻擊範圍。
但他不敢回頭，也不敢放棄，只要大佬出手攔截，他就還有救。
不出手他絕對當場涼透。
短短几秒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等竹本喜久聽到身後動靜，他一回頭，看到的就是身材嬌小的女生與食腐boss雙雙騰空，女生一個輕巧翻轉用斷了一小截的彩虹傘抽在食腐背部。
看似輕輕的一下，直接把食腐抽在了地面，壓出了半寸深的印子。
竹本喜久心肝一顫，回過神來，連忙往上爬。
趙如眉身姿輕巧踩在食腐背部，在它掙扎著要起來時，手握彩虹傘的傘柄，用散開的傘衣跟截斷的傘撐對準其黑色旗幟與後頸，覆上靈能刺了進去。
“咔嚓——”
彷彿骨骼碎裂的聲音，黑色旗幟斷裂，彩虹傘刺穿了這頭食腐的脖頸，將它釘死在了地面。
趙如眉鬆開手，從它背部踏下。
【恭喜玩家擊殺了二星boss：食腐幻影，獲得boss戰利品箱[藍]*1。（該戰利品不可重複獲得）】
竹本喜久剛爬上半山坡，滿心想著以後絕不能強出頭，誰料忽然收到一則系統提醒。
“！！！”
竹本喜久不敢置信地瞪大眸子，匆忙回頭，正好碰上食腐的屍體消散。他那斷了一小截的彩虹傘因沒了支撐，摔在了地上。
竹本喜久：這就是跟大佬組隊的快樂嗎？！
變更主線倍獎勵，戰利品箱子穩給藍色品質，而且還有串門的觀眾愛屋及烏施捨彈幕！！！
直播間持續到現在，已經吸引了近十萬觀眾。竹本喜久以往經歷的小型多人副本，觀眾最多不超過三萬人，而且還是六個人分，他只有那可憐的一兩千觀眾。
但現在！
他一個人坐擁九千觀眾！熱度已經突破10
嗚嗚嗚嗚！！！
太香了！太香了！！
“結束了嗎？”
隨著第三頭食腐消散，深坑安靜了約十來秒，站在山坡上的小原川矢有些緊張問。
“嗯。”
趙如眉應了聲，撿起鐵鍬說：“沒意外，應該只有這三頭。”
“那我們可以繼續挖了嗎？”
久仁連忙說，“我們來挖，你跟津田同學先休息一會吧。”
“不用，它們已經炸出缺口，往下挖就可以了。你們就在原地等著吧，說不定有機會看一看底下到底埋了些什麼。”趙如眉語氣平和。
“我我我，我來啦！”
竹本喜久一骨碌爬起身，屁顛屁顛跑進深坑裡，撿起丟到一側的鋤頭對著食腐炸出來的缺口往外耙土。
由於之前運送了足夠多的泥土出去，這一點泥不需要處理也有地方暫放。
趙如眉動作迅速把這個缺口擴大，放下深挖近兩米，她終於看見了墳山底下的東西。
埋在泥土裡的黑色武士刀。
這把武士刀已經碎了，其握柄是一截黑色骨頭，而在碎裂的武士刀下方，殘餘著破爛得只剩下碎片的黑旗幟與其它的黑色骨頭。從這些骨頭重複的部位來看，屬於不同的人。
“丟個桶下來。”
趙如眉招呼竹本喜久。
竹本喜久連忙把塑膠桶遞了過來，不忘用鋤頭挖一個通下來的斜坡，用另一個塑膠桶裝滿泥巴倒在附近。
一個撿拾骨頭，一個運送泥土。
今日天氣晴朗，竹本喜久一想到勝利在即，只感覺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幹活越發賣力。
趙如眉撿了滿滿一桶的骨頭，有的全黑了，有的還稍微帶一點白。她提著桶踏到上一層，從桶裡拿出一截黑色骨頭，發現在太陽照耀下，骨頭裡的黑氣正在緩慢溢散。
趙如眉收回視線望向山坡，原本站在上面的小原川矢等人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
那地方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竹本喜久留意到玉井下站在第二層，往地上擺放骨頭的舉動，湊近看了兩眼，小聲問：“這些都是鎮民的骨頭嗎？”
“嗯。”趙如眉應了聲。
“所以說，鎮民們早就死了，他們才是真正的鬼吧。”竹本喜久有些感嘆，玩家頂著‘鬼’的身份，還要被真正的鬼追殺。
如果不是找到了墳山，就算他們成功存活，說不定這個副本還會以另一種任務形式呈現。
“他們應該很滿意這個結果吧，擺脫了食腐的控制。”竹本喜久說不上來這種心情，就是覺得很舒服，還有些高興。但這種高興並不同以往的高漲，相反很平淡悠長。
竹本喜久揚起嘴角，折身回到大坑附近，心滿意足地繼續運送泥土。
找到四把斷裂的武士刀，最後一共收穫了共計二百一十九根骨頭，這些骨頭除肋骨、手骨、腿骨外，還有頭骨與腳骨，但不管怎麼拼湊，至多都只能拼出十來個大致人體。
按一具一具來算，跟鎮上的鎮民數量完全沒得比。但按一根一根算，反倒詭異地有些貼合鎮民人數。
這些骨頭裡只有一個頭骨是大體白淨的，只沾了一點點黑色怨氣，其餘的或多或少都沾了過半的怨氣，但隨著從暗無天日的泥土裡重見到太陽，之前通體漆黑的骨頭已經褪去了近三分之一的怨氣。
“鬼愁鎮的鎮民都在這裡了。”
趙如眉起身站在一層，垂眸俯視身上沾了不少泥的竹本喜久，語氣平和，“就這樣大概再等半個小時，就可以完成主線任務。我出去看看，你記得讓財務打款。”
“另外。”
趙如眉語氣一頓，注視竹本喜久，白皙稚幼的臉龐浮現一個淺笑，聲線清澈好整以暇地說，“我對岸山組很感興趣，有機會記得為我引薦。”
竹本喜久擺出洗耳恭聽的神情，聽到這句話後，如遭雷劈。
他愣在原地好久，滿腦子都在重複一件事。
他暴露了。
他暴露了！！
竹本喜久回過神來時，玉井下已經不見了蹤影，他一臉複雜地開始思考大佬的目的。
雖然大佬沒有表露太多對崎國的喜惡，但‘很感興趣’這四個字明擺著不懷好意啊！如果玉井下沒有提及這個，他都已經醞釀好了回去該如何彙報工作。
但現在這個變數一出，竹本喜久必須得做出選擇了。究竟是配合大佬，還是如實彙報。
那他當然是選擇配合大佬啊！
反正也只是改幾個關鍵措辭，比如把實力尚可，改成實力不錯。比如把對政治不敏[gǎn]刪掉，新增一句對金錢很渴望。以玉井下的行事手段跟風格，肯定會幫他好好收尾。
這樣又能獲得大佬友誼，又可以賺岸山組的錢，一舉兩得美滋滋。
竹本喜久臉上重新揚起舒坦笑容。
連翻兩座山的趙如眉趕到通往田埂與鎮中心的山腳下時，臨近山腳的一塊塊耕田正在緩慢消散，呈現出將近兩米寬的空白地界。她試著走了走，但被無形屏障擋在了原地。
過不去了。
趙如眉抬眸越過一塊塊農田，看見了數百米外的水泥馬路，原本空無一人的馬路似有所察覺，小原川矢、久仁等人從鎮中心那條路連忙跑到了正對著山腳下的馬路下方，興奮地揮舞雙臂。
他們在述說什麼，趙如眉聽不見，隔得太遠，就連口型都看不清。
但她知道，鬼愁鎮的鎮民很高興。
總歸答應過他們。
有這個答覆，已經足矣。
趙如眉轉身準備離開時，餘光留意到從馬路另一側開過來的黑色轎車，她步伐頓住，看見轎車穩穩停下，淺見空第一個開啟後座車門，衝了出來。
除了淺見空外，淺見老爺子與他夫人，誠一郎兩夫妻，誠二郎夫妻，誠三郎……
淺見一家人都過來了。
有的鎮民抱一捧褐色坐墊，還有的人扛長凳子，隨著這些東西擺好，還有人扛昨晚放燒烤的桌子過來。
淺見空在人群裡上躥下跳，身後跟著幾個小蘿蔔頭，指揮得不亦樂乎。
鬼愁鎮的老人家落座在第一排的坐墊上，相互張望似在交談，笑容滿臉。
中年鎮民與婦人坐在長凳上，誠三郎的妻子懷裡抱著兩歲的依醬，眉眼間滿是幸福笑意。
鎮上的青年人站在這些人的身後，淺見空爬上堆了將近五米高的桌子，不知從哪掏出來一個大喇叭，邊揮手邊對著山腳下的女生喊話。
喊的什麼，趙如眉聽不見。
但想必是極為亢奮激昂的內容，農田已經消散到馬路腳下，淺見空見對面的女生只是溫柔地注視這個方向，一動不動，他急得丟了喇叭。
還是淺見良爬上桌子，對著山腳下的女生，抬起雙手比了個照相的姿勢。然後拉著淺見空連忙找到各自的位置，笑容滿面雙手比了個‘耶’。
趙如眉看懂了淺見良這個姿勢，輕笑了下，抬起雙手置於左眼前方，用大拇指與食指碰合，嘴裡自語說著：‘三、二、一。’
“咔嚓——”
這一道照相機快門的聲音來自空中，就連趙如眉都有點意外。
她凝目看去，喜氣洋洋的鎮民們揮著手告別，身體與腳下地圖一點一點如畫卷濃墨被蒸發。在她面前，是大片大片沒有邊際，看不到底的空白。
當鬼愁鎮地圖最後一角的雜貨鋪與公交站臺消散。
趙如眉正好收到主線任務已完成的提醒，意識強制脫離副本。
隨著玩家脫離副本，兩個視角的觀眾被整合在了同一個視角，並且直播間的畫面一切，就像影片一樣，鏡頭從夜空中的圓月慢慢對準安居在崇山峻嶺裡的小村落。
不少觀眾還在發彈幕。
[雖然是鬼，但是這些鎮民也太有儀式感了吧！]
[啊啊啊，我還不知道食腐跟鎮民的淵源，感覺還缺了一大塊背景資訊啊！]
[我靠，來了來了，直播間雖然苟，但還是很注重觀影體驗的！前提是主播能完成任務！]
在觀眾們的驚呼聲中，舉著火把，噠噠噠疾跑的馬蹄聲在夜色下極為明顯。一隊約二十來人，身穿布衣後背扛著黑色旗幟腰間別刀的武士部隊衝進了寂靜的小村落。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被摁下了快進鍵。
屠戮了小村落所有活人的武士部隊翻箱倒櫃找食物填飽肚子，而為了處理這些屍體，他們選擇在極具隱蔽性的山坑裡挖一個洞，將屍體埋進去。
除了丟下的十幾具屍體外，這群武士部隊還把因重傷不治身亡的同伴也丟了進去。用泥土填完屍坑後，在小村落休整一天一夜的武士部隊趁著白天，騎上馬繼續出發，結果悉數死在一場伏擊之中。
鏡頭再度回到荒廢了的村落。
在近十萬觀眾認真觀看中，連門都沒有土建築裡，走出來一個村民，過了一會其它建築又走出來一個。
這些村民聚在一塊，對自己的存活感到疑惑。隨著交流無果他們不再糾結，而是把注意力放在眼下的生存上。
[ohhhhh——]
[哇！！]
[還能這樣的嗎？這個村落也太神奇了吧！]
[絕了！]
村民死亡後，又能帶著記憶新生，才三四歲的孩子就能熟練運用各種工具。
畫面又被摁下了快進鍵，原本處在荒山野嶺的小村落，經過這些輪迴村民一代又一代的努力，開始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最開始的土房子變成了木房子，經過數千個日夜的更迭，又換成了石頭。在鏡頭的快進之下，很快又換成石磚，周圍荒山也在開墾下變成道路與耕田，村民換了一茬又一茬，但靈魂始終是那些人。
不過若仔細看，還是能發現村民的數量開始變多了。
經過很久很久的發展，小村落成為了現代化的鎮子。其風格與場景逐漸跟直播間開始時，六位玩家出現後觀眾所看見的景色重疊。
鏡頭由遠至近，上下兩道水泥岔路口，路邊青草，插著秧苗的稻田。還有院子一側搭著竹棚的雜貨鋪，與沒什麼存在感的公交車站臺。
只是鏡頭裡的雜貨鋪雖然開著，但竹棚下已經沒有乘涼嘮嗑的三位老婆婆了。
“吱吱——”
“吱——”
空曠的馬路與田野，一聲聲聒噪的夏日蟬鳴不絕於耳。
沒有觀眾發彈幕，所有人就這麼靜靜盯著上午陽光正好的空蕩雜貨鋪與公交站臺，有小兔子從馬路一蹦一跳離開，也有灰毛狐狸躡手躡腳湊到雜貨鋪的貨櫃附近，想要偷吃水果。
結果狐狸的前肢剛扒在貨櫃上面，一個水果就滾了下來，狐狸嚇了一跳，咬住水果就跑遠了。
而十幾只鳥雀陸陸續續飛進了竹棚裡，嘰嘰喳喳，像是在探討什麼大新聞。
鎮口什麼都有，就是沒有人。
近十萬觀眾一直堅持到螢幕驟然黑掉，也沒有等到鎮民們出來。
[風景很美，但是建造它們的人卻再也不會回來了。]
[……唉，高興不起來，但也不是很傷心，總之現在就是很複雜。]
[同心情複雜。]
[換一個思路，或許鎮民們已經成為了這座小鎮本身呢！他們依舊存在著，只是我們看不見罷了，說不定這些鳥雀正在跟三位老婆婆熱烈探討新八卦，久仁哥也正在給狐狸遞吃的，只是它沒有接到。]
[啊！我喜歡這個理由！]
[我又可以了！]
[好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