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年後 撿到一隻小醉鬼
在一場小雪裡, 豐文鎮迎來了新的一年。
楚年從臘月二十九開始停業,停業七天,窩在家裡跟江自流享受悠閒的時光。
其實按照本來的安排, 羅德山是要楚年兩個回去到他們家一起過年的。往年過年, 羅馬兩家都是一塊兒過,今年要是再添上楚年兩個,就更熱鬧了。
但年前楚年有了一個月的身孕,初次懷上,各方面都不大習慣,孕吐反應又嚴重, 若讓他來回折騰, 尤其是路上的顛簸,屬實是有點為難。
故而只能作罷, 兩個人在自己的小家裡過年了。
過年時節的豐文鎮絕頂熱鬧,各處都開辦起了廟會集會, 廟會上什麼好吃的都有,好玩的也層出不窮,唱戲的, 打擂的, 雜耍的一年到頭來, 就屬這個時候最繽紛多彩。
楚年和江自流也去了一處鎮外的集會。本來是沒打算去的,但因羅英卓和話劇班子輪番出溜在各個廟會上, 而這處又離他們家最近, 所以去捧了捧場。畢竟這班組剛組起來,其中大半也有楚年的心血。
沒有辜負楚年的期待, 話劇演出很成功。除卻首秀那次的緊張, 演員們有了幾次登臺經驗, 表演間的自信逐漸建立起來,效果自然是越來越好。
而之所以可以在各個地方輪番轉,其中當然離不開羅英卓的四處奔波。雖說首秀打響了成功的第一炮,羅英卓是有臉回家過年了,可他也只是在家過了個年三十,大年初一一大清早就趕回鎮上了,帶著劇組的人馬風風火火地進入了新一輪的運作。
而成果也是顯著的。這種新奇的演出方式讓大傢伙十分上頭,漸漸地自發流傳開了。流傳著流傳著,流到大戶人家那裡,那些大戶人家的老爺們便派人找上羅英卓,要請他的話劇班子去家裡演出。至此,羅家班也開始了真正的營收。
“得給他備個大禮。”
提早關了店,楚年拉著張彩花一塊兒,要給趙文君選購新婚大禮。
再說人家還讓兄長親自過來送喜帖,弄得楚年真有點不好意思。
楚年跟趙文君其實沒有什麼過多的交情,全是源於趙文君以前對木招牌上字跡的執念,一次次過來,弄得楚年不由得浮想聯翩。
但有一說一,在那段擺攤的日子裡,天天堅持不懈過來的也只有趙文君了。
楚年:“.”
張彩花說:“這有什麼難的,你送胭脂給他不就好了?你是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人在說羅家班的胭脂妝,他們打聽到那是出自咱們的美容院之後,都不曉得有多少人來問我店裡什麼時候才賣胭脂了。你就把那幾盒胭脂送給趙文君嘛,不曉得有多少人會羨慕呢,他肯定喜歡。”
“.”張彩花無話可說,只好跟上楚年的步伐,詢問道:“那你還想送點什麼呢?布匹?首飾?還是其他什麼?”
張彩花:“.這還薄?楚年啊,你是不是對咱們美容院的招牌一無所知啊?你知道有多少大家小姐們今年走禮走的都是咱們家的護手霜嘛!”
楚年:“可是趙文君是大婚,而且他特意讓兄長來送喜帖給我,我斷然不可能輕慢了。”
也是這日,楚年收到了趙家鏢局送來的一封喜帖。
楚年覺得鎮上的人之所以那麼避讓趙文君,主要原因恐怕還是在於他的哥哥們
楚年接下了喜帖,也想著該備什麼禮才好。
楚年:“都去看看好了。”
來送請帖的是個身材魁梧高大的壯漢,氣勢兇的嚇人,他往街道上一站,街上的人都要避三避,簡直是以一己之力衝散了喜氣沖沖的西市街。
“不辛苦,舍弟的要求罷了,在下也是打贏了其他幾個弟兄才拿到了這個差事,哈哈哈哈哈。”
“自然自然,辛苦趙公子跑一趟。”楚年沒想到喜帖居然是趙文君的哥哥親自送過來的。
就是有一點.這兄弟跟趙文君的長相出入也太大了,粗獷又兇狠,哪怕大笑都是一幅凶神惡煞的模樣,要是不知道,誰會聯想到這倆竟然是兄弟啊!
“胭脂當然可以送,但感覺只能做添頭用,只送胭脂像什麼話,禮太薄了呀。”楚年搖了搖頭。
正月初七,楚年重新開始了營業。
看來傳言不假,趙文君是被七個哥哥們眾星拱月寵著長大的。
“舍弟於七日後成婚,特意交待在下來此送上喜帖,還望楚掌櫃賞臉來喝杯喜酒。”
誰知一通挑選,心儀合適的禮物暫且沒挑到,倒是撞見即將要收禮物的人了。
“咦,彩花姐,你看前面那個人是不是趙文君?”楚年指了指河對面。
楚年和張彩花已經走到西市北門的盡頭了,再往前幾步就是一條小河,小河並不寬,但細遠流長,貫穿了整個豐文鎮。河的對面就是酒肆茶樓之處,有來茶樓和話劇班子都在那邊。過年溫度低,河面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
張彩花順著楚年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對面確實有一個人,穿著粉色的襖,沿著河邊在那東倒西歪地亂走。
“.這應該不是趙文君吧?我看倒像是個喝多了的酒鬼。”
楚年眯起眼睛仔細看了看,越看越覺得像,拉起張彩花往那邊走:“走,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哎?你慢點走!都有身孕的人了!別這麼毛躁呀!”張彩花被拉得往前一滑。
等兩人過了橋,那個疑似趙文君的人已經跌跌撞撞走遠了大半截了。他就走在河的邊緣,搖搖晃晃的,好幾次只差一點就要走進河裡。
楚年看得心驚肉跳,只好在後面喊他:“趙公子?趙文君?”
聽到聲音,那人身形一頓,緊接著不想理睬人似的快步往前走。
他走的一快,姿勢體態就更奇怪了,一腳深一腳淺的,軟綿綿地亂走,真就像是張彩花說的那樣,像是一個喝多了的酒鬼。
而楚年已經認出來了,這就是趙文君。
趙文君喝多了嗎?一個人在外面喝多了?平時跟在他身邊的那幾個下人們呢?
楚年滿肚子疑惑。
除了疑惑,還有擔憂。
趙文君這六親不認的步伐,楚年真怕他一個不慎就會栽進河裡去。
河面是有冰,可那層冰很薄,一個大活人要是栽進去,肯定一下子就能把冰層給撞碎了。
三九寒天的,真要是掉到了冰河裡還得了?何況過幾日就該成親了,哪能出什麼岔子?
楚年不敢再喊他了,默默在後面追。
趙文君和楚年一前一後的你追我跑,把張彩花給弄懵了,張彩花心裡那叫一個急,可她哪可能阻止得了楚年,只能乾著急,緊隨著跟在楚年邊上,生怕他腳下一滑摔倒。
怕什麼來什麼,果然是有人摔倒了。不過不是楚年,而是前面的趙文君。
也得虧趙文君這一摔是朝外的,但凡朝內,他這會兒就已經咕嚕嚕地滾到河裡了。
“趕緊的!趁現在把他給攔下!”楚年抓住時機往前趕。
楚年和張彩花趕到趙文君身邊時,趙文君都還沒有爬起來。他滿身都是酒氣,也不知道究竟是喝了多少,這會兒倒在沾著殘雪的地上,四肢劃拉著用力,迫切想站起來,可怎麼都使不上勁,看著就跟在地上旱泳似的。
“趙文君?”楚年試著拍了拍趙文君的臉。
被這麼一拍,趙文君身體瑟縮了一下,冰涼瘦削的臉一扭,埋進了髒乎乎的地裡。
楚年嘴角一抽:“.”
得,看來醉的不輕。
張彩花驚異不已:“天吶,還真是趙文君這是出什麼事了?怎麼一個哥兒家喝成這樣?而且喝成這樣了還敢在外面亂跑?就不怕遇到歹人嗎!”
楚年:“怎麼辦呢?先把他帶回店裡?”
張彩花:“.這看上去可不好帶啊.”
店鋪離這兒有好一段路,而且還得要過橋。若是趙文君配合倒還好,扶著走過去就是了,可看他的樣子,根本不像是能夠配合的主.
楚年環顧四周,嘆了口氣說:“那去話劇班子吧。”
話劇班子離這要近很多。
於是楚年和張彩花把趙文君從地上拉起來,在他的掙扎中,連哄帶騙,費勁巴拉,總算把人給帶去了羅家班。
羅家班全員都外出演出去了,楚年不擔心趙文君的這幅儀態被人給看見,把他就近安排在了休息室。
休息室裡有床有褥子,雖然簡陋,但也能歇腳,和張彩花兩個把趙文君弄上榻後,楚年讓張彩花在這看著,自個兒出去燒熱水和醒酒湯去了。
別的不說,羅家班裡一群漢子,興致來了偶爾會勾肩搭背的喝兩壺,所以醒酒湯還是有的。
這麼一想,把趙文君帶到這來確實比帶到店鋪裡好。
醒酒湯煮好後,楚年和張彩花再次連哄帶騙,讓趙文君喝下了。
張彩花連連搖頭:“不是說他能一個打五個嗎?就這?依我看,怎麼傻傻的,別是給人賣了都不知道吧。”
楚年:“.”
而聽到張彩花的話,趙文君終於有了反應了,他開口說話了。
趙文君把腿縮起來,離張彩花離得遠遠的,整個人縮排床的最裡邊,貼著冰冷的牆壁,把自己環抱成一小團,聲音都在發抖:“丁浩遠,成親之前,不許碰我。”
楚年:“.”
張彩花:“.”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