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他鄉
◎混蛋◎
當時燈光昏暗, 淺色的mp3長得和白色的滑蓋諾基亞有些相似，夏晧瑜下意識地覺得她是拿是手機錄得音，因而在談判不成之後, 便想借機毀了她的手機。
但很快, 她想起手機記憶體卡里的東西不一定被損壞, 正想走過去撿起來，突然感到胸`前一股力，就被直直地推倒在地, 正想掙扎著起身卻感覺頭髮因拉扯而微微發疼。
即便是好脾氣的夏思憫也終於是忍無可忍，她實在是被夏皓瑜給氣笑了, 顧不上想後果，伸出腳死死踩住了她散落在地上的頭髮。
見夏皓瑜吃痛大罵，她半蹲下`身朝著對方厭煩地掀起上唇, “你難道就篤定我沒有其他的備份了嗎？”
聽到自己的話，夏皓瑜的瞳孔微微收縮，眼珠快速地轉了起來，像是在動著什麼歪腦經。
她太瞭解夏皓瑜了，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自己這個愚蠢的便宜妹妹根本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也沒有真的想過後果。
她真是被保護得太好了。
夏思憫原本還以為自己害怕的是瘋批的夏皓瑜，但現在想來, 她更怕的是被絕對力量轄制的無力感。
就像幾天前在那無盡的旋轉樓梯上，夏思憫只覺得自己彷彿在不停地下墜, 因為她在那一瞬間真的很怕那個男人會抓住並傷害自己。
她怕的從不是手段下作的夏皓瑜。
說著，她趕緊拉著夏思憫打算離開這裡，生怕夏皓瑜這個瘋子再繼續弄壞這個弄傷那個。
感受到在場其他人的視線，方赧有些頂不住，他還是要面子的，心不甘情不願地拿出錢包問，“多少錢？”
這回，聽到男朋友這個詞的她總算停下了腳步，再次轉過頭將目光平靜地放在他的身上。
夏思憫突然覺得自己跟她如此認真, 反倒是讓自己變成了一個笑話, 更覺得自己之前的恐懼實在是沒有必要。
夏皓瑜正想說憑什麼，但又想到沈珊珊離開，方赧就可以順理成章地住進來，她便有些期待地看著對方，畢竟這對自己來說不也是一件好處嗎？
但方赧對此也並非完全無動於衷，他對夏思憫的表現多少有些吹毛求疵，“憫憫，皓瑜年紀小，你作為姐姐還是應該多讓讓她，怎麼能這樣對她呢？”
沈珊珊握住了夏思憫的手，她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還是決定速戰速決，她轉移話題，“方赧，你到底要不要幫夏皓瑜把錢還我？不給的話就請你先滾出去，我這裡不歡迎你！”
“既然如此，那等錢給全了，我再過來收拾行李給你騰位置。”
夏思憫感到噁心，假裝沒聽到，跟著沈珊珊繼續往前走。
夏思憫不知道今天究竟是怎麼了，但顯然黴運接二連三，她閉上眼晴嘆了一口氣，原本想著再撐一段時間，沒想到在對方的腳下竟然就這樣粉身碎骨。
沈珊珊自然是不肯吃虧的，掰了掰手指頭，“一個月房租加一半的租金，還有夏思憫的手機，五千吧。”
夏思憫抬起雙眸，視線終於施捨般地從諾基亞挪到了方赧的身上。
只是聽到他嘴裡說著夏父一樣敷衍偏袒的話，夏思憫忍不住冷冷一笑，意有所指，“確實，誰叫我媽瞎了眼，先把我生下了呢？”
夏思憫乾脆收回腿, 一時懶得x搭理她, 而是心疼地走到牆角, 從地上撿起了自己的手機。
夏皓瑜也沒想到，她沒想到的是方赧竟然就站在一旁看戲，不僅不幫幫自己，甚至還總是看著那個可惡的夏思憫，想到這裡，她便忍不住心生怨懟。
她只是個躲在陰暗處的膽小鬼罷了。
方赧實在是感到難堪，但還是不懷好意地追問道，“換房子這麼大的事情，你那個男朋友怎麼沒來幫你？”
沈珊珊毫不客氣地接過錢，給了夏思憫五百美元，見她一副心不在焉不想收的模樣，倒也沒有強求，打算到時候一起折在房租裡。
別說是夏思憫了，即便是有錢如方赧這種人，他一時間也有些肉痛，畢竟是房租這種大額支出，他身上也沒有那麼多現金，便先從裡面拿了一千多美金，然後承諾會把剩下的錢打在沈珊珊的卡上。
但方赧卻不肯罷休，他忍不住叫住夏思憫，“憫憫。”
她用力地按了好幾次開機鍵，但手機都沒有作出任何反應，這一切都表明，它是徹底壞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
說完，也不管方赧怎麼想，再度轉身離開。
*
夏思憫的手機壞了，能陪伴她的只有一個小巧的mp3。
她仰頭看向天花板，耳朵裡帶著耳機，夏皓瑜陰陽怪氣的聲音夾雜著一點噪音從中響起，“哦對了，你今天這麼狠，克里斯很生氣，你最好祈禱以後不會遇到他。”
暫停，回放，重複。
“……你最好祈禱以後不會遇到他。”
她沉重地閉上眼睛，即便當時的夏皓瑜可能只是隨口說說，但經過今天這件事，事情便很有可能成真。
但夏思憫又覺得自己會不會是想太多，雖然她的旅館就在夏皓瑜所在的第三大街附近，但自己過兩天就要搬離這裡和沈珊珊一起住，如果她不說自己的住址，又有誰能真的傷害到自己呢？
想到這裡，她切換mp3的音訊，將夏皓瑜的錄音換成了一首抒情的鋼琴彈唱[1]。
“我無處可去，也無以為家……”
明天一早她得先去買一部手機，還好電話卡和記憶體卡沒有壞，而沈珊珊也願意幫她先墊付一下房租。
夏思憫現在有了穩定的收入，欠的錢相信很快就能還清，因而這些都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唯一的朋友生活在月亮上，但就連他也經常會消失不見。”
柔和的旋律像是溫柔的春風輕輕拂過，夏思憫努力讓自己忘卻最近纏身的各種各樣的煩惱，她今天晚上要早點睡，明天還要為了音樂劇繼續排練。
可不知道為什麼，窗外突然響起一陣像是要發動的引擎聲，通常來說，汽車駛離後聲音就會消失不見，但令人奇怪的是，引擎聲在消失後又重新響起。
夏思憫的耳塞是半入耳式的，並不隔絕噪音，這樣重複的聲音很快就影響到了她勉強些許的心情，更讓她感到煩躁。
“有什麼毛病啊，大晚上的點火又不開？”
不知是誰同樣深受其擾，外面傳來了住客不滿的呼喊聲。
夏思憫的房間裡雖然有窗戶，但狹小的房間顯然是被分隔過的，導致她這裡的窗戶只有一小半。
不僅如此，窗戶的下半部分還被高高的床頭板擋住，是完全封死的。
可是她實在有些好奇，竟是誰這麼沒有公德心，大晚上擾人清靜。
於是便轉過身跪坐在床上，雙手撐著床頭板試圖從狹小的縫隙中往外看去。
然而不去看也罷了，夏思憫卻一眼就在昏暗的燈光下發現樓下停著的跑車好像很眼熟。
她一開始還有些不敢置信，還以為只是同款車。但怎麼想，會買這種車的人也絕不會來這種便宜的旅館。
除非……是知道自己住在這裡的維特先生。
夏思憫一想到這，便突然心慌意亂地離開窗邊，決定假裝沒看到一般躺回床上繼續睡。
只是即便是美妙的音樂作為背景，夏思憫也依舊無法忽視窗外的噪音和此起彼伏的叫罵聲。
“吵死了！”
“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我已經報警了！”
“……”
聽到報警，夏思憫突然從床上跳了起來，此時也顧不上穿上外套，便匆匆跑出了自己的房間。
她無比希望這只是一個可笑的夢境，因為夏思憫實在是想不明白，拒絕了自己的維特先生為何又以這樣一種姿態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難道耍自己很好玩嗎？
推開大門，夏思憫便感到一陣寒風快要將她吹走。
是了，夏思憫想起此時仍然是春寒料峭的一月，但不同的是，時間過得真快，又要到代表團聚喜悅的春節了。
只是這些又與她有什麼關係呢？
夏思憫唯一的新年願望就只是想離所有的麻煩都遠一點，包括此時出現在旅館樓下的維特先生。
她無比希望那不是他。
但當夏思憫走到車前，透過玻璃看到點火又熄火的維特先生怔愣地看向自己時，她便受不了了。
因為今天一天實在是發生太多他媽的混蛋事了！
“你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埃布林森維特轉動鑰匙重新點火，只是一抬頭便突然見到了穿著單薄的夏思憫站在自己的車前。
她的鼻頭微微泛紅，口中冒著白白的霧氣，像是被凍得。但與之相對的，便是夏思憫用著極度懷疑和不耐的眼神看著自己。
埃布林森張了張嘴，心裡有些發澀，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他為什麼出現在這裡，甚至在不確信夏思憫是不是搬離了這裡的情況下，不停地點火熄火，像個頭腦發昏的蠢貨一樣。
但他仍然記得，自己最開始的初衷只是想和夏思憫單純地說一句謝謝你的禮物。
從來沒有人送過自己這樣的禮物。
只是在這樣的目光下，一向巧舌如簧的華爾街精英竟然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見他一直不開口，夏思憫雙手環住發顫的身體，失望地垂下眼眸，“維特先生，這裡這麼多人大晚上都還要睡覺，您就別再耍我玩了。”
維特看著她不自在地抿起嘴唇，朝著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便立刻轉過身小跑著往回跑。
終於，他像是反應過來一般，快速開啟了車門，想要叫住她。
“夏思憫。”
他看著她推開旅館的大門，忍不住用著熟練的中文發音喊著她的名字。
只是，他還是叫得有些遲了，夏思憫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消失在旅館的門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