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萬字 就這麼喜歡我?
張彩花不願意讓楚年意外的人看到自己的臉, 所以江自流先回了家,楚年跟隨張彩花去了她家裡。
到了家裡,不用怕被人看到了, 張彩花明顯放鬆了一些。
但有什麼用?臉又不會自己好起來。老爺子和馬叔都不在村裡, 楚年很是發愁。
張彩花的臉不光是紅腫難看,她還會疼,又疼又癢,每一個包都像是蚊子叮出來的,難受得她總想用手去摳。
楚年當然不能讓她摳,只得燒了溫水, 用乾淨的水給她洗洗。
可洗洗也只能是暫時緩解難受, 張彩花傷心的嗚嗚:“昨天還沒有這麼難受,今天早上起來就這樣了.你說明天會不會變得更加沒法見人啊?”
楚年:“.”
楚年既不敢說重了嚇唬張彩花, 又不敢保證明天不會更壞,一時間裡, 沉默了。
沉默有時候比說話更嚇人。
江自流說:“只是想,未必能考得上。”
可楚年沒有問,一句都沒有問,只是笑著說要他享受過程。
在楚年的映像裡,羅英卓可是丁點都不愛學習的,居然會這麼老老實實工工整整寫一整本冊子,還用不同顏色的墨筆標註?
他想要保護楚年,想要讓楚年可以不被是非包圍,不被心懷不軌的人惦記,不用整天提防著這個提防著那個過日子。
他說讓楚年等他,給楚年好日子過,這些都不是用嘴巴說完了就可以了,是要真的去做的。
江自流點了一下頭。
“這不是才剛開始嘛,做什麼這麼快就想考不考得上的問題,先享受過程就好了。”楚年笑著說。
楚年往江自流那走, 說:“要不去門口看吧, 門口光線好,不傷眼睛。”
江自流其實猜到楚年會支援他的想法,但真看到楚年毫不猶豫地表態了,心裡還是升騰起了一種莫名的情緒。
想到江自流是從羅老爺子家回來的,還見過了羅英卓,楚年問:“你找羅英卓借書啦?”
對於江自流想考童生這件事,楚年雖是剛剛知道,卻並不意外。
這十里八鄉的村子裡,讀書識字的有些,但考上功名的可就寥寥無幾了,聽說好像最近些年,考上童生的就只有羅英卓一個。
事實上,江自流決心要靠科舉考童生,並非是他有多想去做這件事,而是他需要童生這個身份。
楚年琢磨了一下,意思就是作業本?
而羅英卓這家庭條件,可不是一般村民能比得起的,羅老爺子沒少在他學習上投入資金。
“很好啊!想就考!”這還是楚年第一次聽到江自流想要做什麼事情,想也沒想就支援了。
江自流合上了冊子,說:“這是羅兄多年前的課業。”
他問:“你看羅英卓的課業幹什麼?”
楚年陪了張彩花一會兒,安慰了她一些話,又囑咐她千萬別再拿手去摸臉, 難受就用清水洗洗, 然後回了家。
跟老爺子自己編撰醫書一樣,這也是誰人手寫編撰而成的一本手抄本,上面多是書文,也有硃砂批註的痕跡。
有一說一,古代科考,那還是相當難的。
江自流雖然知道楚年應該會支援自己,卻也做好了被楚年問“怎麼突然想要科考”的準備,連措辭都在心裡準備好了。
江自流本來就聰明好學,喜好詩文書籍,德行也不比那些從小就被送去教育的子弟差,在楚年看來,這就是妥妥的一個野生小知識分子。
所以楚年不想江自流有太大壓力。
再一看,才發現也不是書,是手抄冊子。
江自流沒說話,只是掀起眼皮看向楚年,一雙烏黑髮亮的眼眸,含著星子似的明亮閃爍。
“想還是不想呀。”楚年笑著問江自流。
只有考取到童生的身份,獲得大家的尊重,他才能用自己的力量保護楚年。
屋子很小,前後門都是開的, 天光透進屋內, 還算明亮,美人捧書而坐, 實在賞心悅目。
張彩花又啪嗒啪嗒掉眼淚了。
走近了,楚年才發現這本書是他之前沒見過的。
楚年聽了心念一動,腦海裡跑過些想法,不確定的問:“你也想考童生?”
楚年覺得稀奇,問:“這是什麼?該不會是羅英卓自己寫的吧?”
江自流抿了下唇,說:“羅兄是考過童生的人,這些課業,我借來看看。”
而江自流唯一能想到的途徑,就是去科考。
這樣的江自流,有想讀書考功名的想法,一點也不奇怪。
楚年很為江自流高興:“一個人有想要做的事情就已經很了不起了,做想做的事本身就是一種快樂,你就享受好了,不要急著擔心結果!”
江自流很難不動容。
江自流被楚年的一番話說的有些動容。
回到家, 江自流正坐在堂屋的桌前看一卷書。
“多年前的課業?”
高興歸高興,高興完了,楚年再看看江自流手裡的冊子,說:“就是沒想到,羅英卓對你這麼好說話呢?你們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的?”
江自流:“.”
江自流本來也只是抱著試試的態度去找羅英卓的,畢竟,他上次才剛剛拒絕了幫羅英卓做課業的要求,這會兒去找他借閱,多少是有點不好意思的。
羅英卓是又提出了同樣的要求,江自流依然是沒有答應。
江自流雖然想要羅英卓的幫助,卻不能放棄自己的底線,做出害了羅英卓的事。
本以為二次拒絕,會惹得羅英卓不高興,借閱之事多半是涼了,誰知羅英卓還是把冊子借給了自己。
楚年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看江自流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只當是羅英卓這人就是看人下菜碟!
自己找他借個什麼或者幫個什麼,都得是交換的,也就是故事夠多,夠換。
到了江自流這,好嘛,二話不說就幫了借了。
不過羅英卓願意幫忙,楚年還是很感激的。
只是,江自流真要是想考試,光靠羅英卓幫忙也不夠呀。
現在還只是個開始,可能需要的不多,但往後,書啊紙啊筆啊墨啊的,都得常常用得著
得掙錢!
楚年眼睛亮晶晶的,心說還是要想辦法多掙錢!
江自流是有午睡的習慣的,但楚年沒有,下午時分,江自流午睡時,楚年沒什麼事幹,又擔心不知張彩花那邊怎麼樣了,便出了家門,再次去了張彩花家。
等到張彩花家一看,好傢伙,短短半天的功夫,張彩花的臉好像又腫了些?
“彩花姐,你是不是又摳臉了?”楚年皺著眉頭問。
張彩花搖頭否認了:“沒有啊,你不是說再用手摸,臉上的包可能會變得更嚇人嘛,我哪裡還敢摸,癢得不行的時候我都是洗臉的,冷水也洗,熱水也洗,就恨不得把臉泡在水裡了!”
楚年:“.”
沒等楚年說什麼,張彩花臉上難受的不行,又跑去打水洗臉了。
楚年一看,臉盆支在凳子上,凳子底下的那塊凹凸不平的地面都汪出一堆水了!
這也不是個事啊.
老爺子和馬叔他們幾天不回來,張彩花還能幾天都這樣靠洗臉緩解嗎?
就算張彩花願意洗,臉也未必受得了。
可不,正想著呢,張彩花邊洗臉就邊斯斯抽氣。
楚年湊過去一看,是張彩花臉上一塊包破了,出血了。
楚年:“.”
張彩花很快也發現自己的臉破了,實在是,清水盆裡飄出血花,很難不引人注目。
“我的臉破了!?”見了血,張彩花大驚失色:“怎麼辦怎麼辦?臉破了會不會留疤?楚年,你得救救我啊!”
楚年:“.”
張彩花抬起手,想要往臉上破了的地方摸,但又不敢摸,抬起放下,放下抬起,急得團團直轉,最後拉住楚年的胳膊,帶著哭腔哀求:“楚年,你救救我吧,你常常跟在老爺子身邊,肯定會一點醫術的吧?你幫我治治臉吧!不然我真擔心撐不到幾天後老爺子他們回來啊!”
看到張彩花這樣,楚年也很難受著急,怎麼偏偏老爺子和馬叔這時候都出去了呢。
張彩花的臉上還在流著血,腫起來的包一個比一個紅,她眼裡還含著淚水,看起來又可怕又可憐,完全沒了以往英姿勃發的颯爽樣子。
楚年不忍心張彩花這麼痛苦,仔仔細細看著她的臉,腦子裡飛速旋轉,想來想去,想這說到底就是化妝品用的不對引起的過敏,按照現代的嘗試來處理一下,應該也是可以的?
急火燒心,張彩花沒有錯過楚年的猶豫。她抓緊了楚年,就像抓住了一根稻草:“楚年,你肯定可以的,你夫君病得那麼重,到了你這都好了,我的臉到了你這肯定也能好的!”
楚年:“這能是一回事嘛!!”
但楚年也確實動搖了,說:“要不,我先給你敷個草藥?”
“!!!”張彩花:“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行!”
楚年苦笑。
他哪行!他可不懂醫術!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張彩花這張臉是發炎了,那還能怎麼著,先消炎唄!
激進的治療楚年是不敢的,他也只敢用自己這些日子來對草藥的瞭解,給張彩花緩解一下痛苦。
下定決心,楚年說:“那你來我家吧,我拿草藥給你敷一敷。”
張彩花有點猶豫:“能不能在我家敷?你夫君還在家呢”
臉成這樣,張彩花哪願意見人,更何況是見到楚年夫君那樣好看的人。
“沒事,他在房裡睡覺呢,起來也是看書,我們去小屋弄,不會讓他看見的。”楚年還是要帶張彩花過去:“去我家弄方便些。”
“.那好吧。”張彩花妥協了。
於是楚年把張彩花帶到家裡去,讓她躺上了小屋裡的那張床,他則去翻弄藥材。
天天上山採藥,草藥筐里正好就有清熱的草藥,多少是帶點消炎作用的。
楚年把草藥拿出來,去了廚房,用擀麵杖把藥草細細搗碎,弄成糊糊狀盛在碗裡,端著去了小屋。
張彩花躺在床上,忐忑不安地等了半天,等到楚年端來了一碗綠色的糊糊,聞著濃郁清爽的草本清香,既害怕又期待,看看楚年,看看藥碗,不安分地支起身子。
“別動,我要開始給你敷藥了。”楚年按住張彩花,在床頭坐下,就要給她敷臉了。
楚年這也沒有什麼專業的用具,給張彩花塗臉,只能用廚房裡的小瓷勺。小瓷勺蘸進糊糊狀的草藥裡,用勺背勾上來一些,對著張彩花的臉就往上塗。
第一勺上去,冰冰涼涼的觸感貼到臉上,又冰又癢,張彩花不禁低低叫喊了一聲。
“疼嗎?”楚年聽見了,有點不安,沒敢立刻下第二勺。
“.舒服,繼續。”張彩花期盼地看著楚年。
楚年稍微定了下心,繼續給她臉上塗草藥。
一開始塗還有點不順手,但塗了半張臉之後,慢慢就順了,剩下的半邊臉很快就塗抹完了。
這下,張彩花整張臉上都是綠色的草藥糊糊,碧綠一片,就像敷了一張海藻面膜。
楚年:“.”
狠狠沉默了一下,楚年問張彩花:“感覺怎麼樣?”
“有點涼,還有點癢,但更多的是舒服,比用水洗舒服多了。”張彩花說出自己的感受。
這描述,更像在說敷面膜的體驗了。
楚年到底不是郎中,也沒有太多的醫藥知識,所以只能按照敷面膜的理論,讓張彩花這麼敷著敷了一刻鐘。
一刻鐘的時間過去,楚年取下張彩花臉上的草藥,打來溫水,讓她洗了一遍臉。
張彩花洗完臉,神清氣爽,比起之前在家喪了吧唧哭哭啼啼的樣子精神了不少。
“好厲害啊楚年,我的臉真的沒有那麼難受了。”張彩花很高興,她就知道楚年會有辦法!
“草藥有清熱祛毒的功效,你才敷過,當然是舒服的,等過了會兒,估計還是會難受。”楚年給張彩花打預防針。
張彩花的臉過敏的這樣嚴重,如果是放到現代,就算吃藥打點滴,也得一個星期才能好吧。
不過古代這個用藥,是直接用到她臉上的,又是完完全全的草藥精華,具體作用會怎麼樣,楚年也不清楚。
“我晚上還要來找你敷臉嗎?”張彩花問。
楚年糾結了一下,說:“.來吧,這藥挺溫和的,又只敷一刻鐘,試試看吧。”
他是萬萬沒有想到啊,郎中不在的日子裡,他來充數,膽大到無證上崗給人弄臉了!
因為用了藥的緣故,臉上也沒那麼難受了,張彩花情緒穩定了許多,就開始擔心起她那盒梨白了。
她問:“你說我的臉是用胭脂用的,那我以後不能再用胭脂了嗎?”
楚年:“其他的胭脂不好說,但梨白肯定是不能用了。”
“嗚嗚,可是我才用一點點,還剩那麼多,不能用了多浪費啊.”
“以後再買其他胭脂吧。”
“胭脂那麼貴,我哪裡買得起.”
“胭脂嘛,就是錦上添花的東西,你本來就很美,不用也沒什麼關係。”
“可是其他姑娘都在用,哪有姑娘不喜歡胭脂的?哥兒也喜歡啊,你不喜歡嗎?”
“喜歡歸喜歡,喜歡的代價是臉腫了可就不划算了呀。”
“哎,怎麼別人用了就不會臉腫呢,別人用了都是漂漂亮亮的,只有我,用了反而變成醜八怪.我該不會真的是像別人說的那樣,天生命賤,不配好的東西吧.”
楚年:“.”
這越安慰,張彩花倒是越傷心了。
“是這個胭脂配不上你,放心吧彩花姐,以後一定能找到你用了不會過敏的胭脂的!”
“真的嗎?”
“真的。”楚年想了想,說:“其實要不會過敏也簡單,下次先不要往臉上塗,先塗手上試試就知道了。”
“.怎麼試?買回來試嗎?要是買回來的都過敏怎麼辦,買了可就不能退了,胭脂那麼貴,我這家底,哪裡折騰的起!”
張彩花本來都要被安慰好了,楚年這最後一句又讓她心中慼慼了。
楚年:“.”
哎。
楚年嘆氣。
張彩花說的也不無道理。
一來,胭脂確實太貴了,二來,就是因為太貴了,胭脂鋪子裡可不興讓人試了再買,三來,能買得起胭脂的本身就是家底殷實的小姐們,她們買回去可以自己隨便試,別說是過敏這麼嚴重的問題,就算是不喜歡,也能隨手丟了都不心疼。
要是胭脂能便宜親民點就好了。
要是能便宜親民點,買胭脂的人也會更多吧。
“家裡有人嗎?”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男人的聲音。
楚年和張彩花對視一眼,收了心思。
張彩花連忙背過身,不敢見人,楚年示意她等等,自己起身往外走去。
楚年記得這聲音:麻子。
出來後,麻子站在楚年家門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他攥著手,疙疙瘩瘩的臉皺著,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楚年知道,麻子這是來給自己答案了。
這讓楚年很高興。
畢竟對付楚蓮的方法想的再好,也得有麻子這一環節存在,要是麻子不願意,不配合,計劃就不成立。
“進來坐吧。”楚年客氣地請麻子來家裡坐。
麻子看楚年這樣客氣,一副盡釋前嫌的大度模樣,好像完全忘記了自己做過的那些過分事,心中裡劃過一絲不自在。
“.不用進去了,就在這裡說好了。”
“也行。”楚年隨他意願,點了點頭。
“阿年。”江自流也出來了。
“你起了?不睡了嗎?”楚年轉身看向江自流。
江自流嗯了一聲。
聽到麻子的聲音江自流就醒了。他哪裡放心楚年單獨跟麻子待著,連忙起來,出來跟楚年一起。
江自流站在楚年身邊,視線給到麻子身上,麻子對上江自流的眼神,心裡的不自在感覺更重了。
不想多待,麻子直截了當地說:“你昨天說的那些話,我回去後想了很久,想來想去,決定聽你的。”
“你能相信我,我很高興。”楚年對麻子露出笑容。
麻子:“.”
麻子:“你不要高興的太早,我還沒有聽到阿蓮是怎麼說的,不算相信你,也還沒有完全相信阿蓮是在騙我。”
“瞭解。”楚年還是微笑,“等他過來,我會讓你知道真相的。”
這點自信楚年還是有的。
“那我走了。”表完態,麻子轉身要走。
楚年叫住他:“等等,把楚蓮叫過來,得靠你。”
“靠我?”麻子聞言轉身,表情變得古怪了些。
楚年微笑。
這還沒拉人入夥加入陣營,就已經用上了。
整挺好,也當是提前讓麻子習慣習慣了。
楚年說:“楚蓮又不是傻子,我跟他早就井水不犯河水,沒有理由請他來我家做客,真要是我平白無故去請他,他肯定會覺得蹊蹺。”
麻子:“.那你要我怎麼做?阿蓮可不知道我的事已經被你發現了。”
“很好做。”楚年教他:“你就按照你一貫跟楚蓮通風報信的習慣,去告訴他,我最近跟我夫君在家吵架,吵了好幾天了,越吵越兇,現在我夫君已經受不了我,想要休了我了。”
江自流猛地看向楚年:“???”
麻子嘴角抽了抽:“.”
楚年眨眨眼:“信我,你這麼一說,他保準就會自己麻溜地跑過來看我笑話了。”
麻子沉默一瞬:“.阿蓮不是這樣的人。”
楚年笑:“那不正好,借這個機會,你自己就可以重新初步認識到楚蓮的真面目。”
麻子:“.”
楚年提醒麻子:“你正常點說,可別叫楚蓮看出端倪。”
麻子:“.”
捏緊了拳頭,麻子心中天人交戰。
楚年耐心等他。
想認清楚蓮有沒有說謊的念頭終究是佔了上風,麻子最終鬆開了緊握的拳,垂著眼睛,對楚年應下:“我知道了。”
麻子走了。
楚年看向江自流,笑著問:“你怎麼又這樣看我。”
江自流沒說話。
楚年的手指開始蠢蠢欲動。
他又想戳江自流的臉。
這麼想著,也就這麼做了,楚年抬起手指輕輕戳著江自流的臉:“我剛剛瞎說的呀,為的是把楚蓮騙過來嘛。”
“我知道。”江自流輕聲回應,餘光掃向楚年在自己臉上不安分的手指。
“知道我是瞎說的也不願意聽?”楚年忍俊不禁:“就這麼喜歡我?”
這表露了心意之後就是不一樣,楚年總忍不住想逗一逗江自流。
江自流長睫往下一蓋,耳根有些泛紅,說:“我不會同你吵架,更不可能.”
“我知道我知道,阿流最喜歡我了,行不行了?”楚年笑彎了眼。
楚年覺得自己的惡劣勁兒又上來了,忽地很想逗逗江自流。
實在是外面的陽光很薄,朦朦朧朧的,江自流害羞臉紅的樣子在這種光線下過分好看。
很難不讓人想要逗得更兇一點。
抬起臉,楚年的視線掃過江自流纖長的眼睫,挺俊的鼻樑,最後定在兩片淡色的唇上。
要是唇色也紅一點就更好看了。
楚年倏然往江自流身前一步湊近,踮起腳攀上他::“那要不我補償你一下?”
這動作突然,江自流猝不及防,差點就被他撞到下巴。
下巴是沒有撞到,心臟倒是狠狠被撞了,恰好風來,鼻尖席捲進楚年的味道,混上奇特的清爽又甘甜的草藥氣味,風暴一樣衝進了腦子
江自流的臉如楚年所願地瞬間紅到了底。
江自流僵硬著身體,迅疾道:“現在是白天,我們在外面,彩花姐還在家裡。”
楚年往後退去,腳貼回了地面,哈哈大笑。
但沒笑兩下,楚年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他看到張彩花從小屋裡跌跌撞撞的跑出來,捂著臉,語無倫次地說:“那個.這個不是我不在.不對我在,啊也不對,哎呀我這就走!!”
張彩花幾乎是逃荒一樣地,飛快地從楚年家逃走了!
楚年:“.”
——
楚年的方法果然有用,次日,楚蓮就迫不及待的過來了。
楚蓮還挺貼心,上次特意選楚年不在家的下午來,這次相反,專等日暮昏黃,覺得楚年差不多該從山上回來了,才施施然地來到了他們家。
“哥哥,你在家嗎?”
來的一路上楚蓮都是面帶笑容的,這會兒到了楚年家門口,他才勉強地壓了壓唇角,沒有笑得太過明顯。
一聲喊去,無人應答。
楚蓮也不生氣。
畢竟他這個“好哥哥”在忙著吵架和挽留夫君,自顧不暇,心煩意亂,急得耳背一點也正常。
“哥哥,你在哪兒呀?”
楚年家的門是開著的,楚蓮假模假樣地呼喚著楚年,自己已經抬腳進去了。
“在後面呢。”聽見了聲,楚年揚聲回答。
楚年正在廚房。
聽見楚蓮果然來了,他對著身側的江自流一笑:“你看吧,我就說他今天就會來。”
楚年猜到楚蓮今天就會過來。
畢竟吃到自己跟江自流婚變的“大瓜”,楚蓮得多高興啊。
就是不知道具體什麼時候來。
又不是多大面子的人,楚年還能什麼都不做只乾等著楚蓮大駕光臨?
所以楚年是在煲湯。
這會兒湯已經煲上了,放著它自己煮就行了。
擦了擦手,楚年對江自流說:“你等會兒再出來,我先自己去逗.會會他去!”
說完,往外走去。
江自流頗有點無奈。
他總擔心楚年會吃虧。
但還是聽了楚年的交待,等在廚房裡。
等待的不止江自流一個人,還有早早就來了的麻子。
麻子就蹲在楚年家廚房後面,後面就是張彩花家,外面摞著乾柴和稻草,他藏於其中。
聽到楚蓮的聲音,麻子收緊了拳頭,眼睛裡的光茫熄滅了一些。
楚蓮當然不知道自己已經一步一步走進了楚年的陷阱,他聽到楚年的聲音,幾乎是小跑著找了過來。
他巴不得立刻看到楚年的笑話。
看到了楚年,看到楚年眼睛溼漉漉的,鼻尖紅通通的,一副剛剛哭完的樣子,楚蓮心頭大爽,嘴巴都要合不攏了。
但不能這麼明顯。
楚蓮捂住了嘴,一臉不可置信地叫道:“啊呀,哥哥,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在哭呀?”
楚年之前那樣羞辱他,他得慢慢羞辱回去。
“嗯?”楚年眨了下眼睛。
咦,怎麼,我還沒開始表演呢,他怎麼就先入戲說我在哭了?
沒等楚年有所反應,楚蓮興奮地圍著楚年轉了一圈,啊呀啊呀地問:“哥哥你怎麼哭了呀,是發生了什麼不如意的事情嗎?”
“上次見你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的,這短短的日子裡,是發生了什麼不如意的事情才惹你傷心地哭鼻子呀?”
“哥夫呢?你都哭成這樣了,怎麼也不見哥夫出來安慰你?我可是聽說了,託你的福,哥夫如今身體好多了。”
楚蓮炮語連珠,幸災樂禍的“關心”一句接一句往外蹦。
楚年也真的就沒說話。
因為這會兒他知道楚蓮為什麼覺得自己哭過了。
他鼻子癢癢呀!
“可惡,彩花姐自家種的蔥太厲害了,怎麼這麼辣!”楚年揉了揉鼻子。
楚蓮戛然而止:“.?”
什麼?
楚年擔心起鍋裡才煲上的湯了,忙轉頭對廚房裡的江自流說:“阿流,你快把鍋裡的蔥撈上來一點,這蔥好辣,我先前不知道,全切了丟進去了,要是煮透了味道可能會很嗆。”
“好。”廚房裡,江自流應聲傳來。
楚蓮:“???”
楚蓮有點懵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
怎麼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不是在吵架嗎?
不是說都過不下去了嗎?
怎麼在這你儂我儂地煲湯?
而且,楚年居然讓江自流從鍋裡把蔥撈出來!?
楚蓮一時間都不知道先關注哪一點。
“你居然讓他撈蔥?”楚蓮還是先關注了這一點。
楚年奇怪:“撈蔥怎麼了?”
楚蓮瞪大了眼睛。
他心目中那個美好的少年,該是花前月下,詩酒同行的,怎麼可以給楚年撈蔥!?
憑什麼!
楚年配嗎!?
“你怎麼能讓你的夫君撈蔥!!”
楚年啊了一聲:“他每天早上都起來給我煮粥,其他時候也總幫我打下手,撈個蔥怎麼了?”
“.”楚蓮呆滯當場,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什麼?你說什麼?”
“蔥不蔥的不重要,你還是說說今天來找我幹什麼吧?”
楚年的節奏被楚蓮莫名其妙的憤怒打斷了。
但問題不大,他現在重新找回來。
楚蓮:“.”
楚蓮卻沒詞了。
他興高采烈的過來,還沒來得及看到楚年的笑話,就發現好像自己才是笑話?
怎會如此!
麻子騙了自己嗎!
楚蓮不說話,楚年也問題不大,他可以自己接茬。
“你今天來得挺是時候,前幾天我總在跟夫君拌嘴,你要是過來可能都沒空搭理你,今天心情好,還煲了湯,要不留你一起吃飯?”
拌嘴?
真的在吵架?
楚蓮重新打起了精神,裝模做樣地問:“哥夫不是每天都給你煮粥打下手嗎,你們怎麼還會拌嘴呀?”
“可不是嘛!就是因為這個我們才拌嘴的。我說讓他別給我煮粥打下手了,應該多歇息歇息,要是閒的話就看看書嘛,沒必要總跟來廚房幫我的忙,可是他聽不進去,就是要幫我,你說我氣不氣?”
楚蓮:“.”
楚年氣不氣不知道,反正楚蓮快氣死了。
看到楚蓮這就沉不住氣了,連表情管理都快要維持不住,楚年在心裡搖頭:就這種程度的小白蓮,我還能對付不了?
笑眯眯的,楚年說:“要是知道嫁人後這麼幸福,我早就嫁了呀,哪會等到現在。”
楚蓮:“.”
“成親的快樂你想象不到啊,我說你也到適婚年紀了,條件還這麼好,以前在家的時候就一堆人上門找你提親,快選個好人家成親吧。”
楚蓮:“.”
攻守雙方一轉,這會兒到楚蓮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楚蓮來時有多高興,這會兒就有多氣憤。
聽著楚年一句接一句的說著,他都快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幸災樂禍來了,還是被楚年扎心來了!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楚年掀起眼皮,說:“知道你惦記著我,那我也沒忘了你,我託了人,打聽村子裡有沒有同樣適齡的好漢子給你物色著呢。”
聽到這話,楚蓮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要說楚年不再跟他生氣,恢復到以前懦弱卑怯的樣子,楚蓮信;可楚年變得這樣關心他,楚蓮可就覺得奇怪了。
他們的關係可沒有好成這樣吧!
“你想幹什麼?”楚蓮臉上浮起警惕,往後退了一步。
楚年掀起眼皮,沒什麼溫度地笑了一下:“什麼想幹什麼,關心你呀,你這時不時就來看我,這麼關心我,我不得投桃報李?”
楚蓮:“.”
“知道你孝順,為了照顧娘你肯定不願意遠嫁,所以我就給你物色了幾個本村的漢子。比如,張家的張黑牛,李家的李中舉,還有羅家的羅麻子,這幾個,我都細緻打聽過了,都是村子裡一眾好評的好漢子,你有沒有看上的?”
聽到楚年報出三個人名,楚蓮一下子炸了:“楚年!在你心裡!我就這麼不值一錢的嗎!?”
楚年無辜地眨了眨眼:“什麼意思?”
“你說的都是什麼人?一個比一個窮!一個比一個醜!你居然你居然讓我嫁給他們?!”楚蓮氣得聲音都有點發抖。
他本來沒有這麼生氣的。
可知道江自流身體奇蹟般地好轉,還甘願為楚年洗手做粥,就多少有點難以控制情緒。
現在又聽到楚年覺得他只配嫁給這幾個不三不四的人.便徹底炸了。
楚年淡淡道:“這話說的就有點過分了吧,不喜歡就不喜歡,做什麼說這樣傷害別人的話?你不喜歡,總有別人喜歡。”
“呵呵,你喜歡你去嫁啊!”
“我已經嫁給江自流了呀。這你是知道的,而且就是你第一個讓我嫁的。”
“.!!”
“楚年,羞辱我你就這麼高興嗎?”楚蓮氣得手都開始抖。
楚蓮待不下去了。
他覺得自己來這裡就是一個錯誤。
他就是一個笑話,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可是他又不甘心!
楚年樣樣都不如自己,不過是替嫁後走了點運,趕上江自流命不該絕好起來了,憑什麼橫起來羞辱自己?
“楚年,你也別太囂張了了!你等著,我以後一定會嫁的比你好多了!”
發狠般地甩下這句話,楚蓮恨恨咬牙,拔腿轉身走了。
楚年跟過去幾步,衝著楚蓮氣抖冷的背影喊道:“我煲了湯呢,你不留下來一起喝嗎?是你最喜歡的肉丸鮮菜湯哦,那個以前我哪怕看一眼你都不高興的肉丸鮮菜湯哦!”
楚年聲音喊得很大,楚蓮自然是聽到了,聽得他是腳步一滑,肩膀又抖兩抖。
沒有回頭,楚蓮恨恨地加快腳步,一個人走進了蕭條的昏黃裡,很快消失不見。
等楚蓮走的沒影了,楚年嗤了一聲,搖搖頭,回頭朝廚房方向喊:“好了,都可以出來了。”
江自流聞聲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在廚房裡耳聽了全程,此時江自流出來,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
江自流想,楚蓮在聽到楚年說完跟自己的感情後,應該已經滅了對自己殘留的想法了,不然也不會無所顧忌當著自己的面說後面那些不堪入耳的話,更不會丟下要嫁得更好的話。
某種程度上,這是好事。
江自流並不希望別人對他有什麼想法,因為他心屬楚年,且只會屬於楚年。
但另一方面,江自流也是才知道楚蓮是這樣勢利的人,表面柔柔弱弱的小哥兒,實則居然這麼伶牙俐齒,楚年以前在家裡,一定沒少受欺負
想想就很是心疼。
好在現在楚年不在那個家了。
江自流看著楚年,心裡暗暗下了決心,要更加加倍地對楚年好才可以。
江自流是出來了,但麻子卻遲遲沒有出來。
楚年等了會兒,不見麻子,便走過去草垛檢視。
一看,才發現草垛後面早沒有了人影,麻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
也是可憐,估計是被打擊到,回家療養情傷了。
楚年搖了搖頭,默默祝福麻子能夠早日從情傷裡走出來。
(本章完)