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他鄉
◎劇院◎
從旅館醒過來的夏思憫只覺得非常的不習慣，即便自己不認床，但總是睡不安穩。
一會兒夢見試鏡的劇院拒絕了她，一會兒又見到自己手心裡的電話號碼被手汗洇溼，變成徹底看不清的謎團。
但此時容不得她想那麼多，夏思憫站在劇院的門口，摸了摸口袋裡的手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推門走了進去。
夏思憫和門口的工作人員說明來意，便跟著他走到了一個房間外。
來這裡試鏡的自然不止夏思憫一人，還沒開始就已經有三五個各種風格的年輕美女正站在外面等。
她本以為這家劇院規模不大，又是新創作的音樂劇，競爭不會很激烈，但看到眼前這幅場景一下子就開始緊張起來。
說實話，雖然夏思憫之前得到了兩個試鏡的機會，但是另一家劇院只是讓她登記了自己的名字和手機號，負責人還不停地上下打量她。
見到夏思憫登記的拼音名，更是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夏思憫知道，光憑負責人的態度，就知道她在這裡留下來的機會更大。
“夏小姐在嗎？”她突然回過神來，抬起頭看去，夏思憫發現前面的人差不多都走得差不多了。
可是夏思憫不僅只是在唱，她的眼神和表情也隨著一起變化，就好像她真的是《悲慘世界》中的艾潘妮，愛著那個深愛別人的馬呂斯。
“我愛他，但只是一廂情願。”
“獨自一人，假裝他在身邊……”
好在他們的要求也不過分，在知道她在《蝴蝶小姐》出演並頂替過兩個禮拜的女主角之後，便直接讓夏思憫唱一首。
“我愛他，我愛他。”她的歌聲中帶著脆弱的哭腔，與十週年紀念版莉亞塞隆加的版本相似卻又有著不同的處理，感情也更加的充沛。
她沉吟片刻，最後選擇的是《悲慘世界》中她最喜歡的角色艾潘妮的經典唱段《on my o》。
安靜下來的房間沒有人說話，良久，負責人才打破了沉默，“謝謝你的表演，我們之後馬上就會通知你結果的。”
況且，就算對方真的招她，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度過發工資前的一個禮拜。
鮑爾斯導演在看到她的時候本身就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即便她有百老匯主演的經驗，但亞裔臉孔不太符合實際的故事情節。
她舉起手，而後走進了房間。
夏思憫在回旅館之前，又去了另一家留下方式的劇院，招聘廣告還貼在外面，但她想進去打聽試鏡時間的時候，卻聽到對方說已經找到演員了。
夏思憫來之前不知道這是一部怎樣風格的音樂劇，只知道講的是一個失去兒子的躁鬱症母親與疾病掙扎的故事，整場一共只有六名演員，規模小但成本更小。
夏思憫走出劇院之後，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雖然來試鏡的女演員也不少，雖然展現的也不是同一個唱段，但鮑爾斯導演覺得，沒有人像她那樣用力地剖析自己，讓所有人都忍不住將目光匯聚在她的身上。
她突然覺得自己就這樣搬出來確實是太沖動了。
試鏡是沒有伴奏的，但夏思憫乍一開口就引得編曲、導演和幾個主創面面相覷。
唱畢，夏思憫不著痕跡地抹去眼角滑下的眼淚，朝所有人鞠了一躬。
這樣一來，夏思憫就不得不再旅館多住幾天，多一天就是一天的開銷支出，而她實在是不想動林文娟給自己寄來的錢。
第二家劇院無功而返，而此時時間卻已經接近中午，夏思憫肯定是得在旅館多住一天。
雖然想想很窩囊，但沒錢在紐約真的很痛苦，她當時就應該拿著錄音威脅夏皓瑜，再換幾天的安寧。
但隨之而來的就是焦慮，之前她想得太簡單了，對方雖然對試鏡顯得很重視，但短時間內她很難得到回覆。
回旅館的路上，夏思憫播放著音樂的手機突然用力地震動起來，她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電話號碼，緊張地發現正是來自今天早上試鏡的負責人。
她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努力放緩呼吸，而後接通電話，“您好，我是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公交車上，電話那頭的聲音顯得有些嘈雜，語速也有些快。
但即便如此，夏思憫還是隱約聽到“恭喜你”和“籤合同”這樣的詞。
她不可置信地捂住嘴，沒想到好運竟然這麼快就降臨在自己的頭上，“您是說，我被錄用了，下午就能籤合同，明天就能來排練了是嗎？”
“是的。”對方給了一個肯定的答覆，“我們想要儘快登陸劇院，所以時間會比較緊張。”
夏思憫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擠到了車門口，“好的，沒問題！我今天就能參加排練……”
門剛開啟，夏思憫就直接下了車，在繁華的曼哈頓興奮地一路往回跑。
再次從劇院出來時，夏思憫的包裡已經裝了一份簽好了的合同，週薪目前只是百老匯的最低工資，但上面也寫了，等正式演出後會給她加錢。
可是即便是百老匯的最低工資，週薪也堪比在咖啡店裡的基本月薪。
不僅如此，四月夏思憫就可以申請工作簽證，等她拿到了工作簽證，相信就可以越來越好了。
夏思憫特別想把這個好訊息和別人分享，說起來距離春節也只有半個多月，她應該給林文娟打個電話。
但夏思憫實在不知道和她說什麼，總不能告訴她自己差點要被送回國了吧。
想到這裡，她拿出手機，游標移動到了最新建立的聯絡人上。
現在正是中午，即便是華爾街，也應該休息了吧？
夏思憫糾結了好一會兒，才硬是按下了接通按鍵，然後急急忙忙地放到耳邊，聽電話裡傳來的通話音。
過了好一會兒，電話終於接通，傳來了一個冷漠的聲音，“這裡是埃布林森維特。”
她張了張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是我，夏思憫……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沒有，我以為是工作電話。”
夏思憫有些忐忑，“嗯，我找到工作了，就是想問問您什麼時候有空，我請你喝咖啡？”
“你找到了工作，應該是我請你。”維特先生的聲音依舊帶著一些和之前不同的冷淡。
她不知所措地搖了搖頭，況且她也是真心想要感謝他的，“你幫了我這麼多，我怎麼好意思再讓您請我呢？”
在夏思憫的堅持下，他們約好了時間地點，掛掉了電話。
雖然剛剛那通電話的對話似乎並不是十分愉快，但想到能約到他，夏思憫便不由自主地忽略了那些，臉上還不由自主地漾起一抹笑來。
只是電話剛結束通話沒多久，夏思憫的手機又突然響了起來，她還以為是維特先生有什麼忘記和自己說了，就看x到螢幕上顯示的是劇院經理這個備註。
這裡的劇院經理指的自然是《蝴蝶小姐》的經理，新劇院的負責人她還沒來得及記上號碼呢。
雖然一頭霧水，但她還是在接通後問道，“您好，麥克斯先生，請問有什麼事嗎？”
麥克斯先生淡淡道，“夏，下週你就回劇院吧。”
夏思憫不明所以，她疑惑地問，“什麼意思？你們缺人了嗎？”
“不用管那麼多，你只要來就行了，就是記得老實一點，別再抱著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就好。”
夏思憫本來還只是困惑，但聽到對方的態度如此惡劣，她忍不住反駁道，“什麼叫做不切實際的幻想？您是指一名小演員想要演主角的渴望嗎？”
“你還想不想要工作了？除了我們劇院哪個地方還會要你一個亞裔？而且，我記得你現在拿的還是實習簽證吧。不從事和專業對口的行業，你是要被遣返的！”
“抱歉，麥克斯先生。”夏思憫笑了笑，萬分慶幸自己已經找到了工作，不然自己說不定真的會因此忍氣吞聲。
“即便如此，我也不需要您的施捨，更不想和您這樣充滿歧視和偏見的人一起工作。”
說完她用力地按掉了電話。
只是夏思憫又忍不住開始思考起來，她已經確信自己的離開和主演duong小姐有很大的關係。
可是就算缺亞裔臉孔也不見得一定要找自己回去，哪怕找個白面板頂替也不是沒有先例的事情。
是什麼改變了他的主意呢？
另一邊，被掛了電話的麥克斯氣得跳腳，已經很久沒有女演員敢這麼和自己說話了。
可是想到今天剛談的一筆投資，投資人還附帶了一個十分古的怪要求，麥克斯又忍不住有些心虛。
但……管他呢！
亞洲人一個個長得都差不多，難不成華爾街的大忙人還真的會一個個查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