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番外3
番外3 一些日常小片段
秋狩時節, 趙文君拿來了三枚鳥蛋送給楚年。
趙文君說:“這個是什麼鳥的蛋來著我給忘了,反正不是一般鳥兒的蛋,得深山裡面才弄得找呢,阿雲弄了幾枚叫人送回來, 我嚐了嚐, 味道確實很鮮美, 就帶過來分你一半啦。”
楚年捏起了一枚鳥蛋檢視。
這鳥蛋個頭很大,比一般的雞蛋大兩倍, 外殼顏色灰不溜秋, 上面零星分佈著指甲蓋打小的白點。
“這要怎麼吃?”楚年也沒認出這是什麼鳥蛋。
“怎麼吃都行呀,還有你不會吃的東西嘛。”趙文君笑笑:“我們家的廚子是做成蛋羹的, 非常鮮美,你要是沒想好吃法, 也可以做蛋羹。”
“好嘞,我回頭試試。”楚年樂呵呵地把野鳥蛋收下了。
等趙文君走後,楚年正準備把鳥蛋送去廚房,卻聽到喜鵲和丹鶴在裡屋裡哈哈大笑。
時光荏苒,丹鶴已經三歲了。
姐弟倆雖然相差七歲,但代溝什麼的不存在, 倆崽子天天膩在一起玩鬧, 關係別提有多要好。
丹鶴看見他們如此在意,抬起手,指向前邊不遠處的桌子,說:“不就是那幾個鳥蛋在響嗎。”
當時楚年正好在翻賬本對賬。
小喜鵲:“???”
喜鵲和丹鶴坐在楚年邊上下棋。
喜鵲特意把位置選在阿爹邊上的,就為了讓阿爹監督丹鶴,不許他再作弊!
一開始那“咔咔咔咔”的聲音很微小,楚年以為是倆崽子下棋時棋子碰撞發出的摩攃。
等出去時,他已經把野鳥蛋的事忘了個乾淨。
喜鵲畫什麼像什麼,那一隻只小烏龜趴在丹鶴臉上,隨著他的表情變化而浮動,活靈活現的,誰看了都想笑。
喜鵲得意洋洋地搖了搖腦袋:“我可以教你啊。”
丹鶴:“因為小鳥要破殼了,在用喙啄蛋殼呢。”
楚年聽得好笑,抬手往丹鶴腦袋上拍了一把:“變棋子顏色?是不是玩不起?怎麼下個棋還用靈氣作弊?”
丹鶴痛苦面具:“可我不想當小烏龜了!”
丹鶴憤慨地仰起頭:“這能怪我嗎!除了爹,誰下棋能贏得了阿姐啊!而且連爹都說阿姐棋藝恐怖!”
也不知道他們倆是在笑什麼呢,笑得這麼歡, 楚年心下好奇,隨手把鳥蛋放進了桌肚, 過去一探究竟。
楚年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再想起來,是在幾日後。
他放下賬本,向四周看了看。
小喜鵲也放下棋子,跟著楚年一樣,邊聽邊找。
被這麼一提醒,楚年啊了一聲,想起來了:“那天你們文君叔叔送過來的蛋,被我給忘了!”
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一直響個不停,窸窸窣窣的,聽著怪讓人毛骨悚然的
楚年站起身,傾耳仔細去聽。
這可就奇了。
喜鵲樂了:“那不畫烏龜了,換一個,改畫兔兔。”
喜鵲衝他略略:“我才不跟你玩棋呢,玩棋你會作弊,明明是白子,一眨眼突然就變成黑子了,哼,這還怎麼下,我才不要跟你玩棋。”
是啥玩意發出的聲音?
楚年問倆崽子:“你們倆聽見聲了嗎?”
楚年努力憋著笑,在姐弟倆臉上各自捏了一把,不摻和他們之間的“龜兔大戰”,待了一會兒就出去了。
小喜鵲:“聽見了,有什麼東西在響?”
丹鶴:“不幹!兔子弱了吧唧的!還不如烏龜呢!”
但很快聲音大了起來,“咔擦咔擦”,一陣一陣的,持續不斷的,就像是什麼堅硬的東西在撞著門窗木板。
喜鵲指著丹鶴畫滿烏龜的臉,笑得喘不過氣來:“弟弟運氣太差了,一次都贏不了,我都忍不住想後出讓讓他了。”
“破殼??”楚年都驚了。
小喜鵲:“???”
看到楚年一臉茫然,丹鶴問:“不是阿爹你自己放在那兒的嗎?”
門窗都沒問題,房中一切無恙。
鳥蛋放在桌肚裡沒人管,又沒有鳥孵,這還能破殼?
楚年一看, 喜鵲漂亮的小臉上乾乾淨淨,啥也沒有,而丹鶴.媽耶,一張臉上都被畫滿了,連鼻樑上都趴著一隻栩栩如生的小烏龜。
之所以想起來,還是因為桌肚底下發出了“咔咔咔咔”的詭異聲響。
楚年:“???”
就算楚年不發問,喜鵲也要問了。
這一波簡直嘲諷拉滿,丹鶴臉龐漲得通紅:“有本事別猜丁殼啊,阿姐跟我玩棋!”
但是
“鳥蛋為什麼會響?”
楚年:“???”
原來是在猜丁殼, 剪刀石頭布,誰輸了往誰臉上畫烏龜。
丹鶴有點尷尬地摸了摸鼻尖,說:“.咳咳,洩了點靈氣,把它們催熟了吧”
楚年:“.”
小喜鵲:“.”
如果是丹鶴的原因,那無論什麼怪事都不算多奇怪了。
楚年糾結了一下,過去桌前,把桌肚裡面的三枚鳥蛋拿了出來。
三枚鳥蛋上面出現了程度不同的裂紋,“咔擦咔擦”的聲音越來越激烈,用肉眼看都能看到蛋殼表面出現細小的波動。
楚年:“.”
楚年感覺奇妙極了。
好好的鳥蛋,原本打算蒸了吃的,現在居然要孵化出小生命來了。
這.
還怎麼吃?
小喜鵲捱到楚年邊上,好奇地盯著動盪的鳥蛋,問:“阿爹,這下怎麼辦?小鳥都跑出來了,還能吃嗎?”
說話間,三枚鳥蛋中間的那個先裂開了,一隻溼漉漉的灰色小玩意啪嗒一下從碎掉的蛋裡冒了出來,頭頂上還頂著一小塊蛋殼。
小喜鵲不由驚叫了一聲。
聽到聲音,小玩意在蛋殼裡歪歪斜斜地扭了兩下,歪頭歪腦地看向了小喜鵲。
小玩意毛還沒長全,看起來有點禿,渾身被胎水泡的溼漉漉的,黏黏膩膩地粘在一起,模樣實在算不上好看。
但圓豆豆的小眼睛很有神,凸起的帶著絨毛的嫩黃色小喙也很可愛。
想到它在蛋殼裡面,可能就是不停地滴溜著這雙小豆眼,用這張小喙一點一點把蛋殼敲碎頂開的.楚年心中莫名升騰出了一股讚歎:
“這是生命的聲音啊。”
生命的聲音還在繼續。
除了這隻率先破殼的領頭鳥,其餘兩枚蛋裡的小傢伙還在努力中。
小喜鵲看不懂,但頗受震撼,目光在已經出來的雛鳥和另外兩枚蛋殼之間來回搖擺。
那隻已經出來的雛鳥也在看著小喜鵲,張開嫩黃的小喙,無聲地衝她叫了兩聲。
小喜鵲心臟突突直跳,拉住楚年的袖子:“阿爹,我們不要吃它了!”
楚年好笑:“都變成小鳥了,肯定不吃了。”
這誰還忍心去吃啊!
心又不是刀子做的!
小雛鳥在蛋殼裡待了一會兒,撲騰起溼乎乎的兩隻小翅膀,似乎是試圖從蛋殼裡出來。
但它身上全是水,重量不輕,很難邁出來,嘗試幾次都失敗了。
而且由於它的不斷失敗和不斷嘗試,蛋殼被推的轉來轉去,活像一枚每次差一點點就要倒地的不倒翁。
小喜鵲被它迷住了,不嫌棄它又溼又禿,伸出援手,幫了它一把,將它從蛋殼裡拉了出來。
這下它才算真正地破殼而出。
一出來,小雛鳥彷彿被掏空了力氣,往小喜鵲的手心裡吧唧一躺,不動了。
小喜鵲嚇了一跳,緊張兮兮地看向楚年:“阿爹,不動了。”
楚年笑了笑,安撫她道:“沒事,應該就是累得脫力了,休息一會兒就好了,而且肯定餓了喂點啥好呢.小米?蟲子?”
“丹鶴去給小鳥找吃的來,我先給它擦擦。”小喜鵲使喚起丹鶴。
丹鶴一直待在棋盤那邊,沒有過來跟他們一塊兒見證雛鳥的破殼。
聽到姐姐的使喚,丹鶴踮起腳,遠遠地看了看髒兮兮的新生鳥兒,嫌棄道:“找什麼吃的,該不會要我給它抓蟲子吧?”
小喜鵲理所當然:“昂,不然呢?”
丹鶴:“.”
“快去快去,就你去,去了下次就不往你臉上畫烏龜了。”小喜鵲催促道。
“.那還不如往我臉上畫烏龜呢。”丹鶴皺了皺鼻子,不情不願地出去了。
楚年也拿來了乾淨的毛巾,交給小喜鵲,讓她親自照顧小雛鳥。
小喜鵲用毛巾小心翼翼地把雛鳥包裹了起來,很輕很輕地把它身上的胎水擦乾淨。
期間小雛鳥動了幾次眼膜,圓溜溜的眼珠子轉動著,似乎是在觀察小喜鵲。
就在小喜鵲把它擦乾了之後,另外兩枚蛋殼裡的小雛鳥也衝破了對它們而言無比堅硬的外殼,頂開了桎梏,看到了外面的同伴,以及小喜鵲。
小喜鵲喜滋滋地鬆開擦乾的小雛鳥,照葫蘆畫瓢地把另外兩隻小雛鳥拎出蛋殼,給它們也包包起來,輕柔地擦乾。
楚年全程沒有動手,微笑地看著女兒照顧小鳥。
沒一會兒,丹鶴回來了。
他沒有去弄蟲子,而是過去廚房要了點米粒和水。
“不是,才破殼的鳥吃什麼東西,喝兩口水就行了,再把米泡一泡,隨便喂兩口。”
“是這樣嗎?”小喜鵲將信將疑,接過水和米粒,在桌子上攤開,餵它們喝了點水。
小雛鳥們對外面充滿了好奇,然而才破殼,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半癱著喝水,時不時抬起頭,打量一下小喜鵲。
小喜鵲看得歡喜,用指腹揉捻它們毛絨絨的腦袋,問楚年:“阿爹,這是什麼鳥呀?”
“我也不認得。”楚年搖了搖頭。
於是兩人看向丹鶴。
丹鶴說:“雁子。”
小喜鵲嘟嘴:“小燕子都是穿花衣的,你不要唬我。”
丹鶴:“這是大雁子。”
楚年:“是那個冬天了會一字排開,一起往南邊飛的那種?”
丹鶴點了點頭,還是很嫌棄它們,離遠了幾步。
三隻小大雁喝了會兒水,接二連三抬起腦袋,張開小喙,撲稜著毛沒長齊的小翅膀,顛顛撞撞地往小喜鵲手上爬。
小喜鵲得趣極了,說:“阿爹,我們把它們養在院子裡吧。”
“好啊。”楚年當然答應:“我看它們很喜歡你哎,你帶回自己的院子養著吧。”
丹鶴忽然一笑,說:“對了,阿姐,忘了告訴你,這種雁子有一個習性。”
小喜鵲和楚年轉頭看向丹鶴。
丹鶴:“這種雁子會把第一眼看到的東西視作母親,對它們來說,現在阿姐已經是它們的孃親了。”
小喜鵲:“???”
小喜鵲:“!!!”
小喜鵲:“.”
小喜鵲幼小的心靈受到了極大震撼。
丹鶴仰起畫滿烏龜的小臉蛋,嘿嘿笑了。
皮這一下,他感到很開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