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好大的醋味 “為夫眼神不好,只看得見吾妻卿卿”
洛雲回來了, 趙文君哪還有心思在其他上面,他雖然人還跟在楚年身邊,心卻早飛得老遠了。
楚年當然能看出來他的心不在焉。
不過也能理解。
重色輕友, 人之常情嘛。
“我送你回家。”楚年拉著趙文君。
“啊?我還沒見到小喜鵲呢。”趙文君不太想回去。
楚年好笑:“你現在真的想見小喜鵲?你沒發現早在三個路口前我就已經帶你走上回洛府的道了嗎?”
趙文君:“.”
“笑死我了, 你還是踏實的回去等洛雲吧,下次我再帶著喜鵲來找你。”
江自流:“.?”
自己這才出去了多久?
“江自流, 江玉韞。”楚年在衚衕口站定,叫了父女倆一聲。
視線灼灼射來,楚年側首,掃了他們兩個一眼:“幹什麼這樣看著我?”
馬車沒法直接停到客棧,有一小截的路需要楚年自己走過去。
江自流:“.”
但他偏偏叫的是名字。
楚年不僅面色如常,聲調語氣也和平常沒什麼兩樣。
小喜鵲:“.完惹,阿爹好像不高興。”
江自流:“.?”
小喜鵲:“???”
把趙文君送回去後,楚年便回了客棧。
楚年呵呵:是啊,你這小笨蛋是可開心了,人家姨姨也可開心了。
“姨姨教了我好多好玩的!我可開心了!”
客棧門前有兩棵金桂, 還沒到金桂飄香的時節,樹上結著一簇簇顆粒狀的花苞, 埋在茂密的綠葉裡,隨風抖動。
但小喜鵲就不同了, 她被逗得哈哈直樂,白瓷小臉上綻放出的笑容比盛開的牡丹還要嬌麗, 引得其他人忍不住也跟著露出笑容, 頻頻盯著她看。
“.呃,那好吧。”
父女倆都頓了一下。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江自流抱緊小喜鵲,迅速跟了過去。
楚年往前走,還沒看見人影, 先聽到了自家女兒一串銀鈴的笑聲。
她應該也是有自己孩子的女人, 知道怎麼哄小孩子能把他們哄得開心。
江自流:“.”
楚年平和地衝他微笑:“怎麼?我應該晚點回來?”
江自流擔憂道:“阿年.你.遇到不高興的事了嗎?”
回到客房,楚年給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兩口喝掉,茶盞往桌上一放,擲地有聲。
看見楚年回來,小喜鵲興奮地朝他跑過去,如同一隻真正的雀兒,撲通一下跳到他腿邊,抱住便不撒手了,只管埋頭親熱地去蹭,連聲音都燜在了裡面:
可她哄的是小孩, 熾熱的視線餘波所及卻是大人。
逗的小喜鵲直樂的是客棧的老闆娘,是個年輕風韻的女人。
江自流走過來,問:“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楚年撇了撇嘴。
略一遲疑,江自流問:“沒有見到趙小公子嗎?”
好一個醉翁之意不在酒。
還是連名帶姓叫的大名。甚至連叫女兒也是。
幹什麼呢?這麼開心?
楚年勾了勾唇角, 快步走了過去。
把“好像”去掉。
“阿爹回來啦!”
江自流:“.”
江自流站在樹邊,一襲白衣勝雪, 彷彿不沾半點紅塵煙火, 翩然若仙。
江自流微怔,尋聲看去,看到了面色如常的楚年。
拐進衚衕,楚年看見江自流正帶著小喜鵲在客棧外面玩。
楚年沒說話,撈起小喜鵲,在小喜鵲開開心心地要勾他脖子時,把她往江自流懷裡一塞,然後快步走進了客棧。
小喜鵲:“.”
“怎麼可能?”楚年微笑:“京城遍地好風光,美女佳人如雲,我高興還來不及。”
江自流聞言蹙眉:“你不是去洛府了嗎?為什麼又去看美女了?”
“???”楚年胸中那股鬱氣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看美女怎麼了?我不能看美女嗎?我不僅看美女,我還看美男呢!”
江自流抱著小喜鵲地手驀然收緊,漆黑漂亮的眼眸直直盯著楚年。
薄唇輕啟,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
只是臉色好像白了兩分。
不知道為什麼,對著這樣的江自流,正被無名鬱火裹挾的楚年,莫名多出來一絲輕微的負罪感。
楚年:“.”
移開視線不去看江自流,楚年輕咳了兩聲清嗓,囫圇道:“.還沒去看。”
江自流把已經懵了的小喜鵲放到地上,走過去攥住楚年,拉他到鏡子前,輕輕一推:“你想看美人,在這裡看就是了。”
看著鏡中自己的倒影。
楚年:“.”
啊!
可惡啊!
真想要看美人的話!
看近在眼前的不就行了嗎!
鬱悶得要命,楚年脫口而出:“鏡子裡的人有什麼好看的,能有宋家小姐好看?”
“???”江自流莫名其妙:“哪位宋家小姐?”
“宋詩雅啊.”楚年有些懊悔,可說都說了,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了。
江自流恍然:“原來是安河府刺史家千金。”
楚年:“??!”
“你認識!?”楚年瞬間暴怒。
江自流被驚得往後一退,茫然道:“我怎麼會認識?”
“那你知道她是安河府刺史千金!?”楚年感覺胸腔裡的火一下子竄到了頭頂。
小喜鵲哇的一聲叫了出來:“爹爹!阿爹!”
楚年和江自流同時看向小喜鵲。
小喜鵲什麼時候見過這種場面?
她已經驚慌失措,比第一次發現自己尿床時還要惶恐,錯覺這一刻客棧發生著巨大變化,天地之間的距離彷彿在不斷縮減,而導致這一現象發生的正是她阿爹
楚年意識到自己嚇著孩子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找回了些理智。
掏出路上買來的零嘴和玩具,塞滿小喜鵲的兩隻手,楚年將她抱到臨窗的小榻上放好,關上窗戶,往她頭上摸了一下,溫柔吩咐道:“專心吃糖。”
小喜鵲:“.”
誰還吃得下糖啊!
阿爹都要吃人了!
小喜鵲嚇得要死,慢慢地、試探性地,用腦袋拱了一下楚年的手心。
楚年任她蹭著手,順便另一隻手還捏了捏她的小嫩臉。
於是小喜鵲放心下來了。
她明白了阿爹的怒火不會遷怒到自己頭上了。
向江自流遞去一縷同情的目光,小喜鵲低下頭,聽話地專心吃起了糖。
江自流:“.”
江自流目瞪口呆地承受著楚年突如其來且毫無理由的性情大變,以及女兒無情地拋棄,一時間竟然沒法做出合適的反應。
短暫而持久的靜默。
江自流想了想。
問題好像出在宋家小姐身上。
儘管跟這位官家小姐毫不相識,江自流還是趕緊回答說:“我聽楊兄提到的。”
“不僅是刺史,還有安河府的其他大人,但凡楊兄提過的,我都知道一些。”
“京城裡的也是,但凡楊兄說過的,我也都記下來了。”
“你知道的,我的記性,一直還可以。”
楚年:“.”
從小喜鵲那兒找回了理智,又聽得江自流徐徐道來,楚年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無理取鬧了。
可惡啊.
區區一朵野桃花罷了。
明明說好不在意的!
江自流仔仔細細審視著楚年的動向,觸及他目中波動,稍微放緩了些心。
鬆弛下來後,江自流把這一切快速順了一遍。
然後不確定問:“難道.”
“我可沒有。”楚年打斷了他。
江自流:“.”
難道宋家小姐過分美麗?
這是他剛才想說沒說完的話。
恍然大悟。
江自流笑了:“你可沒有什麼?”
楚年飄開視線:“.沒什麼。”
眸光熠熠閃爍,江自流溫聲問:“你中午吃的餃子嗎?”
“什麼?”楚年奇怪。怎麼突然岔到這上面來了?
“不然怎麼這麼大的醋味。”
疑惑一掃而空,現在襲向江自流的只有愉悅。
“!!!”楚年瞬間炸毛,拔高了音量:“你亂說啥呢!我吃什麼醋了?!”
“是啊,你吃什麼醋。”
壓住心間流動的喜悅,江自流走到楚年身前,抓住他的手,把人摟進了懷裡。
“無需擔心,為夫雖然記性尚可,眼神卻不大好,除了吾妻卿卿之外,根本看不見其他任何人。”
“.”楚年明白江自流已經明白了一切。
丟人。
惱火。
非常丟人!
非常羞惱!
現在就是恨不得回到發瘋以前。
楚年推了江自流一把,試圖從他懷中逃離。
然而他根本推不開這雙牢牢禁錮在自己腰上的手。
“我不認識她。見都沒見過。”江自流說。
“嗯哼。”楚年淡淡。
壓抑住語調間的愉悅,江自流保證道:“以後我會控制一下記性,只記住該記得東西,其他不該記的一律都不記了。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楚年扭過頭:“我才沒有生氣。”
“還說沒有生氣呢,我剛剛還以為天都要塌下來啦。”小喜鵲突然接了一句。
楚年瞪她:“吃你的!糖都堵不上你的嘴?”
“嘻嘻,好甜。”小喜鵲晃盪著兩條腿,坐在榻上吃糖。
江自流唇角微勾,毫不顧忌女兒在場,將楚年揉在懷裡,忍不住問他:“我有些好奇,你到底是聽到誰說什麼了,怎麼發這麼大火?”
楚年差點要氣急敗壞:“都說了沒有了!”
“好好,沒有沒有。”江自流笑意愈深,不再問了。
他只是有一點好奇而已。
比起這點好奇,楚年少見的吃味醋意更讓他感到驚喜,和愉快,還有享受。
但這種事還是隻有一次就夠了。
多的話,江自流可捨不得楚年真的生氣。
開啟窗戶,揮散屋裡橫飛的醋意,江自流微笑問:“所以,去到洛府見了趙小公子了嗎?”
“見到了,還玩了一會兒。”
“那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害人家夫君忽然回來了,他哪還有心思跟我玩。”
江自流聽的好笑:“原來如此。”
楚年搖了搖頭,想到趙文君在洛府的情況,不是很開心。
他把事情跟江自流說了一遍,然後問:“我覺得我應該提醒一下洛雲,你覺得呢?”
江自流:“你做主就好。”
楚年:“.”
楚年撇嘴:“也不知道洛府到底有多厲害,難不成是皇親國戚級別的嗎?憑什麼嫌棄趙文君啊!”
“三品重臣,算不小的官了。”江自流說。
楚年一驚:“這你也知道?”
江自流點頭:“我剛剛不是說了嗎,除了安河府,京中的大部分官員我也聽楊兄提過。楊兄本就是官家子弟,又師從劉院長,姑父還是翰林院學士,對這些如數家珍。”
楚年:“.”
原來江自流平時沒少做功課啊。
楚年的心思翻回到了洛家是三品重臣上面。
他意識到自己為給趙文君出頭,可能做得稍顯莽撞了:“三品的官麼我可能草率了,哇,你是不知道我今天有多趾高氣昂,簡直驕縱的一塌糊塗.”
“是嗎?我沒有看到。”江自流的語氣裡流露出一絲遺憾。
楚年無語:“.你這是什麼表情?正常來說,這個時候你應該擔心我會不會因為這次簍子影響了你的仕途吧?萬一洛家記仇了,將來參你一本怎麼辦?”
江自流好笑:“一來,我還沒有入仕,你想得未免太久遠了;二來,我便是入仕,也是從文,洛家是武將,不太好參到我頭上來;三來.”
對著楚年一笑,江自流緩緩道:“若真要因為這個耽誤了我的仕途.那為夫這輩子可就再也沒有其他本事了,夫郎更得負起責任,養我一輩子了。”
楚年:“.”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